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沒來得及回答,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撞開——
段凌翼帶著十幾個守衛出現在門口,雙眸森冷的注視著她們母女二人,「來人,將這兩個女人給朕押進天牢,等候發落!」
太後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將唐果護在身後,「段凌翼,你敢動哀家一根汗毛試試!」懶
「朕今天不但要動你的汗毛,還有你的女兒……和你的腦袋!」
對面,段凌翼輕笑一聲,揮手示意侍衛上前,「還不快動手?!」
「你敢!」
太後將要上前的侍衛們,冷冷喝斥下去,容顏平靜,沒有絲毫膽怯,只將身後什麼都看不見的唐果遮得的嚴實——
「段凌翼,哀家有先皇欽賜懿旨,任何人不得以任何事對哀家不敬!你如今這樣……是想忤逆先皇嗎?」
她字字珠璣,段凌翼卻絲毫不屑,「是你忤逆父皇在前,我抓你……恰恰證明我在按照父皇旨意行事!你們還傻愣著干什麼?還不快將她們拿下!」
「你……」
知無退路,太後的臉色有些白,身後一直沒說話的唐果,此刻忽然開口,「敢問皇上,憑什麼抓我們?」
「憑什麼?」
段凌翼為她的問題而趕到好笑,「就憑你們剛剛講的話,朕就可以將你們千刀萬剮!」蟲
「不知皇兄听到了什麼?如此大動肝火……」
唐果聳肩,嘴上叫著他皇兄,聲音卻沒有一絲暖意。
抓住了太後的衣擺,小女兒姿態般嬌笑,「剛剛只不過是我們母女一句閑時嘮嗑的玩笑話罷了,皇兄也當真嗎?」
事到如今,抵死不認或許是唯一可行的辦法——況且耍賴,唐果一向很在行!
「皇兄,光靠您這兩耳朵隨便听一听,就給人定下忤逆的大罪……傳出去,黎民百姓恐怕要誤會皇兄是個草菅人命的昏君哦!」
「你……」這次輪到段凌翼的臉色微變。
「是啊,皇上,沒有證據怎麼能隨便亂抓人呢!」太後回握了下唐果的手,也附和她道。
「證據,你們要證據是不是?」
听著二人附和的輕笑,段凌翼的眸中閃過一道濃濃的恨意,「好,朕今天就給你們證據!!」
兩人還在怔愣時,段凌翼微微一翹唇,笑著向侍衛揮手,「去,吩咐藥膳房煎一劑催產的藥過來……」
催產的藥,唐果的心立即一緊,催產——
似乎要證明她心中的想法一樣,只听段凌翼不緊不慢的道,「去,跟御醫講……這藥,務必讓他酌量而下,公主的身子可嬌女敕的很,半分也傷不得!好了,你去吧……」
話音剛落,那領命的侍衛還沒說一聲是,只听對面唐果驀地驚叫,「不要!不要去——」
段凌翼勾唇笑意冷冷,「皇妹不是要證據嗎?」
唐果喉間一窒,說不出話來。
剛剛情急之下,只是想以她和段凌赫如今的關系,再加上月復中胎兒,若抵死不認,段凌翼定沒有辦法拿他怎麼樣……
可是卻沒想到,段凌翼居然可以如此冷情的開口,催產……居然連段凌赫都不顧忌了呢!
「那也不能傷害我的孩子!你不怕……」
唐果兩手護著自己的月復部,下意識的咬著唇,想要再把段凌赫抬出來,逼他,卻又覺得他畢竟是帝王,這樣直白的要挾,怕只會弄巧成拙——
卻不想段凌翼的聲音陡然提高,「不想我把他怎麼樣,那就把方才的話,原原本本再說一遍!」
再說一遍?
唐果的心思一沉,臉色幾變。再說一遍,不就是認了罪?結果又有什麼區別?
抓著太後的手微微蜷緊,「對不起,我幫不了你……」
太後微一愣,本就沒想到她會開口幫自己,禍是自己作下的,她能不怪她,就已經覺得心里溫暖了。
「說是不說?」
段凌翼厭煩的看兩人一眼,聲音放沉。
說了就是死,她才沒那麼傻!唐果搖頭嗤笑一聲,驀地開口朝外喊著,「黑靈,白羅?快來啊!黑靈?白羅——」
可是卻沒有人回應她,太後回握住她的手,「果兒……」
「你不用喊了,他們早就已經離開了!」
段凌翼早在一旁哧聲冷笑,看著她的臉色幾變,心中大快,「實話告訴你吧,朕今日所為,就是王弟的意思!不然你以為我敢上這里來堵人嗎?」
唐果不理會他,心中想著黑靈與白羅可能的下落——隨他怎麼謅,她才不相信這是段凌赫的意思!
