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開!」
段凌赫暴怒,冷冷呵斥她一聲,抱著唐果轉身走出牢門,卻並沒有往天牢外行去,而是抱著她,徑直往里面走——
鐵鎖簌響,牢門重新被鎖上。
太後愣了好一會兒,才驀地反應過來——他要將她帶去哪兒?懶
「喂,段凌赫!你給我回來!把她還給我!果兒,果兒醒醒……」
可是任憑她怎麼喊,那人腳步頓也不頓,自顧自的往天牢最里面走去——
最里面?
心里咯 一跳,那不是她曾經呆過的地方嗎?
怎麼,這段凌赫還是不打算帶果兒出去嗎?他還要將她關在天牢里?
難道,段凌翼說得是真的?
……把她們抓起來,真的是段凌赫的意思?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果兒該怎麼辦?她死不死倒是無所謂,但是果兒那麼年輕……
原本還指望著段凌赫或許能夠救果兒一命,可如果——
腦子里亂七八糟的盤算著,心思沉沉,完全沒了著落!
雲霄看著她焦急的走來走去,微一蹙眉輕道,「太後不必如此驚慌,赫王是個重感情的人,看他剛剛的神色,對公主應該還是有幾分惦念的……而且遠的不說,公主月復中畢竟還懷著他的孩子,如今臨盆在即……應該不會傷害她!」蟲
太後擺擺手,不同意她的觀點。
就是因為段凌赫太過重情,這才是她最擔心的地方——
段凌翼這個人她太了解了,當年他可是親眼看著自己的母妃死在她的手里,不管原因如何,對她的恨意可想而知!
但因為他自小身患殘疾,再加上那時年紀尚小,扳不過她,才不得不強壓下報復的心……
這麼些年來,他對段凌赫能好則好,不過是把他當成一個工具,為他報仇,助他登上皇位,掌握實權!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可以殺她的機會,自然不可能放過——
可是段凌赫卻不一樣,就算明明知道段凌翼對他的關心里還摻雜了別的東西,他也不在意——
因為,段凌翼是他這個世間唯一一個有血緣關系的人……是他的親兄弟……
段凌翼要皇位,他可以給;段凌翼要她的頭顱,他也可以——
如果段凌翼要果兒的命,他……也會給嗎?
太後不能確定,不過或許也是有幾分希望的,誠如雲霄所說,畢竟果兒月復中還有他的孩子——那是他的親骨肉,與段凌翼的血緣關系相比,他並不差——
孩子,太後現在只希望那個孩子,能夠打動段凌赫……留下果兒的命吧!
……
抱著她走了一路,她都沒有醒,眉頭越蹙越緊,嘴上一遍一遍的叫著娘。
她叫一聲,段凌赫的臉色就忍不住陰沉一分——
他才不過離開半個月的時間,她就已經和那個老太婆難舍難分了嗎?
怒意在胸口喧騰,腳步沉沉的走進最里面的那奢華的囚牢內,沉重的鐵門被他‘咚’的一聲關上,奢華的殿閣與外面徹底隔絕——
懷里的人,終于一個哆嗦醒了過來,下意識的驚叫著掙扎。
「果果,是我!」
段凌赫輕輕的拍著她肩臂,走到榻邊坐下——
阿赫?
唐果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不敢置信的問著,「阿赫,是你嗎,真的是你?」
話沒說完,鼻子里酸澀的厲害,忍了忍沒能忍住,一下哭了出來,抱著他痛哭流涕——
「果果,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乖……果果別哭了……」
段凌赫放低聲音,小心翼翼的哄著她。
剛才的什麼怨啊氣啊,全都被她的淚水沖沒,不見了蹤影。
「沒錯,就是你不好……」
唐果搖頭,小拳頭重重的砸著他的胸口,「一聲不吭的就離開了,現在還不讓我哭……段凌赫,你……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嗎?就一點兒都不擔心我嗎?你好狠的心啊……」
段凌赫胸口一疼,悶悶的咳嗽。
「你,你受傷了?」
唐果連忙住了手,其實她並沒有用多大力氣,只是輕輕的敲打他,可他竟然咳得這麼沉——
「沒事,一點兒小傷而已……」
段凌赫撫了撫胸口,順下氣息,重新抱過她,輕輕的撫模著她的小月復,在她耳邊低聲問著,「寶寶听不听話,有沒有鬧你?」
「沒有……」
唐果木木的搖頭,神色黯淡下來。段凌赫還在跟肚子里的寶寶說著什麼,她沒有听,也听不進去。
下意識的想著他的那點兒‘小傷’——他走之前,可沒有受傷……這,是因為救楚凝才受得嗎?
