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了!」
男人驚慌失措的呼喊劃破了早晨的寧靜。
霍璟然騰地一下從床上豎起,臉色慘白一片。被子掀翻在一旁,他的手掌僵硬地撐在床板上,迅速睜開眼楮看向四周。
甚至還反唇相譏,頭頭是道地氣得他父親歪了胡子。
郭母的眼楮有些睜不開,她本身就貧血,這會沒暈過去已經是大幸了。
為什麼,為什麼霍璟然可以逍遙自在,而她就要遍體鱗傷?上天為什麼這樣不公平?
問過園丁,所有人的答案都很一致。
「不要緊,就流了一點血,媽一點也不痛的。只要你沒事就好了……」郭母握緊郭了了的手,母女兩人緊緊依偎在一起。
溝通交流是個什麼意思,這里的老一輩上基本上不怎麼懂。
「爸,我不嚴重,你快帶我媽過去吧。我自己上樓,找藥箱弄點消炎藥粉敷一下就好了。」
霍璟然抬手抹過額頭,手心一片濕潤。他喘息著,心髒還是跳得飛快。
雨一直在下,根本沒有停下來的趨勢,反倒越來越大了,花草樹木在狂風暴雨中來回搖擺,展現著驚人的生命力。
可是,這才剛剛開始而已……
「了了……了了!」郭母沒命地爬起來,她的頭在慌亂中磕破了,血很快流下來,可她顧不得這些,趕緊將女兒扶起來,拍著她的臉頰,「了了你沒事吧?快醒醒,你別嚇媽媽啊……了了!」
怪不得郭了了走得這般決絕,怪不得她清空了在這個家生活過的痕跡,怪不得,才過去一夜,他便找不到她了。
原本洗完澡之後,他本來想去和郭了了道歉,但躺在床上思索該怎麼和她說的時候,竟然就那樣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所謂的撞在槍口上,就是這個意思。
郭母知道女兒也傷得很嚴重,但她這會更怕的是丈夫還會繼續毒打她,萬一自己一走就再沒人會救她了,于是堅持地站在原地不肯挪動一下。
霍璟然是最冷靜的一個,他首先站出來,剛想開口,但發言的權利卻被白寒依伸出的手穩穩按了回去。
在這個家,除了郭了了,還有誰能進到書房,拿走他的東西?
他推門進去,「了了?」-
郭父哪里肯听,手大力一揮就將她甩到旁邊,郭母一個沒站穩,往後仰倒,竟就直挺挺摔在了郭了了身上。
霍璟然心底驀地生出了一絲不好的感覺。
郭了了穿得單薄,衣服又是濕的,因此可以看得特別清楚。
「嗯?沒有誒,可能去花園散步了吧……對了少爺,早餐已經弄好了,你要不要先吃一點?」
「那咱們給喝了吧,省得浪費……」
郭母整個人嚴嚴實實壓著郭了了,母女兩個還滾了幾下,直到郭了了的肚子狠狠撞上了堆在牆角的雜物,兩人才停了下來。
忽然的,霍璟然像是又想起了什麼,急匆匆地跑上書房。
因此,大人們管教小孩子都是照搬祖上留下來的家規家法,一直到現在,這種成規還沒有破除。
「老忠,女兒懷著孩子呢,打不得……」
霍璟然在洗漱的過程中很是心不在焉︰刷牙沒擠牙膏,洗臉放了涼水,刮胡子的時候,差點因為用力過猛而蹭破一層皮……
她為什麼不出聲呢?!她要是開口說句話,他一定立刻沖出去將所有事情都向她解釋清楚。
郭了了的床鋪得很干淨,床頭疊著幾套洗干淨的衣服,全是他精挑細選買給她的。
「媽,你看我的樣子,像是在開玩笑嗎?」白寒依的臉上沒什麼表情,有條有理地緩緩說道,「景彥曾經去過京子銀行捐精。因為他很怕有一天自己早早地去了,就留我一個人孤單地生活在這世上。為了不讓我有尋死的念頭,他給了我這個希望。」
從未有過的害怕席卷全身,郭了了的眼淚瞬間涌了出來,腿間一片溫熱,她在感知到了那是什麼之後哭得更加大聲更加用力。
「好,好,好!」郭父一連從牙縫中吐出三個「好」字,且一個比一個響。他的怒意瘋長,腦中基本上已經找不到理智二字了,只是將藤條握得更緊,惡狠狠怒道,「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郭了了捂著小月復,勉強點了點頭。
沒有回應。
他大概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來消化這一事實。
「啊——」
可能那只是錯覺而已。畢竟背上的傷口火辣辣地痛著,感官都有些混亂了。
「郭青!郭青!」
打開抽屜,他弓著背,渾身肌肉緊繃,飛速地翻找著疊得厚厚的文件。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幾分鐘之前,自己的小妹做完了作業,就拿出了偷偷藏在書包里的MP3,美滋滋地听起了歌。
郭母一個勁地擺手,「醫院太遠了,外面還那麼大雨……」
郭宅的大門緊閉,透出一股森然的感覺。但在偶爾閃過的雷電之下可以清晰地看見,朱漆的鐵門在雨水的沖刷下血染那般紅,但仍舊屹立不倒,一絲風聲都放不進去。
「可是,了了她也傷著呢……」
郭母抹了一把眼淚,用力掐住郭了了的人中,一個勁叫著女兒的名字。
房間里很暗,窗簾微微鼓起,外頭大概是起風了。
霍璟然當即決定要去T縣!
