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聲此起彼伏,在山上騰起一朵朵蘑菇煙霧,翻滾著巨浪的火焰燒紅了半邊天,在山頭形成一片火海。
濃稠的血液灑了滿臉,粘黏在眼睫上,眼前一片血蒙蒙。
顧伊掙開眼,看著眼前噴血的血源處,雖然極力壓制,卻還是忍不住驚叫出聲。
背後響起戲謔的聲音,「就這點膽量也敢潛進來做臥底?」
顧伊錯愕的回頭,見身著迷彩的女子站在身後,閑庭信步般走進來,「你……」轉頭看向面前滴血的手腕處,整齊的橫截面露出森森白骨,一只血淋淋的手掌就躺在自己腳邊,剛才,是她救了她?
男人顯然也看到了迷彩服女子,疼痛加憤怒讓他眼眶幾乎撐裂,他猙獰著看向女子,「你是我請的保鏢!你……你竟然敢對我下手!」
原來,這位集妖嬈魅惑與颯爽英姿于一體的女子,竟然是黑老大的保鏢。
「已經下手了,你能怎麼樣?」對于黑老大的憤怒,女子絲毫不懼,她踱到黑老大面前,睨著他因為疼痛而扭曲了的面容,「看在你是曾經是雇主的份上,饒你一命!」
女子轉頭對顧伊說道︰「這里很快就要被夷為平地了,你不跑還留在這里干什麼?」
說話間,背面方向又是一聲爆炸,這里靠南,房子還是劇烈晃動起來,好像下一秒就會倒塌。
顧伊從慘烈的血腥中回過神來,視線避開地上的斷手,臥室頂部已經開始掉碎石,眼看就要倒下去。顧伊回身去拉女子,猛然看到黑老大從身後拔出手槍,「小心——!」
電光火石間,伴隨著子彈爆膛的聲音,顧伊還沒看清楚,一蓬血霧噴出,男人沉重的身子倒在地上,仔細看,就會發現,男人的脖子成一種極扭曲的姿態垂在肩膀上,臉上被自己的子彈爆出一個窟窿,顧伊知道,男人已經死了。
她愕然抬頭,卻見女子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她慢里斯條的收起手中的銀絲,看到銀絲上的血跡,秀眉微蹙,好像踫到了什麼令她厭惡的東西。
原來,她就是用這個殺人的。
她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在男人扣動扳機之際,她竟然用那條銀絲擰彎了槍口順便割斷了男人的脖子。
「還愣著干什麼?想給他陪葬?」見顧伊還在屋內,女子出聲喝斥。
「剛才……謝謝你。」顧伊不知道自己竟然看她看得出神了,有些不好意思。
「一命還一命,你不欠我的。」女子拉著顧伊跳出臥室,房子在她們身後轟然倒塌。
顧伊這才發現,整個寨子已經不成樣子,坍塌成一片,塵土飛揚。
女子看來是對這里很熟悉,她帶著顧伊避開爆炸點躲在一處掩體後。
「這里……都是你弄得?」顧伊看著遠處不時的騰起的蘑菇雲問。
女子回頭睨了顧伊一眼,那樣子,就像是看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不過,她還是開口回答了顧伊的問題,「我只不過是在關鍵地方點了把火,寨子周圍都布有地雷,出現這種連鎖反應並不稀奇。」
「你為什麼要救我?」這是顧伊最想不通的,听黑老大講,這個女人是他的保鏢,那個時候,她不是應該殺了她保護她的雇主嗎?怎麼反到是反過來救她?
