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姬的兒子不時的出現在眼前,仰頭看著她,黑亮的眼楮像極了淳姬。睍蓴璩曉閉上眼,他在;睜開眼,他還在。高燒之下,夏天出現了幻覺。袁龍騏的話,她已記不分明,可模模糊糊的,似又總是繚繞在耳邊。有個念頭不停的折磨著她——小三欺騙了她!然而,她的情感又在不停的告訴她——小三不會的!
輾轉反側,她睡著,又覺醒著,汗流不止,雙眼脹痛。
一方絹帕輕拭著她的額頭,她輕哼了一聲,耳邊立刻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娘娘,是否要喝水?」
夏天費力的想要睜開眼,眼前的影像模糊,她看不清她的長相,唯覷見她頰上一道粉紅色的刀疤。
「娘娘。」
有杯子貼近她的唇,有水潤澤她的喉,她長長的呼出口氣,卻仍覺得頭重千斤。
「你是誰?」她嘶啞的問出聲。
撲通,眼前的宮女身形一矮,跪了下去,哽咽地道︰「娘娘,奴婢是蕊兒啊!」
「蕊兒。」夏天無意識的重復。
「是奴婢,娘娘,您受苦了。」拉著她的手,蕊兒低聲的哭道。
「蕊兒,」眩暈的緊皺著眉,她閉著眼楮,有氣無力,「你去把小三找來,我有話要問他。」
荒郊野地,人煙稀薄,亂草荊棘之中硬是被馬蹄踩踏出一條路來。馬上之人均披著黑色的斗篷,兜帽遮頭,巾帕覆面,只露出兩只眼楮。突然,疾馳在最前面的馬兒一聲嘶鳴,口吐白沫摔倒在地,也一並將它馱負的人摔出去老遠。
跟隨在後的兩人,急忙掖住馬韁,滾鞍下馬。
「燎大人,沒事吧?」急奔過去,一左一右將他攙扶起來。
一把拉開面上的巾帕,燎捂著心口,頭上冷汗淋灕,粗聲喘著大氣。
再看那匹馬,已然氣絕。
心口痛得令他喘不過氣,但他知道不是因為摔馬,這疼痛來得奇異,在他被拋出的一刻,驟然而來。頭腦里莫名的出現夏天的影子,不知怎地,就是突然的想起了她。
「大人?」
燎閉目穩了穩心神,想要壓下心里的那股不安,然而疼痛的感覺始終縈繞不去。「把你的馬給我。」他啞聲對一名侍衛命令道。
兩名侍衛對視了一眼,均在對方的眼中看到擔心。
嗒嗒嗒嗒~~
有馬蹄聲響,燎立刻將面巾重新覆上。此處荒蕪,而有人從此經過,三人警惕的望向馬蹄傳來的方向。
馬上之人也是黑色斗篷,巾帕覆面。到了近前,翻身下馬向燎施禮︰「大人,收到雲無期大人傳來的消息。」
「如何?」
「靖地之內未發現夏雪小姐的行蹤。」
燎心底一沉,越怕什麼越來什麼。如今線索又斷了,想要找到夏雪簡直是大海撈針。不過,平順子擄劫夏雪到底要做什麼?若是為財,又不見他勒索敲詐。這般帶著人逃亡,或者是另有財路?對了,他猛地想到了什麼。也許從一開始他們便找錯了方向,平順子故布疑陣,而他竟因為心急而沒有看破,真是該死!
直接騎上報信侍衛的馬匹,燎肯定地道︰「去邊境。」
袁龍鱗走進照蕖宮前殿時,昭陽長公主正在博古架前把玩古董,御醫提著藥箱侍立于一旁。
「姑姑,你來了。」他隨意的打了聲招呼,自然而然的坐在了主位上。
昭陽長公主也不介意,上前端詳著他,關心地問︰「怎麼了?臉色不太好,哪里不舒服?」
「怎敢驚動姑姑,沒什麼大不了的。」
「都宣了御醫了,還逞能!和姑姑有什麼好隱瞞的!」她不滿的瞪他,轉頭招呼御醫︰「快過來看看。」
「是。」御醫提了藥箱,欲上前請脈。
袁龍鱗一擺手,淡淡地道︰「生病的不是本王,是本王宮中的一名侍女。」
「哦?」昭陽長公主意味深長的一笑,「是哪個侍女這麼好福氣,居然能讓我們的錦君王為她親傳御醫?」
「本王的貼身侍婢,沒有她的服侍,本王會很不習慣。」
「哦!」昭陽長公主笑挑眉,坐在袁龍鱗的下首,不疾不徐地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早就該娶王妃了。且你如今又在封地,更該有個君妃幫你打理後宮。此番你入京,不如就讓本宮為你尋一門好親事,咱們京城里的名門閨秀任你挑選,如何?」
「姑姑不必費心,本王已有心上人了。」袁龍鱗偏過頭,略傾斜了身子,一只手臂搭在扶手上,懶散的倚在椅子里。
「該不會就是這個小侍女吧!本宮可是听說,錦君王有個寵極一時的侍妾,在來京的船上,始終在艙內伺候,他人連看都不給看上一眼呢。」
袁龍鱗笑了笑,閑閑地道︰「姑姑都是從哪里道听途說的消息!」
「這你就不必管了!」昭陽長公主起身理了理衣裙,招呼御醫,「走,我們瞧瞧七殿下的心肝去。你可給本宮仔細了,若是不能藥到病除,別說七殿下不答應,就是本宮也不答應。」
「姑姑還是在此休息吧,她膽子小,沒見過什麼大世面,如今又病著,見了姑姑只怕會失禮。」袁龍鱗也不起身,話語間雖在婉拒,卻並不強硬。
「你姑姑年紀是大了不假,總不至于面目可憎吧,難不成還嚇壞了你的小丫頭!」昭陽長公主笑瞪了他一眼,舉步朝後殿走去。
「帝後娘娘駕到!」殿外通報聲響起。袁龍鱗微不可見的皺了下眉,急忙起身相迎。昭陽長公主腳下一頓,想了想,也返身迎了出去。
前簇後擁,眾星拱月。雲輦之下,四名內侍八名宮女,翠傘華蓋,宮鎏金璃。司徒敏慧妝容嚴整,一襲大紅色的宮裙,長長的蝶形裙尾,綴著絹攢的帝王花,隨著步履搖曳生姿。
「見過帝後娘娘。」袁龍鱗上前施禮。
「快快請起,不必如此多禮。」伸雙手虛扶,卻連他的衣角也未沾。「陛下听聞七弟染恙,特命本宮前來探望。七弟,可讓御醫瞧過?」
袁龍鱗心中冷笑,面上仍是一派恭敬。「多謝陛下,多謝娘娘。龍鱗無恙,病的是龍鱗宮中的一名宮女。如此興師動眾,不僅驚擾了姑姑,還驚擾了陛下與娘娘,真是龍鱗的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