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買的書?」顧祁南手指摩挲著書本,翻了開來,發現書頁內凡是翻過的地方都寫了不少的筆記。他在書桌上靜靜地坐下來,安靜的翻著書,一頁一頁的認真的看。嚴格意義上來說,也不算什麼筆記。
更多的像是一種隨筆,記錄著她每次看著這些內容的心路歷程,還有一個疑難困惑的地方。或者又是一些鼓勵自己的話,安慰的話語。這些文字中的梁以安給他另外一種感覺,他仿佛看到的她當年的影子。
「顧先生。」阮玉見他反倒坐下來看書,便有些急,這個時候他不應該出去找嗎?太太走出去一天了,到現在都沒有人影,也不知道會怎麼樣。她一個年輕女人獨自在外面,又長得那麼的漂亮,她真是有些擔心。
「阮姐,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顧祁南出聲說道。
「那好吧,顧先生你有什麼事就叫我。」阮玉靜靜地站了一會兒,開口對著顧祁南說道。然後轉身出去,關上房門。
原來這些日子,她每天忙得那麼的晚就是在做這些事情。看著這些書,記憶里那些被遺忘的東西開始冒出來。他好像記得她曾經有提起過,她說她將來想當導演,這是她夢想。在他好像還記得當年高考之後她填報的志願似乎就是某個學校的導演專業。
這半個月來,自己每天都挺忙的,一直沒能找時間和她好好地談一談。兩人每天都早出晚歸的,幾乎沒有什麼見面的時間。後來又一些小事情和小摩擦,兩人之間的矛盾不斷地升級。誤會重重,而自己總是因為心力控制不了的那一點小小的嫉妒心和自尊心的作祟,一直的在傷害她。那晚他喝醉了酒,又做出那樣不可饒恕的事情來。
事後他卻選擇了逃避,將她一個人丟在家里,不聞不問的。他犯了錯,可是他卻一直逃避著不肯去面對,不肯承認錯誤。想到這他就有些後悔,如果他肯早一點的回來,早一點的向她認錯,或許事情就不會發展成這樣。
他們之間本來就有很大的問題,可是他選擇的逃避,這些問題就像是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大。到了最後根本就無法挽回了。
顧祁南放下書,下樓去。他要去找她,不管她去了哪里他都會找到她,跟她承認錯誤。他是一個男人,何必要這麼的斤斤計較,退一步又怎麼樣?有什麼難為情的,有什麼比失去她更難呢?
「顧先生,你要去找太太嗎?」一直坐在樓下的阮玉見著顧祁南從樓上下來,便出聲叫住顧祁南。
「阮姐,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好嗎?」顧祁南這會兒是心急如焚,這一次她走的很堅決。她很有目標,不像上一次,完全的盲目,憑著一腔的熱情想要和葉凌葑在一起。不去想其他的,什麼都不考慮。
「顧先生,你能不能听我說兩句。」阮玉自然是知道他心急這要找太太,可是有些話她真的不得不說。
「好。」顧祁南看著阮玉眼中的真摯,便應了下來,這些日子她一直都跟和安安相處,她的事情她應該都知道不少。
「顧先生,我跟太太相處了也快一個月了,之前她每天都早出晚歸,也對你不聞不問的。我當時還一直為你抱不平來著。我覺得像你這麼好的丈夫,她都不知道珍惜,真的是有點身在福中不知福。但是後面她一直呆在家里,我們才有相處的時間。慢慢的接觸下來,我發現其實太太是個很心軟的人,也是個很脆弱的人。」
「她有很深的心思,總是藏在心里,任何人都不得說。她似乎沒什麼朋友,也很少看到她跟誰來往。這樣的人,其實她的內心是很孤獨的,我總覺得她是在努力的用自己的方式保護自己不受傷害。」阮玉對著顧祁南說道,她是個粗人,看什麼問題沒他們那些有文化的人看著這麼的高深。但是相處了下來,她真的覺得太太是個不錯的女人。
顧祁南听著阮玉的話,她每說出一分,他的心就抽痛一下。似乎這些她說的都很對,可是他好像從來都沒有看出來一樣。他總是覺得她沒心沒肺的,太無情。
阮玉見顧祁南的臉色有了變化,便停了下來。
「阮姐,你繼續說,我想多听听你的看法。」顧祁南見她停下來不說,便出聲說道。她作為局外人,應該看得比他們看得更清楚一些。
「顧先生,我知道你很愛太太,可是我覺得太太她好像並不知道你很愛她。你們之間總是隔著些什麼,我覺得太太她對你好像不是很信任一樣。我結婚都十幾年了,這些事情我看的很清楚。就像我對我先生,我總是很相信他,依賴他,感覺他就是我的天。可是覺得太太和你之間,她更習慣什麼都靠自己,她好像也很怕你一樣。感覺你們不像是夫妻,更像是一直債主與欠債人的關系。你是債主,太太是欠債人。她欠著你,所以一直都害怕你。這些都是我的一些看法,我說的有不當的地方請你見諒。」
