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8︰一的心機ヾ
屋子里,並不寬大舒服的床上,顧希聲靜靜地躺在那里。
這原本是屬于沈烈和納蘭洛的床。
過去的將近半年里,他們便是生活在這簡陋的環境里,躺在這一張石板架起、墊上木板就拼湊而成的床上,渡過他們一起的這麼多個夜晚的。
是以,基情一點來想的話,有這麼長的時間,足夠沈烈忘記古悠然轉而去愛上納蘭洛了櫸。
畢竟不管怎麼說也算是同床睡了這麼多天了。
現在,他們的床,自然是被顧希聲給佔據了。
自然,顧希聲但凡是蘇醒著的,他也未必稀罕這麼一張床,可他沒有知覺,便只能是他獨大的躺在這里餘。
古悠然沒放棄過用醫療真氣給他疏通身體的內經脈,而趕路的間歇,只要停下來休息,她也不忘給他按摩四肢和全身的肌肉。
就怕他的身體會因為人的意識不蘇醒,而機能減弱。
她是不能原諒自己讓顧郎變成那樣的。
至于偷偷的喂女乃補充他體內必須的營養和水分,更是不敢忘,甚至于排尿這種事情,她也考慮到了。
這里沒有導尿管之類的東西,但是她精通穴位,和人體的所有的機能反應反射區,再加上,她的醫療真氣本來就有一定的排除他體內雜質的能力的。
是以,如今躺在床上的顧希聲,雖然全無意識和般半點知覺,可是論起氣色和體面來,卻是清醒著的其他任何人都不及他的。
便是大公子冷憂寒都隱約有些風霜之色,只有他,就好像是睡在他自己的床上一樣,全然的恬靜無邊。
納蘭洛抱著已經從他的肩膀上舒服的窩進了他臂彎內的白虎小寵,來到了床邊。
古悠然也站到了床邊,身後一步距離的是冷憂寒。
「悠然,你要怎麼做?需要小寵怎麼配合你?」
納蘭洛撫模著白虎背上的短毛,似乎在安撫它有些萎靡的疲憊,給它增加一點力量和勇氣一般。
古悠然其實哪里知道該怎麼做,她完全是被白虎自己提出來的條件給忽悠蠱惑了的。
是以,一听到納蘭洛這麼問,古悠然的目光立即看向白虎一,淡淡地道,「小寵,該是我們干活的時候了!」
白虎聞言,眼瞼一抬,眼皮一翻,然後胖嘟嘟的白影,就倏地一下跳躍到了顧希聲的胸口。
然後整個身體就蹲到了他的胸膛上。
張嘴就嗚嗚了幾聲。
古悠然見狀,表情微微有些半信半疑,可還是沒說話,只是緩緩地靠近床邊,低下頭就要去扶起顧希聲的身子。
但是眼神卻很是警告的看向白虎小寵,仿若在說,你最好不要耍花樣,不然的話,就徹底失去我的信任和跟你合作的機會了。
白虎回以她的卻是一個‘你愛信不信,不信拉倒’的拽拽眼神。
古悠然沒辦法了,因為她顯然是想不到辦法喚醒顧郎的了,現在白虎一有辦法,而它這個辦法,縱然古悠然知道其中可能蘊含著更大的危險和陷阱。
為了顧希聲能蘇醒,這個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的可能,她也只能選擇相信它。
冷憂寒他們不知道于這一句人聲都無的境地里,她們就已經完成了某種無言的交換和約定。
冷憂寒只是看著古悠然把顧希聲的身體扶起,弄成五心朝天的盤腿而坐的樣子後,以為她是要開始給他傳功。
不由心里暗自擔心,顧希聲的筋脈和傷勢,他檢查過了,根本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只要他的身體里面還有靈魂,那他醒過來就是完好無損一點問題都沒有的一個大活人,正常人。
可現在,顧希聲缺的是靈魂,不是內力和真氣。
悠然要傳功,能有用嗎?
