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潛抿了下嘴，沒有說話。
「千足！」天火喊了聲，「原來你竟比我們還快！」
劉尚瀾早便看著走過來的這幾人，這時又把幾人掃了一眼，定楮看了看陸潛身邊的沈如意。
之後便向天火點了點頭，並未說話，只轉身跟著焦林向醫院里走去了。
「不說話！」天火小聲嘀咕一句，對陸潛說，「你攤上事兒了，你攤上大事兒了！」
陸潛咳了下說︰「千足一直都不愛說話的。」
天火張了張嘴，眼珠轉了下︰「你可……真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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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市本是陸潛所在省的省會。d市的腫瘤醫院是省內唯一一家腫瘤專科醫院，也便使得這家醫院成為老百姓談之色變的地方。誰若是這里的常客，等若與閻羅的關系是越修越好了。
陸潛听說過癌癥的可怕，但他身邊並無這樣的患者，以往也就沒有切身體會。走進門診樓大廳，人來人往，倒極是熱鬧，不禁感嘆，雖是絕癥，但罹患者也絕不在少數。
他們隨著焦林繞到住院部，電梯門前也是人滿為患。電梯顯示屏上的樓層數字跳一下停很久，焦林看看自己身前擠成一團的人，里面不乏坐著輪椅的衰弱病號，料想這電梯一時半刻是等不到了。回頭對幾人不好意思笑笑︰「不然，我們走樓梯吧？不高，在四樓。」
幾人都身強力壯，自然是沒有意見，便隨著焦林上了樓梯，登時聞到一股煙味。
他們便在拐角處看到數個獨自抽煙的男人，每人都是一臉愁容，兩眼呆滯。還有一人倒是沒有抽煙，卻在抽泣。
陸潛心中一嘆，腫瘤醫院果然是腫瘤醫院，外面的光景雖然熱鬧鮮亮，但這份縮在樓梯間的慘景與沉悶，絕非其他醫院可以比擬。
劉尚瀾忽然問起焦林︰「你既然白天還要打工，什麼時候來陪伯母呢？」
焦林撓撓頭，笑道︰「晚上嘛，我的妹妹白天守一天，很辛苦了，晚上可要讓她休息好，我就來守夜。」
天火訝道︰「那你豈不是24小時不睡覺？」
焦林搖搖頭︰「夜里可以間斷地睡一下。我媽現在身體狀況很虛弱，下床走走路都需要人幫扶，晚上起夜的話，必須有人在身邊。而且這幾天的醫院夜里……」焦林頓了頓，沒說下去。
「醫院夜里怎麼了？」天火隨口問道。
焦林搖搖頭︰「沒什麼，不值一提的傳言。」
幾人本是隨口閑聊，焦林截住話頭，便也無人再問，這時焦林已經推門從樓梯間走進主樓走道，一個氣派闊大的台面出現在諸人面前，上面一條發光燈箱，上書三字「護士站」。
住院部的走道尚算寬綽，兩邊都是病房，護士端著用具在走道中快速穿行，床鈴也是響個不停，一片忙碌景像。
「這醫院的病人可真多。」陸潛嘆道。
焦林點頭︰「全省得了這種病的人都到這里來集合了，能不多麼。」
陸潛看到焦林走去的病房里人影晃動，眾多白大褂。
「醫生還在查房！」焦林道，「我總是晚上值夜，白天不在，至今還不認識幾個醫生呢！」
焦林領著諸人走到一個病床前，床榻上躺臥著一個面色蠟黃，微顯老態的女人，模樣與焦林幾分肖似，看起來便是焦林的母親了。她的周圍恰圍著一群醫生，垓心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正在對她進行臨床檢查。
