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山,小竹峰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和的鋪灑在青雲山上,清晨潤濕的空氣中帶著清爽的氣息。舒駑襻白雲縈繞,紫氣東來,那一抹光暈之中一切的事物都有些迷離模糊,潮濕的空氣中是生機煥發的竊竊私語。
陸雪琪白衣若雪,雪白的肌膚上有了一絲急切好慌張,天琊神劍握在手里,並攏的五指中有汗珠流下。她看了一眼站在身後的眾多小竹峰弟子,頓了頓平靜的說道︰「今日我下山有要事要辦,不知何時能回,這里的一切大小事務都交由小詩代為處理,你們保重!」
希望和思念,那是對師門的報答也是對自己思念之苦的解月兌,她瀟灑的轉身,看了一眼熟悉的小竹峰,那些青翠油綠的淚竹,頭也不回的走去。
「師姐,師妹保重!」身後是眾人不舍的吶喊。她沒有回頭,因為他要去找他,找那個讓她痴心不換,思念斷腸的人,直到身後的聲音慢慢的消于無形,當一切都靜止下來的時候,她才回頭,身後已是巍峨山峰,早已看不見了那些目送自己離開的人群,她嘆息一身,馭劍而起,揮衣之間,青絲舞動,天琊神劍之上的藍色光芒在她腳下點亮,他就像是奔赴月宮的嫦娥,身形優美。
南蠻之地,蠻荒聖殿
張小凡神情恍惚,在這里的這幾天,他整個人似乎消瘦了不少,就連一向活潑好動的小灰也好像沒有什麼精神去玩了,整天爬在他的肩頭,昏昏欲睡。
八卷天書,千古巨著。那蔓延不息的強盈之力日益在他的經脈中流通,身體之中的活力更是充盈精沛。
太極玄清,大梵般若,那些本來在身體內相互抗衡的兩股力道似乎也合二為一了,天書更是將那些腦海里的殘經斷片一一疏通。他有時覺得自己就快羽化登仙了,整個身體輕盈飄渺,若有若無。只是心底深處的不舍時時刻刻都清晰明了的存在,這些天,那些熟悉的人和事都像是重新經歷了一番,歷歷在目,醒目可見,他的人生似乎倒退到了兒時的純真。
普智和尚的音容笑貌以及他化成灰燼之時的場景,十年之內經歷過的每一件事,那些生死存亡,哭泣吶喊,師父田不易表面凶狠內心無比關切的神情,師娘蘇茹疼愛的眼神,天靈兒的一笑一顰,碧瑤的生死相隨,陸雪琪無奈而又不舍的容顏,都細微到可以撲捉。
「小灰,我們是不是該走了」恍惚間他低低說道。
本來熟睡的小灰突然醒來,驚愕的看了看他,然後撓頭思索,不知道剛才自己是不是听錯了,就在小灰還在不知發生了何事的時候,張小凡縱身一躍,已在蒼穹之上,小灰嚇了一跳急忙抓緊他的肩膀。
蠻荒壓抑的蒼穹間,黑雲滾滾,急速旋轉,他們的身影便在那蠻荒荒涼的上空中匆匆離去,張小凡回頭看了看蠻荒聖殿,加速飛馳。
在他消失之後,幽姬的身影出現在蠻荒聖殿的瞭望台之上,向著他飛去的方向凝視了良久,他這樣走了嗎?
碧瑤,他就這樣走了!
「你為他舍棄了自己的性命,可是他真的愛你嗎?你看到他離去的背影有多麼絕決嗎?他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沉默寡言的鬼厲了」幽姬這般在心底自語。
你是否會一夢醒來,覺得不知是今夕何夕了?
那種物是人非的荒涼,那種人去樓空的孤寂。在不言中悄然入夢,腥風血雨的江湖恩怨,生殺拼搏的人生命途,在夢醒的那一刻,心中是否還會掛牽一個人?
