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的生活一向是自給自足,一切用度都靠自己雙手,只有很少部分才到城里來換,慕雨父母很少進城,當然更不可能帶慕雨去。舒駑襻十歲後他到處流浪,也曾想進城乞討,但是守城兵將看他那副模樣,怎能讓他進去,所以長這麼大,慕雨還是頭一回進城。
漠城不算大,最多十萬人家,但在慕雨看來已是龐大無比,街道縱橫南北,行人熙熙攘攘,各種店面和路邊攤遍地都是,一時看得慕雨眼花繚亂。若非他修為高深,方向感明確,早已暈頭轉向。
擂台擺在城主府門前一條跑馬大街上,此刻已經圍滿了人,上面兩條大漢正在翻滾對打,底下之人一陣陣叫嚷。慕雨走進擂台對面一家客棧,想找一間房間好好觀看一番,看看城主到底有何陰謀。千葉門那兩個混蛋的事,世間中愚夫愚婦不知道也就罷了,漠城莊家豈有不知之理?他們推波助瀾,肯定有見不得人的勾當。
店小二見有客上門,一陣風過來招呼, 里啪啦一大通把自家客棧夸到天上的話,說得慕雨不耐其煩,幸好「做店打尖」之類的江湖套語他還算听得懂,要了一間上房。最近漠城人來的多,房間還真不好找,要不是看在慕雨給的錢多的份上,店家還不願給他上房,那些房間都是給各類大人物準備的。
「給我備點酒菜,送到房間里來。」慕雨淡淡一句,將店小二送出房間。
「好 ,客官你稍等。」店小二青溜溜來一句,得了賞錢,話也說得有勁了。
慕雨推開窗戶,對面大街就是擂台的所在。那兩條大漢已經下去一條,一人正洋洋得意的站在擂台上接受主辦方的夸贊,當一大堆他日建功立業,必當位列人臣,光宗耀祖的話說完,那人握緊拳頭,高高提起,實在激動得不行。好像已經看到他自己走進光明殿里,接受國主的封賞。
「咚咚」聲響,店小二彎腰推門進來,手上正托著盤子,微笑道︰「客官,你的酒菜。」將一件件放到桌上,又問︰「客官可還有吩咐?」
慕雨看著對面擂台道︰「他們說的什麼封將掛帥可是真的?」
店小二以為慕雨動了比武的念頭,道︰「客官,你也想去試試?」他見慕雨雖長得欣長,但是太過單薄,憑他的經驗敢斷定不是打擂的料。
慕雨不耐的道︰「問你話你就答,別多問。」
店小二心里咯 一聲,暗想這小子脾氣還不小,怕是哪個世家嬌慣子弟,陪著笑道︰「都是真的,曾有個一連贏了十場的好漢,當時就被拜了將,送往邊疆,那是我親眼所見,假不了。」
「封將拜相不是國主才有的權力嗎?」
店小二哎喲一聲︰「客官你可是有所不知,漠城莊家勢大,連國主都給幾分薄面,他們說的話,國主都得听著。听說莊家里有好幾位上仙,那個厲害啊,一掌能把半個漠城給毀了,誰敢不听他們的?可以這麼說,如今天下大亂,王都都可能亂,就是漠城亂不了,誰敢到漠城鬧事,那是老壽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煩了。」
店小二嘮嘮叨叨,說了一大串,恨不得把漠城說上天,好像自己生在漠城是天大的榮耀似的。
店小二口中的上仙就是那些修真者,他們高來高去,神通廣大,所以在愚夫愚婦眼里就成了無所不能的神仙。
慕雨道︰「國主之上不是還有千葉門嗎?國主不敢有違,難道千葉門還怕他們不成?」
店小二听慕雨說到千葉門,一臉崇敬,道︰「你說那些千葉聖者啊,嘿,和漠城莊家大有來往,記得十年前莊家老祖壽誕時候,千葉聖者還來道過喜呢。這個面子誰曾有過?恐怕國主都不曾吧。」
千葉聖者?慕雨听了這個稱呼微微皺起眉頭,愚夫不知,你把他們當聖者,他們卻把你當螻蟻,將你買了還陪著笑幫著數錢。怪不得兩個王朝大戰十年,也沒有人懷疑這里出了問題。千葉門可恨,但平頭百姓的無知更叫人無奈。
但店小二說過莊家老祖壽誕,千葉門派人來祝賀的事卻讓慕雨微感意外,從莊誠口中得知,莊家修為最高的人才是啟智境圓滿,千葉門會為這些小蝦米而上門嗎?這里面有貓膩。這等情報從店小二口中是問不出來的,慕雨隨便又問了一些問題,讓他走開。
店小二又得到不少賞錢,千恩萬謝,心道果然是世家弟子,出手大方。
慕雨吃了酒菜,上街轉了一圈,買了幾件衣服,他身上就一件映處憐送他的青色長衫,在他心中自是珍貴無比,天天穿在身上。但他練過無影決,隨時都可以變化身形,關鍵時候變了外貌化形成另一個人,還穿著同一件衣服,可是一大破綻。
