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慕雨又問。舒駑襻
隊長被問得一愣,他知道的確實不多,不過立時又想起一事,說道︰「還有一點,那鐘離大人武藝超群,他麾下的兵士又個個不要命,更有不少能人義士陪在他身邊,保他周全,著實難以對付,千葉聖使幾次三番擊殺他,都給他逃掉了。所以這次也有幾個千葉聖使隨著大軍前來,他們見到一個又一個上仙飛進谷里,也是疑惑,給千葉門傳了信息,也都跟著進去了。不過——」
「不過什麼?」
「不知道聖使怎麼得罪了那些上仙,個個被掛在谷中的高崖之上,上不著天下不著地。而且那些上仙也在大吵大鬧,實在奇怪。」隊長說完,做出苦思不得其解的樣子。
慕雨道︰「就你這模樣,再想一輩子,也想不明白他們在做什麼的。」
「是,是。」那人恭聲稱是。
「你們虎將大人在哪里?」
那隊長遲疑了一下,這位上仙說是鐘離俊晟的朋友,那可就是虎將大人的對頭了,虎將大人對待部下甚是仁義,要出賣他,他可不願也不敢。
慕雨自然理會他的心思,說道︰「你放心,我還不屑出手對付你們的虎將,我只想問他幾個問題。」
那隊長道︰「是,是,上仙自然不屑和我等動手。不過,虎將大人也進去了。」
「也進去了?」連千葉門幾個弟子都被那些所謂的上仙整得死去活來,他一個凡人將軍進去干嘛?
「嗯,進去了。」那隊長再次強調。
「好了,看在你告訴我這些話的份上,這個給你,當作獎賞。」慕雨說著,甩給他幾塊金塊。那隊長喜不自禁,他本來是虎將的心月復,經常在虎將的身邊,才得知那麼多的信息,沒想到今天能給一個上仙回答了幾句。這是他的奇遇,也是他的榮幸,他已經做好打算,上仙送給他的這幾塊金塊,他一輩子也不花,留作傳家之寶。
天元大陸廣闊無邊,在這片大陸上有修士,有普通凡人,有異獸,也有一般動物,更有更多稀奇古怪的物種,他們同處一處,一方面不分你我,另一方面卻又涇渭分明。在凡人眼中,那些修士就是神仙,他們無所不能,能與他們見個面,說幾句話也是三生有幸,祖宗積了八輩子的德。殊不知,那些所謂的上仙也不過一個個凡人而已,一樣的筋骨,一樣的皮肉,一樣的心思,一樣為生活百般辛苦。他們不過借著修煉有成,多一些能耐,強一分力量而已。
都一樣是人,但卻清楚分明分成兩類!
問明了情況,慕雨從一個大兵身上順了一套盔甲,又隨手給了他一塊金塊,那人哪有不同意的,上仙能要他的衣服,那是他前世修來的福分,更何況還有五兩一塊大金子呢。軍隊里盔甲多的是,有錢自然可以再買。
慕雨換了裝束,收斂所有氣息,向一線谷里走去。軍隊里紀律嚴明,士兵不能到處亂竄,路上不免又有人來盤問,但慕雨一閃身,那些人只覺眼前一花,人就躍了過去,輕輕巧巧去了好遠。千葉門的人在軍隊中,偶爾也有出入,遇到上前盤問的兵士,也是懶得搭理,都是閃身越過。大兵們已經習慣,知道這些人不能得罪,也就不再多問。
慕雨穿過大軍駐地,來到大峽谷里,沒見到人,但清楚的感到五股強大的氣息傳來,順著那五股氣息來處走了過去,越靠近就越覺得那些人不凡,每一個人的修為都只比木長空差那麼一點,比劉管事還要強上很多。
「不知鐘離怎麼成了香餑餑,引來了這麼多高手?」
一線谷兩邊是高song入雲的大山,只有一條如絲線般的小谷穿行其中,終日陽光難照,甚是陰暗。慕雨慢慢模了進去,已經見到人影綽綽,都是血紅色軍服,想來應該是鐘離的部下。他們見到慕雨,見他身上的穿著,以為是虎將的人,個個如見了殺生父母一樣奔向慕雨。慕雨不願與他們糾纏,一掌打翻幾個,直向前去。
「抓奸細。」背後的有人高喊,山谷兩邊一時箭如雨下,原來卻是鐘離布下的暗手,以備虎將派人偷襲。
慕雨衣袖一揮,那些箭簇紛紛倒卷,全落到身外,而他奔行不息,快如跑馬。這是他有意為之的,就是要讓那五個修士看到他不過一個凡人間的強者,去了他們防備之心,關鍵時候便可以救下鐘離。
此刻的鐘離俊晟心中只有一個詞可以形容︰哭笑不得!他和慕雨有同樣的疑問︰自己怎麼就成了香餑餑了呢?