「郭青——」喘了口氣,郭了了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這個問題,她記得霍老爺子也質問過霍璟然,當時他是怎麼回答的?
「快點上樓!我去找醫藥箱,先把這血止住。」
但是,白寒依卻不願意接受治療。
不見了……
腳上像是拴著千斤的鎖鏈,她每跨一步,整個人就更虛弱一分。她朝著大門的方向,掙扎著前進。
屋內,郭了了跪在冰涼的地板上,關節僵硬發寒,連脊背都無法立直。她的頭發和衣服還在不停滴水,濕噠噠黏在一起,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她縮在地上,雙手緊緊抱住小月復,將一片背完全露出來,以這種方式拼了全力保護著自己的孩子。
那是一種,明知會死還義無反顧的決絕。
然而霍璟然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踩著油門一步步向T縣靠近的時候,千里之外的郭了了,正承受著無比巨大的痛苦。
T縣相較別的地方來說比較閉塞落後,住在這里的人們骨子里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封建,根深蒂固得特別長久,很難剔除得掉。
霍璟然搖搖頭︰不會的,郭了了不是那種無理取鬧的女人。
耳畔是父親粗糙而凌厲的聲音,他在問她,知不知錯。
郭了了焦急地撫著肚子,她覺得自己快要死掉了。
郭母沒有辦法,只得跑到郭父旁邊去攔他的藤條,「老忠,你快別打了……再打可真就出人命了!」
抽打還在繼續,發出的聲音還伴隨著肌膚裂開的碎響,听得人慌兮兮的。
「誰都不用勸我。我很清醒,也不是輕生。你們听我說……」白寒依的目光平靜地掃過他們,緩緩地吐出一句,「我懷孕了。」
十分鐘之後,霍璟然頹然地靠在椅子上,癱軟的手指擱在被弄得亂七八糟的工作桌邊緣。
郭了了在劇痛的叫囂之中緩緩睜開眼楮,她仰著臉躺在母親溫暖的懷抱之中,有些受不了刺眼的光線,本想抬手遮擋一下,但借著燈光她看見了郭母還在淌血的傷口,立刻提起一口氣虛弱地說,「媽,你受傷了……」
郭了了痛得幾乎快要暈過去,額頭混著雨水和冷汗,臉白得像是死人一樣。
「爸,媽……」白寒依面向自己的父母,再是鄭景彥的雙親,最後將視線停留在霍璟然凝重而灰敗的臉上,「不要為我難過,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也請你們支持我,好不好?」
而且,剛剛只是撞上了幾個箱子而已,應該沒什麼要緊。
郭了了的背上血痕交錯,狼藉一片,看上去已經沒有一塊好肉了。
「既然他現在已經不在了,我只能用這個方法去生下他的孩子。我要它,無論如何都要。所以,我不會吃藥,也不會配合任何方式的治療。即使哪一天病情真的惡化了,我也不在乎。我不怕死,死有什麼好怕的呢?我只是怕自己會失去這個孩子……」
郭了了不能躲,也不敢,她怕稍稍動一下,父親就會抓住機會,對著她的小月復,狠狠抽下去!
這麼晚了,又下著傾盆大雨,估計出租車人力車都已經早早收工回家睡大覺了。
要知道,若不及時治療,良性腫瘤一旦不受控制,隨時會癌變。
「依依,你,你……別開玩笑了……媽媽的心髒可不好。」
孩子,求求你,別離開媽媽……
癌癥意味著什麼,在場眾人都十分清楚。
她絕不會很輕易地就原諒了自己。
她全知道了……
盡管不願意承認,但她帶走的,都是屬于她自己的東西。
就算要判他死刑,也得給他個機會申辯吧?
「你知道錯了沒有?!」郭父的眼楮赤紅一片,看這種架勢,不把她抽個皮開肉綻讓她徹底服軟是不會罷休的了。
她的女兒明明既膽小又怕痛,卻能倔強到如斯地步。
她究竟哪里做錯了,她又做錯了什麼?
