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神情這才有些緩和,伸手親自去扶羽天涯。浪客中文網舒 扶她時,長長的琉璃指甲竟向她臉頰一剜!羽天涯反應極快,倏地扭頭,那琉璃指甲尖端竟然瓖有利片,險險劃過她的臉頰。
利片細小,雖不至于看出傷口,但顏色烏黑,淬了傷口腐爛之藥久病不愈,必致毀容。
羽天涯微一皺眉,捂住左臉,驚慌地抬眸看著太後。
太後歉然一笑,「哀家年紀大了,手腳不靈便,有沒有傷著你?」
羽天涯忙放下手,搖頭,「沒有,沒有。遴」
「那就好,哀家老了,也沒個女兒孫女在眼前,怪寂寞。仔細瞧你也可憐見的,這樣吧,待會兒事畢你就跟哀家回慈寧宮。陪哀家說說話。」
羽天涯臉上恭謙,心中卻暗罵最毒婦人心,現在下了毒,把人帶回她的宮里關著,傷口潰爛也沒人處理。等到過幾天,太子再看,哇,臉都爛了,看著都沒胃口,自然便把她休了。
「謹遵太後懿旨。苞」
太子殿下看過來,羽天涯笑笑,示意不礙事。
「大師!」
羽天涯忽然望著無人的宮外小路,喃喃道,諸葛昭允霍的扭頭看她,眼里不太冷靜地閃過一絲訝然神色。
重檐斗拱,飛角宮牆,天邊紅霞。此刻梵音蓮花,檀香彌漫,悅耳彌撒。
眾臣臉色一變,都現出恭謹而朝拜的眼神,連皇上都微微轉過身來,迎接這名動天下的神僧。
緩緩走過來的人像一朵清光白色的雲,寒冬時分,他也只穿一身素淨雪白長袍,那麼青厚的石板落葉,他走時沾不上一滴灰塵。
清透聖潔的容光就在眼前,俊美無雙。若說諸葛昭允是三分聖潔分三邪魅四分雍容,那天一就是十分十的聖潔。像天邊疏雪水中淨玉,近乎透明的膚色,連看一眼也覺得褻瀆。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然後虔誠地伏子。怪不得眾人都道天一得道高僧,卻無人知他到底如何模樣。
看到他,心里忽然便涌起歡喜和希望,羽天涯莫名其妙便濕了眼眶。
是因為,回歸有望了嗎?
她下意識地回頭,在包括皇上都微微垂眸的眾人里,只有昭允太子垂然靜立,向著天一神師微笑點頭,「大師。」
天一雙手合十,「殿下,好久不見。」
寂靜里,兩人近乎完美華麗的嗓音相撞,卻如天邊驚雷,羽天涯微微一震,有些失神地望向諸葛昭允。趁著眾人垂眸悄悄後退兩步,跑了。
原來太子竟能與天一神師相識!
眾臣在驚喜中抬頭,看著微光中的二人長身玉立皆不可犯,震驚里卻恍惚意識到一個問題——二人既早已相識,那麼,天一神師所指的,命中注定上映天象之人……
不是昭允太子!
眾臣大吃一驚一陣***.動。諸葛昭允神色無常,皇上和太後臉上神色卻皆是一變,「大師,您可要慎重說話。」
羽天涯四處張望從人後向北跑出,最後站在離昭陽宮最近的一口大缸前定了定,禮辰夜可能會在里面的地道里。
她剛提起裙子要跳,身後有人忽然拍拍她的肩,「嘿,你在干嘛?」
羽天涯觸電般轉過身,看著日光沐浴下的男子,錦里華服風華正好,實實在在站在自己面前。
「禮、禮辰夜。」
她顫了顫嘴唇,心里這次完全打消了他就是諸葛昭允的念頭,心里暗叫糟糕,他真的來了。
「幾天不見,就不認識我了?」
「沒有啊。」
「听聞天一神師駕臨,就在昭陽宮,我想去看看,你要不要一起?」禮辰夜無視她臉上尷尬,徑自問她。
「不了……那邊人很多,你還是別去了你去了肯定會被發現的。」
「是嗎?」禮辰夜也停住腳步,臉上露出些遺憾,「久仰他很久了。沒想到還是擦肩而過。」
羽天涯怔了怔,心里忽然一痛,這痛來自譴責。
同樣是皇嗣,他孤苦伶仃未嘗過父母之愛,他一生都在躲避與逃離,他這一生都注定要在宮中的地道和冷宮中。生來,死去。而諸葛昭允坐擁天下,順理成章。
