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火光沖天的夕陽下,大地蒸騰的暑氣不斷從地底升起,夏雲雙終是先開口︰「談大哥,我們都走了這麼長時間了,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麼呢。」
「雲雙。」談雲平欲言又止,看起來相當的為難。
他與夏雲雙對視良久,夏雲雙先噗嗤笑了一下︰「談大哥,你別這麼嚴肅,我想你不說我也大概猜到了你想說什麼,是不是我媽說什麼了,如果是這樣,你不說我也早就明白的,你別這麼嚴肅啊。禾」
夏母是跟談雲平說了些話,更有些臨終托孤的味道在里面。雖說夏雲雙已經稱不上孤兒,他也沒有能力接手這樣的一個女孩子,可心底到底有些內疚,不過听夏雲雙這麼說,他到底松了一口氣︰「雲雙,謝謝你,你是個好女孩,你跟小雙都是我的妹妹,以後我們都是一家人,你有困難你就告訴我,你放心,我一定竭盡所能。」
「這點我相信。」夏雲雙點頭,「沒有比你更傻的傻瓜了,可是雲平哥,你年紀也不小了,難道你就打算一直這樣漫無目的的等下去嗎?雖然,我知道你對我沒意思,我們做兄妹更合適一些,但你也不能一直這麼耗著自己的大好人生啊。」
談雲平伸出手指指了指她的腦門︰「你還有臉說我,那你自己呢,你就沒有一點打算?現在夏媽媽的病情也穩定下來,公司也稍微有些起色了吧,你是不是也該考慮下自己的人生大事了。」
「算了。」夏雲雙聳肩,「咱們就是半斤對八兩,五十步笑百步,誰也不比誰好是不是,我還是不說你了,你也別說我,你也看到了,現在公司剛有一些起色,還是托了你的福,關漠堯才肯放我們一把,但他現在是公司最大的股東,我還是不敢掉以輕心的,萬一哪一天他反悔了,我跟我媽,就真的要風餐露宿流露街頭了。」
「不會的,雲雙,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談雲平保證,「我一定會讓你們衣食無憂,不會再這樣擔驚受怕。」
「我相信你,但我也要自食其力對不對,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數,我現在最大的夢想就是照顧好我媽,讓我媽能安心安度余生,做我一個女兒該盡的義務,小時候他們養我,現在她老了,是我好好照顧她了。妲」
談雲平欣慰的點頭︰「雲雙,你長大了。」
「經過了這麼多的事情,這麼多的風浪,如果我還停留在過去,那真的說不過去了。」
「放心吧,一切都會越來越好的。」談雲平幽深的目光帶著對夏雲雙的鼓勵。
夏雲雙承載著這樣熱燙的眼神,有些想哭,過去的,終究是要過去的,不屬于她的,她也不應該再去強求,勉強沒有幸福,她伸出大拇指,談雲平也跟著伸出來,她深吸一口氣道︰「談大哥,我們做個約定吧,如果到了四十歲,你未娶我又真的那麼不幸沒嫁出去,你要負責我的下半生,行不行。」
談雲平失笑︰「你這是在詛咒我還是詛咒你自己呢。」
「沒,我只是不想失去所有的希望。」
「好,我答應你。」
如果真的到了四十歲,他還單身一個人。
一想到這里,他的心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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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琴箏正在切牛肉,不知為何,突然一陣心悸,刀子一滑,差點切到自己的手。
她不明白這種莫名的心慌到底從何而來,好幾次了,總是沒有任何預兆的不期而至,如針扎一般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約瑟夫發現她的不對勁,過來詢問︰「你還好嗎?」
「謝謝,我很好。」林琴箏勉強扯出一抹笑容,重新拿起菜刀切肉。
手邊還有約瑟夫拿過來的新鮮女乃油和鮭魚,她不好意思的說︰「你們過來吃飯何必還要帶這麼多東西,我真的非常不好意思。」
「沒關系,這些東西我們平常都吃不完,而且我現在喜歡吃你做的飯,媽媽,其實爸爸也很喜歡你做的飯哦。」小約瑟夫總是出其不意的語出驚人。
林琴箏與約瑟夫多少都明白一些其中的味道,不過都未有點破,只當他是孩子童言,听過也就算了,未曾放在心上。
「約瑟夫,謝謝你。」林琴箏轉身將牛肉放入鍋中熬煮,同時沖著他們父子微笑。
約瑟夫是個不善言談的人,可是林琴箏身上的溫婉令他感到了家的溫暖。
他說︰「不用客氣,你幫我照顧兒子,這是應該的,等過些時候覆盆子成熟了,我就帶你去采摘,還可以去山里打獵,這是一向非常有益于身體健康的活動。」
「是嗎,謝謝你,你想的很周到。」
「哎喲。」小約瑟夫捧著肚子喊,「你們別謝來謝去了,我餓了,可以吃飯了嗎?」
「你們先去外面坐好,馬上就可以吃了。」
