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進門,便听到龍小寶和錢孫孫在那里竊竊私語,還帶著一副婬.笑,「……好像很正哎,和美人干娘有的一拼呢!」
「就不能,跟小螃蟹學點好嗎?小色鬼!」唐果抬手,朝著兩人的小腦袋就是一巴掌拍過去丫。
小螃蟹除了偶爾會調戲調戲她,平日里倒也不見怎麼混,去招惹女孩子,可這兩個小子和他老大卻不一樣,她都見好幾次了,現下不知道又是在打哪個姑娘的主意!
可憐家家的,才不過六七歲而已,就這樣!大了還了得?她既然是他們名義上的干娘,見了自然是要管管的。
「不是啊,干娘!那個女人真的很漂亮,不是我們夸張!你看,那邊有兩個男人圍著她呢,一看就不懷好意,我和小寶是想等一下英雄救美!媲」
順著他指的方向,唐果看過去,只見那張桌上一個身著淺白長裙,頭戴面紗的女子,正背對著她的方向,坐在桌邊,小口小口的吃菜喝酒,身姿優雅落落,全然無視投注在她身上的各種目光,以及身邊兩個痞子的搭訕。
愣愣的看著她的背影,唐果只覺得眼熟,想要過去看她究竟是誰,腳下卻移不動步子,就連手掌,也不由自主的握緊,汗濕一片。
看她不理,兩個痞子繼續出言不遜,行為也更大膽,伸手想去模她的臉蛋,卻不想旁邊座位上幾名隨從打扮的男人,立即上來將她圍住,一時間嚇得再不敢胡來!
四下恢復平靜,唐果原本不能動的腳,這會兒竟不由自主的往她那個方向移,待到反應過來,才驚覺自己已坐在了她對面——
剛退回去的隨從此時又要過來,卻見那女子揮手,示意他們不必動。
她抬眸,看著愣愣的唐果,嫣嫣一笑,便摘去了臉上的面紗!
看清她的剎那,唐果只覺得自己的心,要從胸膛里跳了出來——
是這張臉!這張讓她無比嫉恨的臉!這張讓她做了六年噩夢,且每次夢到,都恨不得能伸手去抓花的臉!
她臉上的慍怒盡收眼底,楚凝眼底閃過一絲悻意,卻最終在唇邊幻化成一個輕然的笑,「你不必用那種眼神看我!你現在這張臉,並不比我差……」
唐果輕笑,她以為她嫉妒的,是她的漂亮臉蛋嗎?
「听說,你嫁給南宮焰了,是嗎?」
唐果依舊沒言語,她這樣問,自是知道的,也不用她親口回答。
「沒想到,反倒真……成全了他!」她低著頭,細細捻摩著指尖的酒杯,不知道是什麼瓷制,甚是涼滑。
「你說什麼?」她聲音甚輕,唐果沒能听清楚。
「我說,你多好……離開了他,還是高高在上的王妃……」楚凝嘴角輕勾,依然一副清高淡笑的樣子。
唐果狐疑,她剛剛好像听到了什麼‘成全’。
「你也不差!」瞟一眼旁邊的隨從,似乎都功夫不淺,而且長相粗狂,像是東遼人,又對她畢恭畢敬——不由得想起六年前,那封信里說起的東遼公主。
「這是他為我安排的……他想我有個可靠的安身之處,我怎麼能不接受呢?」這話乍听著,是在向她高傲炫耀,可唐果卻直覺她這話里,竟生出些許不甘也不願的意味。
「說起來,我還應該多謝你!」楚凝驀地抬頭,雙眼微潤,「若是沒有你的藥血,我怎麼可能做這東遼的公主……」
果然是!
唐果隱在桌下的縴指已經纏在一起,揪進肉里!
心底的恨意,也再度油然而起——
他能為她安置如此妥當,保她無虞,為何卻不曾給她一個妥善的安排?……說到底,也終就是愛與不愛的差距罷!
