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世棄婦 第九十三章 滄海桑田容顏變幻

作者 ︰ 馬涵

等君無菲母子出了門,陳九跟在後頭不遠,想找玄溟不在的機會接近君無菲,豈知突然被人從後頭打暈了。

馬車行駛在邊境的路上,依然是玄溟駕車,君無菲與小寶坐在車廂里。

掀開車簾,望著窗外碧藍的天空,長長的馬路沿著山腳而行,似乎沒有盡頭。

過了大半天,君小寶指著不遠處一塊石碑問,「娘親,那塊石頭是什麼?」

「界石。」她望了一眼,「過了那里,就進入大宛國境內了。」

「大宛國的人好相處麼?」

「應該跟天啟國差不多。」

「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

「肯定的。」

「娘親到過大宛國麼?」

「沒有。」

「娘親,我們這次到大宛國順便游玩好不好?」

「小家伙這麼喜歡旅游?」

「娘親不是說多見識,可以了解更多的人文風情。」

「嗯。」她頷首,「我的心思現在不在玩上。」朝外頭對玄溟說道,「馬車的速度再快點。」

他依言。

當天夜里宿于客棧,玄溟與君無菲住不同的房間,到了半夜,玄溟房里出現一名黑衣人,黑衣人奉上一卷畫,「宮主。這是在陳九身上找到的。除了銀兩之外,只有此物。」

玄溟緩慢攤開畫幅,看到畫中出現一名女子,女子有一張絕美的面孔,不施粉黛,螓首蛾眉,唇不點而朱紅,一雙水靈靈的大眼透著幾許頑皮,整個人看上去又很淑雅,說不出她是個怎樣的女子,玄溟只覺得與君無菲很類似,雖然與君無菲是完全不同的一張臉,他莫名地,光是看一眼,就非常喜歡。

他的視線落在畫中女子的著裝上,她一襲烏黑的青絲沒有任何發型與發飾,是自然的披散著,身上穿著一條款式簡潔的白色的裙子,裙子是短袖,袖子只到半胳膊,整條裙子的長度只到膝蓋,露出了白潔的小腿。

