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盡然坐在府中,原本喜氣的廳堂,一下子變得冷淡下來。他看著廳堂中,正門口擺著一口鐘,跟一口棺材,眉心蹙起。一個是王妃送的,還有一個是王爺送的。他究竟是什麼時候的罪過他們?
新科狀元李盡然的祖父八十大壽之日,靖王爺送棺材,靖王妃送終的這件事,已經傳遍大街小巷。皇上听了勃然大怒,卻又無可奈何。百官都在暗地里笑話著李盡然。
容顏听到這件事時,頓時有些詫異,想了想,難道李盡然跟歐陽靖真的有仇?還是,歐陽靖這樣做,只是為了自己?容顏被自己這樣的想法給嚇到了,如果真的是這樣,那自己豈不是又虧欠了他?
痕兒出現在房中,低下頭道︰「小姐,管家求見。」
容顏轉身,點點頭︰「有請。」
管家進門,雙手奉上一張帖子。是李盡然想要宴請自己跟歐陽靖。容顏放下請柬,看向管家︰「王爺怎麼說?」
管家恭敬地彎身低頭︰「回王妃,王爺說,一切由王妃做主。」
容顏想要拒絕,李盡然的宴請,無非就是和解的。但自己跟他,是只要活著,就絕不會和解的。那這晚宴也就沒什麼必要了。但是,話出口,容顏卻連自己都沒想到︰「好啊,到時候怕是要麻煩王爺陪同了。」
管家忙接過請柬,匆匆告退。容顏坐在椅子上,還是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要去參加李盡然的晚宴。心中,隱隱覺得,是因為歐陽靖。
她想見他了,好像很久沒見了。參加晚宴的話,是能見到他的。
歐陽靖拿著請柬微微激動著,說實在的,他還真有些感激李盡然了。因為他,他才有機會正大光明地再見到她,跟她站在一起。
次日,容顏細細地打扮了一番,出了王府。門口已經有馬車等著,掀開車簾,歐陽靖已經坐在里面。她見到歐陽靖,心中竟覺得有什麼轟然倒塌,她原來,竟是如此地念著他。
歐陽靖見容顏站在原地,不上車,以為她嫌棄跟她一輛車。心中一痛,他怎麼忘記她是討厭他的。想到此,歐陽靖便冷著臉下車,越過她,走到前面,直接飛身跨坐在馬上。
容顏被歐陽靖的動作弄的,整個人呼吸一滯,心像是被手攥住,狠狠地攥住,疼的很,也悶的很。她的臉色微微地蒼白了下去,她看向他,只能看到一個背影,堅硬寬闊的後背,陽光下,挺直著。
歐陽靖緊緊地捏著韁繩,唇緊緊地抿著。下頜繃得很緊,看上去,像是嚴肅極了,又冰冷極了的樣子。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退的有多狼狽。看她站在馬車前不動的時候,他甚至不敢去看她的眼神,怕看到厭棄,嫌惡的眼神。他只有悶頭便下,他不敢再看她一眼。
容顏眨了眨眼楮,上了馬車。這樣也好的,她要的本來就是這樣的效果。他現在終于討厭自己了,那她再做出些傷害他的事情,他最多只會覺得氣憤,而不會傷心。
但是,但是容顏,難道你真的,就這麼討厭嗎?難道你真的,就這麼的看起來讓人煩嗎?為什麼,所有人都不喜歡你了呢?接下里,你還剩什麼?
容顏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什麼時候起,她竟然這麼依賴歐陽靖了?她竟然,幾乎將歐陽靖當做自己的全部了?她整個人輕輕顫著,她怕將歐陽靖當做全部,因為這個全部,正在漸漸退出自己的世界。他如果退出了,那自己還剩什麼?