又是一杯烈酒下肚,楚凝的臉色有些白,凝視著她的眸光也漸漸黯淡下去,「我知道,那件事,你有多嫉恨我……可即便是沒有我,你不也沒能和他在一起麼?」
唐果抬頭,定定的看著她,看著她紅唇輕啟,吐露心聲,「江果兒,你們沒緣分……」
兩人都可稱絕色的人兒,就這樣相互對視,互不言語。
唐果的心一點點下沉,隱約從她的話里察覺出些什麼,還想開口,旁邊的隨從這時走過來,「公主,這里人多混雜!我們還是快走吧!」
楚凝點頭,那人取了錠銀子,放在桌上,便在旁邊靜等著。
「這里的菜的確不錯,我一定會再次光臨的!」
留下這樣一句讓人捉模不透的話,楚凝便翩翩而去。
愈是想她的樣子,就愈是覺得惱恨,唐果來來回回轉了幾圈,這心里頭還是煩躁的很,隨吩咐小二,「從明日起,珍饈園暫停營業!」
「停業?」小二很是詫異,園主向來財迷,就連大婚都沒怎麼關門,今兒個這是怎麼了——
「嗯,停業!」
「那要多久?」
多久?唐果蹙眉,她還當真不知道,只是不想楚凝再來……
什麼時候等她走了,再說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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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又來了?」
雲霄看一眼門口不請自來的人,聲音清冷。還以為那一日的事之後,她會死心了呢!
水鏡沒接她的話茬,只是自顧盯著躺在榻上半死不活的的男人,幽幽道,「……我現在必須馬上把他弄醒!」
「你休想動他!」雲霄不屑的哼一聲,也隨即擋在司徒鴻鵠前面,「你沒看那女人的態度嗎?她現在過得安穩無憂,根本不想再被你我打擾!就算鴻鵠現在醒了,也于事無補!」
「即便是于事無補,我也要試一試!」
「水鏡,我不明白你究竟在堅持什麼!」雲霄為她的想法,感到可笑,「他們兩個人都不爭取了,你還瞎操的什麼心?」
水鏡眼眸一黯,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可能,就是因為那個人曾經說過一句,仇恨是不可能被愛情化解的,她才非要往這個死牛角尖里鑽吧!
只有唐果和段凌赫兩個人在一起,她才能證明愛情可以化解仇恨,……也才有可能得到一個和別人公平競爭他的機會!她,只要一個機會!
她思緒飄遠,好一會兒後像是忽然反應過來似的,低聲道,「段凌赫死了……」
死了?雲霄一怔,震驚的看著她,「是誰殺的?」
「如果是有人殺他,就好了!可偏偏……」水鏡含恨,聲音顫顫,「沒有人殺他,是他自己死的……」
昨夜,白羅帶著他的尸首來找她,希望她可以救段凌赫!可是怎麼救?她是懂醫術,但不是神仙,死人怎麼可能救過來?
雲霄詫異不已,冷冽狠毒,無所不能的段凌赫,竟然就這樣死了……而且還是自己死的!
想著那天,唐果在山洞里,不知道是和他說了什麼!水鏡的眼神一下放狠,「憑什麼我師兄死了,她還能過得逍遙快活!……雲霄,我要讓她後悔!」
雲霄狐疑,顯然沒弄明白她這話的意思。
「雲霄,你一定還有事瞞著我!」雖是問句,但水鏡說的卻很肯定。
當年她被司徒鴻鵠控制,神智不全,根本不清楚那期間發生了什麼,等到清醒之時,便見大勢已去——卜淨和太後,以及那個假的江果兒被殺,真正的唐果則帶著孩子,跟著南宮焰去了南邵!
而背負著殺死了江果兒和她雙親惡名的段凌赫本人,卻比她還要渾噩——他的體內,被人不知在何時埋下了一種奇毒,任其牽引,變成了一具沒有意識的行尸!
他在西陵的兵權大勢,一切盡去,只余不知隱蔽在何處的聖門。
星宿老道為了救他,耗盡內力不說,還被毒所赦,命懸一線,後來是烏鵲用自己的命換了他的命。最後,星宿老頭雖然保住一條命,但武功盡廢……
她原本以為,這一切不過是司徒鴻鵠和段凌翼在背後搞的鬼……便也認定,只要將這些事告訴唐果,她就會回心轉意!可現下看來,事情似乎並沒有她想的那麼簡單!
