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的植皮手術做得很順利,術後,姊妹倆都恢復得較好,美涵頭皮上的毛囊漸漸長出細發,也出現過幾塊瘢痕,但是醫生又重新給她種植了健康的毛囊;小文的皮膚生長良好,傷口也在漸漸縮小,手指慢慢開始活動,生活上完全可以自理。舒殘顎
姊妹倆住在一間病房里,再過幾天,美涵就可以出院了,金星听說了美涵的事情,特意給她寄來了一頂假發,美涵戴上很合適,病房的人還夸她更漂亮了。
母親又送吃的來了,美涵和小文像兩只餓狼三下五除二地全部搶光,母親看到女兒們快活的樣子,心里也由衷地欣慰。
「美涵,多虧了你!」媽媽看著美涵那斑斑禿發,又心疼地掉下了眼淚。
「媽!你怎麼又來啦?我這不是好好的嗎?」美涵一把摟著媽媽,輕輕地為母親揩著眼淚,嗔怪地說。
「可是,媽看到你替妹妹受這麼大的罪心里難過呀!」媽媽將頭扭向一邊,眼里的淚水又刷刷地落了下來。
「只要妹妹現在好了,大家不是都放心了嗎?」美涵說︰「小文通過這件事情,她也有很大觸動呢,這些天,我和她談了好多好多,她慢慢地也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現在她說自己真是後悔莫及,當初的行為太幼稚了!」
「但是,我看小文的學習是跟不上了,再加上她在這個班里出了那麼的多事情,我和你爸爸商量著下學期想給她留一級,叫她重新再讀一遍初一,好好地打打基礎,你看行不?」
「可以是可以,不過,還得休學一學期,這段時間,她怎麼過呢?」
「叫她在家反省,也省得和那幫孩子糾纏不清瞎胡鬧了!」
「那……我先和小文溝通一下吧,你也要和學校聯系一下,征得學校的同意。」
「美涵呀,你要好好幫助你妹妹,誰讓我生了這麼一個不爭氣的姑娘呢?她不听話,鬧得我和你爸爸整天提心吊膽的不說,還連累了你!」媽媽說著眼楮又濕潤了。
「媽!你說什麼呢?我不是她姐姐嗎?我也應該管的呀!」
「可是,媽覺得對不住你呀!要是你親媽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她還不得把我埋怨死啦!」
「什麼呀!你又來啦!」美涵生氣得撅著嘴,一只手在媽媽身上拍了幾下,突然,她想起什麼似的將母親一把拉起來,說︰「媽,這次在省城,我遇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我一直想跟你說呢,總找不到機會。走吧,我們到外面去講!」
媽媽跟著美涵來到病房外的一個小花園里,美涵和母親找了兩塊大石頭各自坐了,美涵又說︰「媽,你說奇怪不?有一次我無意之間進了一家商店,商店里有個老板娘阿姨對著我直看,說我長的和她姐姐一模一樣,拉著我親熱地問寒問暖,說我叫玉玉,是她姐姐和姐夫失散了十七年的親生骨肉!我嚇得撒腿就跑,她在後面使勁攆我,差點把我的魂都嚇出來了!」
「哦!」母親驚訝地瞪直了眼楮︰「會有這樣的事?那她沒有說過她姐姐姐夫在哪里嗎?」
「沒有說,但是她說給她姐姐姐夫打電話了,她姐姐姐夫高興得了不得呢!」美涵的眼楮里也閃爍著異樣的光芒︰「她還讓我看過她姐姐姐夫的照片呢,喲!你還別說,我和她姐姐真的特別像!」美涵看著媽媽驚呆的眼楮又說︰「媽呀,你說說看,天下怎麼會有這樣巧的事情呢?」
「哦,美涵,你把媽也說糊涂了!」趙巧英說著用手不斷地敲擊著自己的腦門。
「媽,一開始,我還一直想躲著她,可是,現在不行了,她在到處找我,那一天,她都找到我們學校里去了,你想我還能躲哪兒去呀?你倒是給我出出主意看,我該怎麼辦呢?」
「哦!」
「你怎麼了?媽,你給我出出主意呀?」
「美涵,我的女兒!」母親突然抽泣起來︰「這件事遲早要發生的,你不能再躲了,不如去認了吧?」
