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的殺戮總算結束了,一隊鄉勇清掃著小廣場,散了的鄉民小聲的議論著,這才幾天時間,周邦有這位在徐聞縣讓人聞風喪膽的大老爺就成了一具無頭鬼,著實嚇人。
返回衙門,主管戶房的師爺馮克東拿著賬冊找了上來︰「東翁,一干人犯的家里都已查抄干淨,共計抄獲白銀兩百一十萬兩,房產十一處,田產三萬余畝,另外還有鋪面等二十六出,其中有十一處是在雷州府,其他古玩珍寶我和高師爺算了算,怎麼也值一百多萬兩」。
這些早在畢德勝的預料之中,徐聞縣有鹽,這群蛀蟲窩在這里吸了數年,少說也是這個數「分出三十萬兩,連同這些人頭送到府里,古玩也挑上一些,湊足五十萬兩,其他的登記在冊,我還有大用」。
馮克東點頭應下,畢德勝看了看殘破的縣衙,搖搖頭「徐聞可是好地方,我或許還要呆上幾年,這縣衙也該修建一番,還有這個縣城,也該打整打整,花錢的地方很多啊」。
「修衙建城」馮師爺原本熱乎乎的心一下子涼了,這些可都是要花大錢的。
這邊馮克東剛走,那邊主管刑房的師爺霍雲志就貼了上來,進屋的時候一臉y n沉「東翁,案牘我都整理出來了,監獄里已是人滿為患,三年沒有縣令,案子積壓很多,不過有不少,明顯就是冤案」。
「哦」畢德勝坐下,明r 就是放衙的r 子,這放衙就是縣令周一次升堂問案的r 子,小民有什麼冤屈,或者有什麼官司,皆可擊鼓鳴冤。
「這些事情我不懂,交給你辦吧,到時候列個(條)子來,我寫判詞就是」畢德勝倒是有些自知之明,並且請師爺就是存方便,這段時間相處下來,畢德勝對幾位師爺也大為滿意。
霍雲志嘆息一聲「陳年舊案我倒能清理一二,可明r 升堂,老爺也當準備一番,另外縣里捕快,衙役,皂隸都有空缺,必須盡快召齊才是,那些罪行輕微的也當責罰一番,就放了吧,沒有這些人,事情真是不好辦」。
「允了,貼出榜文,縣衙招人,盡快把班子搭起來,另外這些小吏也是困苦,適當的漲些俸銀,不過有一條,再敢魚肉百姓,必定嚴懲」。
霍雲志點頭,應下以後就出了大堂,畢德勝揉了揉腦袋,轉身向後院走去,只見張思道,吳伯宗和雷彬結伴而來,畢德勝只得站住,引著幾人進了後院,高升奉上香茶,吳伯宗告了聲罪。
畢德勝揮揮手「過去的就過去了,我畢某人也不是小肚雞腸之輩,只不過這亂世之中,總需要些許雷霆手段,現如今,鏟除了這些禍害,剩下的就是重整徐聞縣,這方面,還要有勞吳兄啊」。
吳伯宗哪當得起畢德勝這話,趕緊起身拱了拱手,畢德勝揮揮手,讓他坐下「等此間事了,我準備舉薦你為徐聞縣主薄,這段時間,吳兄先署理著,縣務方面,還有勞吳兄」。
吳伯宗趕緊跪下「多謝明府大人,小人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起來起來,以後還要多多辛苦你了」。
吳伯宗被畢德勝拉了起來「此次前來,是讓明府大人接管水寨,從前為了自保,不得已而為之,如今徐聞重沐皇恩,我等臣子再不能有此作為」。
「哦,你那水寨,有多少船只,戰力如何?」。
「當然不能同明府大人的鄉勇對比,不過也有三百料的海船兩艘,百料的快船十余艘,前不久,又從澳門添置的銅炮一尊,葡萄彈十發,實心彈三十發」。
「水寨從前主要是負責什麼」畢德勝忍不住追問,三百料的海船,算下來不過百噸,他倒是沒有放在眼中。
吳伯宗沒想到縣尊對于其他沒興趣,可對這個卻是興趣濃厚,清了清嗓子說道「水寨從前是紅船會,後來附近除了些海賊,又肩負起打擊海賊的責任,最後兩邊船只增加,商旅繁茂,朝廷為了征收珊瑚稅,海珠稅,和木料稅,又把這個劃歸水寨征收」。
紅船會,畢德勝倒是知道,這樣的組織在沿海都有,主要就是負責救助遇難船只的,听吳伯宗說完,畢德勝沉思片刻開口說道「水寨我收下,不過令兄還是留在水寨之中,朝廷給了我練勇的權力,也給了些官憑,我打算將水寨人馬擴編,建起三個營頭,令弟就當個把總分管一營吧」。
吳伯宗一愣,接著驚喜異常,把總可是七品武官,這也算是光耀門楣了,解決完吳伯宗的事情,畢德勝看向雷彪。
雷彪惶恐異常,趕緊跪下,那些血淋淋的人頭還在城門上掛著,不少都是十多年的熟人,這會兒可不能硬來。
「听說你有一門營建的好本事,另外還會造船」畢德勝喝了口茶,開口問道。
「大人說的,小人都會一些」。
「那好,工房的事情你就撒手,本官任命你為營造幫辦,縣衙需要休整,城牆也需要修整,城內還得給我興建兩處兵營,給你十r 時間計劃,辦好了差事,本官重重有賞」。