「一個個還愣著干什麼?把她們押下去,打入天牢,听候發落!」隨著段凌翼最後一聲威嚴的戾吼,唐果與太後被人帶了下去——
……
天牢中,只有狹窄的走道中有一小盞的燭燈,中間如豆苗一樣的火光不停的跳躍閃爍,照耀著著昏暗的牢籠。
有細微的風往鐵牢里鑽,陰沉的空氣有一絲流動,難聞的霉味兒不由自主的往鼻孔里鑽——
唐果雖然什麼都看不見,但是畢竟來過這種地方,自然也能想象得到這周圍的環境有多惡劣。
再想之前那一次,太後被關進天牢的情景,那般奢華堂皇的地方,與這里相比,簡直雲泥之別!
身邊的人自從進來後,就一句話都沒說過,唐果不禁有些擔憂,更多的卻還是疑惑——
太後特意宣她入宮來,而且似乎早有打算跟她說這些關乎兩人性命的話,門口又怎麼可能不安排人把守呢?
在她們說道最關鍵的時刻,段凌翼帶人公然闖入,外面甚至都無一絲異動——
什麼時候,他在宮里竟有了如此勢力?
還有太後先前的那番話,以及她現在的不聞不動……這些都讓她更加確定自己的懷疑不是沒有道理的——
卜淨曾專門去神墓之地說,太後和段凌翼發生了爭執,而後段凌赫迅速趕回臨安,那幾日里他做了什麼?
太後面對段凌翼的事,除了開始時說了幾句要‘保護她’的硬話,之後便再無任何反應……還有黑靈與白羅,也都莫名不見——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難道真如段凌翼所說,所有的事都是段凌赫授意于他,所以他才會那般大膽?那把她關進天牢,也是他的意思嗎?
耳邊傳來一陣低低的咳嗽聲,唐果從沉思中一下驚醒過來,「太後,您……怎麼樣?要不要緊?」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她抬眸,靜靜的看了她一瞬,勾唇露出一絲微笑,「果兒,過來一些,娘想跟你說說話……」
唐果猶豫了一瞬,朝她靠過去,太後很自然的抓住她的手,輕嘆,「手怎麼那麼冰!」
她體質寒弱,四肢經常麻涼,相比于太後溫暖的手心,的確更顯冰涼。
猶豫了下,想要往後撤,她卻抓著不放,另一只手還順勢環住了她的肩,唐果咬唇,動了幾下,可她的手臂還是將她環得牢牢。
最後無奈,唐果只能向她妥協,沉默著接受從她身側傳來的溫度——
沉默良久,太後環眼四周,忽然嘆氣,「這十九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自己將來會是什麼下場……為了這件事,我足足擔憂了十九年,幾乎寢食難安……現在,終于還是進來了!」
她的聲音,沒有惶恐不安,沒有憂慮顧忌,反倒盡是听天由命的意味!唐果听得怔愣。
「從發現有你的那一刻開始,我就盤算著該怎麼讓你生存下去……你剛出生時只有四斤多重,真的很小,很小,甚至連哭的力氣都沒有……」
太後努力回憶著當初生下她時的情形,「接生的嬤嬤說你活不到第二天……不過幸好,江毅醫術高超救了你……于是,我就要求他把你領回家好好代養……以他那種性格,自然不肯做出違抗先皇遺命之事!當時,先皇已經過世半載之久,段凌翼與段凌赫都年紀尚小,又先後痛失父母,根本什麼都不懂……朝中的事物都是司徒域名在把持,他沒有地方去告狀,又知道了我的秘密,于是就帶著全家逃亡……」
「可是,才逃了沒多遠,大女兒就死于非命……為了幾個月大的二女兒著想,他不得不向我妥協,答應我照顧你!他辭了御醫一職,帶著一家人回到灤州老家,並且給了你江家三小姐的身份……」
「後來,在你兩歲的時候,他提議為你泡制藥血,每天飲用、洗浴、浸泡,然後再經過針灸改變你身上的穴位、經脈……久而久之,你身上的血液就變成不但可以強身健體,而且還可以與所有血液相溶的藥血了……」
「因為不怕你的身份被拆穿了,我就試圖把你接近宮里,成為名副其實的公主!可那個時候離先皇去世已經過了六年,段凌赫與段凌翼兩兄弟,也早已視我為仇敵,你貿然入宮讓人容易懷疑不說,反而還很危險……所以,域名阻止了我!」
「但是我又想見你……每天都想,想得不得了……後來他實在看不下去了,就提議讓你與鴻鵠訂親,這樣,你以後就能自由出入皇宮,與我見面了……」
听她說完,所有關于她的事,唐果心中的困惑多多少少都解開了一點兒——
她的計劃雖然談不上完美無缺,但真得不錯!
