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雨與噬天鼠的傳音對話只在瞬息間,只听木長空繼續道︰「依依不能修煉,覺得自己處處低人一等,所以說話做事都小心翼翼。舒駑襻老夫一怕她受人欺負,二怕她又去偷著修煉,所以無論走到哪里都帶在身邊。幾年下來,老夫也習慣了,一天她不在身邊,老夫反而不過不慣。對外說她是我的侍女,然對我而言,她親如孫女。」
「哦——」慕雨裝出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心想怎樣把小姑娘只能修煉陰元力的事透露一下,幫她一個小忙,也算報答了木長空的相救之德。但這事可急不得,不然木長空非懷疑不可,只能再找機會。
慕雨告辭回來,已是大早晨,佣兵團里晨練已經開始,眾佣兵見到慕雨,都齊聲恭敬的高呼道︰「慕大人!」自上次的事後,慕雨的事已經在佣兵團傳了開來,他怎樣揮手間殺死瓊崖佣兵團幾十個人,他又怎樣殺了徐長松等等,眾人都說得活里活現。徐長松那可是小乘境的高手啊,對他們那是神仙一般的存在,吹一口氣都叫他們沒命。越傳越邪乎,慕雨在他們心目中也成了高高在上,不可攀爬的高人,又救了他們一命,所以大家對慕雨都極為尊敬。
「兄弟們好!」慕雨回了一句,只要不是特別厭煩之人,別人敬他一尺,他就敬人一丈,何況眾人都是映處憐出生入死的兄弟,在慕雨心中更是親切。
帶領眾人晨練的正是小千,見到慕雨,他走了過來,抱拳道︰「慕雨兄弟,相請不如偶遇,兄弟們難得遇見你,你給大伙說兩句,壯壯大家的雄心可好?」
「啊?」慕雨的臉刷地通紅,比第一次與映處憐對話還紅。
「眾兄弟,我們叫慕雨兄弟給大家講幾句話好不好?」小千高聲道。
「好!」底下一陣歡呼。
慕雨的心哆嗦一下,將小千拉到一邊,尷尬的道︰「我哪會說這些,你就別為難我了,讓我上台給兄弟們講話,非要了我的命的。」在眾人圍繞中侃侃而談是一回事,但登高當眾演講又是另一回事,慕雨沒有那份經歷,叫他給人演講,還真是為難了他了。
想想那一雙雙熱乎乎的眼楮貼緊了自己,眨都不眨,像是在等待天降甘露,慕雨又哆嗦一下。
人有時候就愛嚇自己。
小千道︰「嘿,慕雨兄弟,你就別謙虛了,你在漠城演的那場戲已經傳到郊北鎮,他們不知是你,只道某個英雄少年如何如何,但我們都知道那英雄少年正是慕雨兄弟,你演得可漂亮得緊,小千佩服萬分。」
「不客氣!以後有的是機會,以後再說。」慕雨賊一樣,繞開眾人就跑。
「唉——」小千見慕雨沒命般奔逃,心下犯糊涂︰「和別人干架的時候,沒見你怕過,追女孩子的時候也沒見你這樣,和兄弟們說幾句話而已,怎麼就蔫了?」
慕雨極想修煉笑雲間,但身體沒全好,他想出去也去不了,映處憐一個嗔怪的眼神,就讓他乖乖的打消了所有冒險的想法,只得做個乖乖孩在青木佣兵團里又呆了十多天。這十多天里,佣兵團所有成員輪番來看望他,讓他應接不暇,同時也為兄弟們的熱情所感。映處憐偷空來陪他坐坐,每一次都帶來許多好吃的,她的手藝著實不差,用心為一個人下廚,變著法弄出的菜式,真叫個層出不窮,慕雨才知道原來世界還有這麼好吃的東西。
其中來得最勤快的是蕭如雪,也不管慕雨是不是需要時間來好好養身體,來了就跟他胡聊,有事沒事都東拉西扯。其實她也說不出個道理來,只覺得在慕雨身邊很快樂,瞎扯著時間就過去了。
慕雨並不感覺她打攪了自己,他幼年失祜,近十年來獨單一人,很多時候也想有個伙伴,陪他說說話,給他解解悶,在他眼里蕭如雪就像自己的小妹妹一樣,天真無邪,你有什麼話都可以跟她講,有什麼心事都可以與她述說。
這十多天來木長空依然深居在青木佣兵團里,滯留不去,既不出面,也不和他人交往,除了他的小侍女誰也不見,一副高人見首不見尾的做派,不知有何想法。
