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笑從帳外走進,其實,最近他很忙,忙到在白天沒有任何時間做其他的事情。但是他突然想起,他貌似撿到個人。既然是撿到的,那自然是要看看的。
他一進帳內,見到的便是一個清秀的略顯女氣的少年,怯怯的表情,輕聲問著他︰「這里是哪里?」
常笑走近少年,彎下腰︰「這里是白雲城,本將軍見你暈倒在山上,便將你救了回來。現在怎麼樣了?」
容顏嘴角一抽,暈倒?她那是在休息好不好?沒想到睡一會兒,都能被人撿走。她只得強撐起笑︰「多謝將軍救命之恩。」
常笑似乎挺滿意容顏的反應,笑的舒坦︰「不必客氣,將來你好好報答便是。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家住哪里?家中還有什麼人?」
容顏摩挲著衣擺,這里是白雲城,敵國佔領的地方。自己大意之下,進了敵人的地方,自然還是小心為上。「我叫立青,洛城邊鎮人,家里人在幾年前因為一場瘟疫都死了,只有我到了這里。想當個兵混口飯吃,沒想到體力不支,就暈倒在山上了。」
容顏可不敢隨便瞎編,洛城的瘟疫確實有,至于人,瘟疫死了的人不在其數,誰又會記得有沒有立青這個人?就算查,也最多是查無此人,打個叉,此人在瘟疫中死了。
常笑眼楮一亮,看著容顏,覺得這個人怎麼能老實成這樣?來當兵,在敵國的地盤上,告訴自己他是去青雲城的。他笑︰「如果是當兵混飯吃的話,在哪兒當不是當?當我古國的士兵,在我常笑的麾下,保準你吃香的喝辣的,怎麼樣?」
「可是,古國應當是我天朝的敵人,我不能給敵人當兵的。我爹娘在九泉之下,會死不瞑目的。」容顏縮了縮身子拒絕道。
「哼。」常笑直起腰身冷哼︰「你人在我這里,想要做什麼,還能由得了你?」
常笑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跟這個瘦弱的少年較上勁了。他覺得,既然已經到他手上了,再讓他回到青雲城,就是他的失敗了。難道他常笑的魅力,還沒有人家大?
容顏臉色一白,知道不能惹這個叫常笑的人生氣。否則,她自己吃不了兜著走。
正欲說話,帳外突然有聲音響起︰「將軍,白副將求見。」
常笑斂了凶神惡煞的面目,又開始笑︰「叫他進來。」
白副將進門,恭敬地抱拳彎腰︰「末……末將,見……見過將軍。」
容顏看著他們口中的白副將,蹙眉,結結巴巴的話,听得她難受的很。總覺得這個人熟悉得很,卻又說不上來哪里熟悉。搖了搖頭,容顏將這些熟悉的感覺甩出腦中,這個人,她可以確定不認識。
自從重生以來,容顏便有了過目不忘的本領。見過誰,她一向記得清。而眼前這個結巴的厲害,長得一副憨厚老實像的男子,容顏是確定沒見過的。
常笑倒是听慣了白灰的結結巴巴,忙將人扶起︰「你我兄弟二人何必如此見外?快快坐下。來人,上茶。」
茶很快便上上來,容顏索性側過身子,又開始閉目養神。直覺,只是直覺,總覺得背後似乎有雙眼楮,似有若無地盯著自己。
白灰有些慶幸,自己扮演的這個人是白灰,總是垂著眼眸,一副呆呆傻傻的樣子。以至于,他看到她時的那種震驚,都能被這種呆呆傻傻的樣子蓋過。直至他坐下,一口濃茶瞬間讓他清醒,他還是不明白,為什麼會在這里遇見她?
