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夏婉上樓,放心不下,又悄悄下摟,在拐角陰影處躲著听。她知道這份聘禮太貴重會引起江家其他人的不滿,不過卻沒想到這麼快,江家的老大老二紛紛出動,除了在國外做研究的老四。
她偷眼看去。客廳里氣氛凝重。江老爺子半閉著眼楮靠在沙發上,只是沉默。江霍塵臉色也不好,只一根根抽煙。懶
江霍剛見自己的父親對他的話沒有任何反應,不由拔高聲音︰「爸爸,你倒是說一句話,如果是幾百萬聘禮,咱江家不是出不起,可是這聘禮單上連江家在美國的房地產也有了,還有好幾處房產,加起來一千多萬呢,還不包括您給的珠寶首飾……我倒想知道,這五弟媳婦是金子捏的不成?要這麼大的排場?」
江霍塵額上的青筋跳了跳,卻依然不開口。江老爺子微微睜開眼楮,看了江霍剛一眼,又轉頭看向一旁的老大江霍卿︰「你也是這麼個意思?」
「是,爸爸,我看五弟也不是個沒本事的人,你給那麼多聘禮干嘛,再說這聘禮跟彩禮要隨的,到時候顧家拿彩禮也拿得吃力。」江霍卿老成地說道。
江老爺子咳嗽一聲,眼中露出威嚴︰「你們該說的話都說了。我且問你們兩人一句。五個兒子,我雖有偏愛,但是哪次錢財上我給的少了?不要跟我提這次的股份給老五。就單以前。」蟲
老大老二面面相覷,臉上閃過一抹愧色,都慢慢地搖了搖頭。
「這次江氏集團你們都知道,老五一個人撐著,資金短缺問題也是他拿出自己大部分的錢貼進去運作,要想知道他拿出了多少,你們自己去公司找財務總監問去!要不是他,你們以為這年這麼好過?」江老爺子沉聲道,眼中露出一抹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你們把江氏集團折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還不知悔改,還一個勁地計誰拿的多,誰拿得少?要是江氏破產倒閉了,我看你們怎麼辦?」
「且不說你們當初娶老婆我給的聘禮是多少,就看著五兒媳婦在這江家危難關頭不嫌棄我們江家,她就值我給的這些!」他的聲音漸漸拔高,充滿了長者的威嚴與怒意︰「你們這十幾年來,吃的用的從公司里扒拉出的好處,你們自己捫心想一想,有多少?別當我是聾子瞎子!我只不過看著你們一個個都是我親生兒子,不想削你們的面子而已!」
他從懷里掏出擬好的單子,大紅帖子上印著燙金字,遞給江霍塵︰「這份是正式的,你跟吳叔商量個好日子,親自送去顧家,反正顧家就一個女兒,將來也都是你們兩個人的。」
江霍塵默默接了。江霍卿與江霍剛兩人面上訕訕,被訓得不敢再說什麼。
江老爺子又坐了一會,便讓吳叔扶了回房。這一場鬧劇便這樣落幕。顧夏婉悄悄回了房,不一會,江霍塵上來,面上說不出是喜還是悲,靠在沙發上出神。
「別生氣了。」顧夏婉怕他心里多想,不由走過來勸道。
江霍塵揉了揉緊咒的眉心,嘆道︰「不是生氣,是覺得難過。」他仰面把頭靠在沙發背上,將那份聘禮單遞給她︰「你看看,大部分都是江家剩的值錢的不動產。爸爸這哪是在送聘禮,分明就是分散家財。」
顧夏婉接過一看,越看越是心驚,這一份比之前草擬的那一份更多。之前草擬的聘禮都能讓江家的老大老二跳腳,這份正式的要是讓他們知道,恐怕不單單跳腳了,一定會恨死她跟江霍塵了。
「怎麼會這樣?老爺子在想什麼?」顧夏婉合上帖子,怔怔地問。
「他還是對我沒信心,對公司沒信心。」江霍塵閉著眼楮,靜靜地說︰「他用把這些不動產都以贈送方式轉成了你的名字,只要我們一天沒正式結婚,這原本屬于江家的財產就不會因為公司出事,或者破產清算而卷進去。」
他默然一會,才又澀然道︰「說來說去,老爺子這是為自己身後事安排。他最怕家散了,兒孫沒得蔭蔽了。他也看中了你心地善良,所以才敢這麼委以重任。他也知道,我是不會袖手不管這江家的。」
江老爺子把這份單子遞給他的時候說「反正顧家就只有一個女兒,將來也都是你們兩個人的。」是他們兩個人的,就等于是江家的。這話的意思一旁利欲燻心的大哥二哥沒听懂,他卻是听懂了。
只要公司沒事,這份偌大的家產,以他和顧夏婉的性格是不可能一個人獨吞,就算想要花也花不完。若是公司萬一有事,這一份就成了江家幾個兄弟的保命資本。
顧夏婉越想越覺得那垂垂老矣的江老爺子根本就是是洞悉世事的人精,不動聲色間迅速地安排了所有。每一步都落得干淨利落,讓人無從抗拒。
「有時候想想,爸爸真的很厲害。難怪當初我媽媽會死心塌地地愛著他。」江霍塵睜開眼楮,苦笑著道,他的眼中閃過矛盾復雜的神色︰「小時候很恨他,覺得我長大以後不要變成他那樣老奸巨猾的人,可是現在才發現,原來並不是他天生就這樣,只要處在家族這個位置上,很多事都身不由己。很多事都得商量妥協。」
他摟過她,將頭埋在她的頸邊,嗅著她身上傳來淡淡的體香,半天才悶悶道︰「夏婉,真對不起,我以為能很快給你想要的生活……」
她任由他抱著,慢慢咀嚼這種無奈,一時心緒紛紛……
新年在各人各懷各樣的心思中漸漸平靜地過了。過了大年初十,新年的喜慶慢慢淡了,大家都回到了各自的工作生活軌道上。
果不其然,因為聘禮一事,江家不少人暗地里微詞頗多,卻礙于江老爺子而不敢公然反對。幾次家庭聚餐上,顧夏婉儼然成為眾人目光中的焦點。江文瑄也來了,卻常常低著頭,默默吃飯,視線也不跟她交匯。倒是江二太太,每次出現,每次都用犀利的眼神凌遲著她的神經。
這好不容易熬過了大年初十,顧夏婉才算是真正松了一口氣,可她不知道,真正的麻煩並不是來自江家,而是外面虎視眈眈的有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