等于四肢都露出部份在外,裙又很貼身,襯托出她本就窈窕的身材更縴美柔弱。

怎麼會有這種裙子?如此暴露,讓她無限美好的肌膚都給人瞧了去。

他皺眉。偏偏又對她的裝扮愛不釋手。指月復撫過畫中女子絕美的臉蛋,細細輕磨,仿若正在觸踫著她。

忽然,他冷利地瞪著畫卷右上角的那四個豎字——思之如狂。

四個黑字極為漂亮,字里間看得出有一種男人的韌勁,又有一種瀟灑的風度,下筆之人,應當是個斯文儒雅的男人。

畫上蓋了大宛國二皇子楚昱的印鑒。不消說,畫這副美人圖的就是楚昱。

怒火燃燒過冷魅的眼瞳,他生氣,他氣楚昱居然對畫中女子思之如狂,明明不認識畫中的女子,他卻起了濃重的佔有欲。

房間的氣溫似乎非常低,明明在外頭不覺得冷,在宮主邊上,卻像置身在地獄,邪冷無比。黑衣屬下知道宮主不悅,不敢問原由,只是祈禱自己不要被宮主的怒火燒著。

玄溟大手一揮,黑衣人悄然離去,出了宮主能察覺的範圍,他才松了口氣。老天待他不薄,宮主的火氣沒燒到他。

玄溟坐在燭光下,對著畫中女子欣賞了一夜,想宛去畫上礙眼的四個字,又怕破壞了畫的整體美,于是,硬忍著沒動手,直到天方黎明,才收起了畫卷。

白天玄溟駕車帶著君無菲與小寶趕路,約莫又過了十天,總算到達了大宛國的首都——宛城。

宛城街上車水龍馬、店鋪林立,擺攤的商販高聲吆喝著,來往的行人絡繹不絕。

那一幢幢古色古香的建築氣派華麗,琉璃飛檐,街上人們的衣著普遍質地良好。

看起來,宛城比天啟國的首都更繁榮。天啟、洛月與大宛國,數大宛最為富庶。

馬車進了城後,悠緩地行駛,玄溟也不問君無菲去哪。

大宛國的皇宮在城東,據君無菲所知,大宛國皇帝子女眾多,皇子有十幾位,公主則有二十幾位,二皇子楚昱是唯一一位封王的。

眾所周知,二皇子的生母是個宮女,雖然後來被封為敏嬪,又在二皇子十歲時病逝,二皇子在宮里無依無靠,性格懦弱,又不受帝王寵愛,據說連太監宮女都欺負他。過去二十一年間二皇子楚昱默默無聞,提起來也不過是別人茶余飯後的笑柄,自從七年前上吊自殺沒死成後,突然轉了性,斯文風趣,備受帝王喜愛,封為軒王。如今,更是整個大宛國的女子心目中的如意郎君。

找了間城中最熱鬧的客棧住下,開了兩間房,玄溟住她隔壁。

君無菲讓店小二送來了膳食,慢條廝理地吃著,君小寶出聲問,「娘親,到了宛城了,你不去找答案?」

「不知道為什麼,一路上很焦急,現在又不急了。」她吃飽了放下碗筷,「也許,我是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吧。」