馬車漸漸停止,容顏回神,掀開車簾下了馬車。她看到遠遠站著的歐陽靖,咬了咬唇,上前,走到他身邊。還未走到,歐陽靖便徑自向著狀元府走進去。
容顏整個人微微一僵,眼底閃過一絲受傷,還真是,被嫌棄的徹底。若是以往,他會溫柔地攬著自己的肩,就算神色依然冰冷,但眼底的笑意卻是那樣明顯。
而今,他的神情,眼神,都是冰冷的。甚至連唇,都抿著一絲不悅的弧度。她心中鈍鈍地疼。
李盡然一見歐陽靖進門,忙熱情地招呼著,也臨近晚飯時,便安排人開始上菜。飯桌上,歐陽靖始終冷著臉,連斜眼都不曾去看李盡然。
容顏也一直低著頭,不管李盡然說什麼,都是一副不愛搭理的模樣。她整個人,因為歐陽靖的關系,煩躁的很。連她自己都忽略了一件事,一個曾經那般傷害過她的仇人,就站在她的面前,她卻忘了恨他。一心,只放在歐陽靖身上。
李盡然只覺得自己的笑容都快僵硬了,這夫妻到底是怎麼回事?既然接受請柬,不就是想和解嗎?怎麼這會兒,連點動靜都不給呢?
他拿起酒杯,笑容滿面︰「王爺,王妃,不知盡然什麼時候得罪過二位,不管如何得罪,盡然都在這里賠不是了。兩位拿起酒杯喝一口,我們就算是恩怨一筆勾銷。好嗎?」
歐陽靖看了看容顏,不知道女子在想些什麼,垂著眸,似乎有些憂傷。白皙精致的側臉,在燈光下,有些紅暈。歐陽靖一時又有些痴了,他穩了穩心緒,強迫著自己轉過頭,不再看她。
容顏壓根沒听到李盡然在想些什麼,只是低著頭,顧自己想著歐陽靖。她側過頭,看著他,還是這樣一幅冰冷異常的模樣,嘟了嘟唇,有些委屈。
明明以前好像是不討厭的,怎麼一下子,就變得討厭的連看一眼都不肯了呢?是不是,男人變心都變得這麼快?
她抬眼,看向李盡然,他也是這樣的。前世,多少海誓山盟,多少甜言蜜語,最後還不是冷眼旁觀,就差助威吶喊地看著自己浸豬籠。她眼底閃過一絲恨意,起身看著歐陽靖︰「我想回家了。」
歐陽靖心里一直在想著她,從初見到現在,她的一切。她的唇,她的身子,她的柔軟,不禁的想得有些入了迷。根本沒听到容顏在對著他說些什麼。
容顏見歐陽靖不理會自己,心底一涼。卻還是上前推了推他︰「王爺,我想回家了,您一起嗎?」
歐陽靖轉頭,抬眼看著她。頓了頓,點頭。起身,甚至連招呼都沒跟李盡然打,就這麼出了狀元府。
李盡然捏了捏手中的酒杯,這靖王爺還真是高傲的可以。一晚上,居然能一句話都不跟自己說。他覺得自己像個跳梁小丑,人家根本沒把你放在眼里。
回了靖王府,天已經漸漸變黑。容顏躊躇地下了車,卻見歐陽靖已經進了王府。她泄了口氣,暗自嘲笑。自己究竟在期待什麼?