他的小侍女水依依倒是來過一回,那時蕭如雪正和慕雨聊得起勁,她來到原本是映處憐的房間,現在是慕雨的病房,只俏生生叫一聲︰「幕公子。」卻不進來,也不多言,低垂著雙眼,似乎慕雨不叫她,她就在那兒呆一輩子。
蕭如雪見她到來,大喜的過去拉著她的手,叫聲︰「依依姐。」這姑娘雖比她大一歲,但平時都是膽怯怯的,和誰也不都說話,竟靦腆羞澀比得過幾歲的小女孩,像今天上門拜訪別人的,還是頭一回,不由得蕭如雪不驚奇,也大為高興。水依依對誰都恭恭敬敬的,小心的過了分,但為人熱忱,心細如發,到青木佣兵團一個多月以來,和蕭如雪處得還算不錯,蕭如雪對她很是喜歡。
慕雨清楚水依依的性格,只得道︰「依依姑娘,進來吧,別在門邊呆著了。」
水依依點了點頭,走了近來,卻立在幾仗之外,怯怯的說道︰「幕公子別叫我姑娘,叫我依依就行了。幕公子叫我姑娘我受不起。」
慕雨的腦袋一時大了好幾倍,他近十年都是一個人生活,大模大樣怪了,對于禮法全然不顧,對他好的人,他尊他一句;對他不好的人,他翻翻白眼轉身就去。今天第一次與水依依這樣小心到了極點的人打交道,還真不知如何應付。
蕭如雪也是大大咧咧的主,也是難以明白水依依那邁一步怕錯,說一句怕非的心理,听了她的話,道︰「那你也別叫他什麼公子了,叫他小——就叫他慕雨吧,其實他真正的年齡大不了我,也大不了你,干嘛要對他那麼客氣?」她本想讓水依依也和她一樣叫慕雨為「小慕雨」,但這慕雨不知何故,忽然大了幾歲,像個成年般,要她叫他「小慕雨」怕是極難,這「小慕雨」三字也只有自己才能用的「尊稱」了。
水依依慌亂道︰「那怎麼行?公子就是公子,依依只是個丫鬟,不敢逾越。」說著竟似非常害怕,身子還往後縮。
蕭如雪見她這反應,微微起疑,說道︰「你為什麼這麼怕他?難道他欺負你?」
「不,不。」水依依連忙解釋道︰「是依依不好,是依依嚇了公子。」
蕭如雪狐疑了,問道︰「你怎麼嚇著他了?」這怯生生的姑娘能嚇慕雨?見鬼了這是?如果她真能嚇住慕雨倒是好玩,她蕭如雪就是找不到一個辦法嚇嚇慕雨。
水依依嚅嚅的把當天的事給蕭如雪道了一遍,說完,又怯生生給慕雨賠不是。慕雨真是頭大如斗,說不客氣不對,說別在意也不對。畢竟是自己先嚇著她在前,之後她見到自己才會驚慌失措,錯手弄掉了水盆。然而在自己面前失手掉了水盆又是多大的事?用得著專門來賠禮道歉嗎?
慕雨願意再和徐長松大戰一場,也不願意面對水依依。
蕭如雪听她說完,說道︰「掉了一個水盆而已,多大的事?你用不著這麼擔心。再說是他先嚇了你,要道歉也是他給你道歉。」
「不,不。」水依依又急著道,「公子是個大英雄,那天他是為了救你和映姐姐,我怎能怪公子呢?」
蕭如雪听她稱慕雨為大英雄,呵呵呵的笑了,道︰「他是不是大英雄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是不會嚇得了他的,他的膽子可大得很,一向只有他嚇別人的份,沒有人能夠下得了他。」又道︰「你如果有時間,我給你講講他的故事。」
水依依看了慕雨一眼,見他沒反對,自己心里也著實想听那個故事,于是小聲的道︰「有啊,我有時間。」
「好,我們先坐下,我給你講講他怎麼嚇別人的故事。」蕭如雪拉著水依依做到椅子上,一五一十將慕雨在影王洞府里怎麼裝神弄鬼,怎麼嚇唬徐長青,又講他怎樣裝傻賣乖,將徐長青戲弄與股掌中,把他耍得團團轉等等。蕭如雪伶牙俐齒,講故事倒有幾分本事,事情原本只有一分,被她一說,竟成了三分,精彩迭出,驚險萬分,又不失笑料。說到好玩處,兩女格格直笑,只有慕雨坐在那兒苦笑不得。
「原來我的故事竟然這麼精彩,我自己倒不知。」慕雨心中汗然,蕭如雪也太會渲染了,他在一旁听著,如果不是蕭如雪一開始就清楚明白道明了說的是他,他都覺得是在听另一個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