「不管如何,事實總是在。」小寶爬上她的大腿上坐著,小大人似地拍拍她的肩膀,「娘親要鍛煉好承受能力。」

「這句話,送給小寶同樣適用。」

「小寶記住了。」小腦袋點了下,嘴邊還沾了一粒米飯,小模樣兒精靈可愛,沾了點飯又添幾分滑稽。

君無菲點去他嘴邊沾的一粒米飯,「小家伙,吃飯還沾嘴上。」

小寶淘氣地吐吐舌頭,「兒子還小。」

「好在你還小,大了不知得迷死多少姑娘。」

「娘親也迷死了不少男的。小寶有娘親的真傳,自然不能落後。」

「你啊。」君無菲寵溺地抱緊小寶,在他臉上親一口,「娘親時刻掛心小寶中的毒。娘會一邊打听藥引的下落,一邊找娘親或許認識的——故人。」

「恩。」小寶回抱住她,「娘親不用擔心小寶,小寶現在不痛不癢,爹爹每五天也有給小寶解藥。」

「你爹的解藥只是暫時壓住毒性,治標不治本。」她眼里染起一抹輕愁,很快又堅定地道,「有娘親在,不會讓寶貝有事。」

「只要娘親放心,小寶就安心。」小寶小小的心里除了擔心娘親,並不憂心自己。

君無菲微嘆一口氣。其實藥引的下落問玄溟,是最快的。只是毒都是他下的,問他藥引在哪,他怎麼會說出來,不搗亂都不錯了。

讓店小二送來洗澡水,君無菲到屏風後沐浴更衣,好好梳洗了一翻,又叫來店小二給了賞金,了解了宛城內許多大大小小的事。

第二天一早,交待君小寶與玄溟呆在一起,君無菲獨自前去軒王府。軒王府很好找,隨便問問,人盡皆知。

大街上,時間還早的原故,路人並不多。君無菲站在一處府邸門口,門前左右兩尊石獅,朱紅色的大門,門上方的黑色匾額上幾個燙金的大字——軒王府。

門外左右兩邊各站立四名手持長槍的侍衛,各個精神抖擻,訓練有素。

侍衛見到君無菲,臉上都是一副驚艷的表情,少許,又都回過神。其中一名侍衛朝君無菲走來,「姑娘來軒王府,可是有事?」

「找楚昱。」她啟唇。嗓音若雨潤秋田,格外動听。

侍衛說道,「不巧,我家王爺不在。」

「他這麼早就出去了?」

「王爺昨兒個夜里就沒回來。」

「能否告知他去哪了?」

「王爺的行蹤,恕不能透露。」

「也罷,都七年了,不差那麼一時半會兒。」她微微一笑,笑容里有著期待。

侍衛又站回原位,君無菲望著道路前方,神情寧靜如水,等了一個時辰,也不見有任何不耐煩。

玄溟站在轉角的一幢房子邊,痴痴望著她靜候的身影。心里逐漸浮起沉重,想將她擄走,卻也好奇她與楚昱究竟是何關系。

她安靜地等待,就像等待一個歸家丈夫的妻子,傻傻地期盼。

倘若,她能這般待他,就算是要他的命,他都願意。驚覺心中的想法,玄溟蹙起了眉頭。

今天的天氣陰沉沉的,不一會兒,下起了大雨,君無菲躲到一處屋檐下,目光仍是注視著軒王府的大門。

午膳時間到了,君無菲沒離開,旁邊不遠就有店鋪賣吃的,她也不買。

玄溟擔心她餓著了,想給她送吃的,但見她只專心等候楚昱,怕是沒喂口。他不敢過去找她,盡管只有數十步之隔,他怕一出現在她面前,就會忍不住帶她走。

下了大半天的雨,直到快黃昏的時候,天才稍稍放晴。

終于,一輛華麗的馬車向軒王府的方向駛來。

守大門的侍衛朝君無菲喊了聲,「姑娘,那是我們王爺的馬車!」

君無菲點個頭。有點慌,等了這麼久,終于要見到了,心底浮起緊張、不安、惶恐、更多的是期待。

走了幾步,她又頓住,像個羞澀的小媳婦般,先理了理衣衫,深吸口氣,心思放平和。

玄溟的心不由緊張起來。似在害怕失去什麼。

「吁!」車夫率先下馬車,恭敬地掀起了車簾,一名身穿黃色錦衫的男子走了下來。

那是一名身材修長的男子,黃色的錦衫外配著同色的青紗,金金冠結頂,寬袍大袖,一手拿著折扇,氣質軒昂。

他有一張好看之極的臉,俊眉星目,鼻梁高挺,似抿非抿的薄唇上噙著一絲似有若無的笑,看起來非常的好說話,十分的斯文儒雅。

相距五步,君無菲直直地盯著他看。他原本向軒王府大門走,察覺到她注視的目光,停步,向她望過去。

四目相對的一剎那。

風,靜止了。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停頓。

滄海桑田、世事變幻。

七年,生死相隔,再見已是千年前。

君無菲的心仿若要跳出心房,人,卻又相當的平靜。美麗的瞳眸幾乎看穿他,望進他的靈魂里。

是他!

青梅竹馬,她愛了二十多年的男人!

不同的相貌,相同的靈魂,是她的黎 。他的靈魂也穿越到了這個時代,借用了楚昱的身體。

只消一眼,她便認出了他。

他深邃溫和的眸光定定凝望著她,被她絕色的容顏所震驚,見她目光里深濃的情意,似看透世間倫回,沉澱無數載的愛戀,從未有一個女子如此對他,他不禁動容。

她奔了過去,一把抱住他的腰,將頭埋靠在他肩上,深深嗅著他身上的氣味,緊緊地、緊緊地,不願松手。

玄溟看到這一幕,冷魅的瞳仁里盈滿痛楚,心,碎了一地。

楚昱抬起手,想回抱她,又覺得不太妥,溫柔的嗓音出聲,「姑娘……」

她身軀一僵,驀地抬首望住他。他叫她姑娘?眼里痛楚驟生,他沒認出她!

見她目光里升起的痛,是痛徹心扉。他的心里升出一抹奇異的感覺,「你……」

「呵呵呵……」她蒼涼地笑了。

即使他的相貌不再是曾經的黎 ,她可以一眼便認出她,他卻不能。她從未想過,他也會在這個時代,若是知道,她一定會不顧一切親自找他,尋他,哪怕只是一個可能,也不會放棄。

他呢?是找了。卻是派的一個下人去尋。

七年的時間,可以改變太多太多。

她已不再是曾經的她,在這里,她有一個兒子,親生兒子。

故人又如何?