楚凝,楚凝……
胸口里刺刺的疼,唐果搖頭甩開思緒,悶悶的問,「你把她……送走了嗎?」
段凌赫微微一愣,明白過來,只輕嗯了一聲,沒有多說。
「那她……真的是東遼的公主嗎?」
連唐果自己都沒注意,說這句話時,手心已經微微的蜷了起來。緊張,無比的緊張——
段凌赫再次點頭輕哼,對她的話不置可否。
「那她現在,是不是已經沒事了?」畢竟太後都被人關了起來,沒有人會再追殺她了吧?
這一次,唐果連聲音都微微顫抖。
「果果,你在問些什麼?什麼時候那麼關心凝兒的事了?」段凌赫笑著撫了撫她凌亂的發絲,對她的問題卻避而不答。
唐果也笑,有些淒然。不是她關心楚凝,而是他關心……她才不得不關心……
「阿赫,你以後都不會再跟她見面了,也不會再管她任何事了,對不對?」
唐果扯了扯他的衣袖,因為激動,聲音有些焦急。
段凌赫愣愣,唐果忽然緊緊的抱住他,「阿赫,你答應我……以後都不要再管她的事了,我們……她和你已經沒關系了,你答應我好不好?」
「果兒,我本來就和她已經沒關系了,你還說這些做什麼?」段凌赫回抱住她,聲音淺淺。
唐果咬唇,胸口悶疼——真的沒關系了嗎?
看她臉色狐疑,段凌赫有些無奈,伸手擰她的小鼻子,威脅道,「果果,你什麼時候那麼小心眼了?再這樣,我可不喜歡你了哦!」
「我小心眼?」
唐果聲音驀地一提,「你,你居然說我小心眼?段凌赫,我們憑良心說,自從楚凝回來找你之後,你敢說自己對她就真的沒有再動過一點兒雜念嗎?」
「果果,你在胡說什麼!」
段凌赫嘆口氣,抱住她。他真的不想在這個時候,因為一些無關緊要的人,和她吵架——
「我胡說?」
唐果輕笑,原本沉重的心,此刻也驟然冷下去,「如果不是你莫名消失這麼多天,我會問她的事嗎?她和我有一分一毛錢的關系嗎?段凌赫,你……和我是夫妻,名副其實的夫妻!為什麼就不能跟我說實話呢?」
段凌赫眸中閃過一絲疑色,微一垂頭,「果果,我在信里不是都和你交代清楚了嗎?我為什麼會和楚凝一起去東遼,你應該知道啊!」
「信里?」
唐果笑,略顯淒然,「信里說得是真正的事實嗎?」
「怎麼不是真正的事實了?」段凌赫揚眉看她一瞬,伸手想要再次抱她入懷。
「段凌赫,你不要騙我什麼都不知道!」
唐果卻厲聲吼著,一把將他推開,「楚凝根本就不是什麼東遼的公主!」
手僵在空中,段凌赫詫異。她知道了?
「哪有那麼巧的事呢?太後要追殺她了,她就成了公主……」
唐果抱著自己的雙臂,蜷縮靠著榻邊,淡淡的笑著,「呵呵,你以為我不知道麼?是我……我的藥血,她身上有我的藥血……可以與任何血液相溶的藥血……你只不過是在效仿太後,在她的血上做文章,動手腳……目的,只不過是想把她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去而已!她成了東遼的公主,受到東遼人的保護,就沒有人可以傷害她了!」
段凌赫听得怔愣……她的心思怎會如此透徹?
