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試所有人的更跟瘋了一樣的,教室里的桌椅被擺放的亂七八糟,學生都坐在平時學習的桌子上吆五喝六的不像話,老師宣布放假的時候亂的連聲音都听不到,怒吼再怒吼也還是沒用,最後無奈的黑板上寫字而後走了,學生為成功氣走老師而哄堂大笑,一點也沒想到下學期還是要繼續接受這個老師的摧殘的。
班長趕緊上位,跑到講台上,班長是個很高很壯的大男孩,聲音渾厚,震得沒人敢再說話,這會兒班里才安靜下來,說是已經聯絡好了地點,也訂好了包間,立即就要開路,一聲歡呼中,都收拾好書包一涌而出。
平時都有家長接送的,今天一致的都去擠了公交,公車上嘰嘰喳喳的三五成群的說話,引得周遭的其他成年人都帶著善意的笑看著這群朝氣蓬勃的學生們,嘴里講著他們以前經歷過的事情。
到了地點,又是一家不同的娛樂場所,幾乎每次一起聚,班長都喜歡換新的地點,理由也是冠冕堂皇的好听,說是他們這群每日在學校里苦逼學習的苦命孩子,出了校門就應該體驗新生活,不過到底是家底厚的孩子,每次選的新地點都是氣派極了,縱使他們都是未成年人,按理說也是不該來不能進這些地方的,可是身份一亮,門童哪敢不讓他們進門?
也就是到了這個時候,才叫人覺得這群學生也都是各個身份復雜的,極有背景的,叫別人輕易不敢惹的。
一個大包間,容納了班里的三十多個學生,性子活躍的都積極去選歌,西昔自知自己是個五音不全的,從來都害怕被人硬拉著去唱歌,程嘉禾從來都是班里的積極分子,這會兒竟然是難得的沒有跟著一起去鬧,而是老老實實的坐在了西昔的身邊,兩人零零散散的對話,大多都是對考試答案。
這也是西昔不喜歡程嘉禾的一點,每場考完,她都喜歡拉著別人對答案,搞得別人都厭她,說她太重視成績了。
西昔也有些不想說,程嘉禾極會看人臉色,立馬就噤了聲,西昔一向敏感也奇怪,以程嘉禾如此養尊處優的天之驕女,何來如此之多的小心翼翼?就怕程嘉禾因此不高興,又拉著她說些別的。
程嘉禾听著西昔的話,卻是喝了一口橙汁,而後淡淡的跟西昔說起了自己的事情,這是西昔頭一次听她說起自己家里的事情。
「我的家,我爸爸是老四,我有三個伯伯,還有一個叔叔,我還有兩個姑姑。」程嘉禾說著,西昔听著,「我的三個伯伯都是做官的,叔叔雖然不是多高的官,可是在教育局工作,也是很多人巴結的對象,我的兩個姑姑都嫁的極好,名門大族,都生了兒子,過的很是風光。只有我的爸爸是個商人,沒什麼地位,有的只是大把的錢,供我這些伯伯叔叔姑姑們有事沒事的拿走揮霍。」
「叔叔伯伯都生了兒子,算是為家里傳宗接代,我爺爺去的早,女乃女乃一直撐著這個家,算得上是個人物。女乃女乃一向都很疼我的堂兄堂弟們,卻從來都不疼我,也不疼我的媽媽,就因為我媽媽生不出兒子來。」
「我是我們家里的獨女,哥哥們都很疼我,弟弟也曉得我是女孩子,過的不容易,處處讓著我,我的爸爸更是將我視作掌上明珠,對我是極其疼愛的。」
「我知道我家里只有一個空殼子了,我的二伯沒事就往我家里跑,找我爸爸要錢,他喜歡賭錢,出去賭錢又不知道有點戒心,多少次喝了人家的東西。」說到這里,又跟西昔解釋道,「都知道賭錢的時候,就算是喝東西,也要喝自己帶的才安全,在人家家里賭錢,還喝人家家里的茶,都沒想過是下了蒙汗藥的,你說他是有多蠢?」
「可是就是這麼的蠢啊,都不知道自己簽下的幾十萬的欠條是怎麼回事,卻還是不長記性,一次又一次的被人家騙了,就又來找我爸。那麼多錢,又是我爸爸的親兄弟,就算是看在我女乃女乃的面子上,我爸都不能不管他。我媽媽心里雖然不願意,可到底大度,從來都不計較。」程嘉禾說到這里,眼里有一絲諷刺,這與她平時活潑而又毫無心機的樣子是判若兩人的。
西昔突然發現,她的孩子氣,她那洋女圭女圭一樣的外表,其實也都是一種偽裝而已。
「我的小姑生的很漂亮,可也沒什麼檢點的,在外面養男人,手里錢不多又好面子,喜歡講究排場,就喜歡找我爸要錢。」
「我女乃女乃最疼我的大堂兄,可我大堂兄是個什麼都不會就會鬧事的草包,可笑的是,所有兄弟姊妹里,大堂兄卻是待我最好的,那是真心實意的待我好,而不是像我的姑姑伯伯們那樣,是為了我家的錢。」
「這個家,全都靠我爸我媽賺錢養著,可是憑什麼我女乃女乃要偏心?憑什麼要看不起我家里是經商的沒什麼社會地位?」
「我媽媽從小就教育我,既然是生做了女孩兒,很多地方都比不得男孩,可是看看你的大堂兄他們,沒幾個真的有出息的,你就要做最有出息的,這個家的將來要靠你來光耀,這些人的將來要叫他們全都靠你養著!」
自此為止,西昔終于听懂了,也懂了程嘉禾的行為。
「你不知道我有多討厭他們那副貪婪虛偽的嘴臉。西昔,你知道嗎?有一次二伯又來找我爸要錢,開口就要二十萬,我從房間出來,就站在樓上罵他,我罵他早就該死了,還活著做什麼?可是我二伯都不敢說我,更不敢罵我,就那麼站在樓下抬頭瞪著我,明明都要氣死了,可就是什麼都不干說,因為他有求于我爸爸!因為他想要我爸爸的錢!」說到這里的時候,程嘉禾居然就已經笑了出來的。
程嘉禾喝的明明只是橙汁,卻像是已經醉了一樣的,她的聲音不高,西昔坐的位置又偏,沒人听到她說的什麼,只是突然被喊到名字,要她出去唱歌的時候,程嘉禾又換上了平時那副毫無心機卻又精明的笑臉,笑著應了一聲,站起身來,又低下頭,附在西昔耳邊悄聲的說道︰「西昔,你是個好女孩兒,所以我友情提醒你一句,不要輕易的相信別人,不要輕易的拿真心來對一個人好。包括我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