相見不如懷念。

轉過身,她想瀟灑地走,步履,卻那麼沉重。

他望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直覺地喊出聲,「等等……」

她沒有停步,冷風吹過,吹動著她的裙擺,衣袂隨風飄揚,尤顯身影孤寂單薄。

他的心里盈起一股疼痛,莫名的痛,想上前攔住她,豈知一道黑影閃過,她已沒了蹤影。

「王爺,方才那女子等了您一整天,小的看她沒吃中飯,估計連早飯也沒吃。」守門的侍衛向他稟報。

他眉毛微擰,「她可有說,她叫什麼,姓甚名誰?」

「沒說。」

「她還說了什麼?」

「她只問您可在府里,屬下說您沒在,她便問您去了哪?屬下不便告知,她便等著。」

「就這樣?」

侍衛想了想,「噢,屬下想起來了,她還嘀咕了一句‘都七年了,不差那麼一時半會兒。’」

楚昱如遭雷擊,臉色丕變,整個人跟著顫抖,「快!馬上派人去把剛才那名女子找回來!」

「是。」侍衛听罷,方要執行命令,楚昱又道,「把府里所有人都叫上,全都出去找、通通出去找!務必要把她給找回來!」

「遵命!」

那是一家名為曲園的別苑,苑中假山流水、小橋回廊,朱亭閣樓雕梁畫棟,奢華中不失清雅,是一處居住養生的絕好地方。

曲園位置在城中心,能在繁華的首都宛城里有那麼大一座別苑,絕非一般人能擁有。

君無菲被玄溟帶到了曲園,小寶已經在院中等候。見到她,小寶快速奔了過來,「娘親!」

君無菲蹲,只是輕模著他的小臉。

「娘親不開心。」小寶看她的神色,絕俊的小臉蛋盈起擔憂,「沒找到故人嗎?」

「找到了。」她神色落寞,「只不過……不說也罷。」

「娘親讓小寶在客棧等,爹爹不放心你,就命一個黑衣人將小寶帶到這等你。爹爹就找你去了。」

「你到這多久了?」

「娘親剛走,小寶就跟著黑衣叔叔過來了。」

君無菲朝玄溟看去一眼,「這麼說,你在暗中跟著我在軒王府門口等了一天?」

他緩慢了點了下頭,邪氣的瞳眸里看不出情緒。

無菲心中浮起一種復雜的感覺。

「曲園是本座專程為你準備的,你與小寶安心住在這。」玄溟語氣平淡地說,「園里配備了六名下人,有什麼需要,盡管吩咐下人去做。」

如果不是清楚地知道玄溟對她好帶有目的,君無菲幾乎覺得,玄溟是喜歡她的。

一名小廝走入院里,向玄溟拱手一揖,「宮主,大街上到處是軒王的人馬。軒王派了三千精兵搜找君無菲,到處都貼有她的畫像。」

玄溟一擺手,小廝又退下。

君小寶問,「娘親,軒王是你的故人嗎?」

她點頭。

「他在找你,你要不要去見他?」小寶問得隨意,玄溟听得心懸了起來。

「暫時不想見。」君無菲淡然地道。

玄溟的心稍稍放了下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軒王楚昱是個莫大的威脅,一個所有人都無法競爭過的對手。

「你與楚昱何時認識的?」玄溟冷冰地開口。

君無菲淡笑,「天底下不是沒有遮月宮查不到的事嗎?」

「你與楚昱的相識,根本無任何蛛絲螞跡可查。」玄溟微眯起眼,「據本座所知,你在過去二十一年,沒離開過天啟國京城,此次是唯一一次出門遠行。而楚昱,從未離開過大宛國京師。你與他,根本不可能相識。」

