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璟然將那人迎進自己的辦公室,兩人親昵地勾著彼此的肩膀,低聲說著話,看起來感情非常的要好。
郭了了縮回探出的腦袋,她心亂如麻,額上的冷汗紛至沓來,她不得不捂住嘴巴,才能防止自己發出一些奇怪的聲音來。
這時有一個年輕的女孩從她面前走過,郭了了想也不想就抓住她的手臂,急促出聲,「麻煩等一下!」
「你好。」-
她覺得這個迷人且清麗的女人很眼熟,但腦子卡殼,什麼都想不起來,只好善意地問了一句,「請問,我有什麼可以幫你的麼?」
另一邊,被郭了了叫住的那個實習女生沒有絲毫的拖延,如約將劇本送到。
就像是一朵張開了大口的食人花,越掙扎,它的藤與葉便纏得越緊,足可以將人窒息。
「走掉了?」
說完也不管她同不同意,殷勤地立馬遞上本子和筆。
郭了了點點頭,直接將文件袋遞到她手里,「不好意思,請你將這個送到第35層的總監辦公室。」
「對不起,陸醫生……」郭了了一邊扯著貼在手臂上的用以探測脈搏的儀器,一邊口吻很急地對眼前的女人致歉,「我有很要緊的事,現在就得走了。今天真是謝謝你!」
郭了了臉色潮紅,呼呼直喘,也不和他說一句廢話,徑直就問,「你堂哥呢?」
「哦,好的。」
但是,隨著意識里那個越來越強烈且清晰的男人的吼聲和不久之前在電梯里听到的那個聲音漸漸重疊在一起,就像是兩條一直在靠近的平行線,到最後,合成一體,再也無法分開。
司機也知道踫到這種悶聲不吭的客人該怎麼解決,繞著大道開就是了,反正錢照算,他也不吃虧。
郭了了自然是不知道程銘會因為實習姑娘搞不清楚狀況的幾句話就誤會到這個份上,可憐她是自顧不暇,甩甩頭想將那蜂擁而至的殘酷的記憶驅趕出大腦,卻發現只是徒勞。
陸醫生靜靜地注視著她,緊蹙的眉帶著幾分猶豫不決。但是權衡之下,她還是決定開口,畢竟,她一直想為這個命途多舛的女人做些什麼。
真的是——一模一樣!
她的步子邁得不大,撫著小月復,分外謹慎的模樣,然後收拾好東西的陸醫生走了出來,淡淡地對著她笑,「寒依,你來了啊。」
郭了了知道,她離真相很近了,雖然往前一步,可能就是懸崖,但就算粉身碎骨,她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果然,司機不疑有他,一听是人家最寶貝的歌喉出了問題,連忙踩下油門,「好 ,你別著急,很快就到!」
因為郭了了試圖喚醒的是可怕的記憶,所以陸醫生也讓她做好心理準備,要是無法一次性成功,那麼很可能以後都不能再準確,一毫不差地回憶起來了。
郭了了誠惶誠恐地接過來,心說真是自己嚇自己,她剛剛還以為司機師傅圖謀不軌呢!zVXC。
「什麼?」
「嗯。」那姑娘有些擔心地喃喃,「她的臉色有點差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
郭了了的嗓子干得像是在燒,好不容易從包里掏出一瓶水來,模索了半天,卻始終擰不開。
「你說什麼?」霍璟然猛地抓住她的手腕,用力握緊「了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生病了?說得多好……這塊心病,怕是永遠都無法根除了。
「了了?」再讀讀小說網
她頹廢地閉上眼楮,本該一片漆黑的空間里卻猛地轉為血紅色,而且像是有生命一般在涌動翻滾,郭了了差點抑制不住吐出來,她驚恐地睜開雙眸!