對于專業保鏢,顧伊是知道的,他們有嚴格的職業操守,絕對不會像女子這樣親手殺了她要保護的人。
女子瞟了顧伊一眼,「你也是販毒的?」
被女子那麼一看,顧伊不覺得說了謊話,連連搖頭,看樣子,女子是很痛恨毒品的,她要是說她是為了此處三國的走私路線來的,估計這女人會毫不猶豫的把她給殺了。
女子並沒有看顧伊,而是時刻注意著外面的情況,「砰」的一聲,一個點射,前面的空地上就倒下一個人。槍聲引來更多的人,女子一陣掃射,換彈匣的空隙對顧伊開口,「這行不適合你。」
「那你呢?」說話間,女子又解決了一個人,血霧在胸膛處爆開,宛如一朵血色罌粟。
女子顧及著顧伊,所以特意在胸口開槍,而不是在頭部。她想,這麼柔弱的女人,一定受不了一槍爆頭的慘烈。就連她第一次見,都幾天沒吃下飯。
「我?」女子好像有些茫然,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我沒得選。」
「好了,走吧,這些散兵成不了氣候,你趕快去找你的人吧。」女子拉起顧伊向著冒著滾滾濃煙的叢林中跑。
叢林里被燒的灰黑,嗆人的煙霧夾雜著黑灰直往人鼻孔、眼楮里鑽,顧伊被嗆得連連咳嗽,女子突然停住腳步,「這里安全了,你可以自己出去。」
而女子反而轉身往回走。
「喂你……」從女人身上的氣場,顧伊就知道這個女人跟自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的世界,一定充滿殺戮與凶險,但是,她能從她冷漠的眸子里讀出渴望,對平淡生活的渴望,「你叫什麼名字?」
女子一怔,想了一會兒,好像這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顧伊愕然,自己的名字,需要想好久嗎?
「……鐘情……也許吧。」女子不確定的回答道。
看著女子遠去的背影,顧伊轉身向叢林外面跑,誰知道還有沒有黑老大手下的余孽,她現在應該盡快跑出黑老大的勢力範圍之內。
她先回了之前他們住的那家農戶處,希望能在那里找到Irvine,卻沒有發現一個人影,身後山頂處傳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比之前的都要響亮,整個大地都在搖晃。看來她們是被爆炸給嚇走了,顧伊漫無目的的在寨子里游走,大片的罌粟花被爆炸揚起的塵土遮蓋了嬌女敕的花瓣,灰蒙蒙的,卻也遮掩不住她們的美麗。
一星期後,Irvine垂頭坐在沙發上,狠狠吸了一口煙,「我不相信,我再去找!」
「坐下!」宗叔怒喝一聲。
黑勢力的寨子爆炸後,Irvine不顧同伴的阻攔,模進了寨子,前前後後翻找了個底朝天,卻沒有發現顧伊,不,確切的說,是認不出哪具尸體是顧伊的。
因為最後一聲爆炸是在寨子內,幾乎是把整個寨子夷為平地。
Irvine曾派人把埋在土里的尸體都給挖出來,除了幾具能辨認性別外,其余的就是焦尸,甚至,有的胳膊、腿都找不到了。
他不敢相信,顧伊是這里面其中一個。
因為數量巨大,地處偏僻,他不能把尸體全運出來找醫生化驗,他也不敢,不能接受顧伊在這其中。
可是,一個星期過去了,沒有絲毫顧伊的訊息,這讓他越來越焦心,越來越害怕。
「義父,可是Ariel……」
「伊伊怎麼了?」楚炎鶴從外面闖進來,自從顧伊接受任務出發後,他就一直聯系不上她,他可以理解是為了任務的保密,可是,這都過去一個多月了,顧伊還沒有回來,他心里總是慌慌的。
今天,他硬闖進來,听到父子倆的談話……伊伊出事了?!
「說,伊伊怎麼了?」楚炎鶴上前揪住Irvine的領子提到跟前,雙目猩紅的盯著他,似是要噴出火來。
「你先冷靜,冷靜……」Irvine被勒的直咳嗽,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他該怎麼跟楚炎鶴解釋?
「我很冷靜,我冷靜得恨不得把你腦袋擰下來,告訴我,伊伊怎麼了?她是不是出事了?」是的,以前,伊伊出任務總是和Irvine這黃毛在一起,這一次,Irvine竟然自己在國內,一定是發生什麼事了。
「放肆,把人給我拉開!」宗叔手里的龍頭拐杖一揮,兩個黑西裝手下便上前去拉暴怒中的楚炎鶴,被楚炎鶴一拳打倒在地。
剩下一人趁機把Irvine從楚炎鶴手里解救出來。
「你在這里沖著Irvine發狠,Ariel就沒事了?」宗叔讓人給楚炎鶴倒了一杯茶,等楚炎鶴平靜下來,才讓Irvine把事情給說了一邊,「我說過,Ariel這次任務若是完成了,便放她自由。出任務本就帶有危險,生死更是家常便飯。」
「去你媽的家常便飯,你怎麼不一天死三次呢!」拿他家伊伊的命換他的財路?今天他就讓他嘗嘗什麼叫家常便飯!