鐘離與慕雨分別後,回到舊部,召集了不少人舉旗反了紅河王朝,一來他的聲望不小,二來很多兵將都厭煩了這沒完沒了的戰爭,鐘離登高一呼,將這場沒頭沒腦的戰爭的內幕一抖,多少人義憤填膺,本來不想反的,也義無反顧隨他踏上征程,一個月的時間紅河王朝兵敗如山倒,破國指日可待。
但鐘離反得太徹底了,連千葉門也反上,「從此之後,天下無仙」八字響遍義軍每一個角落。自己轄下王朝發生動•亂,千葉門也僅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亂就亂吧,反正換湯不換藥,都屬于自己的管轄。但是反了自己就不行,「從此之後,天下無仙!」聖地顏面何存?尊嚴何在?宣告天下說這是「妖言惑眾」,于是那些所謂的「聖使」紛紛下山,「斬妖除魔」的有,「撥亂反正」的有,「旋轉乾坤」的有,要讓這天下「聖光重新普照」、「甘露重新降臨」。
一時間不知多少「妖魔鬼怪」被除,鐘離麾下的將領紛紛慘遭戕害,大軍也就不戰自亂,要不是眾人拼命,替他擋過了幾次殺劫,他早也被「誅滅」了。逃出生天的鐘離,帶著誓死忠于自己的部下,一路南逃,想躲到國外,等待東山再起的機會。他記得慕雨說過的話,他們有分工,他負責對付紅河王朝,慕雨去對付千葉門。他相信慕雨,雖然不知為何近三個月來他消失得無影無蹤,但他總會出現的。等到慕雨再次出現的那一天,就是千葉門滅亡的那一刻,那時他再回來推翻紅河王朝。他們終能掀翻這片天地,重還人間一片樂土。
但不知怎麼走漏了消息,他們才到一線谷,虎將已帶兵追殺而至,更叫他們喪氣的是,前路已經被炫火和古燁兩個王朝的聯兵封鎖,真是前有狼後有虎,他們被卡在這暗無天日的一線谷里,成了甕中之鱉。
這也沒事,大不了一死,他們誰怕過?起義之火已然點起,總會有後人把這條路走下去。正當他們做好殺身成仁的準備的時候,谷中突然來了一個人,應該說來了位上仙,因為他直接御空而來。見到那位「上仙」,他們對上仙的看法受到了很大的挑戰,不多時又有一位來到,這個也不遑多讓,更是狠狠地打擊他們心目中上仙的形象。這還不算,一陣又一陣風起,一個又一個上仙到來,加上前面兩位,足足有五個。不過還好,後來的這三位表現得正常了點,不然他們都懷疑這世上的「上仙」是不是都是瘋子。
第一個上仙到來,開口就道︰「那個鐘離俊晟的快快跟我走,你是我第一個見到的,所以要跟我走,以後她要感謝也就只感謝我。哈哈哈——」他自說自樂,哈哈笑了起來。
一開始鐘離以為是千葉門的上仙殺到,已經做好拼死的準備,但听了他的話,俊晟一頭霧水,他為什麼要跟他走,他第一個見到他,他就要跟他走,什麼道理?跟他走,要到哪里去?又是誰以後要感謝他?但他也大致猜出他不可能是千葉門的,一來千葉門派個上仙來追殺他未免小題大做,那些凝氣啟智境的「聖使」足以消滅他們,來個上仙千葉門恐怕都丟不起那個臉;二來要是千葉門的人,早就一掌滅了他,哪里會要他跟他走,他跟了他走會有人感謝他,鐘離知道自己在千葉門沒有這個分量。
這人話雖說得糊涂,但畢竟是上仙,鐘離不便太過失禮,上前一步問道︰「不知上仙是誰?為什麼要我鐘離跟你走?又走向哪里去?」
