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支火銃,已經與後世的前膛步槍沒有太大的區別了。手中的火銃以火石點火,以前那長長的火繩已經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火銃擊錘上夾一塊火石,同時火門上還有活動的鐵蓋子,可以保護引火,還有一條粗紋的火鐮,用來與下擊的火石摩擦產生火花發射。
李勇新愛不釋手,一票軍官也是圍攏在他身邊。
眼下這個是剛定型,從浮山送來的步兵銃,所以還有幾十個後勤人員和車隊成員試用,等再過一段時間,就是真正的馬銃定型下發了,到那時,馬隊上下,自是有更加犀利的表現。
高機動力,擁有強悍的馬上做戰能力,可以破敵沖陣,又有強悍的遠程打擊能力,而不是純粹的撿便宜的輕騎兵,也不是那種靠馬匹移動的重裝步兵,而是吸收了兩者的優點和長處,就如同眼前這火銃一樣。
從此之後,不需攜帶火繩,風雨天也可以基本正常作戰,射擊手續簡化了十幾道下來,再加上新式的顆粒火藥,自然是如虎添翼。
崇禎十一年初開始制火繩火銃,十一年下半年開始試制自生火銃,到十二年四月,自生火銃定型,新的火銃標重九斤,比起十一斤的重量輕了兩斤,長途行軍和長時間的做戰要節省將士們不小的體能,而銃管加長,使得破甲能力更為強大,這主要也是浮山火銃采取了新式的熔管法,將銃管一次熔練成型,大大增強了強度,在打磨平滑後,射程和準確度上都比以前的火銃有了長足的提高。而使用的彈丸也是更大更沉重,在上一次的濟南一役中,浮山火銃破敵範圍和強大的殺傷力體現在百步之內,而現在的新火銃配合新火藥和更沉重的彈丸後,李勇新等人估計,在百步之內可以殺死任何披一層甲或是不披甲的八旗兵,只要擊中,毫無生還機會,而在七十步內,也就是百米左右時,哪怕就是披兩層重甲的精銳馬甲,也是多半能一擊斃敵。
只有三層甲的敵兵才需要在五十步內可以做到有效擊殺,但清軍陣中披三層重甲的又有多少?
「听說步銃還加裝刺刀,三稜加開血槽,刺中之後創口極深極大,戰場上臨時包扎不一定管用,這東西,十分厲害。」
「懷表也要列裝了,還要給大家配裝什麼望遠鏡,听說是大人這一次在京城拿了一本洋和尚的書,開始叫將作處試驗了。」
「隊官還要配地圖等物,以後測矩匯圖這些事,哨官以上都得掌握。」
「苦哇……」
「叫嚷什麼,莫不能你這個幫統一路干到死?」
首級已經割完,戰場打掃的干干淨淨,俘獲的馬匹當然也是全部帶到了一處,此後數日,整個騎隊一直北上,一直到高唐州城附近十余里的一處田莊前為止。
這一次的長途奔波足有十余天,斬首有近四百級,在往高唐的路上已經派人送到東昌府,賞銀什麼的,自然也是由東昌府那邊發放,但官府辦事手腳極多,這邊又不等那幾個賞銀,索性就是繼續北上,一直到這田莊來休整。
此處田莊是高唐往濟南的官道左側,從官道下來,往西南直奔二三里地,便是莊園所在。
一條容得兩三騎並行的小道從官道延伸下來,兩邊都是莊稼田地,到了莊子這邊,卻是和普通的村莊完全不同。
所有的民居,都是被一道一人半高的矮牆攔在了里頭。從矮牆外往里頭看,青灰色的房頂連成一片,此時正是用午飯的時候,但見莊子里頭炊煙裊裊,一股菜香飯香都是飄到牆外頭來,引的饑腸轆轆的騎兵們肚子都是咕嚕咕嚕的響動起來。
在等候的光景,這些騎兵將士們也是議論起來︰「這牆有點矮吧?縱馬是躍不過去,不過要是匪徒來了,豈不是很輕松的就攀爬過去?」
「你看牆上都是什麼?」
「鐵釘?」
「沒錯了。這牆不能太高,但亦不能沒有防範,加上鐵釘之後,還有隔十幾步就有一個空心敵台,在里頭放火銃打那些爬牆的,誘敵深入,又能殺傷來敵,豈不甚妙。」
這麼一說,眾人便是理解,看看那綿延幾里的圍牆,每隔幾十步就是能容納五六人的小小敵台,萬一有警,莊中的人進入敵台守備,平時把糧食物資儲備在那幾個大的樓台里頭,青磚所砌,又能防水火,還能防敵襲,在這種不太平的王朝末世,住在這樣有嚴格防範的田莊之中,不論是人身安全還是全家老小的吃食都有保障,光是看這一個莊子,眾人便都是十分贊服。
所有人都知道,這些布置,都是張守仁一手操持出來。
而浮山的營制,訓練,裝備,當然最要緊的銀子的來處,也是張守仁一手專責。