二話不說,楚炎鶴一拳揮向宗叔,好像知道楚炎鶴的動作趨向似的,宗叔頭一側,躲過楚炎鶴的攻擊,龍頭拐杖在楚炎鶴手腕處迅速一點,空氣中響起 嚓一聲,听的人渾身冒雞皮疙瘩。
楚炎鶴悶哼一聲,是他小瞧了這個老頭子,竟然一拐杖把他手敲月兌臼了。
「年輕人不要這麼沖動,Irvine說了,沒找到Ariel的尸體就正明還有機會。」說實話,他並沒想過讓Ariel死,即使他是那個女人和別的男人生的孩子。
可笑的是,當年,那個女人可是想要置他于死地的。
卻,尸體兩個字讓楚炎鶴心髒一撞,不,他的伊伊一定沒事的,一定!他們還沒有生過孩子,還沒白了頭發牙齒掉光,還沒相互攙扶著走過一生,她怎麼會舍得離他而去呢?
「死老頭,你少給我說風涼話,伊伊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讓你全家陪葬!」顧伊若是出了事,他就是拼上一輩子,也要把這個走私頭子送進監獄,讓他這把老骨頭在監獄里被那些變態男人給操死!
對于楚炎鶴的威脅,宗叔顯然不以為意,「小子,我知道你最近在收集我在中國的犯罪證據,不過,你可別忘了,我要是被中國警方抓了,Ariel也月兌不了干系。」
楚炎鶴一腳踢在壓制他的人的腿關節處,把男人壓跪在地上,傲然看向宗叔,「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楚炎鶴,我想我們現在要做的不是誰打到誰,而是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Ariel。」Irvine開口。
「這個不需要你多嘴!」楚炎鶴回頭一聲怒吼!罪魁禍首還不是這兩個人,現在刀裝起好人來了。
在他听到顧伊可能有事之時,他就吩咐了跟在他身後的梁向去處理,他和宗叔的談話也會同步傳入梁向耳朵里,現在,梁向已經著手調查了。
楚炎鶴松開男人,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接起電話,「梁向,怎麼樣?」
既然發生了爆炸,在當地肯定會有所轟動,所以,查起來應該不難。
「老板,佤邦地區政府已經介入了,我們……恐怕不方便。」梁向看著手下傳過來的資料,在看到照片上的尸體時,忍不住一陣反胃,快速向下滑動跳過照片,握著手機的手不由的抖了兩下,老板要是看到照片,肯定會瘋掉。
楚炎鶴掛了電話,單手撐在桌子上,與宗叔對視,「叫你的人立刻給我查伊伊的下落,不然,你後半輩子我保證你天天提心吊膽!我知道,我自己是沒有搬到你的實力,不過……你縱橫走私界這麼多年,一定有很多人想殺你吧?」他自己對付不了宗叔,他那遍布天下的仇人肯定會很感興趣。
「呵,小子威脅我?」宗叔把玩著手指上的扳指,挑眉看向楚炎鶴。
「不,是警告!」他從來不做無謂的威脅,當一個人不要命的時候,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楚炎鶴,義父已經派人去找了,義父對Ariel並不是不關心。」Irvine不想看兩個男人在這里做無謂的爭執,「若是你以商人的角色進入暗地調查,會比我們快的多。」
「不需要你提醒!」對于這兩個人,楚炎鶴都沒有好臉色,若不是還要靠他們找顧伊的下落,他現在就想把這兩個人送上西天。
梁向打來電話的時候,楚炎鶴就要梁向以投資商的身份去和佤邦那邊聯系,佤邦鼓勵發展博cai業,他們正好可以以這個為借口。
「還有,不要忘了你答應伊伊的話,放她自由!」楚炎鶴扔下一句話,憤然離開。
Irvine查看別墅的保全系統,「義父,楚炎鶴派了人監視我們。」
「由他去吧,誰死了老婆心里都不會好過。」
「義父!Ariel一定沒事!」Irvine開口強調。他不明所以的看向宗叔,從義父的口吻里,他听出了深深的無奈,還有……那麼一絲絲的愧疚。
對于楚炎鶴的舉動,他顯然是放縱了。
是為了彌補Ariel?