她忽然猶豫了,自己這樣做,到底對不對。
天一神師笑而不語,目不旁視,白色衣袍不動從眾人間穿過,「落雪三尺,終有一日會化。隱藏得再久,也有一日會出現。」
「天命所在,前世,因緣,今生,際會,執念。缺一不可。其中,執念為最。」
他在昭允太子面前微微一停,「阿彌陀佛」,隨即腳不沾地翩然而過。
眾臣呆在原地,太後和皇上此時已經冷下了臉。諸葛昭允無謂一笑,轉身跟在他後。
羽天涯一個自責耽擱,那邊腳步聲越來越近,直向著二人方向而來。羽天涯一把拽住禮辰夜將他拽如水缸之中,有點兒內疚地急聲道,「你先藏一下,待會兒他們經過你就能看見了。事後我一定帶你去看那個神師。」
「好。」
禮辰夜欣然答應,在那腳步聲近在咫尺時忽然伸手砍在羽天涯後頸,一掌將她劈暈過去。
「你……」
禮辰夜面無表情一抬腳踢開水缸中機關,將她丟進地道。
「天涯,你不該心軟。」
「禪機听在有緣人耳,前世大神通,今日仍錯過。」
天一神師垂眸,雪白的衣袍落在水缸旁,臉色忽然一變,搖搖頭,「神明再上,天命在下,我在中間。」
羽天涯若是醒著,一定會跳起來大罵,什麼神棍啊!什麼天命在下啊,是我在下面!
可惜她沒醒,出現在天一神師所指方向的人,華服錦袍身有榮光,他走近兩步,忽然掀袍跪下,身姿筆直,「兒子,諸葛辰夜,參見皇上,參見太後,參見太子殿下!」
庭院中寒鴉飛過,一時俱寂。
大臣皆不敢再听,諸葛毅臉上劃過一絲隱秘笑意,太後向後一倒暈了過去,諸葛暄震驚之余,冷顏上前,「你是誰?」
「兒子,諸葛辰夜,出生于寧正五年七月初八,生母寧妃。」他呈上一塊玉佩。
諸葛暄拿著那塊玉佩仔細端詳,正是當日他親自給寧妃之子制作的,玉牌溫潤平滑,想來經常摩挲。
諸葛暄老眼微濕,踉蹌著向後退了兩步,語氣驚喜疑惑,「你真的是……寧兒的孩子?!」
寧妃曾得他殊寵,他登基後後宮女子本就鮮有身孕,寧妃有孕,他喜極,百般照料。甚至將她移入極為隱秘的地宮待產。而據產婆說寧妃分娩後卻產下了一名死胎。此事後不久,就發現了子息花之事,太後一怒之下將寧妃做了人彘,寧妃也咬舌自盡。沒想到,這孩子竟然沒有死?
「死胎之說,是準婆們給新生兒灌了湯藥,欺騙皇上和母妃的。事後母妃不相信,偷偷將我抱回,托心月復宮女在……隱蔽之處養大。」
隱蔽之處,便是地宮,怪不得天一神師會說「天命在下」!
諸葛暄腳步有些不穩,他年過半百,只有一子,現在忽然發現還有這麼一個兒子活著,怎麼能不激動!
「好,好孩子。要不是神師今日來到,朕還不知你都長這麼大了!朕虧欠你良多,快來讓朕好好看看,看看……」
他蹣跚上前,諸葛昭允伸手扶住,「父皇,小心……」
諸葛暄拂開他的手,急急上前握住禮辰夜的肩膀。
諸葛昭允無奈一笑,將剩下地一句「……有詐」咽了回去。他的眼神開始向四周游走,嗯?天涯又跑哪兒去了?
「諸葛辰夜,不,你不應該叫辰夜,你是朕失而復得的第二子,是天命,朕給你取名天賜,封睿親王……」
丞相陳輝突然禮恭道,「皇上,此事事關重大,需得從長計議。且不論二皇子身份暫時未明,寧妃生前謀害皇室子嗣身犯大罪,皇子不宜就封親王。」
「荒謬!」諸葛暄忽然大怒,「母妃的錯是母妃的,和孩子有什麼關系?寧妃已經被做了人彘,也算是得到懲罰了。」
他對此事猶有不甘,當日之事他懷疑是諸葛毅所為,沒想到自己寵愛的妃子卻莫名認了罪,他還沒有來得及處理,寵妃已經被母後做成了人彘,自盡了。
諸葛暄微微平復激動的情緒,低嘆口氣,看向眾大臣,「當日寧妃誕下的死胎,朕親手抱過。他的鎖骨上,有一小塊梅花胎記,這胎記只有朕和寧妃注意到過。朕剛才看了,天賜,確實是朕的,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