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笑一听是白灰求見,想著他終于是氣消了?以前也是那樣,明明剛剛還生氣得很,像是恨不得這輩子都不要再見面的樣子。但隨後便又忘記一切的不快,找上他。他笑了笑︰「快請。」
白灰進入帳內,眼楮雖然是看著常笑,但是眼角的余光卻是一直注意著床邊的容顏。她的臉有一些不正常的紅,微腫,帳內還充斥著濃郁的藥味兒。在床邊的托盤中,還放著一只碗。碗底依稀殘留著一點藥漬。他微微蹙眉,她,生病了嗎?
他回過神,掩飾了眼底的擔憂,直愣愣地站在門口,有些別扭的尷尬,微微紅著臉,卻梗著脖子︰「屬下參見將軍。」
常笑忙扶起白灰︰「你我二人何必如此見外?是不是不把握當大哥看了?」
白灰起身,不再說話。常笑輕嘆一聲︰「你這是還在生大哥的氣?」
「屬下不敢。」白灰忙道,但是樣子卻是怎麼也不像不敢的樣子。
常笑輕笑,灰像是說慣了這幾個字,所以,說這幾個字倒是沒有任何結巴。他心里怎麼想的,他自然知道。他們雖然是結拜兄弟,但是自己始終是他的上司。他肯定覺得,任打任罰都不應該有任何的怨言,又怎麼會有立場生氣?
「不敢?灰,你在我面前,什麼時候變得這般拘謹了?」常笑故意板起臉,這招是他的殺手 ,只要用了,就一定有效。
白灰果然低下頭,一副真心認錯的模樣。「大,大哥,對……對不起。」
常笑拉著白灰的手臂坐下︰「我你兄弟二人,何苦這般見外?」
白灰點點頭不說話,他素來不愛說話。結結巴巴的說不清楚,徒添別人的笑料。但神色卻好了不少,顯然已經真的不生氣。
像是想起什麼,他抬起頭看了看常笑問道︰「大,大哥,身體,是,是否不舒服?」
常笑搖搖頭,看到桌上的藥碗頓時了然。笑的輕快,難得還有這般關心著自己的兄弟。心下微微一軟︰「不是,你大哥我的身體可好的很。是這位小兄弟,水土不服,臉上長滿紅疹,而且腫的厲害。今天好了很多,正打發他去廚房幫忙呢。」
白灰轉過頭,正大光明地看向容顏。小心翼翼的掩蓋了眼底的思念,情濃,他裝作探究的樣子,直直地盯著她看。像是,怎麼看,怎麼看也看不夠。
常笑好笑地看著白灰︰「看傻了不成?」
白灰壓抑著心中的思念,轉過頭一臉防備地看著常笑︰「大,大哥,這,這個人……」
常笑了然,他知道白灰的擔憂,便道︰「我帶進來的人你還不放心?這個人只是普通的天朝人,來當兵,卻因為體力不支倒在山上。我將他撿了回來,安置在廚房便可。」
白灰點點頭,不再說話。他素來了解容顏,轉了頭想了想便了然。她定是親自押送了糧草過來的,連日趕路體力不支,卻又不想影響連累別人。便拉了單,卻沒想到,竟然還能被常笑撿回來。
想來,她也是惦記著他,才會不管不顧地來這里的吧。但是,她怎麼能這麼任性呢?顏兒,你這一次,真的太任性了。好在現在他已經知道,青雲城內,糧草已經充足,暫且免去了這種最基本問題的擔憂。
帳外士兵的聲音又一次響起︰「將軍,李謀士求見。」
常笑看了看白灰,見對方果然臉色差的很。他蹙了蹙眉,今天是怎麼回事?怎麼一個個的都湊在一塊兒了?
容顏一听李謀士求見,整個人瞬間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臉色也是蒼白的很,好在臉上的紅疹還沒有完全褪掉,掩蓋了她的失態。但是,現在該怎麼辦?李盡然要是進來,一定馬上就能認出她來得。
白灰眼角的余光一直在注意著容顏,見到女子眼底的驚慌,雖然只是一瞬,很快便被掩蓋了下去,但還是覺得心疼了起來。鋪天蓋地的自責,她本貴為皇後,吃穿用度都是最好,本來能活的好好的。現在卻要在這里擔驚受怕,為的是什麼?可不就是為了自己?