他以後的路已經由不得他了,他的一舉一動牽動著多少世間蒼生。在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周一仙的話,似乎听懂了雲易嵐的交代,天書之上的那幾顆大字此刻明晃晃的在眼前閃爍︰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天道自然,人道仁義,然而人始終斗不過自然,斗不過生死輪回。人是滄海一粟,汪洋大海之中的一滴水而已,或多或少的生命意義存在于他的命途,存在于他的仁心。
「爺爺,快點走啊!」小環看著身後正在拄著腰喘著粗氣的周一仙催促道。
「老夫年邁,腿腳不便,哪能和你們年輕人比啊!你不攙扶我一下也就罷了還催我,我算是白養你這麼大了,不孝女!」周一仙白了小環一眼,罵道。
「哎呀!前面就是集市了,到了那兒不就有好酒好菜了嗎?你看這里,荒涼無比,連個人家都沒有,還不得快點走嘛」小環嬉笑道。
「你以為老夫是你啊,哎呦,我這把老骨頭啊,算是散了架了,走不了了,要走你們走好了」周一仙倚老賣老,撒起嬌來了。
「那我們可真走了啊!你不餓我可是餓壞了,我們在前面小鎮等你啊!」說著小環三步並作兩步趕上了前面的金瓶兒,兩人手挽著手往前走去。
眼看她們快沒影了,周一仙趕緊追了過去,一邊跑一邊在嘴里罵著「不孝女,你這個不孝女」。
在一繁華小鎮的街道上,人頭攢動,都圍在一起好似是在看熱鬧,有人指指點點,七嘴八舌的不知道討論些什麼?周一仙裝出一副相士的模樣,手里拿著他那發黃的布褂,上面寫著「仙人指路」四個大字,嘴里還喊著︰「雲游道士,看相卜卦,不靈驗不收錢啊!去病消災,佔卦算命……」
許多人從他身邊走過,都在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卻是躲著他遠遠的往前走去,周一仙也發現不對勁,看了看一邊的小環,小環也是目瞪口呆,好奇的看著他,那些人好像把周一仙當成了妖魔鬼怪,很怕他似的。別說算命,就是接近他都不敢。
周一仙覺得奇怪,是不是自己身上有什麼東西嚇著這些人了,檢查了數遍都未發現什麼不對勁,只好作罷!沒走多遠,便已來到那個被很多人圍在一起的那個小攤之前。只見一個人看了他一眼,然後拍了拍前面人的肩膀,告訴他往後看,那人回頭看了周一仙一眼,最後目光停在他手里面的布褂之上,突然,他神色緊張受到驚嚇一般,匆匆忙忙跑了。
周一仙發現這些人不是怕自己,而是怕他手里的布褂,可是,他檢查了布褂,除了經常被風吹日曬有些發黃之外,並無不妥。當所有人都驚恐的跑開之後,他們三人看到剛才那些人圍觀的也是個算命先生,但是,不知何故那個道士卻是已經死了,他的尸體萎縮,幾乎全身上下就剩一副皮囊了,像是被吸干了精血。
周一仙收起布褂,檢查了一下那個人的尸體,確是被吸干精血所致,尸體極度枯萎,除了被皮包裹的骷架,全身沒有一絲血色。瞳孔放大,死前似乎是受到了極度的驚嚇。
「爺爺,走吧!你看那些人」周一仙忙著查看那人的尸體,卻不知他被人當做怪物來看,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凶殘的怪獸,有驚疑,有恐懼,更多的還是好奇!
「走吧!」周一仙在眾目睽睽之下逃躥了出來,嘴里還說了句「無知百姓」。
「爺爺,你發現什麼了?」小環看離那些人遠了,才問道。
「哦!那個道士被吸干了精血,看來是死于非命」周一仙平靜的答道。
「是啊!看來這里不是很太平啊!以他身體的彎曲程度來看是死于昨天夜里的」金瓶兒悠悠的說道。
周一仙看了她一眼,問道「那你說他是被什麼人所殺?」
「不是人為的」金瓶兒堅定的說。
「咦,你怎麼就知道不是人啊?」周一仙有些不服氣的追問。
「你看他全身衣服完好無損,說明並無打斗,然而他瞳孔放大,說明在死前受到了極度驚嚇,而也就是在他看到凶手的那一剎那他便已經死了」金瓶兒氣定神閑,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錯了,錯了」周一仙喃喃自語。
「什麼錯了?」金瓶兒不解的問道。
周一仙來不及回答周圍趕上來的人群已經把他們三人圍在中間,來人不下二十人,都是道士打扮,手持各種兵器,卻是出自同門,他們的道袍上是統一標志,這是當今修道門派獨有的本門標志。
領頭的是一女人,大概三十歲左右,面色發黃,眼角有幾絲皺紋,看起來有些顯老。他看了周一仙三人一眼,問道︰「是不是他們?」從那些人之中擠出一個百姓打扮的人,顫抖的說道︰「就是他們」。那人正是他們在前面看到的那個人。
那個女子也不問周一仙什麼,拔劍就向周一仙刺了過來,劍身之上有些紅色的血光,像是一條毒蛇,張開嘴露出含著毒液的鋒利的牙齒,準備一擊就將敵人殺死。小環和金瓶兒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還在驚愕和疑問之中沒回過神來,眼看那劍就快刺進周一仙的喉嚨了,小環和金瓶兒眼睜睜看著周一仙就快成為那婦女劍下之鬼了,卻也無計可施了。說時遲那時快,只听周一仙急忙說道︰「快走」,三人就已經逃離魔掌,不知所蹤了。
等金瓶兒和小環回過神來,他們已在小鎮之外了。
小環緊張的看著周一仙急忙問道︰「你沒事吧?爺爺」說話間還仔細查看了周一仙周身上下。
周一仙笑了笑說道︰「還好有祖師爺留下的土遁之術,要不然咱們就要死在這里了,好險好險」。
金瓶兒還有些不解的問道︰「你說什麼錯了?」。
「說你笨吧,你還不承認,他們是想找個替罪羊,而我們無意間動了那具尸體,所以就惹禍上身了,我們雲游之人最忌諱的就是多管閑事,你說我們不是錯了嗎?」周一仙此時倒像是個智者。
「哦,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是我分析錯了」金瓶兒似乎對剛才的生死一線毫不在乎似得。
「你說的沒錯,那人死前是沒有經過打斗,可見他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凶手一擊致命」周一仙道骨仙風,睿智神氣。
「那些人為什麼什麼都不問,把劍就殺啊!還有沒有理了」小環有些遲疑的問道。
「我說過江湖險惡,人心難測,你想想如果我們被當成凶手伏法了,那誰最得意啊?」周一仙看著天性善良的孫女,眼神里竟是疼愛。
「當然就是凶手了,有人替他背了黑鍋,而自己卻能逍遙法外,他不樂開了花才怪呢」小環這般說道。
「所以說呢,殺死那個人的凶手肯定是他的同門師兄弟,他們之所以不問青紅皂白恨不得除掉我們,是因為他們做賊心虛」周一仙捋了捋胡須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