「阿赫,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唐果伸手模索著他的臉,勾著唇,痴痴的笑。
段凌赫一把抓住她的手,十分不想見她這樣笑,「果果,你不要生氣!這件事……」
「我沒有生氣,阿赫……我只是,難過,心寒……當我孤零零一個人什麼都看不見,,莫名其妙被人陷害,被人抓緊牢里來的時候,我的夫君卻在陪著另一個女人,而且那個女人還是……」
是曾一度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人!
唐果有些說不下去,哽了哽,笑的有些冷。他口口聲聲所說的愛她,就是這樣的愛麼?真可笑——
「果果,我這麼做,是因為……」
段凌赫的聲音微微頓了下,才接著道,「當年楚凝如果不是因為被我看中,又格外的照顧,她也不會迫不得已為太後做事!怎麼說我對她也有責任,太後要殺她的時候,我有責任顧她周全,你明白嗎?」
「太後要殺她?」
唐果收回了僵硬的手,喃喃的道,「你知道太後為什麼要殺她嗎?是因為楚凝在我的飯菜里下了毒……我這雙眼楮也是因為她,才失明的……段凌赫,我不相信以你的能力,這麼長時間了你會查不到這些?我不相信你會不知道她對我做了什麼!」
「果果!」
他有些無力,伸手握她,卻被她憤惱的推開,「她當初既然選擇為太後做事,是生是死,早就應該置之度外的不是嗎?干什麼,一遇難,就裝得可憐兮兮的來投奔你?可是段凌赫,有一點我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麼你明明知道是她當初要殺我,要殺了我們的孩子……你卻還是偏袒她,護著她,一心一意的為她著想,費勁艱辛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去,甚至都不惜拋下我……呵呵,你不覺得很可笑嗎?太後要殺她,是在為我報仇,可我的夫君呢?卻在拼命的護著她……」
「果果,關于這件事,我以後會認真解釋給你听的,好不好?」
段凌赫抱緊她,聲音軟軟,試圖緩和她的語氣,「你別這樣,你太激動了……為孩子想想,好不好?」
「孩子?你有什麼資格提孩子?」
唐果掙扎著,又是哭又是冷笑,語氣恨恨,「不對,我們已經不是夫妻了!至少,名義上已經不是了!……是啊,你這麼做是對的,怎麼說也是你先愛上她的……如果不是當初她放棄你,我也根本不可能有機會愛你……我知道,那種感情不可能讓你一下子就釋懷,你關心她,想要她安全,為她躲避追殺,都是應該的!這些,我可以理解……但是,段凌赫……你為什麼要騙我呢?為什麼一定要等著我把所有的事情都猜到,把你騙我的事實都攤出來,讓我們兩個人都難堪呢?」
「唐果!!」
段凌赫終于忍不下去,用力勒緊她的手臂,厲聲喝住她的哭吼,「你給我听著!認真的、仔細的听好了!第一,這件事,沒錯,你是猜對了我的計劃和行動,但是請你不要妄加悱惻我心里的情感,因為你的猜想有百分之九十都是錯誤的!第二,我光明正大,從不認為這些事情在我們兩個人之間攤開,有什麼好難堪的!」
「第三,我是孩子的父親,我不但有資格關心他,我也有資格關心他的娘親!第四,不是只有你一個人覺得我們是夫妻,我也同樣這麼認為!這種事是雙方的,不是你說我們不是夫妻,就不是的!第五,有些事情我瞞著你,自然有我的道理!我說等到結束後會給你一個滿意的解釋,那就一定會做到!你只要記住我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的將來,那就夠了!知道嗎?」
唐果被他這一串犀利嚴謹的說辭,給唬得愣愣,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最後,腦海里默默的劃過一個意識︰他剛剛叫她什麼?