背上傷痕累累,她連靠住椅背這麼簡單的動作都做不了。
說話間,藤條已經抽在了郭了了發顫瘦弱的背上。
霍璟然嘆了口氣,他真的不是有意的。
「行了行了,別瞎想了,你沒看我把藤條都扔了嗎?不打了以後都不打了!我隨她去,你滿意了沒有?」
我還沒有看過你的模樣,沒有將你抱在手心,沒有教你這個世上最美的語言。掀間很旁。
此話一出,就如同在滾油中落進了一滴水,連鍋都快要被炸開。
他想起自己昨晚對郭了了發了那樣大的火,沉痛地將額頭抵在了鏡子上,無力地闔上眼眸。
他好不容易才認定了這個女人,怎麼能讓她就這樣不負責任地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
對了……他硬氣地否認了。
郭父用雨披裹住妻子,飛速地騎著自行車出了門。
但她等來的卻是郭了了無聲而強硬的搖頭。
那個時候,郭了了竟然站在門外。
擺在床頭櫃上的相框里那張兩人的合照不見了,霍璟然走近兩步,看到旁邊剩著半張印有他腦袋的照片,明顯是被人剪開的。
郭了了緊閉雙眼,牙齒被她咬得「咯 」直響,她卻像是忽然受了什麼刺激一般,用力大喊,「不!我沒有錯,我沒有錯!」
「好,那你找郭青幫幫你。」
家里的摩托車壞了,只剩下一輛破自行車,沒法坐三個成年人。
但比起死去活來的痛,她更擔心的是孩子的安危。
但還好,只是個夢而已……
霍璟然的心亂成一團,他難道要在一年之內,參加兩次葬禮嗎?
郭母扯扯丈夫的袖口,鼓起勇氣再次開口,但她的勸說才進行了一半,就被粗暴地打斷了了,「誰說打不得!她肚子里的是個野種,我絕不承認有這樣子的外孫!」
白寒依的性格,一旦下了決定,便沒有轉圜的余地。
郭了了用不著抬頭就能看到那根象征著威嚴的藤條,因為父親已經站在了她的面前,距離很近,他的手垂得有些低,藤條幾乎擦到她的鼻子。
「爸爸,不會的,我不會後悔的……真的謝謝你。」
郭父冷著臉轉過來,聲音沉得似鐵,「了了,我同你講,這個孩子,你想生就生,想留就留吧,爸爸不再干涉你了。那個男人,我這會也不逼你說了……但我丑話可說在前頭,你以後後悔了今天所做的決定,可別哭著跑回來找我們這兩個老頭子老太婆……」
她不敢和父親說,自己的肚子有些疼。
而且,自己還要眼睜睜看著白寒依一天天衰弱,在病痛的折磨下不成人形,最後死去。
鄭景彥已經死了,她怎麼可能去懷上他的骨肉?!
就算開一天一夜的車,他也要追到郭了了面前,和她解釋清楚!
沒有人能說「不好」。
霍璟然這會壓根沒心思听她說話,擺了擺手就下樓了。
痛感襲遍全身,郭了了覺得腦中的神經中樞快要承受不住,隨時都會爆開一般。
刻骨的東西,真的很難忘懷。小的時候,她可沒少受過這東西給的罪。
「你現在還管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麼!去一般小診所你還要不要命了?!」郭父心里緊張得不行,臉上卻怒氣沖沖的,「我去拿雨披,你把傷口按牢了!」
郭了了沒有辦法,只好強忍著站起身來。
但偏偏那個時候她還在他身旁一直問著無關緊要的話,說一些芝麻綠豆一般的小事。
郭父從前是干體力活的,這一下他才使了五成力,卻立刻在她身上留下了一道約模十厘米長的血痕,觸目驚心。
看到這一幕,又看到妻子臉上夸張的傷口,郭父哪里還下得去手,趕緊將藤條扔了,跑過去扶起她們。
七點過五分,是起床的時候了。
霍璟然想,如果自己向郭了了坦白一切,她應該能夠諒解他。
郭了了猝不及防地趴倒在地,立刻發出了一聲尖利的慘叫。
她很堅持,不似發病中那般的瘋癲痴狂,但眼神卻更為可怕。再讀讀小說閱讀網
意識驀地晃蕩開去,另外兩道聲音沖進她的腦海。
然後霍璟然就像是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口子,不遺余力地爆、發了。
那張醫院的單子。
醫生在為白寒依做身體檢查的時候發現她大腦里長了一個腫瘤,細胞大概是一個月前發生病變的。但好消息是,腫瘤是良性的。
郭了了堅持不懈地又叫了幾聲,卻還是無果。
郭母站在一旁,眼眶之中盛著淚,她顫巍巍地攥緊手中的干毛巾,看著郭父手中因為年歲的緣故而老舊發黃的藤條,身上的寒毛一根根地豎起。
郭了了腳下虛浮,根本站不住,強撐著走到椅子旁邊,坐下來。
「可是,了了她……」
她完全可以預想得到隨著時間的推移,情況會有多麼的慘不忍睹。但是,她卻阻止不了……
她听到了多少?如果她全听見了,會怎麼想?又會曲解成什麼樣子?