接下來幾天,每收到一次消息,Irvine都感覺是在凌遲。
從希望到失望,心髒像是在做跳水運動,在知道消息的答案後,心髒溺在水里,久久讓人喘不過氣。後來,他甚至不敢听手下匯報消息。
面前放了一杯咖啡,Irvine抬頭,見宗叔站在他身後,這個時候,不知道為什麼,他特別不想見到義父。
「你一直守在電腦前也不是辦法,休息一會兒吧。」
Irvine沒說話,繼續自己的工作。
「我找了那邊的老朋友,他在當地武裝處打听過,說暫時沒發現有女尸。」
Irvine抬頭看向宗叔。
「Ariel是我親自帶回來的人,我也不希望她有事。」宗叔嘆了一口氣,似乎在回憶什麼。
「這難道不是你想要的嗎?」這麼危險的任務,根本就不應該派顧伊這種無武藝傍身的人去,其實,在組織里,顧伊充其量就是一個編外人員。
「是,之前是,現在不是了。」听到那丫頭出事,不知怎麼回事,他感覺胸口一緊,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大了,呼吸有些不暢快。大概心里總歸是惦念著,她是她的女兒吧。
其實,他也沒料想最後會鬧出爆炸來,他猜想,肯定有第三方人馬。黑老大本人肯定不會對自己寨子下手,芮查德也不會弄這麼大手筆。
在派顧伊去之前,他早已心中有數,雖說這個任務不簡單,但他們兩人合作也不難,最多是吃些苦頭,可是,他千算萬算,沒想到會有第三方介入,還直接把地方給炸了。
「義父,你到底為什麼要處處針對Ariel,那天,你去沈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作為一個合格的手下,Irvine是不會過問上司的私事的,但是,現在顧伊生死未卜,這個一直憋在肚子里的疑問更是讓他藏不住。
「都過去了,你去把Ariel所有的行動記錄都銷毀。」對于過去,宗叔顯然不願再提。
見宗叔不說,Irvine知道自己問不出什麼,他轉身繼續工作。
電腦閃現視頻要求,Irvine慌忙點開,屏幕上出現楚炎鶴的臉。
「楚炎鶴,怎麼樣?」在知道顧伊出事當天,楚炎鶴就跟投資人去了金三角,還帶了法醫過去。
他買通了當地武裝部負責的小隊長,混了進去,在看到一具具破碎的尸體時,差點栽倒在地,他無法想象如果他的伊伊也在其中,他該怎麼辦。
那根本不能稱之為尸體,那簡直就是一堆堆的肉塊。
當地武裝根本不想做什麼尸檢報告,直接挖了個坑就埋了。
還是楚炎鶴花了大價錢買通了人,謊稱自己有朋友可能誤入此地,想要找尋他的尸體。天知道「尸體」兩個字從他嘴里說出來有多麼艱難。
在這幾天里,他月兌下了西裝革履,帶著膠皮手套把一具具殘破的身體拼接起來,還好,巨賞之下必有勇夫,他花錢雇了附近的村民幫忙,幾百具,拼了有五天,雖然有的仍舊缺胳膊少腿,但是總算是個人形。
「……有……」說出這個字,楚炎鶴深吸了一大口氣,幾天幾夜的沒合眼,一閉上眼就是顧伊滿身是血的樣子,現在把所有的拼接完,他卻極度的清醒,「有一具女性軀體,初步斷定可能是本地妓女,不過……」不過也不排除是顧伊的可能性,當然,也有可能被埋在深處沒有被挖出來。
因為這里的尸體明顯和寨子里的人對不上號,當然,肯定有逃跑的。
看著一臉死氣的楚炎鶴,Irvine從心底生出佩服,他知道,楚炎鶴身上的死氣是這幾天長期和那幾百具身體待在一起的結果,這個男人能夠克服人類本身的恐懼去一具具翻找,就可以看出他對Ariel的愛。
Irvine知道他話里轉折的意思,可是,他們只能寄希望于老天了,不是嗎?