幾秒鐘的怔愣過後,她終于相信,是的︰唐果——
他居然開口叫她唐果……
心里劃開絲絲縷縷的不明的情愫,他終于願意相信她不是江果兒了?!唐果,唐果,是啊,那才是她的真名字——
其實唐果不知道的是,此刻段凌赫心中真正的想法︰她不是江毅的女兒,自然不姓江,可她同樣也不是西陵的公主,不姓段;姓什麼呢?她的父親是誰呢?
段凌赫不是不知道,但是,他不會承認的。那,難道要讓她和太後姓同樣的姓氏嗎?不可以,他打心眼兒里不願意,也不想讓她與那個老太婆親近——
她多跟他說,她本姓唐,而且她也表示十分想讓他喚她唐果,那麼……他為什麼不這麼叫她呢!可以與那個老太婆劃開界限,他非常樂意!
想著剛剛她對太後叫的那句「娘」,心里便忍不住沉下——她不是口口聲聲說那個老太婆與她無關嗎?說自己是唐果……怎麼,現在忘了嗎?
他不得不提醒她——
「果果,我說的這些……你听明白了嗎?」段凌赫捧起她的臉,輕輕的吻著,一下一下。
唐果誠實的搖搖頭,她不
明白。
不明白什麼叫‘請不要妄加悱惻他心里的情感,因為她的猜想有百分之九十都是錯誤的’;更不明白什麼叫‘有些事情瞞著她,自然有他的道理!’
……這些,真的,她都不明白。
「不明白就不明白吧!果果,你不用想那麼多……」
段凌赫嘆口氣,抱住她,胸口緩緩起伏著,「等這件事情過去以後,你就什麼都知道了……」
他可以想象的到,那個時候的她,會有多麼快樂——
「這件事?……是什麼事?」
唐果立即警覺,有些緊張的握緊他的衣袖,「段凌赫,是不是關于太後的?對了,我剛想和你說……你能不能考慮一下,放過太後她們?其實……」
「放過她們?」
段凌赫詫異她竟然真的開口為他們求情。
唐果點頭,搖搖他的手臂,「我跟你講,段凌赫!你的仇人不是她,你母妃的死和她沒關系,不是她害死你母妃的!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就算不是她親手害死了我的母妃,當年的事,她也月兌不了干系!」
段凌赫的聲音有些急,更是生冷,「要我放過她?哼,除非她人頭落地,否則,絕不可能!」
「你……段凌赫,你怎麼這樣?太後可以把她所有的權勢地位都還給你啊,就讓你放她一條命而已!」
胸口郁氣翻涌,唐果口不擇言,「楚凝她想要殺死我,想要殺死我們的孩子,你都可以放過她,可以對她那麼好!為什麼一個和你無冤無仇的人,你卻不能放過呢?」
「權勢地位我不稀罕,我現在只要報仇!」
段凌赫聲音厲厲,語氣堅決,「既然當年她有膽量做出讓皇族蒙羞的事情,那就應該做好接受懲罰的準備!她的腦袋,非砍不可!」
「段凌赫,太後的事情並不完全是你想的那樣……」
唐果拉住他的衣衫,低聲軟語的道,「如果,如果有仇就一定要報的話,那是不是我也要去殺了楚凝呢?段凌赫,我們商量一下好不好?我不追究楚凝曾經對我做過什麼了,也求你放了太後好嗎?」
段凌赫愣了一瞬,眼眸微閃,便明白過來她的用意,語氣不禁帶幾分淒然,「你前面那麼理直氣壯的質問我,又是哭又是鬧的……就是為了讓我覺得自己欠你一個人情,好讓我放過那個老太婆,是不是?」
唐果的聲音微微一哽,心思沉沉。
這個時候的沉默,無疑就是默認!
漆黑如玉的眸子里閃過一絲恨意,段凌赫為自己剛剛的自責與愧疚感到好笑,他在她心里,究竟算什麼呢?
