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外,兩道身影一前一後的離開了。
一個欣長挺拔,玉姿卓然,另外一個嬌小柔美,曼妙孤傲。
正是陸希南和溫郁。
走出醫院,對著迎面而來,沒有消毒水的空氣,閉上眼楮,用力吸了口,「陸希南,謝謝你。」等再次睜開眼,溫郁側過臉這樣對身邊人說。
陸希南微笑,陽光柔和,籠罩在他身後,整個人像是鍍上了一層琉璃赤金,「說起謝,我是不是也該和你道聲謝。」
溫郁收回目光不再看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聲音壓的也很低,剛好夠陸希南一個人听到而已,「我又沒幫你什麼,謝我做什麼?」
「你怎麼沒幫我?」好听的,讓人感覺好比在听一場絕好的音樂會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在溫家,如果不是你主動開口解釋了我出現的原因,只怕……」
只怕,認定他再次欺負自己女兒的溫葉清,父愛再次大發,不管什麼代價,都會解除了溫陸兩家的聯姻。
他不是怕這個,而是……現在他有了不止一條非娶身邊這個女人的原因。
原因不止一個,卻沒一個和愛有關。
日後的某一天,當某個女人,手持皮鞭,身穿豹紋衣,劈腿叉腰,怒罵蹲在牆角揪著耳朵,裝小白兔的男人時,那只「小白兔」眼淚汪汪,真是悔不當初啊。
當然,這是後話,現在還是說正事,關于陸希南為什麼忽然改變態度,這麼想娶她,這個時候溫郁當然不清楚。
兩世為人的她,的確也學聰明了,知道問了,也得不到什麼答案,索性也沒去浪費那點口水。
溫郁越發覺得陸希南這個男人太聰明了,面對劉媛蓉暗藏在咄咄逼問中的陷害,他明明可以開口解釋的,卻選擇了沉默,還把主動權交給了自己。
這也是當時她在溫葉清面前,猶豫著要不要把有毒蛇爬到她房間里,是陸希南救了她的事說出來時的最大顧忌。
如果不說,就是默認了劉媛蓉話里的意思,那意思很顯然,無非是陸家仗著權勢大于溫家,公然上門調戲溫家的女兒了。
劉媛蓉雖然沒安什麼好心,但是,對不想嫁給陸希南的她來說,其實卻是條出路,只要她默認了「被欺負」,正愁著滿腔父愛無處發泄的溫葉清肯定會跳出來,不顧一切的斷了溫陸兩家的聯姻,但是……
當時,她腦海中卻閃過溫瑜說過的一句話,尤其是話里的「野種」深深刺痛她的心。
左胸膛跳動的一顆並不是真真正正的屬于她的心,忽然就痛了起來,點點零星的痛意,像是有人拿針尖在慢慢戳,慢慢的由外到內,慢慢的要了人的性命。
所以,她開口幫陸希南解釋了,她不知道痛失那次悔婚機會,自己會不會後悔,但是,她卻敢肯定一點,如果當時,她放任溫葉清誤會陸希南,她肯定會後悔。
听陸希南這麼一說,溫郁就知道自己錯了,他原來什麼都知道,也看的比任何人都通透。
「既然你知道劉媛蓉是故意為難你的,為什麼不開口解釋?」坐上車後,溫郁問陸希南。
陸希南發動引擎,「當時如果我開口,那叫欲蓋彌彰,又或者是狡猾詭辯。」
溫郁冷笑,「你就不怕我當時不開口?」
「你會說的。」陸希南看了看她,目光又放到前面的路況上,「因為你知道那條蛇是劉媛蓉讓人放的,你如果不借機說出來,怎麼能當著溫家那麼多佣人的面挫了挫劉媛蓉的銳氣。」
溫郁扭頭看向陸希南,嘴巴張了張,想開口說點什麼,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她立刻抿緊嘴巴,什麼也沒說。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陸希南開口問溫郁,「我等會兒回部隊,你去哪里?」
溫郁一直在看著窗外的街景,漫不經心地應道︰「前面靠邊停車就行了。」
……
日子過的很快,轉眼離上次竹葉青事件已經過去了一個星期了,這一個星期,溫家出奇的安靜,至少再也沒有發生,像竹葉青那樣的毒蛇順著窗戶爬進溫郁房間的意外。
自上次一別後,陸希南就像消失了,好像這個人從沒在她的生命里出現過一樣。
他不來找她,溫郁自然也不會去找他,他給她買的那個隻果手機,她每天都會帶著,但是卻從來都沒響過。
日子平靜的就像一灘死水,毫無任何波瀾,時間卻在指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這一個星期,溫郁的生活過的很有規律,除了一天三餐她會下樓,其他時間她都把自己反鎖在房間里。
沒有人知道她在干什麼,卻發現她眉眼越發晶亮了起來,當然晶亮了,這一個星期,溫郁每天悶在房間里,把一本厚厚的「西方經濟學」都看完了。
果然博大,也果然精深。
這麼多天的反思也好,自我沉澱也罷,讓她想通了一件事,承蒙上天眷戀,給了她重來一次的機會,她不應該被仇恨蒙蔽了眼楮,她要讓自己活出精彩,活出自我。
……
廚娘剛把晚餐布置到餐桌上,溫葉清就回來了,他極累的樣子,不再年輕的臉上泛著弄弄的倦意,溫郁走上前接過他的公文包,輕輕的叫了聲,「爸爸……」
溫葉清輕輕模了模她的頭頂,「餓了吧,以後不要刻意等爸爸,餓了自己先吃。」
溫郁笑了笑,沒說話。
偌大的餐桌邊,只有他們父女兩個人,顯得有點冷清,溫郁本就是個話不多的人,通常是溫葉清問一句,她才會說一句。
管家走了進來,「老爺,夫人和小……」在瞥到坐在餐桌邊低頭吃米飯的溫郁時,他立刻改了口,「夫人和二小姐回來了。」
溫葉清的反應有些冷淡,「回來就回來。」
溫葉清的反應,讓溫郁多多少少的有點意外,相伴了二十多年的人,怎麼說都不應該這麼淡漠才是,難道說,自己這段時間的乖巧,真的讓溫葉清父愛泛濫了?
正想著,門口一陣腳步聲,兩個差不多身形的人已經出現在餐桌邊。
「葉清,瑜兒出院了。」劉媛蓉看著丈夫,聲音說不出的虛弱,她倒不是裝的,這一個星期以來,她一直在醫院照顧溫瑜,真的很累了。
她怎麼也沒想到,本來只是裝病的溫瑜忽然就真的生病了,她當然不知道,這中間是因為溫郁在廚娘送給去給溫瑜的飯菜里稍微動了下手腳。
這叫什麼,對她來說,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對劉媛蓉來說,這叫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溫郁相信她肯定懷疑過她,不過沒證據而已,哪怕是有,她也不敢捅到溫葉清面前,為什麼呀?
因為啊,她心虛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