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洵拿過信封,見上面字跡確實是師父的筆跡不假,急忙拆開來看,上面寫道︰
洵兒
混沌初開,大神盤古開天闢地,而後有女媧娘娘造人,人之在世,難免一死,世人貪生懼死,所致有些有識之士修習道法,延年益壽。舒駑襻世上修道之人大有成就者頗多,然,人之愚鈍,終難參破這生死之理,輪回之道。雖以修道延以其壽,苟活于世,終難免一死,為師自知大去之日不遠,現將焚香谷大小事務交予你,遇事切記三思而行,切莫斷送了祖宗基業。
焚香谷地處南疆,窮山惡水,開派祖師在此立業,其宗旨在以人民安居樂業,你要以大局為重,鎮守南疆異族,切記不可使其為禍百姓。要是你保護不周,致使生靈涂炭,那將成為焚香谷千古罪人,祖宗將不容你。為師也將死不瞑目。我派開派千余年間,南疆太平,不要因一己之私而誤了天下蒼生。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我等修道之人,意在長生,旨在為民。盡天地之德,圓聖人之意,善待百姓,仁義為本,切忌殺戮!
正道三大支柱,青雲門鎮守中土,斬妖除魔。天音寺佛家慈悲為懷,據北而立,雄視天下妖魔,普度眾生。我焚香谷鎮守南疆,牽制十萬大山之內眾多異族。魔教雖有心,終有所懼,所以,不敢太過猖狂,若是有其一衰亡,必是魔教無所忌憚,然,民之禍也,善交友邦,以保太平,若听之,為師欣矣!在此,將我派無上真法交予你修煉,切忌不可躁也,平心修習,不可急于速成而使走火入魔。
雲易嵐絕筆
李洵看完信件,從信封中拿出一塊錦緞布帛,上面密密麻麻的寫著些許字跡,他看了看,將其收回。
「師弟,收陣法,讓他們下山去吧!」李洵這般說道。
在場之人包括張小凡以及陸雪琪都是微微一怔。焚香谷弟子首先驚訝于李洵的言語,思索片刻後喊道︰「師兄,這……」。
「沒听到我的話嗎?讓他們下山」李洵重新強調了一遍,跪在師父遺體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
「慢著,我有話要說」隨著話音一落,法漢飄然而至。只見他神色有些慌張,向四周看了看,煙雨朦朧,站在漫天大雨中的所有人衣服盡數濕了,陸雪琪臉上的雨水像是溪流般順著頭發落下。
還不等他有何話說,張小凡拉著陸雪琪的手說道︰「我們走」。陸雪琪也沒有說話,跟著他慢慢的走去,離開了焚香谷,就在他們剛踏出焚香谷之時,猴子小灰手里握著噬魂棒一下躍上張小凡的肩頭。張小凡御起噬魂棒,在那漫天的落雨中,飛身而去。他們就那樣飛著,山下的一切匆匆劃過,仿佛人生就如同這短暫而幸福的一次飛翔一般,盡管全身冰冷,盡管大雨滂沱,心里卻是無比的溫暖,在他的手心里,緊緊的握著那只白皙柔軟的手掌,沒有放松絲毫。她寧願手被他捏的生生作疼,也不想拿回去,哪怕只是在他手心里停留一秒鐘,也是甜蜜溫暖的吧!
