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有那麼一日,你也將我算計其中?」憐清看著楚殘蕭,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一絲嘲諷,輕輕的呢喃縈繞在兩人的周身。氣氛瞬間有些壓抑地喘不過氣。
楚殘蕭似乎並未听見,眼楮定定地看著那展示台,而後,狀似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捏了捏憐清的臉,對憐清笑道︰「小清兒,開始咯。」
憐清心中苦笑一聲,以他的功力怎會听不見她的話,這分明就是在逃避,逃避是因為沒把握,這是默認麼,在他需要的時候,她也是可以被他算計,被他利用的。想到這,心竟然像針刺了般,陣陣的生痛。雙手握拳,緊緊的,緊緊的,努力壓抑住心中的痛,不讓那些她不喜歡的表情溢在臉上。
可她不知道,她此時的臉色有多白,那眼里的傷多讓人憐惜。楚殘蕭撇開頭不去看她,看著這樣的憐清,他心中是萬分的疼。
憐清心中給自己安慰,她是誰,她是楚憐清,前世的殺手之王。冷靜自若,鐵血無情,這點痛算什麼。閉上眼,調整呼吸。再次睜眼,眼中又是一派淡然自若。她向來堅強!
「楚蕭王打算給小女子多少錢來買這孩子?」憐清並未看楚殘蕭,埋首擦拭她的小刀。話語中听不出絲毫情緒。
楚殘蕭眉眼一簇,看著這樣的憐清,他心中著實不舒服,張開口,想說些什麼,終是沒說出口,他能給承諾嗎?他還不夠確定他有多愛憐清,他還不夠確定憐清與江山之于他,孰輕孰重,他又怎麼能這麼不負責任地告訴她,他會或者不會。
無聲的嘆息伴著濃濃的無奈。
「你要多少便給你多少。」終究,有些事,有些話,還是只能藏在心里。
憐清手一頓,而後,抬眸一笑,道︰「楚蕭王此話當真?」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楚殘蕭也回以溫溫的一笑。
「好,那便給我三百萬兩。」憐清眉頭一挑,三百萬兩可不是小數目,你能給?
「阿佑,速去取三百萬兩銀票來。」楚殘蕭朝身後的阿佑吩咐道。阿佑應了聲便消失了。憐清見此,明亮的黑眸暗了暗,三百萬兩對于一國的王爺來講該是一筆非常龐大的數目,而楚殘蕭竟能以如此輕松的口氣吩咐阿佑,足見,他絲毫不放在心上。小嘴抿的緊緊的,目光有些呆滯地看著手中的小刀,楚殘蕭,你究竟還有什麼樣的身份。
阿佑此次辦事效率極高,一炷香時間便提了三百萬兩銀票過來,但最終,憐清也僅僅是以二十五萬兩的高價將這孩子買下。
雖說,向楚殘蕭要了三百萬兩,可她還不至于笨到將錢送給旁人。至于那剩余的錢,自然是到了憐清的腰包。便當做是從楚殘蕭這敲詐了些零花錢。
楚殘蕭將那狼牙送給憐清,並告訴她,這狼牙不能戴在那孩子身上,那孩子能感受到狼牙的力量,只要讓孩子與狼牙距離五尺之內,那孩子的念力便能被催醒。
憐清听後,點點頭,將那孩子領著去了她自己的院子,向慕容府要了三兩個小丫鬟,幫這孩子洗漱了番。
後面的鑒寶大會,憐清可就沒興致去看了。往日里慕容在一旁嘰嘰喳喳,她還覺著有些鬧,如今,沒了慕容的絮絮叨叨,她反而不習慣了,看戲的**都沒了。至于楚殘蕭,想到他今兒上午的逃避,憐清心中便是一陣不舒服,有些事情能理解,卻無法接受。短時間內,她是不願再見他的。憐清很果斷的,生氣了。
臨近中午,憐清斜躺在石桌旁的太師椅上,石桌上是一桌子的美味菜肴,菜式精美,光是看著都垂涎欲滴,那香味兒滿院子的飄,聞著就特別的有食欲。
憐清慵懶地躺在椅子上,享受著陽光的洗禮,冬日的暖陽照在人身上,渾身都發軟,特別想睡覺。