「就不允許微服私訪,就不能是私下相識,你們查不到?」

「查過這種可能。但你們曾經確實不相識。」

「只能說——遮月宮無能。」

他目光冰冷地投注在她身上,沒有怒意,「怎麼不說,你身上掩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是穿越來的,靈魂佔據了君無菲的身體,當然不可告人,這種事在古代給人知道了,被有心人利用當妖孽誅殺了都不一定。不可能拿自己的生命冒險。

面色波瀾不興,根本不把玄溟的話當一回事,君無菲牽起小寶的小手,「走,娘親帶你參觀環境。」

「好。」小寶乖乖任她牽著,「娘親,你看,假山的池子里有魚,那個魚能吃麼?」

「那是觀賞魚,用來吃可惜了。小寶要吃,娘親就撈幾魚上來……」

「小寶讓下人拿撈魚的網兜……」

玄溟望著不遠處在池子前玩得不益樂乎的母子,大的絕色若仙,小的極致可愛,池前嬉鬧,晚霞的余輝照耀在兩人身上,看起來多了股夢幻般的感覺。

心里被深深地觸動,他想加入他們,可母子二人近段時間對他的明顯冷淡,又讓他卻步。

自找的,原本小寶對他很熱情,是他差點要殺小寶,才造成如今的局面。

一股深深的無力感縈繞在玄溟冷寒的心中,不覺間,他微微嘆了口氣。

十天後,軒王派遣尋找君無菲的人手非但沒減少,反而增加到一萬人。大宛國皇帝震怒,認為軒王為了一個女子勞師動眾,不成體統。

軒王仍舊我行我素,氣得大宛國皇帝親自下令取消尋找,並對軒王禁足三天。

七年來,大宛國皇帝對軒王極其寵愛信任,听來禁足三天事小,對大宛國皇帝來說,禁足愛子,還是讓他心生不舍。

大宛國南方水災泛濫,三五年必有一次水災釀成的大禍,淹死過數萬人。

大宛朝廷曾數次派人修建堤壩,然,工程浩大,質量不過硬,遇到水災仍無法抵擋,大壩總會被沖垮。

六年前,楚昱親自設計防水堤壩,親自監工,設計的大壩不但能有效抵擋洪水,他甚至設法開渠,用大壩里的水灌溉農田,這樣,在旱季農田也不怕沒水了。

如今南方堤壩已建成三年,再沒有過水患。

南方乃至全大宛國,都示楚昱為神人,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加之楚昱為人斯文有禮,氣度非凡,經常對百姓施贈錢糧,在大宛國的聲望極高,絕無二人。

這樣一位神般的人物,居然被皇帝禁足,還是為了一個叫君無菲的女人,君無菲的身世早被好事的人打听得一清二楚,是天啟國一商人之女,還帶有一個孩子!

紅顏禍水!