可很快,他和納蘭洛就都驚訝的瞪大了眼楮。
蓋因古悠然自己並沒有就在顧希聲的背後也盤腿坐下,而是直接光著腳,站到了床上。
然後最後對著站在旁邊的兩人交代,「一會兒中途過程中,不管看到什麼,都不要大驚小怪,更不要踫觸和分開我們!」
「好!」
納蘭洛和冷憂寒同時點了點頭。
古悠然見都說好了,便也不耽擱,看向同樣在床上一邊站著的白虎道,「小寵,我開始了!」
說完,只見她的人一個倒凌空一百八十度旋轉,頭頂就已經落到了盤腿坐在床鋪上的顧希聲的頭頂上。
如同雜技一樣,冷憂寒和納蘭洛看著古悠然的雙腿和雙手以同樣五心朝天的姿勢凌空盤著腿。
差別在于,顧希聲是坐在床上,重心正常在下。
而古悠然的全身,與他有接觸的,只有頭頂那部分,其他身軀的任何一部分都凌空中。
這是?
納蘭洛剛想說話,就見白虎小寵倏地回頭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里,那麼清楚明白的要他不要發出聲音的嚴厲和警告,是如此的直擊心扉。
沖撞的納蘭洛差點沒大驚地後退一步。
可饒是如此,他臉上的震驚之色,已然是藏都藏不住。
這白虎難道真的是一只能溝通上天的聖獸嗎?
那眼神,那般的犀利和直接,絕非一只動物能有的。
簡直如同一個積威已久的上位者一般,把他駭得話都吐不出來。
冷憂寒也看到了白虎的那一眼,甚至于他的感受遠比納蘭洛更要復雜的多,他居然從一只比貓大不了多少的小老虎身上,感覺到了十倍于他原來的師傅澹台豐頤的威儀。
這真是——
他無法不再一次覺得這個世界似乎實在是不小,而他原來也委實太過于坐井觀天了。
若非走出了神府,若非從悠然身上一次又一次的見到不能解釋的奇跡和神跡,他又怎麼知道這個世界上的某些暗處,還隱藏著他遠遠都想不到,猜不著神秘?
就好像這只白虎!
想必顧希聲真要醒了之後,他們誰也沒辦法把小寵還當是一只無害的大貓一般對待了。
起碼他和納蘭洛心里已經不能了。
而這心電急轉之間,冷憂寒腦海中看到古悠然和顧希聲頭頂相貼的那一瞬間,陡然冒出來的一個可怕的念頭,此刻也不敢提及了。
但是,他的眼神卻更加專注的落在了古悠然和顧希聲的臉上。預備一旦事情要是真如他所擔心的那般發展的話,就算有白虎這只聖獸做阻攔,他也不會坐視古悠然有危險。
他多少年來心明眼淨的良好心里質素,以及常年靜坐的禪心性定,令得他打從心底覺得這只白虎聖獸是危險的。
它對悠然絕對沒有他們所以為的那般忠心,所謂的聖獸認主,究竟是怎麼個認法,誰也沒親眼見到過,是以,對于這只白虎的忠心,冷憂寒認為是有水分的。
他知道顧希聲昏迷不醒是因為體內似乎失去了靈魂,要不就是靈魂被澹台豐頤給逼得躲到了某個角落,自己不肯出來。
而這般頭頂對頭頂的所謂的喚醒方式,他從未見過。
可他知道另一種邪惡的禁法,會用到這樣的頭頂對接的方式。
那就是佛門密宗的灌頂**。
不行!冷憂寒總覺得心頭警兆響起,很是不安,他必須做點什麼,以防備一番。
而此時,白虎警告過納蘭洛不許發出聲音後,就重新站到了冷憂寒的面前。
緩緩地張開嘴,就開始了有規律的低吼,那吼聲與其說吼,還不若說是一種有韻律高低的特殊的‘調’。
而隨著它這麼高高低低的嗚吼,一道道朦朦朧朧的白色煙氣,就從它口中飄了出來,一絲絲地就沖著古悠然和顧希聲頭對頭的臉面而去。
然後一點點的被他們兩人吸入其中。
冷憂寒越看越心驚,這個時節已經是入夏了,不是寒冷的冬天,因此絕對不存在說話呵氣會有白霧的現象出現。
那麼白虎口中的那白霧到底是什麼?
悠然她吸入進去之後會有什麼後果?
尤其是他站在這里這麼久,一點都沒從悠然的身上感覺到內力的波動和真氣的流轉感,也就是說,悠然她倒轉了百匯,與顧希聲相貼,根本不是在傳功。
那麼——
該死的!
冷憂寒眼眸里寒星一閃,一把拉過納蘭洛就飛快地往外跑去。
而此時的白虎還背對著他們,繼續低吼著吐著白霧,似乎並不能中斷,因此明知道冷憂寒拖著納蘭洛往外去了,它也只是尾巴微微往下落了一點點,四只腳掌卻半分不曾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