他看著榻上的少年不滿道︰「大哥,這個人,怎……怎麼能,睡在你的床上?他是,是何身份?怎,怎麼能跟,大哥睡在一起?」
常笑笑了笑,他雖然常常笑著,疑心卻很重,白灰是他的弟弟,也是他的副將。他很看重。否則,也不會為了換回他,將手上的俘虜拿出去換。但是,盡管如此,他還是將他冷落著,他知道,如果依著白灰的性格,不出十日,定然會來找他。
果然,今天是第五天,比他想象中還要沉不住氣。但這才是他認識的白灰。而這五天內,他派人監視著他,喜歡吃肉喝酒,脾氣暴躁,話說不清楚,導致他越加暴躁。跟以前的白灰,沒有任何區別。
常笑微微放了心,但該有是試探,還是該有的。「你來這里做什麼?」
白灰不可思議地看著常笑︰「大,大哥,你,你,啪……」
白灰激動的拍桌而起,千言萬語要說,卻反而變得語無倫次。他暴躁地將桌子拍成碎末,衣服上的血快速滲透,將衣服染成暗色。他激動地喘著粗氣︰「大哥,你,哼,末將告退。」
他抱拳便往賬外走去,從進門到現在,只有這句話是說得最清楚的。常笑見白灰身上的衣服染了血,才記起,他被人帶回來的時候,是昏迷不醒的,整個人都像是從血里撈出來似的,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傷痕,鞭痕。足以看出當初是經過一番戰斗的。
同樣的,也是經過一番嚴刑拷打的。但是常笑相信,如果是白灰的話,就算將他打死,以他死擰的性格,也絕不會吐露半個字。
僅僅五天,傷口自然不可能好的這麼快。這一激動,一使力,傷口有一次崩開。常笑忙拉著白灰的手臂︰「賢弟這是做什麼,大哥做錯什麼了,賢弟盡管慢慢說來,干什麼動氣傷了身體。」
「快傳大夫。」
大夫很快進門,戰戰兢兢地將白灰的傷口包扎完畢,又退了下去。常笑看著渾身是傷的白灰,一陣憤恨︰「他們竟然敢這麼對你,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
白灰扭過頭一陣別扭︰「大哥,信我?」
「信,怎麼會不信?」常笑真誠的笑︰「不信你信誰?」
白灰看著常笑︰「大哥,我,我真的沒,沒有屈打成招,供出我們的軍事,軍事布陣。」
常笑這才真的相信,這是真的白灰。只有白灰,會分不清自己究竟在懷疑什麼。他懷疑的是白灰這個人,而白灰擔心的確實,自己會覺得他會屈打成招?
如果是真的白灰,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屈打成招的。常笑點頭︰「大哥當然相信。如果是白灰,自然不可能屈打成招。」
白灰疑惑的看著常笑,不明所以。隨即又低下頭,不再說話。又過了許久,白灰才抬頭︰「大哥的意思,是信了?」
常笑失笑︰「自然是信的。」
白灰點頭,又看了看榻上的少年︰「末將告退。」
常笑以為白灰還會問些什麼,雖然是上司下屬,但他們的關系卻遠比這些要來的親近。他們曾經結拜,說好同生共死,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任何話都會直言不諱。
白灰不愛說話,但若是有任何不滿,他絕不會憋著,他會暴躁地摔桌子打椅子。當然,這些自然不敢在常笑面前。常笑雖然常常笑,但他的兵,卻大多都是敬畏他的,畏,大于敬。
「怎麼樣,想好了沒有?」常笑又晃悠到容顏的床前,似笑非笑。
容顏側過頭,看著常笑,想了想,才記起來他問的是什麼。搖了搖頭,一臉為難︰「古國入侵天朝,作為天朝的子民,我怎麼能投靠古國,背叛天朝?這種事,我,我實在做不出來。」
常笑笑了,這一次,笑意達到眼底。這個人真的很老實,瘦瘦弱弱的,卻竟然敢拒絕自己的提議?「你確定?確定不接受我的提議。你要知道,你現在根本沒有任何選擇的余地。」
「可是,可是我……」容顏眼眶紅紅的,像是有些不知所措。他撓了撓頭,有些為難︰「你,你能不能讓我想想?」
常笑負著手,看著少年︰「當然不行,說實在的,我們古國的兵強壯善戰,你這樣一個瘦弱的人,還不夠人家一拳的。不差你一個,我只是想要的態度,一種投誠的態度。想來,百姓心之所向,便是勝利之所向。所以,你只是第一個。以後,會有越來越多的人來投誠的。」
容顏指尖微顫,沒錯,民心之所向,便是勝利之所向。如果,連身為一國之母的自己都投降了,那其他人還在堅持什麼?
「我確實沒什麼武藝,身體也不夠強壯。要不,我還是在廚房吧。我以前在家時,就開過一個小客棧。人人都說我的手好呢。」容顏笑著說道。
常笑看著少年,理智告訴他,這個還未了解的少年危險,不應該讓他接近廚房這個地方。但是,理智還沒有主導,沖動卻已經讓他開口道︰「你會做飯?天朝的男子還會進廚房?那還算什麼男人?」
「進廚房就不叫男人了?」容顏低頭仔細地想了想,最後無果,點點頭︰「男子會做飯,很奇怪嗎?」
常笑不再糾結這個問題,點頭︰「既然如此,那我便將你分到廚房。每日便給將士們燒飯做菜,具體的,廚房的人會告訴你的。」
容顏點頭,忽听帳外又有人說話︰「將軍,李謀士求見。」
「快傳。」常笑轉身走到帳門口,這時候,李謀士剛剛進賬,常笑便忙熱情的接待︰「李謀士親自前來,是不是有什麼重要的事?」
李謀士應了一聲,往帳內走去︰「白副將回來以後,情況怎麼樣?」
容顏一听這聲音,這個人一僵。這個聲音?怎麼會?怎麼會是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