未免熱心的司機師傅多問,她隨口謅了個理由。
「我當然知道。他是你親戚,你當然想要包庇他!霍璟然你放手,不然的話我報警了!」
說完她就跑了出去,速度快得跟陣風似的,以至于她沒有看見,後腳從轉角處走上來的白寒依,她挺著個肚子,長發松松在腦後挽了個髻,面上雖然有些許的紅潤,但掩不住早已敗壞掉的病態。
郭了了臉微紅,笑了一下,然後說,「師傅,你載我去臨川醫院吧。我嗓子有些疼,想去那看看。」
郭了了失魂落魄地重新走進電梯,在巨大的失重感之中,她將腦袋磕在冰冷的金屬表面上,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拿著筆在小本子上劃拉了兩下,低頭一瞧,她吃驚地瞪大了眼楮,自己竟迷迷糊糊簽下了「鄭景彥」三個字。她立刻心煩意亂地劃掉,重新簽上自己的名字。
但是,真的走進了那間被慘白的牆圍起又浸透了消毒水氣味的辦公室,郭了了發現,其實自己的心態並沒有想象之中那麼泰然自若,直到見到了笑容可掬,溫柔得像是大姐姐一樣的陸醫生,她手心的冷汗才稍稍褪去了一些。
然而,電、梯門打開,她迎頭上前,卻差點撞上了一臉錯愕的霍璟然。
程銘本來就等得心焦,但這會見不到郭了了的人他的心明顯更急了,月兌口就問,「將這個交給你的那位小姐呢?」
那女孩是個初來乍到的實習生,赫然被人攔路,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就呆呆地站在原地,和郭了了大眼瞪小眼。
說什麼「法網恢恢,疏而不漏」,簡直就是個笑話。
不管是真是假,她總要抱緊希望竭盡全力一試。遇事只會逃避,難道她還沒有吃夠這種性格所招致的苦頭嗎?
她的聲音也很好听,怪不得那麼多的人願意嘗試她的療法了,簡直就是一種享受。
男人從褲袋里掏出一本小小的電話簿,然後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問她,「你是那個最近很紅的歌手吧?嘿嘿,我女兒可迷你了,幫我簽個名行不行?」
陸醫生滿意地點點頭,表示可以進行下一階段的深度催眠。
「嗯。」她往樓梯口張望了一眼,然後模著下巴自言自語,「我好像看到了了了,呃……眼花了麼?」
郭了了怎麼都料不到,自己竟會在一天之內走進啟東集團的大門兩次。
郭了了吸了一口氣,眼楮里漸漸有了些光彩,她抬起頭,想要告訴司機掉頭,卻發現出租車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停在了路邊,而駕駛座上年過半百的中年男人正側著臉,憨憨地眨巴著眼楮望著她。
「哦,我和她在頂層踫到的,她托我把這個文件袋拿過來,然後就走掉了。」
但是——霍璟然,我不會給你任何機會,讓你將了了從我身邊搶走的。
要不捂了。出了啟東的大門,她坐上一輛出租車,也沒說去哪,雙目無神地靠在後座上,臉色如同死灰一般。
然後,郭了了很神奇地連小時候養的那只貓背上有多少塊斑點都記起來了,還能非常準確地畫出來。
郭了了說明了來意,兩人起先很隨意地攀談了一會,然後就切入了主題,開始進行淺層次的嘗試催眠。
郭了了默念著這三個字︰胃酸涌上來,仿佛灌入了胸腔,心一陣抽痛,她狼狽地隔著衣料按住︰鄭景彥是枉死的,他死得那麼慘,受了那麼多的折磨,而真凶卻還在逍遙法外。
看來,這件事真得刻不容緩地弄明白了,不然她的心都沒辦法靜下來,天知道還會出幾次烏龍呢。
「霍璟然我告訴你,別跟我裝傻!我已經什麼都知道了,你堂哥就是那天把鄭景彥抓去的人!」
鄭景彥,鄭景彥……
女孩將文件袋拿好,瞥過視線看了一眼,還想再問些什麼,抬頭卻已經看不到她的人了。
程銘的眼神立刻黯淡了下來,這幢建築物最高的地方立著誰,他再清楚不過了。
「呃……司機師傅,你怎麼不開了?」
有些東西,是她欠了他的,她必須要還。上天或許早就安排好了,所以冥冥之中,才會讓她听到那個可疑的聲音。
其實,郭了了是想去找臨川醫院最有名的心理醫生,她曾經听霍璟然說起過,那位醫生的催眠治療法在S市甚至在全國都是享有極大的權威的,白寒依的病就在她的悉心治療下好轉了不少。
白寒依愣了一下,她鮮少見到陸笙這麼一本正經言辭懇切的模樣,雖然好奇加疑惑,但她還是冷靜自持地點點頭。
一口氣電梯坐到頂,她告訴自己動作要快,萬一那個男人不見了,那她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才能找到他。
「寒依,我告訴一件很重要的事。但是你答應我,你听了之後,千萬不要太過激動。不然,會對你的身體還有肚子里的寶寶有影響的。」
絕對不會!
「啊,真是謝謝啦!」司機美滋滋地像是接聖旨似的接過她的簽名,誠心夸贊道,「真人看起來比電視上還要漂亮呢,真水靈!」
「了了,你先冷靜一點,你弄錯了,听我……」
郭了了決絕地打斷他,「我不要听,霍璟然,你不讓我走,就是默認了!」
「我最後說一遍,不關他的事。」霍璟然毫無征兆地冷下臉,一字一頓,「你給我听清楚︰我才是青幫的創始人——K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