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琰本欲張口質問遜嬪何故如此驚著了太後,沒想到卻是自己的格格歿了,知道雪洳患了天花便沒有太過的驚傷,只嘆了一口氣,道了句︰「朕的格格只有三個,老天為何又奪走了一個。」
如貴妃在旁似乎也驚著了一下,太後亦嘆了口氣,道︰「雪洳素來是一個乖巧的孩子,哀家也甚是喜歡,沒曾想.」說著太後也落下了兩滴眼淚。
遜嬪抬起布滿血絲的雙眼,「皇上,此是並不是老天奪走雪洳,而是人為!求皇上、太後給雪洳做主。」
「這又是何故?」太後不解的問。
「太後,雪洳的天花本已經施針,太醫說有逆轉的跡象,可是皇後給臣妾送了一碗藥,就將雪洳給毒死了!」遜嬪忍住心中的悲痛一字一字的說的很清楚。
永琰、太後突然松了一口氣,太後和緩了臉色釋然的道︰「皇後不是這種人,這中間定是有什麼誤會,快把皇後叫過來吧。」
我攙扶著皇後往慈寧宮方向過去,我緊張的握住了皇後的手,皇後反而安慰似得拍了拍我的手,道︰「本宮在宮里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今日之事不過是個小把戲而已,但對如貴妃這個女人來說絕對是個沉痛的打擊。」我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
雖說進宮一年有余,還是第一次來慈寧宮,太後身子不好需要靜養從來不喜歡嬪妃前去請安,也只有永琰、皇後、如貴妃等人常來。
走進殿內,地上放著一個紫檀架子的大插屏擋住了視線,轉過插屏,撩過簾子就進了內室。
我低眉施了一禮,口中道︰「臣妾給太後、皇上請安,恭祝太後萬福金安。」
太後微微點了點頭,我抬頭看見了坐在上首華冠服飾的太後,身著藏青鏤金穿花緞衣,一雙眼楮明亮聚神,兩彎修飾過的柳葉細眉,身量略臃腫,面含威不怒,也正打量著我。
太後漫不經心的打量著我說︰「模樣很是俊俏,又謹慎知理的,哀家不曾見過。」
「皇額娘,這是朕的瑾嬪。」永琰說道,太後點了點頭不語,只是看著下面站著面無表情的皇後。
皇後面色暗黃,一副病怏怏之態,太後憐惜的說︰「早聞皇後病重今日看來瘦了很多,如今怎麼樣,可有遵照太醫的囑咐用藥。|」
皇後綿聲細語的說道︰「回皇額娘的話,如今也就這樣,反倒覺得一日比一日重了。」
如貴妃輕輕擺弄著手上的護甲,輕蔑的看了皇後一眼,嘴角露出一絲旁人為察覺的冷笑。
永琰微正了正身子,指著伏在地上哭泣的遜嬪道︰「皇後,來的路上想必你也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皇上,那碗藥確實是臣妾命人給雪洳格格送去的,只是臣妾並沒有下毒,好歹臣妾也是雪洳的皇額娘。」皇後面不改色的說著。
我欠了欠身子說道︰「皇上,臣妾相信皇後不會這麼做,那日皇後還去親自探望雪洳格格,是臣妾親眼所見,皇後不愧為六宮之首,試問皇後怎麼會去毒害格格呢?皇上不如喚過那日送藥的宮女采薇來問問。」
永琰點頭示意,采薇被兩個侍衛帶了上來,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說︰「回太後、皇上,是奴才送藥沒錯,奴才沒有謀害格格之心,更沒有膽量下藥呀。」
「你這個奴才素來膽大心細,是不是非得本宮命人對你用刑你才肯招認,為何要利用雪洳格格來陷害本宮?」皇後的聲音中有些慍色。
采薇臉上一陣蒼白,像想起來什麼似得說道︰「奴婢就是有十個膽也不敢做這個悖逆之事,奴婢想起來在送藥途中遇到一個人是永壽宮的麗鳶。」
采薇看了一眼一副事不關己悠閑的如貴妃接著說︰「皇後娘娘說那藥苦,就讓奴婢給格格帶去蜜餞,可奴才半路就給忘了正好踫到了麗鳶,就讓麗鳶給送去了,所以麗鳶也不是沒有嫌疑呀。」
「帶麗鳶!」永琰臉色一沉,聲音在殿內回響。
如貴妃狐疑的看了一眼麗鳶,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宮里有這麼個宮女,旁邊的青鸞附在如貴妃的耳旁說︰「娘娘,這麗鳶是咱們宮里做粗活的宮女,娘娘自然不認得。」如貴妃心里一沉,此是沒那麼簡單。