一邊是美食的誘惑,一邊是睡覺的吸引,憐清開始糾結了。在躺椅上閉著眼楮掙扎。最終,被慕容譽為吃貨的憐清,難抵美食誘惑,唰的一下睜開了眼。
正欲動筷子時,發現有一道炙熱的目光看著自己手中的筷子,隨著那筷子而移動。抬眼看去,呵,果然是如饑似渴的目光,估模著,這孩子好久沒吃過飯了。
洗淨滿臉的髒亂,憐清發現這孩子有著無可挑剔的五官,只是臉上那三道略顯猙獰的傷疤及有些蠟黃的膚色使得整個人看上去失色了不少。
憐清將筷子遞給那孩子,道︰「吃吧!」
那孩子接過筷子,一雙明亮發光的眼中,隱約閃著些淚光,雖說是個男孩子卻當真是楚楚可憐,惹人憐惜。
忽而,那孩子「噗通」一聲,朝憐清跪了下去,趴在憐清的腿上,淚如雨下,「姐姐」。這聲姐姐叫得好不淒慘,憐清被雷的外焦里女敕。
「小孩兒,你先起來。」憐清唰地一下站了起來,那孩子的眼淚將她的衣衫都浸濕了,而且,她不太喜歡這感覺。
「姐姐,我是小札,你也不要我了嗎?」那孩子跪坐在地上,眼淚像是決堤了般止也止不住,幽怨的眼楮看著憐清,滿是控訴。
「你先起來,先起來,額,地上髒。」憐清站在距那自稱小札的孩子一米遠的地方不敢上前,免得這孩子又黏了上來。
那孩子用手擦擦眼淚,緩緩站了起來。正欲朝憐清那方向走去,憐清卻比他更快的伸手,阻止,道︰「停,現在坐著,吃飯。」
憐清還以為那孩子會繼續纏上來,沒想,他真的乖乖的坐在石桌旁,拿起剛剛的筷子,大口大口地吃著。許是真的餓得太久了,有些狼吞虎咽。
待得那孩子快吃完了,憐清才又回到了自己的太師椅上,從懷里掏出一方錦帕,丟給那孩子,道︰「喏,吃完了擦擦嘴。」
那孩子見此,沖憐清笑了笑,露出兩顆小虎牙,甚是討喜。憐清盯著那孩子琢磨了翻,想想,或許有個弟弟還不錯。
小札吃完飯後,用錦帕擦擦嘴,動作十分優雅,看得憐清一愣一愣的,這孩子吃飯時像個乞丐,吃完飯後倒像個貴族。
「姐姐。」剛擦完嘴,小札又欲朝憐清撲去,憐清唰地一下,跳離了太師椅,一蹦,蹦到了樹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小孩兒道︰「停,別在向前走了。你既然叫了我姐姐,便要乖乖听姐姐的話。」
那孩子果真停了下來。「姐姐,你下來吧,樹上危險。」眨著那雙如星辰般明亮的大眼楮。
「我下去可以,你要保證听姐姐的話。離我要2步遠,知道麼?」憐清試探性地對小札講,她不確定六歲的孩子能否听得懂。
「哦,小札听姐姐的話。」那孩子低著頭,絞著手指,語氣中有些失落。
憐清從樹上跳下來,走到那孩子面前,準備模模那孩子的頭,豈料,在離那孩子還有兩步遠的時候,那孩子朝後一跳,跳離了憐清。
憐清眉頭一皺,「你為何躲開?」
「姐姐方才說,讓小札離姐姐2步遠。」小札低著頭,看著腳尖。
「額,平時離兩步遠就可以了,特殊情況特殊對待。」
「那什麼是特殊情況呢?」那孩子有些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堅持不懈的精神。
「就是我允許你離近一點的時候,便可以。」憐清想了想,也就只能想到這個答案。
「嗯嗯,好的。小札听姐姐的話。」那孩子朝憐清走過去。
憐清扯了下小札的衣物,轉了圈,「嘖嘖,太瘦了。」
那孩子噘著嘴,道︰「他們不給小札吃的,還打小札。」說完拉起自己的袖子,露出滿手臂的鞭痕。
許是這孩子叫自己姐姐,許是這孩子太過可愛,又許是,這孩子有某人小時候的影子,憐清竟有些心疼。
「還疼不疼?」憐清看著那細小的手臂,朝那傷口吹了吹。
「嗯嗯~」那孩子搖搖頭,「姐姐給小札呼呼,小札已經不疼了。」那孩子又露出純真的笑容,兩顆小虎牙 亮 亮的。
「真乖!」憐清拍拍那孩子的頭,笑道。