她以為他可以讓她隨時拿來耍,拿來玩弄,拿來利用的嗎?
「阿赫,我知道,我不該先對你發脾氣……」
他好一會兒沒有動靜,唐果的心漸漸揪起來,下意識的握住他的手臂,「但她畢竟是我的親娘啊……沒有養恩,也有生恩啊!阿赫你……就當是是為了我,放過她這次,好不好?」
「我為什麼要為了你放過她?」
段凌赫的臉色冷冽陰沉,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可以把周圍的空氣都凍住,雙眸森森,惡狠狠地瞪著她,仿佛隨時都會伸出手把她掐死。
唐果怔愣,呆呆的完全沒想到他竟會如此說。
為什麼要為了她?是啊,為什麼呢?
「按照我西陵的律法,欺君忤逆是要滅九族的!你自己都逃不掉,又有什麼資格給別人求情?」
看著她臉色快速幾變,段凌赫止了聲音,再說不下去。
然而只這幾句話,便足以讓唐果震驚至極,張開的嘴巴久久難以合攏,「那你的意思是,我……也必須死嗎?」
段凌赫輕哼一聲,沒有回答。
空氣中像是凝結了一層冰一樣,凍得心尖兒寒涼陣陣。唐果拉著他的手,驀地一松,「好,如果殺了我,就能放過太後……我無所謂!」
「你……」
段凌赫愣了一瞬,強壓下想要掐死她的怒火——
「無所謂……好,好一個無所謂!!」
上前把她拉起來,就往外拖,「唐果,你有種!把我耍了,利用了,現在又來激我?好,我今天倒要看看你能無所謂到什麼地步!!」
「死在你手里,總比死在別人手里強……」
她搖頭,嘴角微微翹著,笑得溫暖明媚,段凌赫的臉色更是鐵青。
一路拖著她,從奢華的牢門里出去,重新回到關押太後的地方,打開牢門把她往太後身上一搡,「我告訴你,唐果,這是你逼我的!」
「果兒?」
太後忙伸手扶住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抬頭看去,段凌赫已經大步離去,臉色比來時還要陰沉!
「為什麼?!」
唐果忽然掙開她,朝著他離去的方向,大聲的嘶喊著,「段凌赫……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難道在你心里,我真的就比不上楚凝嗎?!」
已經拐過走廊的人,腳下微微一頓,心中有那麼一瞬的撕疼——
怎麼會?!
……
沒有,他沒有回頭,沒有回來找她……
唐果捂著半張臉,背靠著鐵欄桿,眼眶里淚水盈盈,怎麼也抹不淨,「為什麼……段凌赫,我不明白……」
既然他可以毫不猶豫的放過楚凝,那為什麼就不能為了她……放過一個她在意的人呢?
真得只是因為他對太後恨之入骨、非殺不可?
不,唐果搖頭,這只是借口……追根究底,在他的心里,她始終都不及楚凝重要……
不然,為什麼她都跟他把話說透了……如果在他心里,她真的比不上楚凝,那她寧願一死……可他還是無動于衷呢?
「果兒?果兒,你怎麼了?」
太後過來,伸手想要給她擦淚,唐果卻搖搖手,避開她的踫觸,「沒事,我沒事……」
話沒說完,只覺肚子里一陣疼,下意識的抽一口氣,去扶肚子,接著便感覺有熱流一股一股的往外涌——
還沒尋思明白,就听對面的雲霄忽然驚慌的出聲,「太後,公主她好像……是羊水!是羊水破了!」
畢竟是還沒有成親的姑娘,看到她這樣,說話都有些結巴——
太後也慌了神,兩只手就那麼伸在半空中,顫顫的,不知道該做什麼,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雲霄,快!快叫牢頭兒準備熱水,被子,還有剪刀,快啊,別愣著了!」
肚子里一下一下的抽疼,唐果的身子已經縮成團,痛得嗷嚎尖叫,太後倉惶的摟起她,「果兒,別怕!娘在這里……沒事的,沒事的……」
唐果強撐著點頭,已經說不出話來。
身份使然,再加上雲霄的威脅,牢頭也並沒有難為她,該準備的東西很快準備齊全,給她蓋上被子,雲霄又用黑布將整個牢房圍了個嚴實——
太後顫聲跟她說著,「果兒,忍著點兒……很快就好了……」
說很快,可是一個多時辰過去,只有漫無天際的疼痛,孩子仍舊不肯出現。淚水和汗水混涌著往下流,身上的衣服早已經濕透,沾滿水,沾滿血。
唐果的嚎聲時小時大,可孩子還是不肯出來——
寶寶啊,寶寶你是嫌出生的地方太過簡陋?還是因為沒有爹爹陪?你知道娘親的力氣都快用完了嗎?
