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蘇修澈所在的醫院接到了一單需要他操刀的手術,迫于無奈,他匆匆道別過後也便離開了家里。彼時正是夏季,熱騰騰的天拂得人的心情煩躁,付述庭小家伙愛玩水,段允琛瞅準時機也便引誘著小家伙到游泳池邊去玩。
付寶寶哪里放心讓兒子到游泳池那樣的地方,狠狠地鋸了段允琛一眼,她終于無法再無動于衷了,「段先生,述兒才兩歲多,你怎麼可以讓他到那樣的地方去,我不同意。」
「你的兒子同意就可以了。」敲了一下付寶寶的額頭,段允琛不知道自己的舉止著實過于親昵了。
小家伙才不搭理大人們在說什麼,只在听到可以去有很多水的地方玩,他立馬樂呵呵地往段允琛身邊蹭,渾然忘記了自己先前才說過「這個叔叔不好」的壞話。
「妞兒,你要是怕水就往一邊去,我帶你兒子去玩便是了。」以他的能耐,不至于在水里還照顧不了一個孩子。
想要破壞掉兒子的興致,怎奈這小家伙鐵了心要下水,付寶寶見自己抗議無效後索性自己去換了身泳衣過來。來到游泳池邊時小家伙正被段允琛抱在了身前,所幸池水只有一米五左右的深度,淹不死人。深呼吸了幾番後,付寶寶又是做了會準備運動,這才一躍入了水池里。
四面涌來的沁涼冷水讓付寶寶一剎那間身心愉悅,不可否認,在這樣的天氣,能來這里玩上一遭也是不錯的。曾經的她極度害怕游泳池這樣的地方,可不得不否認,三年,真的能讓一個人改變很多。而蘇修澈在她戒掉對水的恐懼癥這一方面更是發揮了極為重要的引導作用,付寶寶曾不止一次想,三年前她獨自一個人來到這異國他鄉時,若是沒有踫上蘇修澈這麼個濫好人,那她現在該是怎樣的一副糟蹋模樣。
游到了兒子身邊,見小家伙正兩用兩手拍水拍得歡樂,付寶寶不由會心一笑,「述兒,媽咪抱你。」捏了捏兒子粉白的小鼻子,付寶寶每每在看到兒子臉上的笑靨時滿懷感恩和感動。二年多以前生這個孩子時,她獨自一人躺在了手術台上,身邊沒有一個可以牽住手的親人,當時她真的好怕好怕,而蘇允澈不是婦產科醫生,自然也沒有道理陪她留在產房里。
付述庭小朋友在看到自家媽咪穿了條深藍色花邊泳裙過來時咯咯一笑,以前爹地也有抱著他來看媽咪游泳,可是每次爹地都不同意讓他下水,他總是只能在岸上看著媽咪穿著的深藍泳裙在水里浮動,現在媽咪就在他的面前,這樣可真好!
「媽咪。」到底還是記得自己要多親近媽咪一些,小人兒揮舞著兩只小拳頭,直往付寶寶的身邊靠。
付寶寶胸前的瀲灩風情盡入男人的眼底,似乎大了些,段允琛在心內評估道。他那狼性的眸光,活月兌月兌地襯出了他一副流氓樣兒。
「述兒,你為什麼這麼喜歡玩水呢?听媽咪的話,以後沒有你干爹地或者媽咪陪著你,你不準到這樣的地方來知道沒有?不然媽咪會擔心的。」撐著小娃兒,任他在自己身周玩了一陣後,付寶寶尋思著該把孩子帶上去了。
「媽咪,親……」小家伙只做未听到付寶寶的教誨,蹬了蹬腿,他又是咕嚕著一對黑眸討好地抓了抓付寶寶的泳裝。
「好,寶貝兒,親一個。」這個不听話的孩子,付寶寶無奈,只能在心內道自己以後更要把小家伙看緊點。
見自己完全被他們母子倆排除在外了,段小爺的臉色不是黑壓壓三個字能形容的了,「妞兒,你就沒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不聲不響一走就是三年,她甚至狠心地切斷了所有可以聯系到她的途徑。如今再見了,沒有半句問候,她莫非真是要把自己當作陌生人處理?還是說,若不是他踫巧出現在了這里,她根本就已經記不起來這個世界上還有他這麼號人物了?