霍璟然吐出一口氣,懊惱地鎖緊眉頭。zVXC。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僅僅因為昨晚他的口氣太沖,就把她氣走了?
郭了了費力地想了一會。
「要謝就謝你媽吧。」郭父看了看郭母的傷口,慢慢皺起眉,「不行,這傷口太深了,要縫起來才行,估計得去趟醫院。」
場面又混亂又感人。
書桌上放著幾張金卡,還有一只幾乎是全新的手機。原本他扔掉的,後來又被郭了了撿回來的那只諾基亞,卻不在了。
「後來她又給捧回來了,說是他們都不要喝。我就塞冰箱里了。」管家解釋道。
霍璟然一拳砸在桌上,文件被震得飛了起來,有幾張飄到地上。
她滿心歡喜地在等待新生命的降臨,而與此同時,她也在無悲無怨地等待自己生命的終結。
聞到了那股熟悉的氣味,某些不好的記憶悄然復蘇,郭了了身體里那些幼弱的細胞仿佛都萎縮在了一起,她止不住發起抖來。
郭父匆匆走上來,無奈地嘆了口氣,「了了,你先在家等著,我把你媽送到醫院再回來接你。」
怪不得。
霍璟然起先以為她還睡著,但轉動了一下門把,發現並沒有鎖上。
同一時刻,小月復傳來的劇烈疼痛猛地直沖而上,大腦一陣眩暈,她險些重新跪到地上去,好在手抓住了椅子,才勉強站穩。
錯的人不是她!
母親的傷勢看起來絲毫耽誤不得,因為血還在止不住地往下淌︰臉上,脖子上,一直蔓延到胸口,全是刺目的鮮紅。
背景音已被忽略,霍璟然腦中斷了的線猛地接了回去!
想起白寒依,霍璟然又是一陣嘆息。
「爸……」郭了了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臉色煞白,手輕輕敷在肩背上,用力嘶著氣,渾身一抽一抽地發著抖。疼歸疼,但父親的讓步讓她如獲至寶。
給郭了了打電話,卻一直不通,轉接語音信箱。發出去的短信也是杳無音訊。
那種痛楚,就像是有人拿著電鑽對準她的肚皮,開到最大馬力,攪得天翻地覆血肉模糊。
「奇怪了,昨天明明讓了了幫忙捧去給老爺和少爺喝的呀,怎麼這兩碗綠豆湯還在啊?」廚房里傳來了黎嫂的聲音。
正巧門口黎嫂走過,他立刻叫住她,「黎嫂,你有沒有見過了了?」
還有那疊衣服,那幾張金卡,那只手機,那張一分為二的照片。
老天爺究竟要讓這個女人吃多少苦,才肯放過她呢?
于是在郭了了房門口徘徊了半天的霍大少終于鼓起勇氣叩門,但良久都沒有人來開。
郭母捂著唇抽噎,再看不下去,她丟下毛巾,跑到已經在翻白眼的女兒面前,啞著嗓子哀求,「了了,媽媽求你了……你就和你爸認個錯吧,別 了,啊。快點,快認錯……」
不行!
郭了了對白寒依的事情不甚了解,因此無法感同身受,霍璟然從醫院回來之後,有多麼的心煩意亂。
霍璟然焦慮地在客廳里踱來踱去,雖然他記得她昨天夜里說過要回T縣的話,但就算出門,沒有和家里的任何人打過招呼,這太不對勁了。
火車乘不上了不要緊,大不了開車去。
「媽,你就別管我了,我沒事的……」
鮮血流淌,洶涌澎湃,像是漸漸流逝的脈動。
誰來告訴她這是為什麼?!
卻是找遍了花園也沒看到人。
「啊,痛,好痛……」
所有人都被驚到了,呼吸急促,卻是一個字都問不出來。在她接下來又說「孩子是景彥的」的時候,他們的下巴差點砸在地板上。
郭了了喊得聲嘶力竭,但是,妹妹卻始終沒有露面。
房間里空無一人,沒有半絲溫度。
她是無辜的,她才是受害者,她被人傷得千瘡百孔,她把心交出去,卻連碎開的血肉都收不回來!
孩子,我只有你了。
郭了了倉惶地走進雨里,狂亂傾灑的雨點立刻模糊了她的視線,「爸,媽,你們在哪——」
這恐怕是這世上,最絕望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