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攤開的雪白宣紙上被沾上了滴滴的黑墨,寫字的毛筆早已掉在了地上,而箬心,卻靠在椅子上閉著眼楮,發出均勻的呼吸聲,梅兒端著燕窩羹進來時,瞧見的就是這樣一幕。
見此情狀,梅兒不由輕泛笑意,搖了搖頭,將手上的燕窩羹放好後,趕緊動手收拾起這亂糟糟的桌面。
「主子,夜深了,奴婢扶您到榻上歇著吧。」收拾完,梅兒見主子沒有要醒的意思,怕她著涼,只好上前在她的耳邊輕輕地喚著。
箬心睡得並不沉,梅兒剛一喚,她便清醒了過來。
「什麼時辰了?」箬心揉了揉眼楮,一臉的迷糊。
「回主子,現下已是亥時了,奴婢去給您將這燕窩羹熱熱,主子喝了好歇息。」梅兒端起那碗已經涼透的燕窩羹,轉身下去了。
箬心也不攔她,徑自從梨花木椅上起身,緩緩走到窗前,將宮人們入夜時就關好的窗推了開來,頓時,一股冷風撲面而來,讓箬心整個人瞬間完全清醒了。
「哇,今晚的月亮好大好圓哦,真漂亮。」推開窗,一輪圓月像一個金色的大圓盤,穩穩地懸于空中,將整個夜空照得如同白晝一般,院落里的一切像鍍了一層銀似的,煞是好看。
不知不覺,她穿越來到這個莫名其妙的朝代,當這個莫名其妙的皇後已經半年之久了,她好想念她在現代的父母親人,不知他們現在過得可好?此時此刻,是否和她一樣在望著這天上的明月,思念著彼此,想著念著,一層淡淡的水霧便漫上了她的雙眸。
「主子,燕窩羹熱好了,來,快趁熱喝了吧。」門突然‘吱呀’一聲被推開了,攪亂了箬心的思緒。
見主子未應她話,梅兒只好將端著燕窩羹的托盤放在桌上,慢慢地走到了主子的身邊。
「主子,您在看什麼呢?」梅兒不知她看什麼看得如此入神,只覺得今晚的主子安靜得跟平時不太一樣。
「梅兒,你看,那個月亮是不是很大很漂亮?」箬心並未看她,卻伸出玉手,食指指向那輪明月。
「是啊,很漂亮。」梅兒不以為然地點頭應道,主子也忒大驚小怪了,這圓月是大了些,圓了些,但也不至于讓主子看得如此著迷,如此入神吧?
「梅兒,你想家嗎?你想念家中的親人嗎?」
梅兒不解,但又不好不答︰「主子,奴婢沒有家,奴婢是個孤兒。」
「是嗎?」箬心這才轉頭望向梅兒。
「主子,您又不記得了嗎?奴婢五歲那年流落街頭,幸好得夫人收留,做了小姐的丫鬟………」話說了一半,梅兒似乎覺著不妥,又趕緊地換了稱呼︰「做了主子您的丫鬟,這才有了棲身之所,不至于流浪街頭,所以,主子在哪兒,哪里就是奴婢的家。」
「是嗎?我竟不知道。」箬心暗暗自言自語,心情一陣感傷。
「梅兒,你口中的夫人,是本宮的娘親嗎?」這是箬心第一次听梅兒提起夏家的女主人。
「是的,娘娘。」
「本宮的娘親很美嗎?」
提到夫人,梅兒一臉的崇敬,沉浸在回憶中︰「是的,主子,夫人很美,很美,奴婢從沒有見過像夫人這麼美的女人,小姐,哦,不,主子,您長得跟夫人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小時候就是一個小美人兒。」
「打住,梅兒,你,你方才說,本宮長得跟娘親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箬心以為自己听錯了,如果梅兒口中的夫人長得傾國傾城的美貌,她既然跟她相像,為何卻是這副模樣?
「是的,主子。」梅兒不疑她為何會這樣問,篤定地點了點頭。
「既是這樣,那為何本宮會………?」她長得這副丑模樣,與梅兒口中的美貌夫人應該是天壤之別吧,長得相像怎麼也說不過去啊!
「如果不是十歲那年的那場大火,主子,主子也不會,不會………」言語間,梅兒的眼眶便泛了紅,梗咽著說不出話來。
十歲那年的大火?又是十歲那年的大火。
「凝兮啊,真是可惜了你這張臉了,如果不是你十歲那年的那場大火,你現在也不至于這樣啊!」腦中,又浮現出了那日夏震遙對她說的話。
「梅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十年那年本宮發生了什麼事兒?」腦中的疑問越來越深,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無論如何,總得弄清楚才是。
「主子,您,您又不記得了嗎?」
「哦,哦,可能是上次摔傷之後還沒好得徹底,很,很多事兒還,還沒想得起。」箬心暗咋了咋舌,找借口敷衍道。
梅兒並未起疑,臉上盡是擔憂︰「主子,您還記得楚雲公子嗎?」
楚雲?為什麼會突然提到楚雲?楚雲跟她到底是什麼關系?她該怎麼答呢?
「楚,楚什麼?」拿不定主意如何答話,箬心只好裝傻扮懵。
「主子,是楚雲,清楚的楚,雲朵的雲,楚雲公子。」梅兒細細地耐心解釋著。
「他,他是?」箬心繼續裝傻。
「他是娘娘兒時最好的玩伴,因為夏楚兩家是世交的緣故,他與娘娘玩得很好,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梅兒一點點地慢慢給箬心講述著楚雲與她之間的關系。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楚雲敢屢次潛進鳳儀宮,原來他們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玩伴,可是照楚雲的舉動來看,他們之間應該不是玩伴這麼簡單的關系,哪有玩伴會討論到私奔這種事兒?
「他喜歡本宮,是嗎?那本宮呢?是不是也是喜歡他的?」箬心不確定地開口道,她需要確認一些事情,而梅兒,應該是知情者,而且是最好的解惑者。
「娘娘,這話不能說。」梅兒一時情急,竟用手捂住了箬心的嘴巴。
「啊,奴,奴婢該死,奴,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奴婢只是,只是………」很快,梅兒便意識到了她僭越的舉動,趕緊一把松開手,不安地跪下請罪。
「罷了,你起來說話。」看著梅兒激動的表情與行為,箬心敢肯定這事兒跟她猜想的**不離十了。
原來楚雲真的是喜歡夏凝兮,而夏凝兮呢,應該也是喜歡他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