如果不是她莫名其妙的穿越過來,如果不是段凌赫那一晚莫名出現強.暴了她,甚至冠冕堂皇的說要她為他生孩子……
說不準,現在她已經成了司徒鴻鵠的妻子,每日與太後聚在一起,喝茶吃飯聊天……
唐果甩甩頭,腦子里漸漸閃過一個想法︰或許,這一切段凌赫根本早就已經發覺,只是沒有證據不能直接挑明,便選擇在江果兒身上打主意,然後利用她,完美的擊碎太後的計劃——
「雖然江毅的大女兒是死于顛簸的意外,但事情畢竟因我而起,對此我一直很內疚……所以後來,當他確定段凌赫真的只是想要一個孩子之後,跟我講要隱居山野,遠離這場是非時,我沒有阻攔……」
太後還在喃喃,「說起來,我欠江毅一家的,這一輩子是沒有機會還了……本來還想著為他報仇,可如今,我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
唐果心里微微一動,「可有一點,我還是不明白,你和段凌赫他們……究竟有什麼恩怨?他對你,好像真的恨之入骨……」
「當年,我入宮後不久,段凌赫的母妃如妃就被人陷害,含冤而死,因為之前我曾與他的母親接觸過,所以他便認定害死他母妃的人就是我……」
提及往事,戰雲惠微微苦笑,聲音有些沙啞,「至于段凌翼……跟他的理由是一樣的!不過,他是親眼看著自己的母妃死在我手上的……」
她說得有些殘忍,快意,可唐果卻立即分辨出,前後兩段話里不同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段凌翼的母妃的確是你所殺?但是如妃的死,其實與你無關?那是誰?」
「是段凌翼的母妃,容妃!」
太後嘆口氣,只簡單的道,「她是個很有心計的女人,表面上與我,與容妃,都相處融洽,但背後卻做了許多不為人知的事……害過如妃之後,她又想來害我……只不過弄巧成拙,被我反將了一計,死在我和域名的手中!」
她跳過不少的話,只講結果的,唐果听的懵懂,但也听得出來對于這段往事,她不願意細講。
「那,你可以發誓嗎?如妃的死,真的與你無關?」
這個認知,足以讓唐果激動——
如果真的不是她殺了段凌赫的母妃,那……她和阿赫只見,便不存在仇恨了,不是嗎?
換句話說,太後……江果兒的娘,也許就不用死了呢!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為什麼會因為太後‘不用死了’,而產一種近似于興奮的東西……
「與我有關無關都不重要了,沒有意義……」太後嘆口氣,對她的做法不置可否。
「可是……」
「好了,這些不愉快的人和事,我們不要講了!」
唐果才張口,太後已經快速的截下她的話,「果兒,不管如何,娘是逃不過這一劫了……或者明天,或者後天,娘不知道這麼短的時間里,我還能跟你說多少話……所以,我們不要再討論這些沒有意義的事了,好不好?」
唐果愣愣,看來,她真的已經不關心自己的生死了……
猶豫了好一陣子,咬唇問道,「那你……後悔過嗎?」
後悔當年,留下了她嗎?
「後悔……」
太後輕輕的點頭,伸手為她將落在額前的一縷散發,順到耳後,「當我後來,告訴他……我為他生了一個孩子時,他竟然沒有一絲的反應,那一刻,我就後悔了……」
唐果蜷緊指頭,聲音有些嘶啞,「既然這樣……那你為什麼,不殺了我呢?」
太後微微嵌翹著一邊的嘴角,苦笑,「我雖然怨恨那個男人,可是從他不認你的那一刻開始,你和那個男人就再沒有一點兒關系,你只是我一個人的女兒!」
「果兒,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想告訴你,娘這二十幾年來唯一一次動了要殺你的念頭,就是那一回……看著你
昏迷不醒,卻還對段凌赫痴痴不忘的樣子,娘好想一刀殺了你……可是在那之前,之後,再沒有了!一次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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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計錯誤,太後的往事有些長,阿赫要下一章出來……
小娃是在下、下一章里出生……(這個可以保證!)
今天凌晨一兩點時,應該會有一更,不熬夜的妞們,可以明天早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