「你要相信,你這麼愛她,Ariel一定不舍得丟下你的。」Irvine感覺楚炎鶴從未這麼順眼過。
屏幕里的楚炎鶴咬肌緊繃,隨著Irvine的話跳了跳,重重的點頭。
他迅速轉身,梁向接手了電腦,Irvine看到男人背過去的肩膀微微聳動,透過網絡,他听到一聲深情的呼喚,「伊伊——等我——」
關上電腦,梁向陪著楚炎鶴坐在地上,一向圓滑的他突然不知道怎樣開口安慰自家老板。
他只能把手放在楚炎鶴的肩膀上,給他力量。
埋首在手心的楚炎鶴動了動,略帶鼻音的聲音從指縫里傳出,「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對于楚炎鶴這個別國人介入,佤邦政府已經起了懷疑,也不允許他們對山體進行進一步挖掘。
搜尋陷入僵局,而國內監獄里又不安生,楊蔚微所在的房間里又出現了打斗事件,這一次比較嚴重,好幾個女囚犯住了院,包括楊蔚微。
楚炎鶴本來就買通了人在獄里整治楊蔚微,所以,監獄里發生些打鬧那是正常的,但是,他一再叮囑,不能把人給打進醫院去,也告訴過獄警,除非楊蔚微快掛了,否則,不許送醫院,看來,這一次比較嚴重。
最怕的,就是楊蔚微出什麼ど蛾子。
楚炎鶴本不想回國,國內的事情已經派人去處理了,梁向卻執意讓他回去,梁向知道,再讓楚炎鶴待在這傷心之地,人非廢了不可。
最後,梁向在給楚炎鶴的水里放了安眠藥,把他送上了私人飛機。
楚炎鶴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幾千米的高空上了,看著遠離的那片土地,楚炎鶴一拳打在機艙上!
下了飛機,楚炎鶴直接鑽進酒吧里買醉,他不想回到那個空蕩蕩的房子里去。
直到酒吧要打烊了,楚炎鶴才被趕出來,站在馬路上,他突然不知道要去哪兒,身上還帶著那股子洗不掉的死人味。
「老板,請上車。」原來,梁向怕楚炎鶴回國後想不開,就打電話通知了國內的人,他們在楚炎鶴一下飛機時就跟在後面了。
「走開!我要伊伊,你們誰都不許踫我!」楚炎鶴手里拿著一個酒瓶,仰頭喝了一口,辛辣的酒液刺激著腸胃,讓他感覺他還活著,可是,他恨死了這種感覺,他多麼希望他現在如同死人一樣,毫無知覺。
這幾個人是保鏢,自然不會說一些開通人的話來寬慰楚炎鶴,就算是梁向現在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所以,最好的,便是行動。
兩個身高體壯的保鏢見楚炎鶴不配合,二話不說,一人架著一條胳膊,把和楚炎鶴塞上車。
梁特助吩咐過,只要把老板安全送回家,他們的工資會加倍。
「你們反了!我說了別管我!別管我!我要喝酒,喝酒!伊伊,來,我們喝酒……」楚炎鶴醉醺醺的舉著酒瓶子對著空氣干杯。
保鏢向梁向匯報了情況,梁向讓保鏢買了一箱酒放在楚炎鶴腳邊,他想,也許老板徹底醉一次也是好的,一個星期的高度緊張和高強度的工作,壓抑著情緒不能釋放出來,這樣憋著,遲早會把人給憋壞,發泄出來也是好的。
保鏢把楚炎鶴送回他和顧伊的別墅,楚炎鶴極其抵觸的撐在車門處,他不要回去,不要回去!一回去,滿屋子都是她的味道,一想起顧伊,腦袋里就會自動閃現那幾百具黑焦的肉塊。
他想,他以後再也不會踫肉了。
奈何,一人難敵四手,更何況,還是五個身強體壯的保鏢,十只手。
楚炎鶴被強硬的搬下車,他突然順從了,跟隨著保鏢走向別墅,「你們走吧,我自己會回去。」
保鏢們一愣,原來他們老板沒醉啊。
「滾!我和伊伊的家也是你們能進的!」爆發出一聲吼,楚炎鶴猩紅著眼掃向五個保鏢。
「是,老板!」見楚炎鶴沒事,幾個保鏢上了車離開。
看著絕塵而去的轎車,楚炎鶴晃悠悠的走到路中間,仰頭倒了一大口酒,張開雙臂,一動不動。
遠處射過來一束燈光,汽車的轟鳴聲也越來越清晰。
楚炎鶴微微睜開眼,又安然的閉上,如在自己家床上睡覺一般。眼前恍然閃過一個人影,楚炎鶴揚起嘴角,伊伊,我就知道我很快就會見到你了。
「嗤——!」
車輪摩擦地面的聲音尖銳刺耳,空氣中彌漫著燒焦味兒。
「快,快下車看看,撞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