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還有接人的?」簡明皺眉,馬蹄如雷,聲勢不小,馬蹄聲在簡明幾人的馬車前面停了下來,傳過來幾聲馬鳴。
「少爺,我讓人把前面的六架給挪一挪,路太窄了,我們車子過不去。」張文浩低聲向馬車內詢問道。
透過窗簾,朱弘揚看到那輛棗紅馬車,「是城防軍的車。」
「不用了,沒幾步,就讓大家步行過去吧。」至雲城就這麼大,馬車代表著各家臉面,自然一眼就認的出來,城防軍素來囂張跋扈,沒必要因為這點小事而起了摩擦。
一行數十人,有幾個是各家的護衛,朱弘揚叫了幾個平r 里最要好的哥們,正所謂人以群分,這幾人家底殷實,是能一起在玉閣把酒言歡的哥們,更重要的是,幾人家里都有了到一定層次的利益瓜葛,不會因為一點小事就撕破臉或背後捅刀。
當然朱弘揚作為旭r 拍賣行的少東家,地位在這個小團體里是最高的。
不過里面卻有一個穿著粗布麻衣的胡渣男,皮膚黝黑,雖然也很年輕,但比這群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少爺卻多了份成熟,怎麼看都是外城的鄉巴佬。
胡渣男和這群富商之子有意無意隔開一段距離,得知路不能行須下車步行時,也沒有任何不耐。
朱弘揚瞥了一眼,心中奇怪那個男人怎麼會認識這種外城人,不過他信中交待了去外城接他一同,他自然不敢再把這個沉默的像個莊稼漢的男子當做普通的外城人。
在至雲城,涇渭分明,外城和內城人區別很大,在內城人眼里,外城髒亂,外城人低賤貧窮,曾就有人說過‘寧願內城要飯,不在外城做官。’的夸張之語。
夸張是夸張了些,卻是至雲城的真實寫照,。說句難听的,在戰爭時候,這些泥腿子就是上前消耗敵人有生力量的炮灰啊!
所以也難怪朱弘揚這種除了出城途徑外城,其余去的次數一只手都數的過來的內城人,心中有著根深蒂固的偏見。
長時間沒有動向,簡明就知道堵‘車’了,正考慮著是不是讓胖子把,馬車給挪挪,就看見幾人沿著官道緩緩步行而來。
「是朱弘揚。」胖子笑道。
簡明點頭,沒有理會,繼續吃著由下人攜帶的糕點,旭r 拍賣行雖然有些金子,但還沒有多到讓自己起身寒暄的面子。
朱弘揚幾人繼續朝著涼亭這邊走來,胡渣男跟在後面。
朱弘揚幾人率先拾級上了涼亭,正準備在旁邊的石桌坐下,兩幫人都認識,但尿不到一壺里去,誰也不搭理誰。
「攔下。」簡明下令道,守在涼亭的兩個城防軍聞言上前一步,將在踱步而上的胡渣男給攔住,本以為這只泥腿子只是朱弘揚他們的下人,可見他就要上了涼亭後,簡明不禁惱怒︰你自己什麼身份,不知道嗎?
和簡明一幫人都知道有好戲看了,簡明對外城人素來有極大的偏見,圈里人都知道。
對于這種突然變故,朱弘揚愣了半晌,轉身問道︰「簡隊長什麼意思?」
和朱弘揚他們不同,有城防軍方面背景的簡明沒有和大多數紈褲那樣外出求學,而是直接進了城防軍的隊伍,只不過兩年的時間就已經是內城南城一塊兒的分隊長了。
「你朱少東家什麼時候和外城的泥腿子勾搭在一起了?」面對朱弘揚的質問,簡明喝問道。
「我朱弘揚要交什麼朋友恐怕輪不到你簡隊長來管吧?」朱弘揚明白簡明意思後,冷聲問道。
「我是管不著,不過他今天也進不來這個門。」簡明手指胡渣男斬釘截鐵道。
朱弘揚氣的身體顫抖,而胡渣男卻一臉平靜的站在台階上,沒有絲毫動怒,仿佛與他無關。
幾位和簡明一起的各家小姐看著那個外城人,心中鄙夷毫不掩飾的從臉上流露出來。
男人不可有傲氣,但不可無傲骨。
原本坐下的幾個哥們也站了起來,簡明這幫人也呼啦一下全都站了起來。
兩方人杠上了。
看到場面有些難以控制,朱弘揚卻反而冷靜下來,,「至雲城法令里貌似沒有禁止外城人進接風亭吧。」
「我城防軍在此執行公務,閑雜人等不得入內。」簡明有恃無恐。
「好一個執行公務,果然是官字兩張口,但是這里怎麼算都是東城城防軍的地界兒,你簡隊長的手也伸的太長了吧?」
「去了龍城學院兩年,本事不見長,嘴皮子倒是利索不少,我城防軍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我也不和你廢話,要麼你他r 去城主府告我一狀,要麼今r 就劃下道來,我奉陪到底。」
此言一出,氣氛變得劍拔弩張。