他吩咐店家沒事別來打攪,進了房間關了門窗,抓緊每一分鐘修煉。夜半三更之時,慕雨打開窗戶,輕輕一躍已到了對街陰影處,外貌也成了另外一個人,直奔莊家而去。
莊家不愧一城之主,整整佔了半條街,高門大戶,金玉鋪成,雖是大半夜,可是燈火通明,照亮了半個漠城。听了店小二一席話,慕雨知道莊家有異,不敢大意,收斂聲息,找個空擋,輕輕越過護院大牆,在巡邏的家丁眼前一晃,已是無影無蹤,他們也只是覺得眼楮一花。
自從進ru莊家大院里,慕雨就隱隱感到有幾股不凡的靈力波動,來自于莊家後院,慕雨直奔而去。無影決講究的是靈覺感知,不用魂念神識探尋,甚至不用眼楮耳朵。因為神識探掃會被對方神識察覺,而眼光觀看,敏銳之人也能感覺得到,耳朵更是經常欺騙自己。
最高探查的方法是靈覺,用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這才是無影決的高明之處。無影決一出,只有他暗探別人的份,沒有人能夠發現得了他,除非那人比他強上百倍。
那三股不平凡的靈力波動來自于一個小房子的地底深處。
前邊每一個房子都金碧輝煌,這間房子卻只是一件茅草屋,在別人看來就是一間堆放柴火的地方,一點也不顯眼。三股靈力極為隱秘,都極為不凡,至少都是月兌凡境高階修為,其中最強大的一股更是強橫,應該是化清境。要不是慕雨現在也到了月兌凡境八階,而且練過無影決,很難覺察。像莊誠那樣只是啟智境四階的當然看不出來,所以他才以為自家最高修為是他大伯,啟智階圓滿。憑此也可看出,莊家這三人掩藏得是如何之深。
在外人眼中,莊家也許和莊誠所見的差不多。只有像千葉門這樣的門派才知根知底,所以才多給莊家幾分面子。
想到這里,慕雨不再奇怪為何千葉門會派人來給莊家之祖祝壽了。
這里靜悄悄,一點聲息都沒有,前邊卻鬧鬧穰穰,偶有對話傳來。
「家祖壽辰在即,我們再辛苦點,過幾天客人來得多,若是招待不周,怕被人笑話了去。」
「嘿嘿,如今誰敢笑話莊家?活膩了他?」
「話不能那麼說,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前幾天家主不是說了嗎?最近不太平,漠城來了很多人,叫我們不要惹是生非,他們也都是神仙般的人物,連家祖也不敢得罪。」
「也是。但是漠城總是莊家的天下。」
「嘿嘿。」
又是幾個女聲道︰「好大一顆夜明珠啊,誰送的?好漂亮?」
「听說是國都送過來的。」
「原來國都也給家祖送禮。」
「那是,國主見了家祖也得問禮呢,送個禮算什麼?我听說了,連千葉聖地都要派人來給家祖祝壽呢。」
「真的嗎?」
「真的。哎,這夜明珠還真是漂亮。要是我能一顆就好了。」
「貨痴,別想了你。」
那所謂的夜明珠不過豪華好看而已,對修煉並沒有任何用處,國都送來此物應該只是明禮,暗地里或許還有一些別人不知道的禮物,不然怎能配得上莊家老祖的身份?影王洞府里有不下上千顆夜明珠,每一顆都比那顆更大更漂亮,也沒有人要,只有蕭如雪出來的時候,見著好看,拿了一顆在手里把玩。
慕雨想模進草屋看看那究竟,地底又有何奧妙之處才使三人深居不出,卻听得微微聲響,已有人如他般輕飄飄模了過來。那人極善于隱藏聲息,也是一個暗地里出沒的主。
既然來了「同伴」,慕雨也就不再輕舉妄動,先看事情的發展再說。那人來了後,也和慕雨一般隱藏起來,並不行動,不知是他自知無法靠得太近,還是僅是過來查看,並不想冒險深入。
半時辰之後,好事又起,又有一個人到來。
那人修為不錯,但是隱藏聲息的本事卻差了點,只是一般的平心靜氣和收斂氣息,不時還用神識探查一番。他的修為比莊家幾人更高一籌,所以莊家也沒有發現。
「怪了,這莊家到底有什麼寶貝,引得這麼多賊眼?而且一個比一個不凡。」慕雨心中暗暗問道。
莊家老祖是化清前期修為,而後面來的兩人卻都是化清中期實力,兩人中先一步來的那人更是神秘,肯定練過如雲落心法之類的秘技。
賊來了一撥又一撥,好戲肯定會出場。
慕雨也就按兵不動,看看這是唱的哪一出。
那最後一個來的人粗心了點,亦或說他藝高人膽大,無懼無畏,神識不斷輻射過去,終于被莊家人給察覺,只听一個蒼老的聲音道︰「什麼朋友到我莊家?」話音方落只見三個人一同奔了上來,他們知道來人強大,莊家三人中任何一個都不是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