尤其是這天,雲霄對唐果說的話……似乎,還有隱情!也另有深意!
看她眼神幾變,水鏡更是確定自己的想法,「告訴我,你還知道什麼?那些事,是不是和南宮焰也有關?他也有份陷害段凌赫?是嗎?」
「沒有!」雲霄矢口否認,可她越是這樣,水鏡越是認定自己的猜測。
從袖口中取出一支小瓶,拔了塞子,示意給她看,「這藥,名叫借尸還魂!你應該知道它怎麼用吧?有了它,你就可以隨便去找個人,讓司徒鴻鵠蘇醒過來!」
雲霄詫異,倒不是因為這用藥的法子,而是,水鏡怎麼可能會有這種藥?
誠如她所說,借尸還魂,可以使假死人復活,但卻要犧牲另一個人的命!
這藥雖然厲害,但因其用法不夠人道,而被制毒人封毀,失傳許久,從未在江湖中出現過,沒想到今天竟然會在水鏡手里看到……
「給我!」雲霄伸手就要奪過來,水鏡卻敏捷的躲開,「只要你告訴我當年的隱情,我就把藥給你!」
雲霄猶豫著看一眼榻上的人,終于點頭,「好!不過,他們之間具體的事我並不清楚,你去找楚凝吧!或許她能告訴你想知道的……」
「楚凝?」
水鏡對她的話表示懷疑,那事,怎麼會和楚凝有關系?
還未來得及再問,卻直覺自身後傳來一陣濃烈的殺氣,不等他反應過來,雲霄已經撲上來,將她推向一邊,「小心!」
待到她回過神來,便看到雲霄的胸口插著一把長劍,勁力十足,已經將她的身體生生刺穿!
「雲霄!」水鏡驚聲尖叫,連忙接住她倒下的身子,也為她封了穴道。
雲霄扶著劍柄看向門口,聲音輕顫,嘴角溢出鮮血,「幾年不見,你的功夫……又進步了!」
南宮焰站在那里,一身冷霜,面無表情,仿佛剛剛出手的人不是他。
「又是你這個卑鄙的偽君子!」看清楚是他,水鏡眼神一戾,藏在袖口里的銀針,也隨即甩了出去,南宮焰卻早已料到,微一側身,躲了過去。
她還要再出手,卻被雲霄一把按住,「不要,妹妹!況且,你也殺不了他!」
兩人雖為姐妹,但卻從未如此這樣親昵的稱呼過對方,水鏡一時間愣了神。
「沒想到,我終究還是要死在你的手里,也好……」
雲霄看著南宮焰,唇邊蕩起薄薄的笑意。沒想到當初做的那場戲,今日竟成了真。她還是以這樣的死法,且還是死在了他的手上!當真是應了那句,天意弄人!
「不過我請你放過她!我保證,她不會再去破壞你和你的王妃……」
「雲霄,你不用求他!他想殺我,還沒那麼容易……」
水鏡恨恨的道,雲霄卻朝她搖搖頭,示意她不要逞強。段凌赫現在沒了,還有誰能護著她?
現在的南宮焰,已經不是從前的火焰飛了!從他剛剛出手的這一劍,就能看得出來,他有多想水鏡死——兩人功力懸殊,縱是水鏡會些小手段,也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南宮焰沒有理會她,而是自顧看著雲霄,眼中的殺意還未褪去,「饒了她?不可能!」
「妹妹,我幫不了你了……」雲霄眼眸一黯,笑看向水鏡,胸口見又是一陣痛扯,按住又要給她封穴道的那只手,「別在我身上費這心思了,如果你能逃過這一劫……好好活著,替我活著,知道嗎?」
被鮮血浸染濕漉漉的手一緊,水鏡隨即反應過來,可不等她搖頭阻止,雲霄已經撲到了南宮焰身上,死命拽住了他的衣服。
南宮焰微愣,用力一掙,想把她甩開,她卻像是長在他身上似的,怎麼也甩不月兌!
