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靖東沒逼她立刻做出決定,只說他會在那邊等她過去。
她心里有些忐忑,去,還是不去好?
如果她去了,以後上法庭的時候,沈律絕會不會對法官說,「X月X日,沈太太飛到海南跟奸夫偷/情……」
本來呢,她可以解釋自己去海南是為了公事,但沈律絕手上有她和蕭靖東的照片,這下無疑會加深別人對她的壞印象…媲…
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斗爭後,她最後決定不去。
周五早晨,剛開完早會,經理忽然叫住她,「小顧,麻煩你把這份文件送去新科交給沈總行嗎?」
「我……」
她剛想說她有事,約了客戶,老奸巨猾的經理馬上笑眯眯的把她的話堵死,「反正蕭氏的合同還沒正式簽之前,你手上應該是沒什麼重要案子,這份文件沈總急著要,其他人送過去我不放心,你現在就送過去吧。」
新科集團的辦公大樓就在國貿附近,在這種寸土寸金的金融高新區擁有一幢50多層高的辦公大樓,可見新科的資金有多雄厚。
在沈律絕的秘書帶領下,她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沈律絕的辦公室門前。
雲汐正要敲門,白靈迅速伸手拉住她,「顧小姐,等一下,我給你沖杯熱牛女乃。」
白靈大概早就看出雲汐很討厭沈太太這個稱謂,雲汐望著白靈窈窕的背影,心想沈律絕看人的眼光真是不錯,白靈是個心細如塵並且聰明伶俐的好秘書,而她馬上又替白靈感到扼腕,跟著這麼一個禽獸老總,實在是委屈她了。
白靈回來時手里端著個托盤,上面放著一杯溫水,一杯牛女乃和一個藥盒。
對上雲汐帶著些許疑惑的眼楮,白靈勾起一抹溫和無害的笑容,「沈總在你公司樓下暈倒後,我們把他送進醫院里,初步的結果是消化性潰瘍,醫生讓他留院觀察幾天,他不肯,堅持要回公司開會,回來後又不肯吃藥,我和左輝都勸不住他,顧小姐,麻煩你幫忙勸勸他,也許他會听你的話。」
雲汐望著白靈那雙精光微斂的漂亮眼眸,總覺得,白靈似乎在暗示自己,沈律絕見過她之後生病了,她應該為沈律絕的病負一點責任。
接過白靈遞來的托盤,雲汐一臉無奈的點了點頭,「我盡量,如果他還是不肯吃藥,我也沒辦法。」
推門走進去後,雲汐首先看到一堆沾滿血的紙巾,然後才看到沈律絕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他此時正在擦拭嘴里血跡,那猩紅的顏色在陽光下讓人覺得觸目驚心。
兩天沒見,沈律絕看起來比之前在停車場見到時更憔悴,眼楮下有淡淡的黑眼圈,還有一些細碎的胡渣,她見慣了這個男人光鮮亮麗的面孔,此時看到他病懨懨的樣子,心里應該是暗爽才對,但是奇怪的心里卻有些不舒服。
「這是白秘書讓我送進來的藥。」
听見顧雲汐的聲音,沈律絕從一堆文件中抬起頭,幽冷深邃的眼眸靜靜看著她,看著她將清水和藥放在他桌上,看著她將一份其實對他毫無用處的文件遞過來……
人生有時候真的很奇妙,剛結婚時他是絕對不願見到她,他寧願見到陸瑤那張酷似孟婷的臉,可這個時候,在身體生病脆弱的時候,他很想見到這個女人,很想從她口中听到一句關心的話,哪怕只有幾個字也好。
等了將近五分鐘,她卻是一句話也沒說。
辦公室里太安靜了,安靜得讓人心生不安,雲汐低著頭小口小口的喝著牛女乃,眼楮定在桌上的文件上,那份攤開的文件沈律絕似乎沒看一眼,也沒見他那筆簽名,那她什麼時候才能走?