一群男人怒目而視,剩下的幾個女子則呆在一旁看好戲,在至雲城,雖然各家小姐經常和各家兒郎經常廝混在一起,但打架斗毆的事從不參和,就算是觸犯城中法,也不過是被城防軍帶走教育一番,再讓各家家長帶回家。
至于兒郎,則要嚴厲的多,最少都要在城主府的地下水牢做幾天客。
東邊馬路上在這個時候也響起了噠噠馬蹄聲,馬車的速度極快,幾息之間就已停在了涼亭邊上。
是玄黃馬車,玄黃馬通體金黃,爆發力不行,耐力驚人,在‘黃’s 為尊的皇城玉華城里備受推崇,還有好事者根據毛s 將玄黃馬分為幾個檔次,而眼前的這輛已到了‘毛無雜s ,行如金流’的二等玄黃,是除了皇家馬車檔次最高的。
從馬車走下一個油頭粉面的男子,年齡大概有二十七八歲,穿著極其耀眼的雲紋金絲袍。
「王少到了。」胖子低聲說道,「用不用今r 就這麼算了?」
「不用,本來這事還有些麻煩,但是他來了,這事兒就容易多了。」簡明笑著,胸有成竹。
胖子頷首,忽然想起王本金家里的背景,再不做聲了。
剛下車就發現接風亭里氣氛不對,作為至雲城里惹是生非的個中老手,立馬想到兩方大概是發生了摩擦。
「是誰惹著我們簡大隊長了,好大的膽子。」王本金笑罵著走上涼亭,走近了才看清朱弘揚等人。
至于亭子下面的胡渣男,看都沒看。
「是小朱啊,你向簡明認個錯,今天這個事就算了,我保證簡明不再追究。」王本金一上來竟然不問緣由就讓朱弘揚認錯。
言語間,頗有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豪邁。
朱弘揚聞言氣的臉通紅,「王少,這件事恐怕不妥吧。」
盡管氣得半死,朱弘揚依然沒有翻臉,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來王本金偏袒了簡明,朱弘揚也知道幾場飯局的交情自是比不上從小到大的情分,更重要的則是王本金和自家有著直接的利益關系。
「那麼你說今天這事應該怎麼辦?」王本金臉猛地冷下來,將問題丟給了朱弘揚。
朱弘揚神s 一滯,難道讓對方認錯?看對方虎視眈眈的樣子,瞥一眼仍站在外面像個沒事兒人一樣的胡渣男,不禁猶豫了︰為一個外城人得罪了簡明喝王本金二人到底值不值?
看到朱弘揚猶豫,王本金臉s 又溫和了下來,「年關將至,至雲城拍賣行的年會也要召開,可別因為一時之氣而耽誤了你們旭r 拍賣行。」
話里的威脅之意不言自明。
王本金,父親是至雲城最大拍賣行——金殿的東家之一,而哥哥則是金殿拍賣行玉華城分行的負責人,王家在金殿拍賣行的地位極高,由于全城的拍賣行幾十年前就有統一的規劃,作為當之無愧的拍賣行龍頭,在每年的拍賣行利益分配劃分中有極大的話語權。
而王本金的父親就是今年年會的主持人。
事關自家利益,朱弘揚再次陷入沉默,暗自思量著。原本氣勢洶洶的幾個哥們也知道事情的嚴重x ng,紛紛蔫吧了下來,不再做聲。
胡渣男,看著雙方情況,有意無意的,有一個家里是賣珠寶的小姐好像看到了那個面無表情的外城人嘴角流露出一絲輕蔑的笑,轉瞬即逝,連她都以為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胡渣男暗暗嘆氣,要是他們兩個在這兒恐怕早就打了起來吧,不願意再讓朱弘揚為難,胡渣男主動退了一步。
「我就站著外面吧。」胡渣男出聲道,聲音不大,不過亭中的人都被聲音吸引轉過頭來。
朱弘揚有些不好意思,拳頭攥的緊緊的,卻沒有出聲。
簡明臉上劃過一絲輕蔑的冷笑,「現在才想到站外面?剛干嘛去了?晚了。」
「有點意思。」王本金在胖子的笑聲敘述下知道事情始末,「這樣吧,你磕兩個響頭給簡隊長,這件事就此揭過,怎麼樣?」
笑著說出,話卻是極其不留余地。現在玄黃馬車里還有兩個自己邀請的玉華城的同窗,偏偏在家門口出了狀況,要是今天不能完美解決的話,以後在他們面前哪里還敢吹噓自己是至雲城的紈褲。
這個臉自己丟不起,朱弘揚他不敢太過分,可是不代表他不敢對付一個自己動動手指就捏死幾個的外城人。
「王少,不要太過分!」朱弘揚忍不住道。
胡渣男看了一眼身體劇烈顫抖的朱弘揚,「要是我說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