麗鳶也是頭回見到這麼大的陣勢,心里也甚是害怕,道︰「奴婢冤枉,奴婢沒想到幫采薇姐姐送個藥經惹出了這麼大的麻煩。」
太後冷哼了一聲,道︰「這可是奇了,都說是冤枉的,難不成這毒藥是自己跑進去的!」
太後話音剛落,門外人來報,宮女扶風求見,我心下道︰「最重要的來了。」
扶風頓端正正的跪下行禮,看了麗鳶一眼,道︰「奴婢今日中午去恩常在宮中之時,路過德心門時看見麗鳶鬼鬼祟祟的躲在牆角,奴婢等她走後在牆角邊撿到有些藥渣的紙,經太醫院的大人查驗是鳩毒,奴婢不敢在皇上、太後身邊造次,並無半句虛言。」扶風說的誠懇,我滿意的看了一眼扶風。
四周寒如冷冰的眼光齊聚在麗鳶的身上,麗鳶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道︰「奴婢.奴婢招了,是奴婢下的毒。」
遜嬪幾乎是激動的要過來撕扯麗鳶一般,永琰冷冷的問道︰「你一個奴婢若是無人指使,怎麼有這雄心豹子膽。」
麗鳶似乎驚懼的看了如貴妃一眼,就是這一眼,如貴妃覺得身體一陣寒冷。
如貴妃的擔心果然沒有錯,麗鳶驚慌失措般的道︰「是.是如貴妃.」
「狗奴才,你說什麼?」如貴妃幾乎是咆哮的從梨木椅上站了起來,又覺得自己失儀了臉色一緩,道︰「太後、皇上,不要听信這個奴才的話,她不過是我身邊不得臉的宮女,連本宮都記不清她是誰,怎麼會派她去毒害格格,再說臣妾為何去毒害格格?」
遜嬪在一旁冷冷的說︰「貴妃娘娘,臣妾記得那日你派人來非要把雪洳遷往南水苑,難道您不知那南水苑是什麼地方嗎?那這又是為何?」
「皇上命臣妾協助皇後打理後宮,臣妾為了後宮的安危著想,所以才大膽的讓格格去南水苑。這一點,還望皇上恕罪。」
「恕罪?只怕是就是這個原因才讓娘娘你動了殺機。」許久沒有開口說話的我冷冷的說。
如貴妃一雙丹鳳眼打量著所有人,冷笑一聲,道︰「本宮明白了,這擺明了是挖好了火坑讓本宮往里面跳,皇上她們這是一起誣陷我。」
永琰一改往日對如貴妃和睦的態度,望著四周的人,半晌開口道︰「難不成遜嬪會親手毒害自己的女兒?」
如貴妃張口結舌,知道自己如今是百口莫辯,便不說話只听著永琰如何處置她,因為她相信永琰永遠不會重罰她。
沒想到的是,莊妃一臉淚痕的走進來,還未開口就是一串的哭泣聲,道︰「皇上,可憐可憐雪慈格格吧。」
「這又是怎麼了?怎麼今日的事情都擠在一起了?」永琰不耐煩的說。
莊妃拭去眼淚,道︰「如貴妃給雪慈格格送來了幾身衣服,原先臣妾也沒有在意,卻在衣服夾層里發現了手帕子,而那個手帕子經證實是遜嬪給雪慈格格擦汗用的,幸虧臣妾發現的早,否則後果不敢設想。」
「稚子無辜,就算簡嬪生前與娘娘你有血海深仇,娘娘也不該把仇恨發泄在格格的身上。」我依舊是添油加醋冷冷的說道。
如貴妃欲爭辯,永琰再也沉不住氣了,問道︰「衣服是你送過去的?」如貴妃點了點頭。
「你何故如此對待朕的格格們,你也是有孩子的人,怎麼就體會不了做額娘的心嗎?」永琰冷酷的話語打擊著如貴妃。
如貴妃依舊保持著端莊的姿態,道︰「皇上、太後臣妾是冤枉的。」
永琰命遜嬪看了一眼手帕,確實是遜嬪的。又喚來太醫,太醫證實雪洳是快好了,而且在牆角上的紙確實是毒藥。
我和皇後、莊妃、遜嬪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精心策劃的局終于等待皇上來裁決了。
永琰無奈的看了一眼不肯認罪的如貴妃,道︰「靜婉,你與朕近二十年的感情,朕做夢也沒想到你會是這樣的人,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如貴妃沒有理會永琰的話,只是看了一眼皇後和我,目光中帶著挑釁,仿佛在說︰「不要得意太早。」
永琰的旨意下來時,我已經回到了宮里,因為永琰兩日後才做下決定。
如貴妃鈕鈷祿•靜婉,降為如嬪,在永壽宮閉門思過,非召不得外出。
這個結果皇後早已猜到,即使是這般輕的處罰也會讓如嬪這個女人元氣大傷,唯有遜嬪心里不甘,用自己的女兒卻換來了這個結果。
我望月興嘆,無論什麼結果,這在宮里的日子以後是越來越難過了。
對于永壽宮的如嬪來說,這點小挫折她根本不在意,一時的失勢並不算什麼,因為她相信自己還會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