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哨官,***都給我出列!」
張守仁終于開腔,不過語意十分不善。
在場的哨官,全部是跟隨他多日的老人,對張守仁的脾氣還算是了解的。
當下一個個一點都不敢耽擱,立刻都是昂然挺胸,從隊伍中正步出來,然後敬禮,立正,一絲不苟。
「哨官承上啟下,你們的差事當的真好!」
張守仁暴怒著,指著幾個有犯事士兵的哨官,罵道︰「眼瞎心也瞎?最近找部下聊天沒有?了解士兵的心思沒有?有沒有把上情上稟?嗯?快說!」
幾個哨官都是默不出聲,最近大家的心都有一點懈怠,因為前一陣搞的比較累,張守仁的大麻煩也平安渡過,然後整個萊州小半個登州都納入浮山影響之下,各種部門成立,浮山營的運作更加順暢……而且眼看張守仁就要大婚,誰知道這節骨眼上出這種事?
「每人二十軍棍,給我往死里打!」
張守仁忍了一忍,把自己親自動手的**按了下來。
哨官們職務不低了,每哨一百多弟兄,當著面被自己狂抽,以後就不好帶兵。置之軍法,那是另外一碼子事。
「是,大人!」
張世福是軍法監刑官,不過執行軍法的是軍法處的糾察憲兵,全部是選的黑大個子,這也是張守仁來自後世的惡趣味的存留……後世的糾察也是按這種標準來選取的。
在眾軍面前,「啪啪」的肉擊聲不斷,哨官一級,正如張守仁所說,承上啟下,已經是浮山營中的中高級武官,但此時卻是被按在地上,一人按腰,兩人按腿,兩個執軍棍,在張世福一聲令下後,軍棍就是輪流打在上。
這東西,比起皮鞭來還要厲害的多。
後世人看影視劇,可能覺得皮鞭軍棍沒有什麼可怕,但實際來說,在後世某些國家還保留著鞭刑,頭幾鞭是沒有什麼,五鞭以後,皮膚開始潰爛,出血,十鞭之後,後背開始有明顯的血跡,皮膚象是被刀割開了一樣。
三十鞭後,後背就沒有好的地方,全部是一道道的小孩子嘴辰一樣的傷口,鮮血不停的流淌下來,十分駭人。
而軍棍,又比皮鞭更加厲害,不過三五棍下來,和後背一帶就黑紫了,這傷比破口還要重的多,也更加疼痛。
所有哨官都是悶哼著,在被軍棍擊打的時候,盡量忍住不申吟出聲。
他們是帶兵的人,自己要是軟了,以後就帶不得兵了。在浮山掌兵,可是一種誰也舍不得放棄的榮譽。
二十棍堪堪打完,自有醫士上來帶人下去敷藥醫治。
哨官陳忠忍著疼痛,對張守仁道︰「大人,屬下等知罪了。不過……」
「下去!」
陳忠為人十分敦厚老實,很得哨下軍心,張守仁知道他要討情,這時候不能听他的,所以手一揮,喝令人將他帶下。
校場一片肅殺,犯罪的士兵都是嚇的渾身發抖,面色青白。
浮山這邊,向來對敵人不容情,殺響馬,殺山匪,殺海盜,幾乎從不留俘虜,說是十六歲以下免死,但山匪之中,看著差不多年紀的,也是全部都砍了,人頭殺的一串串的……張大人的脾氣,現在大家也模的差不離了。
對壞人狠,幾乎沒有情面可講,對官吏敬而遠之,沒有交情可講。對普通人,哪怕是四民之中最叫人瞧不起的商人,或是最窮的軍戶,張守仁卻是十分客氣,甚至是待人親切,叫人如沐春風。
不過,對自己的部下,張守仁也是有一股子狠勁。平時愛是愛,打起來可是從不輕饒,犯了錯,不要指望法外開恩。
孫良棟這個軍法官自從上任後,也是好似改了脾氣,原本自己上梁不正的感覺也是差不多全改了過來,下頭犯錯想指望軍法官留情,最好是趕緊不要有這種妄想的好。
這一次的事暴露出來,就是軍法處和特務處聯手執法,把犯禁違法的人,全部逮了個干干淨淨,一個沒有漏網的。
「我早就說過,軍隊是暴力組織,暴力對付敵人,也要暴力對付自己人。犯法軍士,犯的是我制定的,你們大家都願遵守的軍法……孫良棟,你來說,如何處置?」
「偷竊財物,棍責五十,開革。」
「擅自離營,棍責二十。」
「調戲婦人,棍責一百,開革。」
「私相串連,惑亂軍心,棍責一百,開革!」
