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之絕代商女 《四十七》怪。人

作者 ︰ 守護幸運星

槿安听了林梓晨的講訴,對陳標德這個業主又多了一分了解。

他的賬之所以成為死賬,不是因為他死了,而是他太窮了。

窮的家徒四壁,窮的跟狗搶飯,窮的跳河自盡也不會有人過問。

陳標德是從外地來的,身份很神秘,據村民傳說,他剛來百花村的時候很富有,甩手就是一大把白花花的銀子,身上穿的永遠都是上好綢緞,去茶樓喝茶永遠都點最好的鐵觀音,吃最好的招牌菜。

可短短幾個月,就發生了意想不到的巨變。

上好綢緞變成了破布溜丟。

一壺鐵觀音泡的發白了還舍不得沏新的。

連啃個饅頭的一吊錢也拿不出來了。

不是被搶劫,不是被陷害,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陳標德染上了鴉片。

自從好上了那一口,銀子就如流水般往外倒,他來的時候,還帶著老婆孩子,後來娘兩實在餓的不行了,眼看這日子沒法過了,他老婆就想帶著孩子逃跑,可不幸的是,被陳標德發現了。

他像一頭完全喪失了理性的獅子,一氣之下,將自己如花似玉的老婆賣到了青樓,把唯一的女兒送到鎮上富貴人家做丫鬟,用買賣妻女換來的全部銀兩購了幾小包鴉片,成天一根煙嘴不離口。

如今是人不像人,狗不像狗。剛開始,借他錢的很多錢莊都派出手下追趕要賬,但他一個窮鬼,就算把他打死也要不出一分錢,很多債主也就放棄了,全當當初瞎了眼借給那種人渣銀兩。

方家雖是做生意的,可內部也經營著錢莊,也借給陳標德一筆不小的數目,方家也用了很多辦法去索要這筆錢,最終還是包子打狗一去不回頭了。

原來死賬是這麼回事。

槿安心里很好奇,她想知道這個當年紅極一時的陳標德到底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可能在短短的幾個月破敗成這樣,難道真的是因為鴉片?還有,他既是外地人,那麼來百花村有何貴干?

趁著這周探親的時機,槿安找到了陳標德所在的住處。

他家在村子外圍,不起眼的荒涼地界,周圍都是人家丟棄了的垃圾,槿安輾轉問了好幾戶人家才找到,與其說是家,不如說是廢棄場。

隨便撿些村民不要了的干柴當褥子,撿些被狗撕爛的棉布當被子,屋頂破了好幾個盤子大的洞,院子里到處都是酸腐的氣味,很多村民飼養的牲畜都在這里排便撒尿。

槿安根本無處下腳,不知該怎麼邁腿了都,好容易進到屋里,一進們,一股刺鼻的臭味撲面而來,家里落了厚厚的一層灰,原本雪白的牆壁上吊著很多蜘蛛絲,窗戶上糊著的黃紙也被風吹的幾乎沒了,只留下黑黃黑黃的空框子,搖搖欲墜。

「有人嗎?有人嗎?」槿安一邊打量地上以防被橫木絆倒,一邊問。

沒有人回應。

槿安喉嚨嗆得厲害,但又不敢大聲咳嗽,只要有一點點喘氣的鼻息,屋子里的灰塵就會被驚動起來,四處飄散,竄到嘴巴里。

「請問,有人在嗎?」槿安又問了一句。

「咳咳——」忽然,里屋傳來劇烈的咳嗽聲。

槿安用力將腳下的雜物踢開,加快了腳步向里屋走去,一進去,就看見一個暗黃色的席子上躺著一個瘦不拉幾的老人,那塊席子已經破了好幾個洞了,細竹散開了,老人衣不裹身的小腿肚上依稀可見幾條紅色的印子,那是被竹條刮劃的,由于發炎,殷紅殷紅的,有的甚至發了膿,流著乳黃色的膿水。

那老人頭發蓬亂,臉部發青,一雙眼楮活生生陷進深深的眼眶里,上面布滿了血絲,骨瘦如柴,簡直就是一副皮包骨頭。

「請問,您是陳標德叔叔嗎?」槿安小心翼翼的問道。

那人不說話,兩只眼楮像幽靈一般死盯著,沒有一點生氣,嘴巴慢慢蠕動著,喉頭一動一動。

周圍寂靜,只有咻咻的風聲,非常恐怖。

槿安不由得裹緊身子,她想跑出這個房間,但內心有一股力量驅使她要鎮定,不能離開,如果此刻屈服了,那麼她就永遠都不可能知道真相了。

她壯著膽子,湊近了些,微笑著,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是個好人,沒有惡意。

「請問,您是陳標德叔叔嗎?他們說這里住著一個叔叔,是您嗎?」

或許是槿安溫柔善意的聲音打動了他,又或許是他見她還是個十來歲的孩子,對他都不成威脅,總之,他不想先前那般遲鈍了,張開嘴說,「哪里來的小孩子,快回家去吧,別來這里玩,這里不好玩,一點也不好玩。」

他像是在對槿安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叔叔,我不是來玩的,我要找陳標德叔叔,你是嗎?」

「陳標德已經死了,不要再來找他了……」那人皺著眉頭,眼楮里滿是絕望淒涼。

槿安看著他臉上的表情,確定,他就是陳標德。

「您就是陳標德,對吧?」

「陳標德已經死了!你還來找他做什麼!蒼天吶,你難道還不知足嗎?我已經被你折磨成這個樣子了,臨死之前,你難道就不能讓我有點尊嚴嗎?為什麼還要讓我在一個小孩子面前丟人現眼?為什麼為什麼!」他悲傷的責問老天。

「不是,陳叔叔,你誤會了,我不是來取笑你的,我只是……我只是……」槿安踟躕了,該怎麼說,同情?還是可憐?照現在陳標德的反應,他是個很有自尊的人,並不是完全抹滅了人性,並不是厚臉皮的什麼都不在乎了,這樣一個在乎尊嚴的人若是听到別人同情可憐他,應該是極不願意的吧。

「你只是什麼?可憐我?對不對?」那人抬高了音調,雙眼發紅,像頭中了箭的獅子。

「不不!我不是可憐您,我只是想幫您。」槿安月兌口而出。

「幫我?」那人青得發紫的嘴唇微微張開,疑惑的說。

「是的,幫您。每個人在一生中都有困難的時刻,我無意間听說了您的故事,而我,本身就是個孤兒,從小嘗盡了生活的苦,所以,當听了您的事情後,怎麼也放心不下,我想盡我最大的力量幫您一把,盡管我大事幫不了您,但是有一些小事情我還是很會做的,比如,幫您洗洗衣服,又或許,給您送飯也成。」槿安眨巴著她那雙靈動的眸子,說。

也許是這番掏心窩的話感動了陳標德,他開始放下了起初的戒備,眼楮里的光不再那麼堅硬,而是帶著些許父親的慈祥。

槿安更加肯定了之前的猜測,或許,這個陳標德把妻女賣掉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若是他完全喪失了心智,不可能散發出剛剛那樣柔和的父愛之光。

「想不到,你年紀小小的,就這麼有孝心,」他雙眼迷離,喃喃說道,「細細想來,我的晟祥也到了這般年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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