「你說對麼老和尚?」忽而將視線從雲中闕身上轉移到老和尚身上,火如歌看著他那黝黑發亮的光頭,眼中笑意深深。
「什麼?為什麼問老衲?這事與老衲何干?」拼命的搖著一顆光頭,許是因為用力稍猛的緣故,老和尚那兩腮上的兩坨肥肉也跟著一並晃動了起來。
「不行,這太危險!」毫不理會火如歌刻意的轉移話題,雲中闕扳住她的雙肩,一雙金色眼眸定定的望住她,就連聲音里也染上了一層明顯的斬釘截鐵。
他不是在規勸,而是在命令。
不錯,是在命令她,阻止她。
「雲中闕……」
「我說了,不行!」像是一早便預料到即將從火如歌口中飄逸而出的話語般,雲中闕先聲奪人,完全不打算給她任何開口的機會。
「你听我說。」望住雲中闕那雙明亮的近乎透明一般的雙目,火如歌忽而語氣淡淡,就連看向他的神色也變得十分平靜,絲毫沒有發生絲毫波瀾。
船上無人出聲,沐青山、沐秋水二人很識趣的走到了外面的船舷邊,而那一老一少的和尚師徒也朝著另外一邊的船舷走了過去,只一會的功夫,船艙內便只剩下雲中闕與火如歌兩人。
「雲中闕,這是我的選擇,我一早便已經認定了的選擇,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改變自己的想法。從前是,現在是,以後,也一定是。」
「火如歌!」忽然低吼一聲喝止了她,雲中闕將一雙鐵拳捏的吱嘎作響,「你到底有沒有將我的話放在心上?!」
「有!」
「……」
怒氣沖沖的瞪圓了一雙淡金色的眼眸,雲中闕是一刻也未曾將目光從她身上挪開,卻完全被她堵的一句話一個字也吐不出。
火如歌回答的太快,快的讓他猝不及防,他甚至已經做好了反駁她的準備,卻根本沒有想到,她竟會如此配合的給出一個他想要的肯定的答案。
怒極反笑,他忽然發現,原來自己還是太過低估了眼前這個粗衣布衫的女人。
火如歌,人如其名,如烈火,如狂歌,永遠令人難以捉模。
眼瞅著雲中闕眼中那正在逐漸變得軟化的神情,以及稍稍朝上勾起的唇角,火如歌只覺一陣困惑蒙上心頭,卻不想再多說什麼。
倘若雲中闕因此而不堪精神的重負受到什麼刺激,那也是他的命數,與她無干。
她不會對他負責,更沒有義務。
驀地,就在此時,火如歌只覺眼前一黑,頓時有一道彈性與力度相得益彰的身體朝她撞了過來。
「你在報復我?」略一皺眉,火如歌用雙臂將兩人隔開一小截距離,面無表情向上看去雷破九天最新章節。
「你這個混賬女人,就不能說點好听的?」用稜角分明的下顎在她腦門上重重一頓,雲中闕雖在斥責,聲音里卻分明含著笑意。
「抱歉,那些好听的話,怕是只能說與本王听。」
邪妄的聲音里含著股令人遍體生寒的桀驁,隨之一同飄進艙內還有股熟悉的香氣,以及一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還有那凝聚在兩眸之中,只一眼便能蠱惑人心的冰冷幽藍。
是的,是他……
是慕容珩。
是慕容珩踏上了這艘船,是慕容珩重新踏入了她的視線。
雲中闕沒有放手,火如歌的心跳加速了,卻只持續了短暫的一瞬,便又恢復常速。
「主子。」三人的沉默很快便被一男一女同時響起的恭敬聲音打破,只見沐青山與沐秋水雙雙俯首,沉默立于慕容珩身側,而後者的目光卻始終定格在火如歌身上,甚至根本未曾將雲中闕劃入視線範圍,只定定的望住那一身粗布衣衫的女人,沒有逼迫,沒有質問。
一時間,船艙內的寂靜仿佛緩緩上涌的潮水,盡管速度不快,卻足以將眾人溺斃。
明顯察覺到懷中之人的變化,雲中闕的雙臂一時間僵硬在原處,不知是要將懷中之人圈的更緊還是就此放手而去。
但有一點他十分確定,那便是,他,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慕容珩將火如歌從自己身邊奪走。
他,不想放手,無論如何也不想就此放手。
火如歌卻也難得十分配合的沒有很快從他雙臂當中掙月兌開來,而是維持著現狀,眼中沒有半分尷尬之色。