整個浮山,就是一台運作良好的機器,而一切的動力源頭,卻明顯只有張守仁一個人。
失掉這一個人,整個浮山系統就會在一瞬間徹底崩塌。
這個道理,沒有去北京的也是十分明白,而看到這種田莊的時候,感受是要更深刻一些,悟得的東西也就更多一些。
「賈莊主,你好。」
「見過游擊將軍。」
每個田莊,都是有一個委任的莊主,另外還有一個屯田官,負責屯田和養殖業的具體事物,還有一個民政官,負責莊中的鰥寡孤獨的照顧,敬老撫幼,這也是浮山的傳統,還有相關的民政事務,也是歸此人統管,再有一個教諭官,管理莊中兒童和成人的教學,兒童要上學識字讀書,成年人也要學習各種手藝,甚至包括青年要學習做戰技巧,還要學習算術或醫術,在這些莊子里,純粹的儒學教育已經被取締了。和浮山那邊的情形大為不同,那邊畢竟是拿胡蘿卜來引人,科舉畢竟還是每個人心中的正途出身,徹底取締科舉的應試的經學教育是不大可能,會引起民怨,而在田莊之中,所有人都是流民出身,原本就是寄人籬下,朝不保夕,不要說讀書,能有口熱飯吃就是撞上了滿天神佛保佑,現在張守仁給他們住的地方,還給田地耕種,還提供種子耕牛,派人來教他們讀書和技巧,別的不說,流民中的青年學了醫術,最少能救親人和四周人的性命,學了算學,將來還能給商人當個帳房先生,好歹會有一碗飯吃。
此外的什麼吏學和律學,學了自然也有用處,要知道,流民之中對張守仁的崇敬可是到骨子里的,誰敢說一個字的不是,都可能被人把滿嘴牙齒都打落下來!
這個田莊的教諭姓李,底下有軍事教官和其余幾個教官,現在學堂剛蓋好,規模也不大,但也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了。
此外還有倉儲官和治安官,職掌也是不言自明。
在李勇新等人進入田莊時,莊中的莊主和所有有職掌的都是迎了出來。
在田莊道路左側是一條小河,從莊外引進來的,洗衣服和吃水還有灌溉莊園里的菜地都很方便,如同玉帶一般,向著前方蜿蜒流淌著。
右側是土地廟和一座小關帝廟,再往里頭走幾十步,就是能容納二百余人的學堂,初看過去,雖然是夯土為牆,茅草為頂,但是剛剛修築而成,里頭也是裱糊過,地上不是黃泥地,而是當時農村難得一見的木板地面,雖然是普通木材,不過李勇新一行也是看的一呆。
「列位就在這里暫居,現在學堂還沒有開學,兵站也沒修好,先委屈一下吧。」
這個田莊到處都是嶄新的味道,有幾幢房子還明顯是剛剛立起來,頂上的茅草都是很鮮的感覺,而各家各房都是收拾的很齊整漂亮,房外的排水溝也是暗溝,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垃圾儲放點。
李勇新一邊笑著答道︰「住這很好,又干淨又敞亮……」一邊也是和在場的騎兵部下們笑著說道︰「你們看這里,眼熟不眼熟?」
「熟的很。」
一個幫統笑道︰「和咱浮山一樣的格局,房子學校醫館什麼的,都安排的井井有條。嗯,還有澡堂子,廁所啥的,都齊了。」
「就是用料不行,咱們是明磚明瓦,屋子里都鋪了地,不是青磚就是木板,大人愛干淨這沒法子啊……」
「人家這是剛修的莊子,過兩年肯定便慢慢全變了,咱們浮山不也是這樣慢慢變的?」
「對了,你們就放心吧,跟著咱們大人,準定錯不了。」
回到這里,每個浮山將士確實都回到了家里的感覺。
整個莊園的布局,從各個公立設施的位置到各家各戶的規劃,再到河流小溪和澡堂子什麼的,每一樣幾乎都是和浮山相同的位置。
所不同的,無非就是建築格局大小和用料的問題。
每個莊園,還有兵站,可以接待不超過三百人的隊伍,不是大軍行軍的情況下,小規模的調動和作戰,都有這樣穩固的後方來調配和休整。
整個東昌,未來會有三十到五十個這樣的莊園,而整個登萊,這樣的莊園超過二百個,從萊州一路延伸到青州,濟南。
知曉完整計劃的,應該明白,整個山東地面,這樣的田莊會超過一千個。
就算將來出了山東省境,或是沒有太多閑置土地,或是沒有太多流民,也可以買下平民莊園,加以加建。
這是大號的驛站和後勤補給站,同時在山東還有安插流民和擴大生產的多重任務,同時也為浮山儲備人才,加強了內務特務軍情等各處局在各地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