而自己,卻還在心里責怪她任性?他娶她的時候,甚至沒想過她能愛上自己,只是想著能跟她相守一輩子便已經滿足。現在,她不但愛上自己,而且,還為了見自己,不遠千里,不辭辛苦地趕到這個兵荒馬亂的地方。而自己,竟然在在責怪她。
常笑見白灰臉色變換不斷,便以為他還在生氣。拍了拍他的肩膀,嘆息道︰「灰,有些事情,過去了就算了。將來,你自己多長個心眼兒就是。」
白灰這才回神,暗自懊惱,原來在不知不覺間,他竟然將情緒露了出來。苦笑,果然,只要一踫上容顏,他的所有定力就通通不見了。他穩了穩心神,看著常笑︰「大哥,我……我今天,真的不,不想見到他。」
常笑點頭,表示理解。也難怪白灰會這樣,畢竟,李盡然可是讓他受了五十軍棍啊。之前便受了傷,這一打,更是傷上加傷。想著,這一回,便依了他。便起身對著門外的士兵說道︰「告訴李謀士,本將軍今日身體有恙,不便見客。」
「是。」士兵領命退下。
常笑又轉過頭,看了看白灰的臉色,發現對方的臉色蒼白的可怕,便忍不住問道︰「傷怎麼樣了?怎麼這麼快就下床了了呢?」
白灰其實整個人都疼得很,但是想著他的顏兒,竟然跟別的男人,同睡一個營帳內,便再也坐不住。早早地便忍著痛從床上起來,就是不喜歡她跟別人單獨相處。雖然,在常笑眼里,顏兒就是一個少年。他這樣吃醋是沒有道理的。但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思。
不是不相信顏兒,也不是不相信常笑。但就是莫名其妙的就吃醋,他素來不是小肚雞腸的人,也不是蠢人。但在顏兒的事情上,他就是淡定不了,幾次三番的誤會了顏兒,但就是改不了吃醋的習慣。他相信她,卻不代表他就真的很君子地大大方方。他素來不是什麼君子。
「不,不礙事,大哥,無需擔憂。」白灰忙道,明明沒什麼事情可說,卻偏偏就是坐在那里,不願意離開。
容顏一听到常笑這樣回話,一顆心總算放回了肚子。抬眼看了看白灰,跟第一次見面一樣,對這個男子的感覺有些熟悉。卻又明明不認識。不再糾結這些有的沒的,容顏確實有些感謝白灰的。要不是他,也許她真的就要被揭穿了。
常笑听白灰這樣說,便也不再說什麼。看著容顏呆在一旁,無所事事,便道︰「立青,我先吩咐外面的人,將你帶到廚房。既然是你自己喜歡做的事情,那就好好做吧。本將軍不會虧待你的。」
容顏忙點點頭,像是剛進隊伍的新兵一樣,立正,挺胸,抬頭︰「是,小的一定好好努力,絕不偷懶。」
白灰蹙眉,人站的這麼直做什麼?還挺著胸,雖然明顯束了胸,但是這麼挺出來,還是會被誘惑到的好不好?而且,瞧瞧那是什麼笑?笑的這麼明媚?難道她自己不知道她笑起來有多勾人嗎?暗自吞咽了一口口水,真的已經很久沒踫她了。很想很想啊。
其實,也就白灰自己想想,依著現在容顏的模樣,只要不踫上她的身體,是絕對看不出來她是女扮男裝的。臉雖然還是那張臉,但明顯黑了不少,原本細女敕白皙的臉,現在灰蒙蒙的像是涂了一層顏料,也確實涂了一層顏料。束了胸,整個人看上去越加單薄。就像是從小營養不良似的,又黑又瘦。
加上昨天折騰的,臉上又是一陣陣的小疙瘩,紅紅的異常難看。那還能誘惑的了人。就這模樣,也只有他還覺得傾國傾城,美艷不可方物。整個人還呆在一旁吃著干醋,嫌棄她笑的太明媚,太燦爛。在心里,一筆筆地記著帳。
這一邊,容顏完全不知道什麼情況。只是終于可以去廚房,不用再擔憂會被認出來。頓時少不了高興,但直覺好像寒寒的,有種不好的預感。搓了搓手臂,容顏徑自向著賬外走去。
白灰見容顏出了帳,便也起身。一下子起的太急,不小心扯了後背的傷,痛得他頓時直吸冷氣。傷口毫無意外地又開始出血,血一下子滲透衣衫。痛得他冷汗直冒。
常笑見狀,忙大聲叫著︰「軍醫。」
他扶著白灰的手臂︰「快坐下,傷都還沒好就到處亂跑,也不知道注意著點。」
白不敢坐下,一坐下,又是免不了扯動傷口,肯定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他搖了搖頭︰「大哥,坐,坐下也疼。」
常笑也不是沒受過傷,這麼一說,確實不能坐下。這個動作是最會拉扯背後傷口的,他氣的暗罵自己,怎麼就忽略了這點︰「不坐,灰,趕緊去床上躺著,大哥扶著你。」
白灰記得,白灰是最尊卑有序的,大哥雖然是白灰的大哥,但是也是他的上司。所以,雖然身上疼得厲害,卻還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搖著頭︰「大哥,尊,尊卑……有序。」
常笑暗咬銀牙,恨鐵不成鋼。這個頑固的傻子,他頓時氣憤地大叫︰「軍醫呢?怎麼還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