「今晚,姐姐讓一個大哥哥幫你上藥,保證過不了幾天,小札身上的傷會全好的。」憐清將小札的袖子放下來,笑道。
「姐姐,你對我真好。」小札感動無比地對著憐清講,那水眸似乎又要落淚。憐清就不明白了,為什麼一個男孩子會這麼的愛流淚。
「好了好了,我也要吃點東西。下午你就在院子里玩,姐姐我要睡覺。記住,不要讓任何人進來喲。」
憐清吃完飯後,便將小札留在了院里,她回房午休去了。
這一覺睡得極其不安穩,數次都是被噩夢給驚醒的,但一醒過來,又不記得夢中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
憐清再一次被夢給驚醒了,還不待睜眼,便听見外頭傳來一陣吵鬧聲。听聲音像是阿佑與小札。
「不行,不能進去,姐姐說了,她在睡覺,誰也不能進。」這是小札略帶稚女敕與焦急的聲音,隱隱約約,憐清都能听見那若有若無的哽咽。
「小弟弟,我家王爺找小姐真的有事,你讓一讓,哥哥給你糖你吃好不?」這是阿佑略帶誘惑的聲音。
「不行不行,姐姐說了誰都不能進去。」
「……」
憐清听著阿佑與小札誘惑與反誘惑的聲音,輕輕一笑。這個小札,還真是听話。
起身,剛剛噩夢驚出了一身冷汗,如今將被子打開,憐清不由打了個冷顫,將頭發梳理了一番,打開門便瞧見阿佑一臉的無奈與小札掛滿淚痕的小臉,再往旁的看去,楚殘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掃了眼楚殘蕭,憐清不再看他。訓誡阿佑︰「阿佑,你怎的也不讓著點小札,跟個孩子瞎胡鬧什麼。」
阿佑低頭看了眼自家王爺,他可不敢說,是王爺故意的。
「阿佑知錯了!」阿佑朝憐清俯子,鞠躬,道歉。
「你來的正好,小札身上渾身是傷,今晚,你便帶著他,幫他上藥。」憐清從懷中拿出上次多余的玉露膏,遞給小札,對小札道︰「小札,這是姐姐的藥,今晚,讓阿佑哥哥幫小札上藥,小札要听阿佑哥哥的話,知道嗎?」
「嗯,小札知道了。」像是變了個人般,小札變得十分乖巧,站在一旁看了看這個,又看了看那個。
「阿佑,你現在便將小札帶過去,晚上給他吃些好的。我還要休息休息。」憐清與阿佑講完,便要回房。
楚殘蕭本是想著跟著憐清一同進去,可誰知憐清竟連一個眼神都不肯給他,心中極度的不舒服,想著憐清臉上的疲色,還是扭頭離開了。
阿佑帶著小札去他的住處,一路上,嘀咕著︰「王爺和小姐好奇怪,難道是今天我不在的時候吵架了。」徑自猜著,也沒顧上小札臉上那詭異的笑。
晚飯後,憐清本想接著睡的,畢竟今天一天的睡眠質量都不好,睡著比站著還累,根本沒休息到位。可又想著,明兒便可離開了,她得去問問慕容是否願意與她一同離開,若是以前,慕容肯定百分之百願意的,可如今,有了無恆,慕容的選擇估計會略有變數。
今夜無月,慕容山莊內一嬌小身體在暗夜中如鬼魅般飄向那慕容府的祠堂。慕容府祠堂恢弘壯麗,富麗堂皇,憐清輕車熟路地到了慕容面壁的地方。
幸好,這次無恆不在,不過,看慕容那張依依不舍的臉和滿臉幸福的笑,憐清便猜到定是無恆剛離去不久。
「人都走了,還看呢。」挪揄的聲音從柱子後面傳來,嚇得慕容一跳,見是憐清,拍拍胸口,道︰「清清,差點被你嚇死了。」
而後,像是反應過來憐清說的是什麼,唰的一下,臉色通紅,蹬了一腳,有些不好意思道︰「清清,你看見了?」
「猜的。」憐清瞥了慕容一眼,雙手環胸,靠在那兩人手臂粗的粗柱子上,瀟灑無比。
「嘿嘿,清清你真厲害,這都猜得到。」慕容一蹦一蹦的到憐清身邊,忽而繃著臉,道︰「清清,我面壁你都不來看我,瞧瞧,我都瘦了好幾圈了。」說著,便拉著憐清的手朝自己手腕模去。