「好耶。」
林琴箏看著他們父子兩擺碗筷的樣子,心中不免再度涌上
幾分惆悵,如果那是談雲平和他們的孩子,她的人生怕是就再也沒有遺憾了吧。
但老天總是很公平的,他公平的給予你每一次的機會,你錯過了,也就永遠的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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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對陳鋒來說,無疑遭受了重大的打擊。
陳母看到他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兒子,你這麼好的條件,要什麼樣的女人,你怎麼就那麼死心眼,非得李愛敏是不是,兒子,听媽一句話,李愛敏那樣的女人不要也罷,拿什麼喬,擺什麼臭架子。」
陳鋒極為不耐︰「媽,你有完……沒完,煩死了,我上去睡……睡覺。」他踢了茶幾一腳,結果茶幾紋絲不動,他的膝蓋倒是磕的不輕。
陳母一愣,隨即指責起來︰「你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這都好幾天了,你不吃不喝還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是李愛敏,我也不要你。」
「你!」陳鋒更生氣了,可看陳母昂著脖子一臉你能怎麼樣的模樣,便抽了自己一個嘴巴子,「這……這件事情都是我的錯,跟愛……愛敏沒有關系,你別瞎操心了。」
「哎,你……你這孩子!」陳母生氣的背過身去,「我看我真是上輩子造了孽,才生出你這麼個不爭氣的東西,難怪被人吃的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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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鋒鎖了房門,不甘心的再度拿起手機給李愛敏打電~話,結果卻一直听到機械的女音說對方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這哪里是什麼通話,分明就是李愛敏直接將他拉黑了。
好幾天了,現在只要他一出現在她的視線範圍里,要麼她直接一盆水潑過來,要麼就拿起掃把趕人,他倒是無所謂,挨打挨罰他都認了。
關鍵是陳父陳母知道這件事情後,便不讓他出門去了,說是不願意他再去李愛敏那里丟人現眼。
可丟人現眼又怎麼樣呢,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翻了個身,他給李愛敏發了一條短信。
李愛敏正在辦公室改作業,手機震動兩下,她拿起來一看,是陳鋒的短信,電~話打不進短信倒還是可以進來,這樣她還能接受,畢竟回不回都是她的自由。
陳鋒在短信里面說︰老婆,我錯了,你原諒我這一次吧,我保證,絕對不會有下次了!
還想有下次!一想到這段時間以來為了他不能生育那件事情所做的種種,李愛敏便恨不得先殺了他然後自戕!
不說還好,一說她又壓不住火氣蹭蹭往上冒。
其余老師見她面部猙獰的模樣,關心的問了一句︰「李~老師,你該不會跟男朋友吵架了吧,沒事吧。」
那天早上陳鋒自導自演的一幕已經讓她成為知情老師的笑柄,她本身就抬不起頭來了,現在出了這個事情,更是雪上加霜。
眼見下班時間要到了,她也不想在這里待下去,謝了他們的關心便拿包走了。
宋詩穎還在醫院沒醒,她要去商場買些東西給團子,盡盡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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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嬰生活館都集中在地下一層,她下了車後便直奔四樓。
電梯上人很多,她跑的急,以為能過去的,誰知還是踫到了前面的一個孕婦,于是趕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太太,你沒事吧。」
「李愛敏,是你。」
李愛敏下意識的抬頭,看著穿著孕婦裝大著肚子的何青青,許久才反應過來,不過抽回了手,表情很平淡的回應︰「是你啊,何青青,抱歉撞著你了,我趕時間,再會。」
周永林,何青青,這些人似乎已經從她的生活中徹底離開,如今又見,她反倒覺得釋然了。