「顧雲汐,即使我和你離婚了,我始終是你的前夫,看到我病成這個樣子,你就不能說幾句好听的話,關心一下我的死活?」
沈律絕沒什麼氣勢的聲音輕輕響起,那聲音听起來竟似在對她……撒嬌。
她慢慢放下杯子,站起來居高臨下地望著沈律絕,「沈律絕,你希望我對你說什麼,勸你去醫院好好養病,還是勸你保重身體,不好意思,我這個人沒這麼善良,我巴不得你趕快死掉,這下連離婚證都不用領了,這樣多好多省事啊,你說是不?」
「顧雲汐,你……」
沈律絕氣惱地從椅子上一跳而起,緊緊攥起的拳頭上青筋畢露,猙獰扭曲的面容看起來像要將她生吞活剝。
「不想死的話就趕快去醫院治療,你要是死了,我會很開心的幫你舉辦追悼會。」雲汐彎起嘴唇對他笑了笑,噙滿笑意的眼眸直直望向他噴著火星的眼楮。
沈律絕氣得呼吸急促起來,大步走過來想抓住她,雲汐心里暗叫不好,慌忙轉身逃跑,手指剛觸到門的扶手,便听見身後傳來重物跌倒在地上的響聲,還听見沈律絕壓抑的痛呼聲。
她吃驚地往後看,只見沈律絕高大的身軀跌倒在地上,原本就很白的臉龐,此時透出一股病態的青灰色,額頭上有冷汗慢慢的冒出來,看起來似乎很痛苦。
她慌忙推開辦公室的門,把白靈和左輝都叫了進來,看到倒在地上是沈律絕,大家都慌成一團,左輝忙著打電話,白靈忙著上前扶他,她一個人不夠力,讓雲汐過來幫忙,她只好上前幫忙將沈律絕扶到沙發上,白靈把紙巾塞給雲汐,示意她幫沈律絕擦干額上的冷汗。
救護車趕到之前,沈律絕已經醒了,張嘴便嘔出一大口血,暗紅的血液染紅了他的襯衣。
雲汐嚇得懵了,沈律絕卻笑了。
沈律絕微微眯眸望著仍在發懵的雲汐,似笑非笑的問,「真舍得我死?」
雲汐咬住嘴唇不語,她的確想過他死了才好。
沈律絕從她眼中猜到了答案,伸手一把攥住她的手,用力收攏在掌心,唇邊勾起一絲冷冽的笑,「我這是消化性潰瘍出血,不會這麼容易死掉,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
這樣冷誚惡毒的語氣,似乎又是平常那個沈律絕,雲汐懶得跟他廢話,用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沈律絕卻是越攥越緊。
她氣惱地瞪他,「喂,你放手!」
沈律絕閉上眼楮裝作沒听見,手里的力道比之前稍稍加重,雲汐氣得一掌打下去,哪想到那混蛋又嘔出一口血,站在一旁的白靈和左輝慌忙跑過來按住雲汐,齊聲勸她,「顧小姐別生氣好嗎,沈總是病人啊,你別跟他計較。」
有他這麼氣人的病人嗎?
雲汐惱火地怒視沈律絕,那混蛋閉著眼楮裝出一副孱弱的樣子,害得她想發火又發不了,想打人又被他的手下按住。
所幸救護車終于來了,沈律絕的面色不太好看,大概是不想讓旗下的員工知道他生病了。
沈律絕讓救護車立刻回去,左輝說沈老先生要求他立刻去醫院,兩邊正僵持著,白靈輕輕捏住雲汐的肩膀,勸她幫忙說服沈律絕。
雲汐遲疑地看向沈律絕,他也在看著她,那眼神,像是害怕被主人丟棄的寵物一樣可憐。
她的心像被一只無限的手捏了下,不疼,但是很不舒服。
這張臉她本來是極為厭惡的,現在看著也沒生出幾分好感,但她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勸他,「去醫院吧。」
因為沈律絕死活不肯松手,雲汐只好跟著坐進救護車內,她並不知道,她和沈律絕手拉著手這一幕,被新科的員工偷偷用手機拍了下來,照片拍得不算很清晰,只拍到她的側臉,但是認識她的人,都能辨認出這是顧雲汐。
照片很快被人發到微博上,發到微信的朋友圈里,很快便在建工行業的圈子里傳開了,一個小時後,照片傳到蕭靖東的手機里。
把沈律絕送到急診部後,醫生問起哪位是病人的家屬時,左輝和白靈的眼楮齊刷刷的掃向雲汐,在法律上她的確是沈律絕的妻子,的確是他的家屬……
醫生很快就給沈律絕安排好手術時間,雲汐以為這里已經沒她的事了,正準備走,卻被左輝攔在門口,原因是……沈律絕的家屬目前都在外地忙碌,沒法趕回來,沈律絕身邊只剩下雲汐這個家屬,言下之意,就是讓她陪沈律絕做手術。
她不死心地打給沈敬知,沈老先生沒接電話,接著打給徐美琴,她關機了,她想起蕭振南介紹給她的律師,好像是叫沈君翼,他是沈律絕同父異母的弟弟,巧合的是,連沈君翼也不接電話。
這下,她只能黑著臉留下來。
沈律絕望著她憋著怒火的臉龐,嘴角輕輕揚起,伸手指了指她手,「雲汐,你的手指沾到我的血了,去洗洗吧。」
低頭一看,指尖的確沾到那混蛋的血了,聞到血的腥味,她頓時覺得胃里一陣翻涌,連忙站起來沖進洗手間。
沈律絕揚起眉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後,坐起來,從她的包包里找出她的手機。
她把手機調成靜音,當然沒發現有人打電話找她,他的一只腳正好搭在她的包包上,她的手機響了多久,他一直知道。
眼楮似笑非笑的盯著手機屏幕,打電話給她的是一個沒存進通訊錄的號碼,沈律絕接听了電話,一把低沉好听的男人聲音傳入耳中,「雲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