在焚香谷山河殿里,李洵以及幾個焚香谷首要弟子圍坐在一起,其他弟子都被李洵派出去鎮守南疆要地,以防那些異族趁機出山為禍。
法漢將自己所經歷的事情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遍。說完後,只見李洵一臉迷茫的看著眼前的師弟韓仇,韓仇也是不可置信的樣子,其他幾個弟子也是同樣的表情。
「阿彌陀佛!莫非,各位是信不過貧僧嗎?出家人不打誑語,若無此事,我絕不會為任何人開月兌」法漢看著眼前那些大為疑惑的人突然說了一句。
「法漢師兄,我們不是信不過你,只不過天音寺大梵般若從不外傳這件事,你是再清楚不過了,你今天說不是張小凡所為,那又是何人要殺我師父呢?難不成真是你們天音寺的人嗎?」
「這個…,貧僧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寺除了方丈師兄和已經圓寂的法善師兄外,無一人會此神功,可是,殺死雲師伯的的確是大梵般若掌法,實在是奇事」
「如你所說,他們殺死師父是為了讓焚香谷和天音寺結下梁子,互相殘殺,他才好坐收漁翁之利。如果我們兩派互相殘殺,最後受益的又會是誰?」
「你是說…」法漢正欲說出口,卻是李洵攔了下來︰「法漢師兄,不可妄下定論,既然這樣,不如你先回去,待稟明法相師兄,再行商量決定」
「也好,如此我這就回去,李師兄保重!」
「法漢師兄保重,等回山代我向法相師兄請罪」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師弟他會諒解李師兄的苦心的,只願他早登極樂,參拜我佛!」
李洵送法漢離開焚香谷,此時,天際之上出現了些許藍色的晴空,雨水也稍稍停歇了。
張小凡和陸雪琪飛馳了數里,直到離開焚香谷地界,才在一山頭之上停了下來。
這里雨下的並不是很大,此時,早已停歇了,潮濕的地面此時也已干了大半,在山頂之上,他們兩個人就那般站著。兩個曾經的同門,曾經在七脈會武時的對手,曾經在死靈淵下,在十萬大山中一同經歷過生死的兩個人,他們曾經是敵人,曾經是同伴,曾經是……
除了這些,還能有什麼?
雨不再下了,風不再吹了,周圍的一切也就瞬間安靜了下去,在這樣安靜的環境里,他們只能這樣默不作聲的站著,看著遠方,好像彼此**,卻又生死相連,那握在一起的手掌,一直都沒有放開過,好像這是順其自然的一般,誰都沒有去管……
他們沒有說話,不是不想說,只是能夠說些什麼呢?又從何而說?
半個月前相遇在大塔村,不也是這樣相對無言嗎?此時此刻,還有什麼好說的呢?沉默吧!沉默著,沉默著,或許,沉默才是最好的!
很久,很久的,沒有言語的站立
然後,他慢慢的放開了那只白皙的手掌,走到山口,听憑山風呼嘯而過,凝望著那有些模糊不清的,險惡環生的荒山野嶺,那充滿回憶的十萬大山。心底那份涌動的暗潮,那刻骨銘心的痛,如何撫平?怎樣治愈?
陸雪琪也慢慢的走了過來,和他並肩站在一起,看向那里,只見那里雲霧密布,看不大清楚,風雨過後,那里只剩下無窮無盡的黑色的霧氣了。可是,她好像穿過那層層迷霧,看明白了那里的一草一木,那里被岩漿燒黑的山峰,那處和他一起坐過的地方,仿佛就在眼前,觸手可及。她在想,如果當時能夠和他死在那里,被那升騰的岩漿淹沒燒焦,也許,也就沒有後來那麼多的事情了,或許,也就不會這樣痛苦了吧!
久久、久久的沉默
中間出了偶爾從彼此口中發出的嘆息聲之外,沒有任何聲音。
陸雪琪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之後,慢慢問道︰「是你做的嗎?」。
「什麼?」張小凡平平淡淡的回了一句。
「你應該知道我問的是什麼的,真的是你做的嗎?」
「你認為是我做的,對嗎?既然是這樣,為何還要多此一舉,問我呢?」
「小凡,我只是想知道,為什麼?」陸雪琪有點哭泣的說道。
張小凡沒有說話,他的心卻是那樣的疼,為什麼連她也懷疑自己呢?我真的是個十惡不赦的人嗎?可是,終究還是不忍心看著她那樣的傷心無助,他慢慢的握住了她的手掌,轉身往山後面走去。在一塊平坦的地方,慢慢停了下來,看了看周圍,可以擋擋風。他將旁邊一塊石頭上的積水弄干淨,和聲說道︰「你先在這兒休息一會兒吧!那邊風大,容易著涼,我去找點柴火,也好烤烤衣服」。
听著這關切的話語,陸雪琪卻是感覺到莫名揪心的疼痛,為什麼會這樣的?
他的身影從眼前一點點消失,然而,她說不出任何可以表達自己內心的話語,她害怕,她擔心!她害怕他會再一次和自己為敵,再一次的讓整個正道的人受到傷害,但是,面對他,自己真的是說不出什麼話來,他永遠是那樣沉默寡言,從來不會認輸!從來都不會說一句求饒的話,這就是他張小凡,又或是那個讓人心寒的鬼厲!此刻,她也是分不清楚這個和自己面對面的男子到底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