「我知道了,阮姐,謝謝你。這些日子以來,一直這麼盡心盡力的照顧我們。」顧祁南對著她說道。
「沒事,這是我的分內工作,而且我覺得你和太太挺配的,你們倆要是就這麼分開了,真的挺可惜的。」
「阮姐,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把她找回來的。這一次我不會再傷害她了。」顧祁南淡笑著,他這個保姆真的是找對了。
「你們過得好,我也替你們高興。哦對了,顧先生還有一件事忘了告訴你了。」阮玉突然想起一事,便對著顧祁南開口,幸虧是她想起來了。
「什麼事啊?」
「我覺得這是太太會走,應該跟你的母親有很大的關系。昨天她也不知道跟太太談了些什麼,太太今天就走了。之前完全沒有這樣的跡象的,還有之前她也來找過太太,不過我都被太太支開了,不知道她們說了些什麼,然後太太就早出晚歸的,每天很累的樣子。後來有幾次你們都不在的時候,你母親單獨找過我幾次,就是想從我口中知道你們夫妻倆最近的生活狀況。不過我什麼都沒跟她說,有一次她還很生氣的跟我說要你把我給解雇了。」阮玉說道,有這樣的媽,這小兩口能和和睦睦的過日子,那還真是奇跡了。她覺得這顧先生想和太太好好的過日子,這顧先生的媽,不解決了,遲早是個問題。
听到阮玉說的這些話,他發現自己從未真正的了解過她,他愛她,這點毋庸置疑。可是他從未站在她的角度上去想過她需要什麼,總是想當然的覺得自己可以給她什麼。從未想過這些她要不要,這些是不是她想要的。
他從頭到尾想到都是怎麼樣才能把她緊緊地綁在自己的身邊,不讓她離開。沒想過她的感受,她心里到底是怎麼想的。他的愛,太自私了。一次都沒站在她的位置上去考慮過,只想到自己不能失去她,不能讓她離開自己。
他愛了她這麼多年,卻還不如和她相處了不到一個月的阮姐了解她。她很敏感,很脆弱,這些他真的從來沒有看到過,他只是覺得她的眼里心里都只想得到自己,覺得她太自私。他想要她的愛,可是他卻沒有認真地想過怎樣才可以去得到她的愛。只會一味的強取豪奪,索求她的愛,她不給,他就用自己的方式去搶。
她對他不依賴,沒有安全感,顧祁南想似乎他真的從未做什麼事讓她覺得他是可以依靠的,他是值得她信奈的。這一次身份揭穿之後,他沒想過她會怎麼想,只以為的考慮自己的感受。甚至還做出了那麼多傷害她的事,她怎麼可能有安全感。
有時候光有愛是不夠的,還有更多的是理解,是寬容。他對她不夠寬容,也從未真正的理解過她。不知道她喜歡什麼,不知道她想要什麼,更不知道她缺少什麼。他總是在抱怨她拒絕他的走進,她對他太無情。可是他從未想過自己又真正的做了什麼讓她覺得自己的是理解她的,是愛她的。
他沒做過這些,甚至他放不下自己的驕傲,因為害怕,所以從不曾真正的向她敞開過自己的心扉。他不肯放開自己的心去面對她,又怎麼能奢求她主動敞開自己的心。更何況,她還受過那麼重的傷。一個傷痕累累的人,又怎能再次無條件的對另一個人敞開心扉。
還有他母親,他明明知道她不喜歡她,可是卻還是不管不顧。他現在才知道自己對母親的妥協,並沒有讓母親停止對她的傷害,反而背著他變本加厲。只是他看不到,所以也間接的成了幫凶。這樣的一個他,怎麼值得她將自己的一生托付。
他不知道自己不關心她的這段日子母親到底對她做了什麼,但是以他對母親的了解。她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也絕對不會心軟。這些日子她一定是受了不少的委屈,可是他卻一點都不知道。不但不知道,反而還做出了同樣傷害她的事來。
想到這他就覺得像是有什麼狠狠地捅進了自己的胸口,悶悶的疼,鑽心的疼。他覺得自己真的就是一個混蛋。
顧祁南想到這,就忍不住給父親打了一個電話。之前他就是太猶豫不決,才給了母親一個牽制自己的把柄。這一次他不猶豫了,不管面臨的是什麼,他都要面對。給她一個安寧的環境,這樣她才能安心的留下來。
「爸,你在哪兒?」
「我在家里啊,你晚上要回來嗎?」
「恩,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和爺爺說,你們在家等我回來。」顧祁南嚴肅對著父親說道,還好父親今天在家。不然這事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說,趁著自己現在有勇氣去坦白,趕緊辦了再說。