回了房間,無眠。索性拿出針線開始做衣服,衣服已經做了一半,她就著燈光開始縫制,直到眼楮發澀才睡了過去。
次日清晨,一大早便听到有人在敲著門,容顏起身開門,痕兒進門,低著頭︰「小姐,月貴妃請小姐到相府一聚。」
容顏微微詫異,容月?她找自己有什麼事?在相府一聚?這般地細細想著,容顏終究是點了點頭。打扮了一番,便出了王府。
一到相府,容顏便到了一鳴居。遠遠地看到容月正坐在涼亭處,品著茶。這般看過去,容月錦衣華服,倒真的有幾分身為貴妃的氣質。
容月看到容顏,放下茶杯,笑意盈盈地向著容顏走了過來︰「姐姐,進來可好?」
容顏點頭,也笑的溫婉︰「托妹妹的福,很好。」
容月拉著容顏的手,將她帶到涼亭處,坐下,細細的看著容顏,笑著。容顏見容月這樣笑,頓時覺得有些不自在,笑著道︰「妹妹此番叫姐姐來,所為何事?」
容月轉了頭,不再看容顏︰「自然是有事的,皇上吩咐了,既然你下不了手,辦事不力,便換個人做這件事。」
容顏一驚,她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容月,她沒想到,她竟然也知道這件事?她聲音微微顫著,雙手不自覺的握緊︰「換個人?」
容月點點頭,不以為意︰「我見王爺對你倒也好,想必你是舍不得下手的吧。既然如此,就換個人。你只需要將這個放進酒里,給他喝下。然後,再將林宛月帶到他的房中,一切便水到渠成了。」
容顏結果藥粉,聞了聞,幻影。幻影是藥的一種,卻比藥還要難以抵擋藥性,服用了這種,在他眼里,那個女人就會是他心里最想要的那個女人。這樣的藥,從沒有人能夠拒絕。她的臉色,頓時一點點地蒼白了下去。
容月看著容顏,人生第一次,真的覺得自己勝過了容顏。看著她難受,她心里舒心。從小到大,她一直跟她攀比。她一直輸,而她一直贏。只有這一次,她嫁了皇上,而她嫁了王爺。只有這一次,看上去,她贏了。
但是,真的贏了嗎?只有她自己知道,這一次,她輸的最慘。
但是看到容顏這樣,容月似乎又有些平衡了。說到底,她們都得不到夫君的愛。
容顏努力壓制著身體的顫抖,林宛月,竟然是林宛月。那她入王府,是不是也是早就安排好了的。難怪,她竟然真的能做燒火丫頭。
容顏已經忘了她是怎麼回到王府的,她手心始終攥著幻影,她知道她拒絕不了歐陽明派的任務。但是,卻也不想歐陽靖娶別的女人。
一想到,他跟別的女人在床上翻雲覆雨,她就一陣陣的寒冷,顫抖。
她跌跌撞撞地走進房間,卻看到歐陽靖在書桌前看著什麼。容顏回神,原來,在不知不覺間,她竟然走錯了房間。她茫然的看了看,轉身,又向著門口走去。
歐陽靖見推門而入的她,頓時起身。眼底竄過喜悅之情,他沒想到她竟然會主動來找他。卻又見她茫然地看了一眼,又走出房間。他這時才覺得有些不對勁,忙上前攥住她︰「顏兒?」
容顏覺得自己的手被抓住,頓時有些委屈起來。抱著歐陽靖的腰身,將臉貼在她的胸膛上。昏昏沉沉的,便想死在他的懷里。
歐陽靖整個人僵硬,他絕沒想到,她竟然能主動地抱著自己,她的身體,就這樣軟軟地靠在他的懷里,整個人,在他的懷里蹭著。
容顏突然覺得腳下一輕,整個人被他抱了起來。他溫柔地將她放在床上,替她掩了被子,眼底一片溫軟。只要她這般地軟軟地進入他的懷中,他便再也沒有任何抵抗力。只想著要對她好,很好很好。
容顏看著歐陽靖,覺得男子此時似乎是溫柔的。她開始有些迷戀,不想讓這些溫柔再消失不見。絕不能將林宛月放到他身邊,只要拿到令牌,就可以了。做的這一切,不就是因為令牌嗎?
「歐陽靖,你把令牌給我,好不好?」有了令牌,她就可以不用將林宛月送到他床上了。
歐陽靖眼底的柔情結成寒冰,甚至,連原本緩和的臉上,都一片冰冷,嘴角微微勾起一個諷刺的笑︰「你來這里,只是為了這句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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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字數不多,五月一號會補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