等他再回神,水鏡已經跑出門去,南宮焰一掌打出去,精準的擊中水鏡的後心,她的身子往前一歪,踉蹌著又緩緩站起來,繼續向外跑。
眼看便要跑了,南宮焰怒意從心底起,看著伏在地上的人,聲音森冷,「雲霄,別逼我殺了你!快放開!」
「段凌赫已經死了,沒有人可以再破壞你們!」雲霄搖頭,被血染得鮮紅的唇齒幽幽打顫,「南宮焰,就當我求你,放過她……」
他卻好似沒听到她的乞求,抬手,掌風出去,雲霄的身體被他擊出去一丈遠,撞在榻上,隨即一大口鮮血從嘴里噴了出來,軟塌塌的躺在那里,再沒什麼動彈的力氣!
南宮焰臉色陰冷,面無表情的看她一眼,便朝水鏡逃掉的方向追去!
屋內死一般的沉寂,氣息奄奄的雲霄,血染的縴指微微顫動,幾乎是耗盡畢生的力氣,長長的指結才終扣在了榻上那個男人溫熱的手掌心里……
另一只手,則緊緊的握住那瓶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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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焰輕功極佳,剛剛那一掌出手也重,水鏡托著傷殘的身子,根本跑不遠,很快便被他追上。
「有本事,你就一掌打死我!」
水鏡毫無形象的坐在地上,知道雲霄已經凶多吉少,這會兒倒沒了方才的惶怕,只是有些恨,「若是唐果知道了,看她是不是還會和你在一起!」
「我早該想到是你!」南宮焰眼眸微一凜,殺意更深。
他甚是奇怪,唐果將那蝕魂湯喝下去後,怎麼可能還忘不盡先前之事?原來是她身邊還隱藏著一個這樣的高手!
「哼,誰讓你笨!」水鏡輕笑,一抬袖子,掌心中沾著劇毒的銀針,也再次飛出,而他也再次躲過——
兩人的功力,確實相差甚遠!打不過他,水鏡也只能逞些口舌之快,「南宮焰!你敢說唐果現在心里愛的人是你嗎?我告訴你,即便是她現在嫁給了你,又怎麼樣?她心里最愛的人是我師兄,是段凌赫,不是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你當年所做的那些勾當,最好也別被她知道……」
她這話,無疑戳中了他的痛處!
看他再度抬掌,水鏡下意識的閉上眼,卻沒有感覺到預期的疼痛——
他的掌力被驀地出現的人接下,雙方僵持了一瞬,才各自收力!
察覺到有人,水鏡的心里咯 一跳,睜開眼卻不是她心中所想之人!而對方,不等她反應過來,便極為迅速的點了她的昏穴。
「三哥,這個人我問你要了!」南宮烈將昏迷的人,順勢抱了起來,「我保證,她今後都不會再出現在唐果面前!」
南宮焰眉梢微蹙,「不行!」
事關唐果,他絕對不容許出半分差池!當年段凌赫就是因為手軟,才會落到今天的地步,他可不想重蹈他的覆轍——
「那不如,我用一個消息來跟你換她?」南宮烈眉梢微揚,笑得粲然,「與其殺一個根本什麼都不知道的人,倒不如想想如何去封住真正會壞你事之人的嘴!」
看他面露疑色,南宮烈也不再跟他繞彎子,直接道,「楚凝來了南邵!而且,好像也已經和唐果踫過面了……」
果然,他此話一出,南宮焰的神色驟變!
待到他再回神,南宮烈已經不見了蹤影,空蕩中只有余音陣陣,「她現在可是東遼的人,三哥,滅口之前切記要考慮清楚啊!」
眸光凜凜,南宮焰周身散發出來的怒意,良久才散去。
卻在轉過身之時,看到了身後的唐蟹,心頭驀地一跳,「你怎麼會在這里?」
「干爹,是不是也打算殺我滅口?」唐蟹就那樣直勾勾的看著他,小小的臉上一片這個年齡不應有的陰晦。
那日他有意將兩個女人去找唐果的消息透露給他,只是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對唐果問心無愧,沒想到今日他果然會來找她們,也果然是要殺了她們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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