不論哪一種,都該死地讓段允琛不爽,不高興!
付寶寶在听到段允琛的提問時臉色依然柔和,只不過柔和是給兒子的,望向他時,她眼里有一剎那是毫不掩飾的不歡迎,「段先生,好久不見。」
疏離,客氣,禮貌,好似他們之間過往的那些糾葛親密從不曾出現過,付寶寶很快便收回了自己的視線。于是段允琛也便有了這樣的感覺——在而今的她心里,兒子是最重要的,而他,什麼都不是,什麼都算不上。
沒有拒絕她和小家伙的離開,因為他看出了小家伙已經有些犯困了。也好,等孩子睡下了,他們再好——好——地——談!
哄著小人兒睡去後,付寶寶用披在肩頭的浴巾繼續擦拭了一番自己的頭發。如今她的頭發算不上多長,披在後腰,還到達不了小月復那個地步。當初知道自己懷孕不久她便把頭發給剪了,其實也曾猶豫過要不要把孩子生下來,可到底是稚子無辜的想法戰勝了她。要她親手流掉自己的孩子,親手舍棄和孩子之間的這段緣分,付寶寶做不到。而做不到的事情,她便不強求自己去做。哪怕孩子出生以後會沒爹疼,會成為小黑戶,她也還是想把孩子生下來,想听孩子喊她一聲‘媽咪’。
好在這個孩子福氣大得很,他有了蘇修澈這樣好的干爹,還有了蘇修澈那些個不計較他的媽咪是個未婚人士的的朋友當叔叔。這兩年來小家伙一生日,他收到的禮物總是讓付寶寶羨慕嫉妒的,當然她也不會忽視,真正把這小人兒當寶貝寵的,她也是其中之一。
出到房門外時,段允琛正盯著她,有些咬牙切齒的驕躁。付寶寶微微一怔,旋即也便是點點頭,自顧自地往樓下去了。
「站住,我有話跟你說。」瞅著付寶寶壓根沒有要和他解釋的意思,段允琛不淡定了。朝著再度要往樓上去的女子喊了一聲,段允琛又是道︰「告訴我,孩子的父親是誰?」
一句話成功地讓付寶寶頓住了腳,回過身,付寶寶站在樓梯上居高臨下地望著段允琛,「段先生,你完全可以當作不認識我。」
付寶寶是知道的,她知道,知道這個男人已經結婚了,她同樣也知道,知道蕭哲的婚期也不遠了。三年了,所有的人都在變。聚散離合,世界原本就是這樣多動的,也正因此才多姿多彩。
「妞兒,你這是什麼態度?」段允琛眉角一皺,隱約可見幾分凌厲氣勢。身居高位,他早已練就了一身上位者的氣質。步步朝著付寶寶逼近,他言語間的呵責讓付寶寶頗有幾分不耐。
「段副市長,我知道你有本事,可這里是M國,不是華夏。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到這里來,不過既然你來了,那麼歡迎,M國是個很不錯的地方,起碼我挺喜歡這里的。」話語周轉間,付寶寶渾然不知此際站在自己身前的這個男人心內的烈火騰騰直冒。只是,他氣不氣,與她,早已沒什麼關系了。早從當年逃離了A市的時候開始,他們之間所有的來往,便已是一刀兩斷。
不過這也只是付寶寶單方面的想法,作為一個愛了她三年同時也恨了他三年的男人來說,段允琛現今只覺得跟這妞兒說什麼話都是廢話,但是有些事情還是要問清楚得好,「你只要告訴我你兒子的父親是誰就可以了,是不是哲表哥,或者你想要我去調查?」
「有病。」付寶寶甩不開他的手,這會兒她的神色間已然不愉。調查?有什麼好調查的,她只要知道述兒是她的兒子就行了,孩子的父親她才懶得管呢!