「啊」雷彪一愣,旁邊的吳伯宗給了他幾個眼神,他才磕頭應下,兩人見事情已經了了,齊齊退下。
「東翁,徐聞縣基本上已經掌握在我等手中,下一步,咱們該如何運作」張思道也是兩r 沒有睡好,這會兒眼袋都快打到鼻梁上了。
「練兵為第一要務」畢德勝眼神銳利,坐直了身子說道,接著看張思道面無表情,他又說到「練兵就需要錢,整頓鹽務也是當務之急」。
張思道點點頭「鹽務才是根本,東翁有什麼章程」。
畢德勝搖搖頭「這些事情,我得到實地走上一走,看上一看,才能決定」有些話畢德勝沒有說,他準備全縣走一走,選擇幾處適合做港口的地方,徐聞縣三面臨海,不做海貿實在可惜,到時候悄悄的開上一處私港,本地的珊瑚,食鹽,等特產就能沿海路北上,只要小心經營,賺的錢必定更多,再者說,徐聞縣是他的根本之地,把這里建設好了,也符合他的利益。
兩人又聊了一些其他的,畢德勝見張思道實在是困了,就讓他下去休息,自己也在構思著怎麼發展徐聞縣,中午草草吃了一點飯菜,又回到二堂,正要看一看馮克東為他整理出的案件卷宗,這些都是吳克東已經處理好的,他只要寫好判詞即可。
剛看了兩個案子,霍雲志處理的都算不錯,一個是酒後行凶傷人,判了丈五十,流一千里,另一個是盜竊耕牛,這可是死罪,可因為人犯是為母治病不得已為之,判了秋決,雖同為死刑,這個秋決是死的最痛快的,其母也被賞銀十兩。
準備看第三個案子時,潘立忠協同李進一塊進了屋子,李進一月不見,同樣是黝黑了不少,不過和當護院時,更加快活,見了禮,高升幫兩人倒上茶水。
「海安鎮平了?」。
「平了」潘立忠說的有些猶豫,接著說道「殺了幾十人,不過發現一個洋毛子,這洋毛子跑的快,見了咱們就跑回船,咱們沒追上,船上還放了幾槍,傷了我們三個弟兄」。
「洋人?」畢德勝一驚,這徐聞縣怎麼會有洋人。
「是運鴉片的,咱們在岸上查獲了三千斤鴉片,我審問了一番,是于諾奇和耿彪兩人做的私活,就連周邦有都不知情」。
畢德勝狠狠的在桌上敲了一下「便宜兩人了」于諾奇和耿彪已經被砍了腦袋,要是早一點知道,畢德勝一定不會讓他們活的這麼輕松。
「這些鴉片是銷往哪里?」。
「咱們縣里有兩個,其他的是銷往雷州府,到底是誰的買賣,那就不知道了」潘立忠把調查的事情說了出來。
「鴉片燒了,城里的兩家給我端了,負責人一並砍了」。
「」兩人起身應下。
「潘師爺,吳伯宗準備把他的水寨交出來,你選幾個稱職的,派到他的寨子中,在此基礎,給我招滿三個營頭,至于鄉勇,招滿兩千人,武器什麼的我會派人在去洽購」。
「遵命」潘立忠主管兵房,這些都是他負責的事情。
潘立忠帶著李進出了簽押房,畢德勝伸了個懶腰,高升進屋收拾了茶杯,幫畢德勝續上茶水。
「高升,你去找李師爺,讓他把全縣的地理,戶籍典籍拿來,我想看看」。
「是」高升領命而去,不一會就抬著厚厚一摞典籍進了屋子,他身後,參贊師爺李宗昌也跟了進來。
看著這麼多材料,畢德勝打了退堂鼓,轉而詢問李宗昌「平原,現在我正式當了徐聞縣的家,尚不知家里有何物,這幾r 平原整理這些典籍,可有眉目」。
李宗昌湊湊眉「東翁,賬目混亂,加上久不統計,我也只能估計一個大概,咱們徐聞,轄地一千七百里,共有三個鎮,十四個保,人口約有二十余萬,除去大戶人家隱匿,田地有二十余萬畝,鹽田九萬畝,往年賦稅三萬兩,皇糧一萬擔,真要按這麼算,也只是個下縣的規格,庫房之中只有三千兩官銀,糧食也不過百擔」。
李宗昌嘆了口氣,又說道「我看了今年布政使的公文,增加了兵稅,賦稅增加到五萬兩,最主要的糧食,一口氣增加到十萬擔,兩畝一擔,恐難完成,本縣土地,多集中于富戶手中,鄉民多為佃農,這賦稅一漲,勢必攤派到佃農手中,再加上今年少雨水,收成也會不佳,局勢恐會不穩啊」。
「哼,都是這些敲骨吸髓的地主」畢德勝一下子就聯想重生前看過的電影周扒皮,渾然不覺得他也是周扒皮家族的一份子,他家也是大地主。
「收繳的那些土地不要動,從抄獲的贓款里面取出白銀五十萬兩沖入縣庫,另外頒布條文,縣內推行減租減息,上田三分為滿,中田兩分,下田一分,超過這個數額,本縣就請他到縣衙喝茶」。
「東翁,這不好吧,這些富戶都是鄉紳,這麼一來,不是把他們全得罪了」李宗昌有些擔心的說道。
「呵呵,等過幾r ,他們恐怕也會自己減租子」畢德勝狡黠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