「什麼事啊?」顧振邦問道他,除了公事,他很少听到兒子用這麼嚴肅的語氣和自己說話,而且還一定要爺爺也在。這事好像還挺嚴重的。顧振邦性子比較的隨和,顧祁南從小到大父子倆感情一直就很少,他從未對兒子紅過臉。
他們家顧母才是扮紅臉的那一個,而顧祁南從小到大也沒有什麼叛逆期,一直都是根紅苗正的長大,做事有分寸,顧振邦很少操心他的事。
「你等我回來再說,還有這事不能讓媽知道。」顧祁南說到這還不忘囑咐一句。
「好,那我叫上你爺爺在書房等著你。」顧振邦笑著說道,心里八成是猜到這事和他老婆最近的異動有關。
這兒子和老婆,他處在中間還真是尷尬,不過這一次他是要幫理不幫親才行。
「那好。」顧祁南滿意的點點頭,只要爺爺和他爸同意了,這事基本上就成功了。
他掛上電話,便直接開車回家。關鍵時刻,還是要他爸出馬才鎮得住他媽。他自己懶得去和她說什麼,只會越來越亂。他爸的老婆還是留著他爸去收拾,他收拾好自己的老婆就行了。
「喲。祁南回來了。怎麼還不見以微啊,我听說她早就培訓完了。」林伊這段日子一直在家養胎,看著顧祁南回了家,蠻意外的。
「大嫂。」顧祁南看著林伊微微凸顯的肚子,心想這女人挺著個大肚子還不安分。不過心里想歸想,嘴上還是要恭恭敬敬的。對面怎麼說也是自己的大嫂,再說她正懷著孕,還是暫時不要開罪她,能避則避。免得他那個無良大哥知道之後,又給他小鞋穿。他還在可是有事求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今兒個嘴真甜,晚上留下來吃飯嗎?我讓李姐做兩道你愛吃的菜。」林伊知道他最近心里煩,見他今天態度有這麼的良好,自然也要拿出作為大嫂該有的風範來。她這個人平時雖然雖然最愛逗顧祁南,可是該有的分寸還是有的。
「不用了,我有事要忙。大嫂,你忙你自己的事吧,我上去和爸還有爺爺有事情要談。」顧祁南對著林伊說道。
「好吧。」林伊點點頭,手模了模微微凸起的肚子,渾身散發著柔柔的母性光輝。
「祁南啊。」林伊模著肚子突然想起了什麼,叫住準備上樓的顧祁南。
「大嫂還有事嗎?」顧祁南站住腳,回過身問著她。這懷了孕的女人就是這樣想一出是一出,不過這時候她為大,還是讓著點好。
「你年紀也不小了,也該有個孩子。這女人懷了孩子,心自然就定下來了。這孩子是夫妻之間最重要的紐帶,有了他,解決夫妻間的事情往往都能事半功倍。」林伊淡笑著說道。
「多謝大嫂教會,祁南記住了。」顧祁南多精明的人啊,一點就透,心領神會的謝到林伊。
「可得記心上才行,大家都一家人,大嫂不會坑你的。」說著就笑呵呵的轉身走去客廳,這年齡大了,身子骨真是不能和從前比。以前她懷艾艾的時候,站多久都沒事。現在就稍稍的站這麼一會兒就累得不行。
顧祁南上了樓,敲開書房的門。顧老爺子和顧振邦早已坐在里面等著了,兩父子正在邊下象棋,邊等他。
「爺爺,爸爸。」顧祁南叫著他們。
「祁南,你來了。你那媳婦我好久都沒見到了,她不在爺爺住找不到人下象棋了。」顧老爺子抬起頭,對著顧祁南說道。
「爺爺,她最近在外地學習,等完了我一定讓她來好好陪您下棋。」顧祁南對著他說道,他爺爺前兩天才回來,他爸今天也難得的在家,真是天時地利,就不知道會不會是人和了。
「我和你爺爺都在這,你有事就說吧。」顧振邦對著顧祁南說道。
「有什麼事,等到棋下完再說。」顧老爺子不滿意了,開口說道。
「那祁南你就再等等,我陪你爺爺下完這盤棋再說。」顧振邦對著兒子說道。
顧祁南點點頭,然後在一旁坐了下來,安靜的看著他們下棋。
約莫過了半個多小時,父子倆才把這盤棋下完,顧老爺子轉頭看向顧祁南,而顧振邦則收拾棋盤。
「你有什麼事要說?」
「爺爺,爸爸,我有事要跟你們坦白。」
「坦白?這麼嚴重?」顧老爺子皺著眉,看著他說道。
「關于梁家的事,也關于我媳婦兒。」
「說吧。」
「其實我娶的人不是梁以微,而是梁以安。」
「什麼?」
「什麼?」
听到顧祁南的話,父子倆異口同聲的出聲說道。
「這事說來話長,你們也知道一年多前梁以微出了車禍,成了植物人。其實,她一直沒有醒過來,後來梁家就想了這麼個偷梁換柱的想法。就讓梁以安代替的梁以微和我結了婚。」顧祁南對著他們一五一十的說道。
「這梁家真是欺人太甚,這種事情都做的出來,真當我們顧家的人都是傻子。」顧祁南一說完,顧老爺子就沉聲的說道。這也太不像話了,有什麼事大家擺開了說,何必弄出這等事情來。
「梁家的大女兒不是在好多年前就已經失蹤了嗎?」顧振邦疑惑的說道,幾年發生的事情他倒不是很清楚,不過從那之後梁家的大女兒就失去了蹤影,怎麼突然又跑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