這是大宛國臣民對君無菲的評價。

外頭發生了什麼事,君無菲每天都讓下人給她報告。君小寶很是生氣,「娘親,軒王自己要找你,又不是你讓她找的,為什麼被說成是禍水的是你,不是他?」

「因為我是女的,他是男的。」君無菲坐在院中涼亭的椅子上,悠閑地拿起一塊糕點送入嘴里。

「世道對女人真不公平。」君小寶認真地說,「娘親,以後小寶會好好對女人。」

「小樣!」君無菲在他腦袋上拍了下,「五歲的小屁孩就說要對女人好,長大了不知要禍害多少花。」

「小寶知道,花也是女人。娘親說過男人是草」

「吃糕點。」塞了塊梅花糕進君小寶嘴里。

君小寶慢條廝理地吃完,又道,「娘親,你還會見故人嗎?小寶看得出來,這段時間,你過得並不輕松。」

「會。」她點了點頭。原想黎 認不出她,就算了,可是,他派了這麼多人找她,說明,已經知道是她了。他一旦知曉她是吳 ,是不可能放棄。

「皇帝禁足他三天。」君無菲想了下,說道,「三天後,派人通知軒王,就說我住在這里。」

「爹爹會同意你見他麼?」

「有些事情,遲早要面對。何況,他同不同意,對我來說沒區別。」

一名婢女走了過來,是侍候飲食起居的小玉,「君姑娘,宮主說有事暫時離開一段時間。若您找他,通知奴婢一聲,奴婢會代為轉達。」

玄溟的去處與她無關,她只問,「小寶的解藥呢?」

小玉拿出一個瓷瓶子,「宮主說這是小少爺一個月的解藥。」

「他要離開一個月。」君無菲隨意喃了句,小寶發問,「娘親,你是不是舍不得爹爹?」

「屁話。」她又在小寶腦袋瓜子上拍了下,小寶「哎喲」一聲,「娘親,輕點,都被你打傻了。」

「有道理。」君無菲頷首,「真打傻了你,倒霉的還是我,不如你聰明點。」

「所以娘親手下留情嘍。」君小寶愛嬌地將小臉貼在她胳膊上。

小玉噗嗤一笑,「君姑娘,您們母子真有意思。」

君無菲朝她一笑,「小玉姑娘美麗可愛,也非常有意思。可惜我不是男子,是男的,就娶你了。」

小寶臉頰羞紅,「姑娘別這麼說……小玉不過是個下人,不管姑娘是男是女,都配不起您的。」

「哪會?」君無菲笑說,「我不在乎門第之見。」

「君姑娘……」小寶滿臉感動,眼眶里蓄起了淚水。

君無菲覺得古代人真是好好玩,多數人都那麼純樸。不過,有心機的,也隔外深沉。就像天啟國皇帝歐陽澈,為了奪回江山自主權,忍辱負重十多年,又如玄溟,相處了這麼久,連他長得是圓是扁都不知道。

第四天,君無菲讓人帶了個口訊去軒王府。

沒多久,下人來通報,軒王楚昱已到曲園門口。由于君無菲交待過直接對他放行。是以,他很順利進了曲園。

院中的假山池水邊,君無菲望著池水中的游魚,忽聞身後一陣腳步聲。

下一瞬,君無菲整個人被人從後面抱住。

沙啞激動的男聲傳來,「小 !」

她身軀一僵,淚意涌上眼簾。他真的認出她了。

他抱得她好緊好緊,重重的力道幾乎要將她瓖嵌進骨頭里,「小 ……小 ……小 ……」無數聲動情的喃呢,像是思念了幾個世紀。

她轉過身,他立馬低下頭,擷住她的唇瓣吮吻,她想推開,他卻抱得她太緊,舌頭挑開她的貝齒,深深地汁取她嘴里的芬芳。

她緩慢地回擁住他,唇舌與他交纏……

仿若又回到了他們在一起的初次,他也是那麼激動、那麼深綿、那麼動情地吻著她。

好久好久,直到她快喘不過氣來,他才放開了她。

「小 ,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他又次擁緊她,「想不到能再見到你,真是恍如隔世!」

「我也想你。」她輕啟紅唇。

他又次吻住她,吻得很用力,咬紅了她的唇,饑渴得似久旱逢甘露。

「別……」她抗拒著。

「怎麼了?」他不解,「你不想我?」

「想是想,但……」想的是人,不太想接吻,「光天化日的。」

「小 ,別說院子里沒人,就是有人,那又怎麼樣?」他莞爾,「我們以前在街頭擁吻,你忘了?」

「 ……」她說,「物是人非,今非夕比。」

「商賈之女君無菲一直懦弱無能,拜堂當天被魏子溪休棄自殺,之後變得精明能干,獨當一面。」他若有所思,「我想,那時候真正的君無菲死了,你穿越了吧?」

「嗯。」她點頭。

「我是在七年前,執行殺人任務受重傷死了後,靈魂就穿越到了大宛國二皇子身上。」他伸出手,撫觸著她絕美的面龐,「那次,我死在了你懷里。天知道我多麼不願意離開你,多想抱著你,叫你別難過……」