最後一條,是有幾個軍士嫌浮山練的太苦,最近登萊鎮那邊也在招募有資歷的營兵,即墨營中有經驗的營兵幾乎走光了……即墨游擊秦增壽這一次跟著魏家胡鬧,結果最後鬧的灰頭土臉鬧了個沒下場,加上以前的事,這個游擊已經威望大損,加之海路被張守仁控制,陸路也被控制,無賴混混都剿了個干淨,即墨縣中不準亂收陋規雜費,也不準騷擾地方,更不準隨意收進入城的稅費,即墨營一年最多關三四個月的餉,被限制的這麼嚴,主要是有浮山營的例子在眼前,即墨一帶的地方士紳和保甲也不願合作,這個兵養不下去,秦游擊已經成了死老虎,營中的兵精壯的都走的差不多了,風聲傳來,登州招兵的待遇也不錯,而且不必練那麼苦,以浮山兵的素質,到那邊沒準能當個小軍官……這樣一說,自是有一些人真動心了。
張守仁的威望是沒話說的,仁德厚道,馭下以恩結加法度,不過最近他的心思用在幾件大事上,帶兵是主要立下規矩,給下頭的武官分別統領,結果有一些新兵受不了連續不停的訓練和拉練殺敵的辛苦和危險,決意出走。
這也算是浮山營成立下來很難得的事了,因為軍中待遇好,又風光,還有集體榮譽感等一系列的手段,所以因病或是因傷被清退的多,主動退出的幾乎一個沒有,串連要出走的,更是首例。
張守仁眼中已經是冷冰無情,慈不掌兵,這事需要從重從快處理了。
「姜小婁,李麥,韓通財,這三人分別犯擅自離營,調戲婦人,惑亂軍心三罪,」孫良棟也是滿臉殺氣,大聲道︰「依浮山營軍法,數罪並罰,超過二百棍者,處斬。」
「大人,饒命,我們下次不敢了。」
「大人,念我殺匪有功……」
「大人,家中還有老母在堂……」
「拉下去,全砍了!」
張守仁負手而立,臉上毫無表情,他的兵,絕不能受這種影響,這幾個人,性命絕不能饒了。他心中也是隱隱做痛,這幾個人,所說的都是實情,其實要走也是人的惰性,在浮山當兵,榮譽,好處,都是有,但還沒有大到叫人忽視一切痛苦的地步。
訓練,拉練,殺敵……都是一項比一項辛苦的事。
但軍心可鼓不可泄,要是人人想拉走就拉走,這兵就不能帶了。
「按大人將令,犯法軍士,砍了!」
孫良棟臉上腮幫子肉一直跳個不停,他是最恨這幾個兵,絲毫不打算留情。跟在張守仁身邊久了,簡直不能理解這些人的想法。
當下把手一揮,軍法處的兵就是把這幾個犯了死罪的拉到一邊,幾個大個子從背後抽出鬼頭刀來。
「兄弟,請下手快些,不要叫我受苦。」
「放心,跪好了,脖子伸直一些。」
在場的都是殺人的老手,當下被殺的也是配合,殺人的相了一相,刀一揮,刀光一閃,幾顆人頭就是掉落下來。
沒有號炮,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示,但就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幾個腦袋被當場斬了下來。
「責打軍棍吧。」
張守仁也是有點疲憊,揮了揮手,下令繼續行刑。
啪啪的擊打聲又是響了起來,沒過一會,就是一群士兵被打的後背開花,拉下去敷藥去了。
寒風之中,所有浮山兵都是挺立的筆直,手中的火銃和長槍都握的緊緊的,今天這一場行軍法的大戲,也是果然起到了應有的作用。
所有人都是痛恨破壞軍法,破壞浮山形象的人。
吃不住辛苦,或是忍不住軍法的人畢竟是少數。當初挑兵的時候,都有立保具結,都是挑的誠實能吃苦的漢子,出身也靠的住的才收下來。
加之在軍營中久了,自有一股子集體感,更何況張守仁是刻意加強了這種集體感的培訓。
榮譽室,勛章,忠烈祠,各種優厚的待遇,軍裝軍服軍姿……一整套的玩藝在上頭,都是後世千錘百煉的貨色,管用的很。
但張守仁還是不知足!
他知道,眼前的這支軍隊,還介于封建軍隊和近代軍隊中間,最多算是古典軍國主義的羅馬和秦漢的余蔭護佑之下的一種小小的變體,距離真正的古典軍隊都有不小的差距,離近代軍隊和現代軍隊都是差的很遠很遠。
怎麼叫這支軍隊月兌胎換骨,他還有相當長的一段道路要走。
他的理想,是要一支十七世紀最頂級的武器裝備,靈魂卻是超越了古典和封建,最少要達到近代到現代之間的一支最強的強軍。
一支強軍,必有靈魂,沒有靈魂,吃的肉再多,軍法再嚴,最多是一支近代軍隊,在人數和優勢裝備下,或是相差不太多的情況下能打,如果遇到更強的敵人,就需要現代軍隊出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