焦母看到焦林幾人過來，正在被檢查中，不便說話，只微笑點了點頭。
身邊一個醫生扭過頭來看到焦林以及他身後的四人，眉頭大皺，低聲嚴厲道︰「怎麼這麼多家屬？！主任查房，你們都出去！」
陸潛一愣，驚訝于這個醫生的凶狠，便準備後撤。那被稱為主任的，正在對焦母進行檢查的老者顯然也听到適才那位醫生說的話，下意識地扭頭過來看了一眼。
陸潛及幾位同時一驚，這老者，正是在sn區興恩酒店為他們提供醫療救助的那位老人！
沈如意的臉馬上紅了下，這老者在sn區說的話猶在耳畔︰「……你是他女朋友？……」
陸潛看了下這老者的胸牌，上面姓名一欄寫著「文一勝」三個字。
「文一勝。」陸潛默念了下，疑惑地看向老者。
掛著文一勝胸牌的老人也微微愣怔，停了手的動作，掃視了一遍陸潛諸人，噗得一笑︰「你們都是家屬？」
包括焦林在內的五人都正對文一勝的出現發著怔，未及答話。
文一勝轉向躺在床上的焦母︰「你好福氣啊，竟有這麼一票俊男靚女的女圭女圭。」
焦母甜蜜一笑，面上煥發了些光彩︰「都是我兒子的同學，都是很懂事的孩子呢……」
陸潛並未與文一勝搭話，身旁諸人也顯然與他同一心思，都裝作與文一勝並不相識。
這顯然是個女子病房。陸潛四下里看看，房間里住著三戶病人，焦林母親住在臨近門口的一張床，床號是41，身旁一個女孩陪著，看長相應該是焦林妹妹無疑。中間一張床上躺著一個滿頭華發的老太太。而令陸潛驚奇的是，最里面床上坐著一個頗為年輕的女子。
在他的印象中，得這種病的人多半都是年過半百。
癌癥本身是人體缺陷積累的結果，所以理論上，沒有人一定不會得癌癥，活得越久，得癌癥的機率越大。
這女子的年紀，放在這家醫院就不免顯得太年輕了。女子臉上似乎還上了淡妝，留著一頭短發，著一件花格子襯衫，簡單一條裙子，腿上套著妥貼的絲襪，與其他被病痛折磨地頗狼狽的病人相比，她顯然仍顧及著必要的形象。
她身邊坐著一男一女，床邊還趴著一個小男孩，不時呀呀叫一聲媽媽。
文一勝對著焦林母親交待了幾句，向身邊的醫生叮囑了幾個用藥事項，查房算是結束，起身準備出門，扭頭看了看陸潛等人，說︰「41床家屬，都跟我出來一下。」
陸潛看到焦林的臉色明顯僵了一下。
在醫院里，家屬被醫生叫出病房囑托事情，多半不會是什麼好消息。
焦林忙起身要跟文一勝出去，文一勝看了看停在焦母床邊準備圍攏過去的陸潛等人，又補充一句︰「41床所有家屬！」
陸潛等人都一怔，回望向文一勝。
有文一勝的特殊身份打底，陸潛自然想到文一勝這一要求不會很簡單。
幾人便都放下手上禮品，跟著焦林向外走。
焦林的妹妹也已起身，焦林頓了頓，按住了她，說︰「你留下陪著媽吧！」
焦林妹妹面顯憂郁地點了點頭，調整了下面容，若無其事地坐回到自己母親身邊。
如此，隨著文一勝走出病房門的41床家屬，便已全部是參與過成人禮的人。
文一勝走到護士站前，回頭向身後幾個醫生交待幾句，幾個年輕醫生被他逐一派遣散去了，他的眼前看到陸潛等五人，個個盯著他看，等著他示下。
文一勝笑笑，說︰「跟我到辦公室去一趟吧。」
之後不再多話，轉身向電梯間走去，陸潛等人相互看看，只好跟上。
電梯恰好開門，轎廂中空無一人，文一勝對陸潛幾人擺手作了個招呼的動作，自己先進了去，陸潛五人魚貫而入。
電梯門合上，除了他們之外並無旁人。幾人都不知文一勝的意思，焦林先忍不住，開口道︰「文大夫，在成人禮的時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