「太後,怎麼辦?」雲霄的聲音顫顫,听上去似乎比她還要緊張。
唐果的身體本來已經養的不錯了,可是臨產前因為心氣郁結,而導致寒滯血瘀,氣機不利,致成難產,情況不太樂觀——
太後已經兩手鮮血,上一次給人接生是在司徒府,司徒域名的夫人是怎麼去世的,她幾乎全部親身經歷,自己生產那次也是凶險萬分——
額頭上,鼻翼上的汗越涌越多,怎麼也擦不敗——
「阿赫……阿赫……」
唐果已經陷入昏迷的狀態,兩手揪著地上的稻草,指尖已經泛白,嘴里面喃喃的叫著段凌赫的名字——
太後听的心悸,終于抬頭,艱難的開口,問道,「你……剛剛有讓牢頭通知他嗎?」
雲霄剛點下頭,便听牢頭隔著簾子在外面回話,「太後娘娘,赫王爺說,公主不用再耍這種把戲了,他不會相信的!」
身下又是一陣撕扯的痛,唐果再次清醒幾分,上下牙齒「咯咯」打響,唇不經意間已經被咬出血。
嘴巴里充滿了血腥且咸澀的味道。力氣從身體中抽離,神智開始混亂,身體的疼痛似乎在離他遠去,心的疼痛卻越發清楚——
他……不肯來嗎?
「耍他?!」
太後神色一凜,冷笑著,手里的軟布已經被捏的變形,「哼,你再去跑一趟,告訴他……如果他再不肯來,以後就再也別想見到自己的孩子!」
她說得嚴重,牢頭不敢怠慢,匆匆往外跑——
唐果的痛嚎聲,撕心裂肺,太後听得心里抽疼,抱著她,喃喃的哄著,「果兒,答應娘……如果他這次,還不來……我們就放棄他,好不好?」
唐果緊咬著唇不說話,整個身子疼的不停哆嗦,額頭上也全都是冷汗,事實上,她整個人已經痛的進入茫听的狀態,根本听不到她在說什麼——
只是,好傷心,好難受——阿赫沒有來,沒有來……
這樣想著,身上的力氣好像一下子被抽光了一樣——
疲憊,漫天的疲憊;真的好想睡覺……
「果兒,果兒?快醒醒,別睡啊,果兒……睜開眼楮,看看娘,千萬別睡啊,果兒……」
看著她閉上眼楮,太後驚慌失措的拍打她的臉,可她卻毫無反應。
最後還是雲霄過來用力的掐她的人中,唐果才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楮,卻大顆大顆的眼淚往下掉,「阿赫……還是不肯來麼?」
「已經去叫了,他一定會來的!孩子馬上就可以出來了,千萬別再睡了,知道嗎?果兒……當初娘也和你一樣,很痛很累,可娘還是堅持了過來,果兒,你一定也可以的……你想想,為了孩子……你一定可以的……再加把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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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喚阿赫!!來啊,來啊,來看你娘子最後一眼,快來——
下面,謝親qinchunyan,Sophia65送來的月票~
謝謝親xiao498330281,qinchunyan送來的鮮花~
嘎嘎,今天又更了一萬五哦!
再次求鮮花,荷包,月票……多送多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