她走入最大的那一家母嬰館,打算買一些團子穿的衣服鞋子,以及可愛的玩具,誰知何青青也走了進來,並且對李愛敏手上那件粉紅色的衣服發表看法︰「我看你也不像是懷孕的人,這是買給別人的吧,小孩多大了。」
「你也不像是生過小孩的人,所以沒什麼發言權吧,我自然會問這里的服務員,不勞費心。」
何青青淡淡笑了笑,手撫上自己的肚子︰「李愛敏,你看來很討厭我。」
李愛敏聳肩︰「有些人看來還有自知之明,那還不算太糟,最怕的就是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了。」
「我知道,你還在為我搶走周永林這件事情懊惱,但那也不能怪我,你要有本事,誰也不能從你身邊搶走什麼不是。」
「哦,這麼說我還得感謝你了。」李愛敏微笑著點頭,「反正他也個別人用過的破鞋,你要喜歡,盡管拿去好了,我沒有意見。」
何青青面色一僵︰「李愛敏,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李愛敏說話沖但直接,「俗話說狗改不了吃屎,周永林既然能跟你發生關系,我敢發誓,他絕對跟無數女人發生過關系,設計師嘛,到處出差,說不定處處留情呢,你可要小心啊。」
李愛敏看著何青青不斷變化的臉色,覺得自己說的這麼不著邊際竟也有人相信,真是可笑。
如果對自己的丈夫連這樣最起碼的信任都沒有,李愛敏可以肯定他們之間一定也有巨大的問題。
她的心突然又平靜下來,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放過別人,也就是饒恕自己,她不再理會何青青,直接叫來服務員詢問尺碼與價格。
李愛敏買完東西爽快的付了錢準備離開,何青青卻叫住了她︰「李愛敏,你真的不恨我們嗎?」
「我還得謝謝你,要不是你,我怎麼能找個那麼有錢的老公呢,是不是,好自為之吧,人在做天在看,你小心,總有一天因果循環,天理昭彰。」
本來心情就不好,加上何青青鬧的這一出,讓李愛敏的心情更是跌到了谷底。
同時秦洛給她打來電!話,問她在哪里。
她原本也打算問問秦洛,正好,開口問了︰「秦洛,我有件事情想問你,你必須老實回答我。」
「嗯?什麼事情。」秦洛看了眼正在吃些流食的宋詩穎,只好先問李愛敏。
「陳鋒那件事情,你們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是不是跟他一起瞞著我的?」
秦洛一時語塞︰「對不起,愛敏,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那一次沈少川跟陳鋒密談之後,她也是無意中听沈少川提起的,雖然當時也很震驚很生氣,可為了陳鋒的幸福著想,她也不好多說什麼。
本來是想著讓陳鋒自己告訴李愛敏的,結果卻出了意外,鬧的現在如此不可收拾。
李愛敏馬上明白了秦洛的意思,氣的不行︰「秦洛,你們可真是我的好朋友,竟然跟著他一起騙我,你知不知道你們瞞我瞞的好苦啊。」
「對不起,愛敏,對不起,你別哭啊,愛敏,我們真不是有心的,而且陳鋒他也是真心喜歡你的……喂,愛敏……愛敏……」
話說到一半,通話突然中斷了。
秦洛知道,是李愛敏掛了電~話。
李愛敏的眼淚不受控制的落下來,過去種種,都說明她像個被蒙在鼓里的傻子,如今真相戳破,讓她情何以堪。
她也沒有心情去醫院,就這麼一路走著,一直走到河邊,找了個地方坐下,看著河岸邊隨風擺動的楊柳,不停的抽噎著。
周永林正跟工友說話,目光所及處,一怔,隨後讓他們先忙,自己朝那個夕陽下的背影走近。
李愛敏的肩膀被人一拍,嚇了一跳。
「愛敏,真的是你,我還以為是我看錯了。」
她沒想到是周永林,臉上還帶著殘妝,于是趕緊低頭抹了一把臉,這才啞然道︰「你怎麼在這里。」
周永林指著橋面上正在收拾的工人說︰「這座大橋要重新修建,我們是過來勘探數據的,倒是你,怎麼一個人在這里哭?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
「沒有,我好得很。」李愛敏一股腦兒爬了起來,「不早了,我回去了。」
「愛敏——」周永林下意識的伸手拉住了李愛敏的手腕。
天很熱,他的掌心更熱,李愛敏的身體上還沁著薄汗,粘膩的讓人難受。
她想把手抽出來,但沒成功,于是抬起淚眸看著他︰「周永林,我們之間早就沒關系了,你拉著我想干什麼。」
「愛敏……」有些東西,失去了方知她的好。
李愛敏冷笑︰「周永林,你別告訴我你後悔了。」
周永林面色凝重的看著李愛敏︰「是,愛敏,我後悔了,我非常非常的後悔。」
他說的誠懇,目光更是熱切而真摯。
李愛敏也曾想過有一天周永林會後悔,會回來找他,可她︰「對不起,我不後悔,我還非常的感謝你們,謝謝你們教會我什麼是忘恩負義,什麼是背信棄義,還有,什麼叫男盜女chang,蠅營狗苟。」
周永林的手驀地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