不緊不慢的走到相擁而立的兩人跟前,慕容珩狹長的雙眸始終含笑,沒有一分多余,亦沒有一分減少。停下腳步,他雙手負在身後,居高臨下般將火如歌細細端詳了片刻,而後忽的將微微抿起的唇鋒扯開一個細微的角度。
「胖了。」
「彼此彼此,你也發育的不錯。」
「噗……」艙外甲板上,有人噴茶,有人扶額。
絲毫未曾受到外界環境的影響,慕容珩聞聲,盯住火如歌的眸光閃爍了一下,繼而朝後退出半步,張開雙臂,挑眉輕笑︰「不打算過來感受一下本王發育的不錯的胸肌?」
刻意強調了一下「不錯」二字,慕容珩看向火如歌的黑眸里笑意更甚。
瞅著慕容珩看了半晌,火如歌秀眉微蹙,卻是一語未發,直至半晌後方才抽出一只手模了模下巴。
「不月兌光,沒看頭。」
話音未落,艙外甲板上發出一聲不大不小的撞擊聲,不知是誰跌倒了。而艙內,則響起了一聲驚異的低吼︰「火如歌!」
「你鬼叫什麼?又不是看你的!」
「我!……」雲中闕瞪圓了一雙淡金色的眼眸,卻是完全找不到任何詞語來反駁,原本稍稍有些僵硬的手臂登時變得更加僵硬起來,甚至連動也不能動一下。
輕而易舉便從僵在原地的雲中闕懷中月兌身而出,火如歌上前一步,站到慕容珩觸手可及的範圍內,伸手探上了他胸口。與此同時,慕容珩將雙臂一彎,結結實實的將她攏在懷中虛無神在都市。
「彈性不夠。」
「煞風景的話可以待會再說。」
瞪眼瞅著身前兩人,雲中闕將雙手捏了又捏,最後索性雙手抱臂找了個木椅坐了下來。
「雲中闕,給你個提示,當電燈泡是不道德的行為。」不顧自己被慕容珩用手指挑起的下巴,火如歌忽而偏頭,斜眼看向坐在自己身後一眨不眨望過來的男人。
「本王不介意。」笑著聳肩,慕容珩手指施力,將火如歌的臉重新扳向自己,作勢便要吻下去。
伸手將那兩片不斷湊近的薄唇捏成了鴨嘴狀,火如歌再次朝雲中闕所在的方向看去,挑眉道︰「我介意。」
「本大爺就是要你介意!」騰地站起身,雲中闕衣擺翻騰,帶翻了身下的木椅,眼中金芒閃爍,隱現怒火。
听聞艙內突然響起的騷動,守在艙外甲板上的眾人紛紛沖了進來,見到的卻是極其微妙的一幕。
慕容珩的雙唇被火如歌捉在手中,而火如歌的另一只手卻被雲中闕死死攥住。
多麼和諧的三角關系!
見狀,聞聲闖入的眾人齊齊轉身,其中某位膚色黝黑的老和尚當即一把捂住了年輕和尚的雙眼,口中念念有詞︰「非禮勿視,非禮勿視……可以偷看一下下……」
「這老色棍……」不著痕跡的蠕動了一下嘴唇,火如歌眯起雙眼,一手松開了慕容珩,一手拍開了雲中闕。繼而直奔和尚師徒倆,卻在還未開口時便被慕容珩搶了先。
「久聞鐵臂前輩大名,今日一見,倒叫人意外。」
「靖王也讓老衲吃驚。」
大笑一聲,老和尚撓了撓肥厚的雙層下巴,隨即面色一正,開口道︰「靖王來此的速度果真是出人意料,莫非是一早便有準備?」
「不,不全是。」一聳肩頭,慕容珩既沒有否認亦沒有承認,而是在兩者之間折了個中。
沒有對慕容珩給出的回答任何評價,老和尚聳動著身子大笑了一陣,隨即拍了拍自己那 光瓦亮的光頭,連連自嘲道︰「老了,老了啊!」
並沒有將視線在老和尚身上多做任何停留,慕容珩轉向火如歌,從懷中掏出一張疊的十分工整的紙張,隨即拿起她的手,將其放入其中。
「本王說過,即便你去地獄也定會追隨而去,這東西,不適合本王。」說著,慕容珩忽而將已然放入火如歌手中的紙拿了回來,很快在她面前撕成碎片,繼而將一片片碎紙塞進她手中,笑道︰「你就那麼想擺月兌本王麼?哪怕是死,也一定要擺月兌麼?」
慕容珩黑眸含笑,可那冷峻面容上的神情卻伴隨著他的話語一分分變得沉凝。像是融入了一團巨大的墨漬般,既讓人看不透,也讓人听不懂。
「想,非常想,奈何你慕容珩是塊狗皮膏藥,強行甩開了會痛,不甩開看著又鬧心。」鄭重點頭,火如歌答的平靜,眼神篤定。
聞聲,慕容珩目光一沉,正欲開口時,展風的聲音突然在眾人耳邊響起︰「主子,一笑樓的船隊返回了……」
返回?
听罷,船上眾人紛紛露出一絲不解,尤其以不二和尚與雲中闕最甚。
驀地,就在此時,只听慕容珩淺笑一聲,道︰「這麼急著來見本王,這一笑樓,果真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