「是啊,爺也覺得自己有病,不然怎麼會找了你這個瘋女人三年呢?你說,你原本是打算要躲我多久,三年,五年,還是一輩子?」想起這檔子事段允琛就來氣。明明那夜他說了他還會去找她的,可她倒是好,連夜走人,連個影子都不給他留。
機場,車站,A市市內,京城……這三年來段允琛不斷地讓人找,不斷地找,可她倒好,串通好了自己的家人,愣是什麼都不肯告訴他。甚至在他不得已打算娶江心透的時候,她也不冒一下影。段允琛想,他估模著真是這個世界上最失敗的新郎官了,新婚禮上,他心心念念地盼著這個女人能出現一趟,哪怕她會將他的婚禮弄得雞飛狗跳,弄得一塌糊涂,他也樂意給她收場。他甚至想好了,如果她出現了,他可以給江心透賠禮道歉,可以自我貶低來護她周全……可是沒有,沒有,她根本就不知道去到那個角落了。他那會兒才認清了現實——她不在乎他,當真是不在乎到了一定的境地了。即便她知道他結婚了,想來她也是開心的成分居多!事實證明,沒有他,她也活得很好,甚至乎,她有了兒子!
兒子?要是讓他知道那個小男孩是哪個野男人的種,他絕不會輕易放過這個可惡的女人!
「段先生,有話好好說,我剛剛有點情緒波動,不好意思了。段先生,如果你現在打算和我促膝長談的話,那麼……好吧,我現在有時間,我們去客廳。」深呼吸了兩下,付寶寶壓抑下了自己的火氣。不,她不該生氣,這個男人充其量不過是她生命里的一個稍微對她有些影響的過客罷了,她不該還對往日的事情耿耿于懷的。而今他也是有妻子的人了,想來依他的品行,他還不至于對她亂來!
付寶寶的這般客套換來的是段允琛冷冷的一聲輕哼,像是怕她會趁機逃走一般,他扣緊了她的細腕,兩人朝著客廳的方向並不同步地邁去。
他的步子,始終是要比她大上一些的,若是他不願意稍作停留遷就她,那麼他們之間便永遠都是這樣地不和諧,永遠走不到一塊去。
給段允琛倒了水,看起來付寶寶倒真是把他當成客人了。坐在了另一側的沙發上,付寶寶再是開了電視,試圖以此掩飾自己心內的一點小慌亂,「好了,段先生,你想說什麼,說吧,我洗耳恭听。」
「你坐那麼遠做什麼,過來。」對付寶寶的冷漠不親近不悅,對她刻意離自己那樣遠也是不悅,段允琛一出聲時,火氣又是上了來。這個該死的妞兒三年不見脾氣見長啊,要不好好收拾她一頓,她當真不知道誰是爹誰是娘了啊!
「段先生,你確定你是要來談話的?如果不是,那麼我想我更願意陪我的兒子午休一場。」段允琛擺明了找茬,付寶寶鼓了鼓臉,心道這男人好生不講理,好生欠扁。他不知道什麼叫做恰當的距離嗎?「段先生,我想段太太應該不會樂意讓你和另一個女人離得太近的,我們有什麼話就這樣說吧,省得你也不耐我也尷尬。」
「好……」段允琛眼色深了幾分,猝然間站起了身,他兩腿朝著付寶寶邁近了幾步,再是毫不避忌地坐定下來,「你不過去,爺過來行了吧?」
眼見退無可退,付寶寶一撩自己耳邊的碎發,強作鎮定。可恨,明明告訴了自己不要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情緒的,可她怎麼還是克制不住要胡思亂想呢?