「什麼呀!媽媽,你糊涂什麼呢?天底下相像的人有的是,憑什麼你讓我和她認呢?」美涵有些氣惱地說。
「美涵,你剛才講的這個人八成就是你親生父母的妹妹,你剛生下來的時候就是叫‘玉玉’的,後來,你跟了這個爸,才給你改了個名字叫美涵。」
「天哪!」美涵幾乎要昏厥過去了,她的頭腦一片混沌。
「孩子,你听媽媽給你講吧……」趙巧英的臉上籠罩著傷感和憂郁,她慢慢地給美涵詳詳細細地講述了一個驚人的秘密︰
「那是18年前,我才16歲,因為家里窮,我讀書讀到四年級,父親就把我的鋪蓋卷從學校搬回來了,叫我每天放羊,鋤地,回到家就幫著我母親做飯洗衣。我小小年紀,已經背負起家庭的沉重負擔,有好幾次,我都幾乎承受不了了,我真想早日離開這個家,跑出這個窮山溝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村里來了一個外地人,他背著一個包,走街穿巷地給人家做木器活兒,我爸爸說正好家里有幾根圓木很粗很結實的,想給我做一個放衣服的櫃子,將來我出嫁的時候還可以做我的嫁妝,爸爸就叫我去找那個木匠過來,和他談這個活兒,我去了,翻了一座山才找到他,趕巧兒,他那邊的活兒剛結束,他二話沒說就跟我來了。
我爹叫我給他安排到一間廢棄的灶房住下,那木匠還不錯,也沒有嫌棄,他對著灶房四周看了看就捋起袖子開始行動了,只見他這里敲幾下,那里釘幾錘,不多一會兒,就把這個多年沒住人的破屋修葺得合絲合縫,收拾得整整齊齊。弄完這一切,他抹一把臉上的汗水,望著他的‘杰作’,高興地說︰‘好了,妹子,這個屋住人還蠻不錯咧!’
可當他的目光掃向那扇半開半掩的窗戶的時候,他皺了眉頭,嘴里自語道︰‘這個窗戶這樣開著可不行,大冬天的,可不得凍死我呀!’
‘那怎麼辦哦?’我看了看窗戶,也皺緊了眉。
‘有辦法!妹子’那木匠還真是個樂觀的人,他甚至還沖我笑了笑,說︰‘你給我找兩個尿素袋來,家里有吧?’
‘有!’我爽氣地說︰‘我去拿!’說完我一溜煙地跑回去了。
等我再來的時候,他正在用榔頭修理兩扇關不住的窗框,他站在一個木墩上,一只手輪著錘子,另一只手則使勁地扳著窗框,試圖將扭曲的框子矯正,眼看著窗扇在他手中慢慢變得听話起來,他正輪得起勁的時候,腳下的木墩子經不住劇烈震蕩,呼地一下,向一側傾斜。說時遲那時快,他的身子一個趔趄從木墩上向地下滑去,眼見他就要栽跟頭了,我趕緊沖上去,抱著他的腰,他的整個身子呼啦一下倒在我的懷里,而更巧的是,他的嘴巴正好貼在我的臉上,我頓時感覺**辣地怪難受的,就趕緊松開手,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他手里拿的榔頭一下劃過我的一只手掌,很快地,我那只手便血流如注。
‘哦,妹子!’他嚇得臉色發白,抓住我的手用嘴巴把血吸干,然後極其利索地扯爛了他隨身帶來的一條毛巾,給我嚴嚴實實地包扎起來
‘妹子,疼吧?都怪哥不小心!’他輕輕地撫模著我的手不住地說。
‘不疼!’我不知道是因為對他霎時間有了好感還是真的不怎麼感覺疼痛,裝作很輕松的樣子,對他笑了一笑。誰知我這一笑,把他給愣住了,他竟然調皮地對我說︰‘妹子,你可真漂亮!’一下把我說得臉都沒處擱了,立刻從他那里跑走了。
這以後,木匠就開始做活兒了。
爸爸當著我的面夸獎過他好幾次,說這個小伙子做活又快又好。而我呢,也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總覺得在他那里呆不夠似的,有時候媽媽叫我去送飯,木匠吃完了我還故意不走,在那里慢慢騰騰地收拾碗筷,瞅機會和他說上兩句,而木匠呢,他更是關心體貼我,每天都要給我的手換藥,換藥的時候非常小心,生怕踫疼了我,還多虧了他的那些個藥,沒多天,我的手就完全好利索了。但是盡管這樣,他還是特別關心我,看到我抱柴火,他就搶著去劈,看見我洗衣服,他就搶著幫我晾曬。
