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早就準備好要面對什麼,沈律絕听到熟悉的男人聲音時,心髒還是不正常的跳了兩下,下意識屏住呼吸,沒有給對方一點回應。
電話那端的男人仍在說話,「雲汐,我剛收到快遞,你寄給我的意式杏仁小圓餅,五顏六色的很好看,味道也不錯,只是,對我來說太甜了。丫」
沈律絕听了,心里不由得酸溜溜的,她送杏仁小圓餅給那個男人,竟然還用快遞寄過去,這女人可真有心思啊,他怎麼從未享受過相同的待遇?
電話那端的男人听不到回應,停頓了一下,好脾氣的問,「雲汐,怎麼不說話,是不是現在不方便說話,要不,我晚一點再打給你?」
「不好意思,她正在伺候我,沒空跟你講電話!」沈律絕冷哼一聲,沒好氣地打斷對方的話,按掉通話的同時把通話記錄順手刪掉媲。
可惡,可惡,氣死人了!
本來想將手機直接丟出窗戶,隻果的手機再好,從十二樓掉下去也會摔個粉身碎骨,沈律絕冷笑,碎了才好,碎了才能讓他的心情變好,就像上次顧雲汐電腦……
但是想到後來很長一段時間,顧雲汐見到他後就會冷著臉不說話,目光似針一般鋒利,刺得他心里很不舒服,考慮到這一點,他慢慢將已經伸到窗外的手臂收回來,把手機關了,丟進她的包包里。
雲汐洗干淨手走出來,發現沈律絕的側臉線條有點僵硬,還有點森然,仔細再看,他又變回之前那副孱弱可憐的樣子,這個男人,真是奇怪。
她沒主動搭話,他也沒有說話,氣氛安靜得讓人心生不安。
沈律絕此時滿腦都是蕭靖東,剛才在電話里,蕭靖東對她說話的語氣,就像對認識多年的朋友說話那般輕松自然,他是個男人,他听得出蕭靖東溫和的語氣里暗藏的寵溺,這是讓沈律絕最受不了的地方,誰能忍受其他男人寵溺自己的老婆……
他倏然眯起眼楮,目光似刀般看向顧雲汐,蕭靖東曾經說,他們是同一種,對于想要的東西,就算不折手段也要搶到手,得不到也不會輕易放手,其實他和蕭靖東不同,得不到的東西,他寧願毀掉,也不會讓其他人得到!
雲汐正在閉眼養神,忽然感覺到迫人的氣息朝自己侵襲而來,慌忙睜開眼楮。
視線對上沈律絕幽深得仿佛要將人吸進去的黝黑眼楮,他的眼神,有些危險。
她的手指下意識蜷起來,就在這時,病房外響起很輕的敲門聲。
她松了口氣,忙站起來去開門外。
門外沒有人,她奇怪地朝兩邊張望,走廊里的人不多,除了醫院的護士外,還有一個穿著白色雪紡長裙的窈窕背影,長發飄飄,走路的姿態輕盈動人。
雲汐覺得這個背影看起來有點眼熟,一時間,又想不起在哪見過。
剛要邁步走出去看過仔細,腳踩到了一個硬物,低下頭去看,她踩到的東西是一個漂亮的紫色盒子。
她見過這種盒子,這是之前她買杏仁小圓餅的甜品店專用的禮物盒,打開一看,里面裝的果然是五顏六色的馬卡龍,也就是杏仁小圓餅。
她不由得蹙起眉頭,她沒甜品時正好踫到陸小三,剛才見到的女人是不是她?
一絲古怪的感覺纏上心頭,也許是出于好奇吧,她沖出去四處張望,走廊里,電梯前都看不到那個穿著白色雪紡長裙的女人。
她拿著盒子走進門,沈律絕側目望過來,眼楮在她眉頭緊鎖充滿困惑的臉龐上定了幾秒,開口問,「怎麼了,剛才誰在外面敲門?」
「有人把這個盒子放下就走了。」她不確定送禮的人是不是那個穿著白裙的女人,于是這樣說。
「這是什麼?」沈律絕皺眉看著她手里的紫色盒子。
「我不知道。」
雲汐淡淡的說完,將盒子放在沈律絕手邊,轉身走回自己剛才坐的位置。
沈律絕打開盒子,看到里面五顏六色的小圓餅,目光倏然凝滯,想起蕭靖東的話,面色驟然大變,手指用力捏住盒子的邊緣,紙皮質地的硬盒在他手下一下子皺成一團。
正在低頭翻著廣告設計圖的雲汐,忽然听見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抬頭看見眼楮發紅,面容扭曲的沈律絕指著自己大聲吼道,「把這個盒子連同里面的髒東西一起拿走,別讓我再看到這種讓人惡心的東西!」
雲汐被他陰鷙的目光看得心里直發悚,她不明白這盒裝滿馬卡龍的盒子有什麼問題,怎麼會引得他大發雷霆。
「沒听見我的話嗎?」沈律絕眼中的血絲越來越多,猩紅的怒目死死盯住猶在發怔的雲汐,「把這些髒東西給我丟出去,立刻!馬上!」
雲汐被他莫名其妙的怒火搞得有些郁悶,正打算不理他轉身走開,就在這時,他突然又嘔出一大口血,迅速在被單上化開的暗紅色血液讓人看了不由得心驚。
她迅速將盒子連同小圓餅收拾好,拿出去丟掉。
等她回到病房里,護士已經在幫沈律絕更換床單和被單,沈律絕正在動手換衣服。
護士不小心瞥見他沒有一絲贅肉的性感胸膛,俏臉一下子紅了,沈律絕將目光轉向從外面走進來的顧雲汐,她的目光沉靜似水不起一絲波瀾,竟然毫無反應!