「段先生,有事就說吧。」不要這樣看著我,後面一句付寶寶沒敢說出來。
「當初為什麼要走?」這是他三年來最為不解的地方。
「與你無關。」付寶寶的音調有些冷了下來。
「那個孩子是你親生的?」再問,看她對那個孩子寵愛的程度,應該是親生的吧?
「是。」語氣更冷。
「孩子的父親是誰?」這一回,段允琛做好了隨時掐死身邊這個女人的打算。要是她敢說出什麼讓他氣急的答案的話,那麼他絕不姑息她!他喜歡的女人為別的男人生了孩子,他無論如何都咽不下這口氣!
「段先生要听真話還是假話?」他已經有妻子了,有孩子也是遲早的事情,她要告訴他嗎,告訴他述兒是他的兒子?若是她說了,他信不信另當別論,重點是他會不會懷疑她別有居心,或者,他會不會想要將述兒搶走?不,兒子是她的,她絕不讓給任何人!
「我自認要听真話。」段允琛斂眉,越來越看不懂身邊這個女子在打的什麼主意。這次見面,他能看得出來她對自己的防備,呵呵,防備啊,他有這麼不讓她信任嗎?「妞兒,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哪怕你這樣過份地潛逃了三年,我依然還是不會害你?要你多相信我一點,真的有那麼難嗎?」
付寶寶聞言有些詫異,更多的卻是自嘲苦笑,「段先生說的哪里話,段先生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你不覺得你說這樣的話容易招致誤會嗎?段先生,我想,你需要注意一下你的措辭,畢竟我們也不是那麼熟悉的人。」
「不熟悉?」段允琛一手收成了拳,眼微眯,心內這時刻只道這妞兒真是越發放肆了,「妞兒,不熟悉?你在對一個和你上過床的男人說我們不熟悉,你不覺得,你的措辭才是有誤的嗎?」
說罷一手勾住了付寶寶的下顎,段允琛在付寶寶那光潔尖細的下巴處仔細摩挲了幾把,帶著某種挑逗暗示的意味。
惱羞成怒,付寶寶一把甩開了男人骨節分明的大掌。倏忽一下站起了身,她話語間的薄涼冰冷任是誰都無法忽視,「段先生,請注意你的身份,我先上去了。你是修澈的朋友,我希望你也不要做出什麼讓修澈為難的事情,現在我覺得跟你談話真的比不上陪我兒子睡一覺。」
「妞兒,對你而言,我是怎樣的身份?我記得我告訴過你,你只要記得我是一個愛你的男人就可以了,現在這句話,依然成立。妞兒,三年了,你不累,可我會累。你知道嗎,無數個夜里醒來時,我總是一個人孤獨地在那里想,我想,著魔了一般地想,我想你會在哪里,我想我什麼時候才可以找到你,我想要怎樣才能讓你再也不要逃開了!那些夜晚里我不停地安慰自己,我以為我只要趕在哲表哥之前找到你,我就可以贏得你了,我甚至不敢想我要是比哲表哥慢一步會怎樣,我更不敢想萬一我找到了你,你卻還是喜歡哲表哥我要怎麼辦!可是妞兒,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案嗎,和另一個男人生兒育女?你有沒有想過,我也會難過?我也會傷心,我是個人,我還是有心的啊!」聲聲句句,伴隨著一千多個日日夜夜里那些想棄卻又舍不得棄的痴纏情感,一齊迸發涌開。妞兒,你什麼時候才能對我公平一點呢?我知道在感情的世界里從來就沒有公平二字可言,可我不甘心啊,還是不甘心!
付寶寶的心頃刻間疼得無以復加,然則開口之際她卻是深惡痛絕一般,「段先生,對不起,你說的我都不懂,請不要忘記,除了是段副市長,你還是江心透小姐的丈夫!」
------題外話------
這個世界上最憂桑的事情之一是當你同時擁有基友和娘子時,你基友問你,我和你娘子互掐,你幫誰,我我我我我我——我娘子才不會和你互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