慢慢地,我感覺我離不開木匠了。我從小長那麼大,還沒有見過像他那樣對我好的人。木匠的身影每天無時無刻不在我腦海里閃現,我放羊、鋤地、做飯、洗衣甚至睡覺的時候都在想著這些事情,我真的是愛上他了,怎麼辦呢?那時候的我雖然還不能真正懂得什麼是愛情,但是我還是懵懵懂懂地知道我要找一個像他那樣的歸宿。
轉眼快一個月了,家里那點活兒很快接近尾聲。就在木匠即將離開我家的那天晚上,我躺在被窩里實在睡不著覺,半夜里我悄悄起來,躡手躡腳地跑到木匠的住房,輕輕地敲了幾下他的門。
‘誰呀!’從屋里傳來木匠被驚醒的聲音。
‘我,哥!’我瑟瑟發抖地說。
‘妹子!快進來,外面冷!’木匠打開門,看著我說。
‘還沒有睡呀?妹子!’木匠又說。
‘哥,我睡不著’我說;‘你明天要走了,我舍不得你走!’
‘哥將來還會來看你的,妹子!’
‘不,我要跟你走!’
‘什麼?妹子,你說胡話吧!這……怎麼可能?’
‘我是真心的,哥哥,你就帶我走吧!’
‘瞎說,你說走就那麼容易地能走了呀,你走了,你爹,你娘,你妹妹弟弟……這些人你就不管了嗎?他們還不得氣死呀’
‘我管不了那麼多了,我現在心里只有你,我就想跟你,你就是走到天涯海角,我也要跟著你!這輩子我跟定你啦!’
‘我知道你喜歡我,妹子,但是,我不能那麼自私,我不能昧著良心把你帶走哇!’木匠激動地說︰‘妹子,我就是想娶你,也要明媒正娶,等我攢夠了錢,我堂堂正正地來娶你!請你相信我吧,妹子,你等著我!’
‘不,我在這個窮山窩里已經呆夠了,我要走,我要讓你帶著我飛出這個小山溝!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的,現在,只有你,哥,只有你能讓我的這個心願實現了!’
‘我的好妹子,……’木匠將我緊緊攬到他的懷里,半響,他看著我說︰‘妹子,你听哥一句話吧,你先回去,哥明天不走,你讓哥再想想,如果實在沒有辦法,後天晚上三點鐘,你過來,哥再帶你一起走!’
我就這樣回到家里,度過了最難熬的一天,到了第二天晚上三點我又悄悄來到木匠的小破屋,可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木匠已經在此之前先一步離開了村子,他在門縫里給我留了一張紙條,說他對不起我,實在沒有勇氣帶走我,讓我跟著他滿世界地去受苦,他說他現在去平原了,在那里他一定會好好干,掙夠了錢他還會再回來名正言順地娶我。
我讀著他留下的話語,禁不住熱淚盈眶,我把他的紙條疊成幾折,小心翼翼地裝進我的兜里,在蒼茫的夜色中,趁著點點星光,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家,向著木匠所去的方向匆匆忙忙地一路趕去。」
「那麼後來呢?你找到木匠了嗎?媽媽?」美涵著急地問。
「後來,我一到平原,就到處找他。我去過工廠,農村,我走遍了大街小巷,所有的地方我都找過了……但是,孩子,這個世界實在太大了,無論我怎麼努力,都勞而無功。」
「然後呢?媽媽!」
「然後我帶去的錢都花光了,我成了十足的叫花子,走街串巷地到處流浪。」
「再後來呢?媽媽!」
「再後來……哦,美涵,往事真的不堪回首!」趙巧英放聲哭了起來。
「怎麼了嘛?媽!你說呀!」
「後來……後來,就在我走投無路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則廣告……」
「什麼廣告呀?」
「一則請人代孕的廣告」
「哦!?」美涵驚呆了,面部顏色變得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