她當然記得,他死了,她跪在他的尸首面前仰天長嘯,悲痛欲絕,抱著他的尸體整整一天一夜。然後有好一陣子的無法振作。表哥梁少華安慰她,經常陪著她。少華與他的氣質有幾分相似,是以,她經常調戲他,實則是借他想念黎 ,潛意識里,把他當成了黎 的替代。

「 ,真的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她注視著他。是楚昱的容貌,俊帥之極,儒雅翩翩,每一個神態,每一個動作,卻是屬于黎 的。

他也凝視住她,「小 ,能再見你,是上天對我的垂憐。」

「以前你不是向來不信這些的麼。」

「無所謂信不信。日日夜夜,我在心中祈盼了七年,只要能見到你,讓我付出什麼代價我都願意。」

「而你……卻沒在第一時間認出我。」

「對不起!」他眼里浮現愧疚,「你的容貌與以前不同……」

「你不也一樣麼。但我知道是你。」

「是我不好。」他神情蘊起一絲痛苦,「我還是要說,那天我有點累,心思也不是很集中……」

「再多的解釋,都是多余。」她覺得他有一點兒陌生,也許,是他的樣子不同了的原故?

「小 ……」他一瞬不瞬地瞧著她,似乎深怕少看了一眼,「我們還像以前一樣,好麼?」

望著他斯文誠懇的容顏,她動了動唇,「我也以為不管何時何地,我們的感情,永遠都不會變。但……」

「不會變、永遠都不變。」他又次抱住她,將腦袋埋靠在她白皙的頸項間,「我還是曾經的我,你還是你。」

「不一樣了。」不知為何,她就是感覺不一樣了。

「一樣的。」他肯定地說,「可能是你現在不習慣我的樣子,慢慢就會習慣的。」

她閉了閉眼,「我有兒子。」

他一頓,「我不介意。」

「在這個時代、在這個社會背景下。你貴為帝王的天之驕子,而我,只是一個失了婚的下堂婦,還帶一個兒子,在世人眼里,我跟你是雲泥之別。」

「我不在乎別人說什麼。我只要你!」他認真地看著她,「你不是看輕自己的人。」

確實,配不上他只是借口。她總覺得跟他之間,已經隔了什麼。

見她不語,他拉住她的手,俊雅的面龐盈滿了深情,「小 ……」

她比較想做君無菲。有些無措地望著他。

「我的小 !」他緊緊地再一次抱著她,「跟我回軒王府,我要給你,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我……」她有些猶豫。腦海中想起了雲灕絕色若仙的面孔,又想起了玄溟邪氣冷魅的眼瞳。該死,她的心思有些游離不定。這對黎 來說不公平!

「噓!」他一指點上她的紅唇,「我知道你一時接受不了我現在的相貌。我會給你時間慢慢適應。但我們分開了那麼久,我一刻也不能見不到你。先跟我回軒王府,好不好?」

望著他誠摯深情的瞳眸,想到兩人曾經的山盟海誓,她心軟了,「你真不介意小寶的存在?」

「那是真正君無菲的兒子,也算是你的血親。」他搖首,「我不會介意。」

算是。她有點介意這兩個字,或許是因為她早就把小寶當成了親生兒子,在她心里,是絕對是,不能用算是二字。他只是口誤,不能計較。分開了七年,是沒有再分開的理由,她輕點了點頭,「我讓下人把小寶叫來,再簡單地收拾行囊跟你走。」

她轉身向屋子走,他也跟上,「一起。」

見他粘乎的樣兒,她失笑,「用得著這麼纏人麼?」

「太久沒見你,我恨不得將你好好蹂躪一番。」他眸光里除了深情,還有旺盛的欲火。

她也想起兩個人曾經肆無顧忌的翻雲覆雨、纏綿相融,不覺羞紅了臉。

「小 ……你真美!」他望著她絕美的側面,由衷贊嘆。

她有點不是滋味,「是我美,還是君無菲?」

「傻瓜,」他撫了撫她的面頰,「在我心里,除了你吳 ,從來沒有別的女人。不管你長什麼樣,在我心中,都是最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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