憐清慢悠悠地將手從慕容手中抽出,斜了她一眼道︰「哼,瘦了。這幾日不都有人給你送好吃的好喝的,還讓你抱,讓你親,瘦了,呵呵,我看是胖了不少嘛。該挺的挺了,該翹的翹了,面壁生活過得是美滋滋啊。」憐清雙手負在身後,在這小偏廳轉了圈。
「清清,嘿嘿……」慕容被憐清如此一說,臉更紅了。
「今兒我來是想與你商量著去燕國的,你是想與我一道去燕國,還是,與他一起去楚國?」憐清知道這樣逼慕容選擇是很不好的,可是她不想介入楚殘蕭的生活,她害怕有一天楚殘蕭會利用她。她最無法接受的便是至親至愛之人的利用與背叛,趁現在顯得不夠深,趕緊逃離,免得到時,痛不欲生。
終究,她對楚殘蕭還是不夠信任。
意料之外的是,慕容竟毫不猶豫地說︰「當然是與清清你一起去燕國了,我可只有十五歲,還想多玩幾年呢。」
憐清詫異地看著慕容,而後,一臉笑意,「難怪我會與你成為朋友,對于這個世界來說,你就是個奇葩。哈哈。」
「清清,你又在說我听不懂的話,什麼叫這個世界,我們分明是生活在同一個世界啊,還有,奇葩是啥意思?」慕容同學果然與小札是同一類型,都是打破沙鍋問到底。
「奇葩就是神奇的花朵,說你很聰明的意思。」憐清打著馬虎眼。
「啊哈哈,清清,你第一次夸我啊,好開心啊。」慕容差點興奮得手舞足蹈。
「即是如此,你便好生休息,明日一早我們便出發,這鑒寶大會我也沒興趣再看了。」憐清語氣中滿是疲憊。
「嗯嗯,好喔。清清你也早些休息,我看你臉色不是很好。」慕容眉頭微微皺起。
「好了,我知道了。走啦。」憐清沖慕容搖搖手,又如鬼魅般消失了。
回到房中,憐清直接朝床上一躺,和衣便睡了。今兒噩夢連連,她實在有些吃不消。可如今躺在床上,她也同樣輾轉難眠。
暗香涌動,憐清眼皮一跳,這是楚殘蕭來了。趕緊調整呼吸,裝睡。
忽而,一雙手在輕輕退去自己的外衣,然後將身子扶正,替自己蓋好被子,捏了捏被角,確認蓋嚴實了,床邊才陷下去了一塊,這是坐在床沿上了。
鼻息間盡是淡淡的女乃香味,縈繞在四周,無法逃離,心,跳得有些快,未免楚殘蕭發現,憐清在極力地調整自己的呼吸與心跳,卻發現,這往日里最基本的龜息隱藏法,如今用起來,萬分艱難。
憐清沒睜眼,所以看不到楚殘蕭此時一臉的無奈和滿滿的寵溺,便也不知道,楚殘蕭早已發覺她在裝睡。
「小清兒,你想要的,我懂。」楚殘蕭伸手撫上憐清有些微微擰起的眉頭,慢慢將其撫平,此時的憐清,有些浮躁的心情慢慢也恢復了平靜。
「你放心,無論怎樣,我是決計不會害你的。你是我生命中的意外,是上天賜予我的禮物,我只會好好珍惜。明日一早我便要離去,母妃的藥練好了。我得回去看看。私心里,是希望小清兒與我一同去見證母妃的醒來,可我知道,小清兒今日在生我的氣。明日辰時我在三里坡等你。」輕輕在憐清額頭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楚殘蕭便離開了。
直到那女乃香味消失殆盡,直到空氣中再也聞不到那讓她安心,讓她魂牽夢繞的香味,憐清才睜開眼,伸手模了下楚殘蕭剛剛坐著的地方,那里還是熱的,那里有他的溫度,眼中閃過一絲復雜,一絲糾結,看著門口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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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過了就不虐了,憐清與楚殘蕭的感情又進了一步。感謝若夕的鑽石哦,也感謝各位看文的親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