那人道︰「是我要你跟我走,不是你要我跟你走,你問那麼多干嘛?你跟我走不就知道了?我要你跟我走,你就得跟我走,而且要高高興興的跟我走,到了冷•香谷見到她你就說是子虛老師帶我來見你的,沒有子虛老師我就見不到你,所以你要好好感謝子虛老師。她一定很高興,于是就感謝我。其實我也不要她感謝我,我只要她不生我的氣就好了。」
听了他哩唆的話,鐘離暗道︰「原來是個腦子有問題的上仙,明明說不告訴我,但我的三個問題他足足答了兩個,這樣的人也能有如此修為,倒是難得。」又想這位自稱子虛老師,不知有沒有一位烏有先生。他的這個念頭才轉完,又是一個上仙飛來。
那位後來的上仙與子虛倒有幾分相像,都是一副猥瑣模樣,開口說的話也差不多。他一來就道︰「那個鐘離俊晟的快快跟我走,你是我第一個發現的,所以要跟我走,以後她要感謝也就只感謝我。」一句話,兩個人說,把「見到」換成「發現」,連語氣都一模一樣,就少了哈哈哈一串笑聲。其實他也想笑,但他見到子虛先到在前,生生把那笑聲吞進獨自里。
鐘離見了他,心道︰「他不是烏有先生也八‘九不離十了。」于是問道︰「不知上仙是不是烏有先生?」
那後來那人噫地一聲︰「你怎麼知道我是烏有?是不是子虛這個亂七八糟古里古怪哩唆糊里糊涂不知所雲胡說八道的糟老頭子跟你說的?你千萬別听他的,他叫你走,你偏偏不走,于是你就跟我走,而且很高興的跟我走,以後見到她,你就說——」
沒等他說完,鐘離說道︰「是不是要我到了冷•香谷後對她說是烏有先生帶我來見她的,要她好好感謝烏有先生?但是烏有先生卻不要她感謝你,只要她不生你的氣就好了。」
「就是,就是。」烏有激動難平,雙手搓個不停,這鐘離太懂事了,說得太好了。
子虛卻道︰「不對,不對。」
烏有問道︰「怎麼不對?鐘離俊晟自己說的就是對的。」
子虛道︰「鐘離是我最先見到,所以他只能跟我走。」
烏有道︰「但卻是我最先發現鐘離那麼受女孩子喜歡的,他受女孩子喜歡,就會受我們家小圓圓喜歡,受我們家小圓圓喜歡,小圓圓就不再生氣,所以她就會感謝我。如果我不發現,你會來找他嗎?所以還是他跟我走。」
子虛搖頭道︰「不對,不對。」
烏有問︰「怎麼不對?」
子虛道︰「你不發現鐘離就不受女孩子喜歡嗎?你不發現他就不受我們家小圓圓喜歡嗎?所以說,他本來就是被女孩子喜歡的,與你發不發現沒有關系。他受女孩子喜歡,我就會來找他,所以他得跟我走。」
子虛這「存在不因意識而轉變」的彎理說得太好了,烏有一時找不到詞來爭辯,只得問鐘離道︰「鐘離小子,你說你跟誰走?」
鐘離的腦袋大了幾倍,這兩位活寶也太自以為是了吧,他受女孩子喜歡他也無奈,他不論走到哪里總會有幾個女孩子跟在身邊,比如現在就有兩位正一左一右守在他身後,而且正怒目瞪著子虛烏有兩人呢。兩人都是武林界一等一的天才,都是凡人間的頂尖高手,都是人間絕色,話說是來幫他一起成就大義,但他知道這還是他那天生下來的怪病惹出來的麻煩。他心里很感懷兩人高義,但兩人待在他身邊,實非他本願。但天下間再多女孩子喜歡他,也不見得個個都喜歡他,他們口中那個小圓圓喜不喜歡他還兩說,他們就要帶他去見她,什麼道理?再說,憑什麼他鐘離就跟兩人走?那個小圓圓喜不喜歡他關他鐘離什麼事?
不過今天他們本已經陷入必死之局,說不定這兩人到來,說不定能改變這個結果。
「兩位上仙——」鐘離欲請他們出手救眾人一命,等眾人逃出生天,他跟兩人走一趟也並非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