這個女人……怒氣再次涌上心頭,沈律絕用力攥起拳頭。
雲汐想看看手機有沒有電話或者短信,無奈她的包包被沈律絕壓著,目光在沈律絕那張緊繃的冷臉上定了幾秒,她端了一杯溫水過來,語氣溫和的對他說道,「醫生不是叫你做手術前不要發脾氣嗎,吐了這麼多血嘴里很腥吧,來,喝口水漱漱口。」
沈律絕滿腔怒火因為她的話稍稍平息,伸手接過水杯,其實他們現在這樣,真有點像一對夫妻,不過一想到那盒小圓餅,他心里又開始不舒服,終于隱忍不住對她說,「我可以忍受你不送我任何東西,但是,我不能忍受你送我的東西,和你送給其他男人的東西一樣!」
她困惑不解地看著他忿然的表情,「你在說什麼?」
「剛才那盒小圓餅,你送了一盒給蕭靖東,接著又送一盒給我,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很可惡!」沈律絕一說起這事就火大,語氣不覺凌厲了幾分。
雲汐訝然地看著沈律絕半響,舌忝了舌忝干澀的嘴唇低聲解釋,「那盒小圓餅不是我送的,我剛才打開門,看到有人把它放在地上,我也不知道是誰送的……」
沈律絕卻是冷聲打斷道,「別說了,我不想再對你發脾氣,所以,別再提那該死的盒子!」
雲汐無奈地扶額,沈律絕還是和以前一樣,完全不听她的任何解釋……
從包包里翻出自己的手機,發現手機關機了,她擰起眉心,她記得自己沒關機呀,難道是沒電了?
走出病房,雲汐一邊開機,一邊從兩個護士身邊經過,她們的對話自然而然的飄進雲汐耳中。
「你剛才有沒有看到,有個女人捧著一盒被摔壞的馬卡龍哭得很傷心呢。」
「我看到了,她還把整盒點心從垃圾桶里撿起來,唉,也不知道是誰,這樣糟蹋別人的一番心意。」
雲汐听到這些話,不由得停住腳步,拉住兩個護士問,「你們剛才說的那個女人,是不是穿著一件白色雪紡長裙?」
護士想了想,「好像是的。」
果然是她之前看到的人。
「那個女人長什麼模樣的,是不是長發披肩,五官很清秀,臉上沒化妝?」
她每說一條,護士便點一下頭,毫無疑問,送禮的人是之前在甜品店幫她撿零錢的女人,那個人是陸瑤,還是……死而復生的孟婷?
剛開機的手機收到一條短信,都是來自一個她沒存的號碼,她認得這個號碼,蕭靖東在海南時給她打電話,全部是用這個號碼。
他告訴她,忙完她的事情要給他打電話,他很擔心她。
電話響了好幾聲,蕭靖東才接听電話,這次他沒有如往常那樣輕聲叫她的名字,而是沉默不語。
她有些不安的叫了他一聲,「蕭靖東?」
他沉默了幾秒,重重地嘆了口氣,「嗯,我在。」
雲汐措辭小心的對他講述今天的倒霉事,「我想跟你說……今天經理讓我送文件給沈律絕,他暈倒了,還吐了很多血,還死活不肯去醫院,後來我陪他去醫院了……」
蕭靖東靜靜听著她解釋,那張她和沈律絕手拉著手的感人照片,應該是在送院時被人拍到的……
蕭靖東沉默了很久。
雲汐听不到他說話,把手機拿下來看一眼,還在通話中呀,忙問,「哎,你在听麼?」「你什麼時候來海南?」蕭靖東終于開口說話,低沉的嗓音里有一絲她捕捉不到的壓抑。
雲汐對他說話向來隨心所欲,于是直接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我打算不去了,我擔心去了會影響離婚官司……」
電話那頭的男人忽然沉聲打斷話,「雲汐,首長在等我,我們改天再聊好麼?」
他沒等她回答就掛了電話。
她這時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他的怒氣,誰惹他生氣了?
應該不是她吧,她什麼都沒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