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從報紙上抬了抬頭,見她倏忽間換了脂光耀眼的綢衣,胸面前突兀地挺起兩個**,包鼓鼓的,幾乎要掙月兌衣裳跳月兌出來,兩片嘴唇也涂得亮汪汪的,就笑問︰「你這是干什麼,穿得這樣鮮亮。」
當然,話剛出口就意識到這是一句不解風情之言,轉而問︰「腳傷不礙事了罷。」
四少女乃女乃先不言聲,款款向沙發上坐下,肘彎搭在沙發扶手上,說︰「你只管陪著三公主罷了,還記得有個我?還記得我的腳傷!」
四爺一笑而過,抖開報紙繼續看,不經意地說︰「你也來挖苦我,三公主什麼相干,你拿她論事,今天映月窘我,想是受了你的鼓動!」
四少女乃女乃一愣,以為月兒真听了她的話去阻止四爺,倒有些想不到,不過此時聞言卻也合心,捻起銀匙替四爺輕輕攪了攪咖啡,雙手捧給他,款言道︰「不是我說你,納一個也沒什麼,可是你要納進吳雲泥來,可是糊涂,真真使不得。」
四爺不說什麼,或者根本無心談論此事,一面看報一面拿起咖啡啜了一口。
四女乃女乃繼續說︰「我年輕,心面軟,當初月兒進門,是不忍看你作難,又擱不住你拿那些個好話哄我,不明不白就允了。而今你要娶吳雲泥,我決計不能依你……」
四爺笑說︰「你胡說些什麼,吃的哪門子飛醋。」
「你不愛听,我也不說了,總歸你不能夠這般不講良心……哎,該死我這記性!顧了閑言倒忘了正事。」
四爺頭也沒抬地說了聲「什麼?」
四少女乃女乃說︰「我得求四爺幫忙籌一筆款子!」
「罷、罷、你們這些人,三句話不離老本行,只知道要錢,我終有一日給你們抽干了。媲」
四少女乃女乃覺著此話不受听,臉子微慍,說︰「要怕月兒有那抽干的本事,我沒那個本事!」
四爺曉得她不悅,放下報紙笑道︰「你又要錢做什麼?她要錢不過是賣個鑽石戴個金片,你最是海口,但凡要錢,沒有半座金山打發不開。」
四少女乃女乃雖是听出他對月兒的回護之意,當下也卻忽略而過,只回嗔款言道︰「我們慈善總會租的辦公寓所給人家收了回去,想著索性購一套寓所到自家名下好了,省得三天兩頭搬家,可巧戈登路有套三層小洋樓待售,叵耐經費不濟,就請你設法,給我們湊一筆,好不好?」
四爺啜了一口咖啡,笑說︰「只知道算計我!」說著又拿起報紙。
四少女乃女乃曉得這已經算是答應,含笑說︰「無論如何,請你盡快幫這一忙……哎,是不是忘記加糖?」
四爺說︰「不必,這樣至好。」
她笑笑,也就不再嗦,兀自吃了一時茶,靜了靜,忽然又想起昨夜之事,「哎,你可知道五小姐的丫頭跳湖一事?」
四爺看著報紙說閔管家剛剛已經講了。
四女乃女乃說︰「這丫頭死得蹊蹺,懷著兩月的身孕跳湖,人都說是二姨娘逼死了她,叫我說渾不可能是這樣簡單。」
「嗷?」四爺看了她一眼,意思是叫她說下去。
四少女乃女乃抿了一口茶,若有所思地想了好一時,最後說︰「二姨娘雖是護子心切,怕三三給八爺壞了名聲,但是私下打掉胎就罷了,斷不至于逼她赴死……叫我說,倒像是給人故意推下去的。」
四爺合上報紙,說︰「噢。」
僅此一聲,再沒有什麼言語,端著咖啡起身在地上緩緩踱了幾步,說︰「不管這些,從簡處理,不要鬧的太張揚,引得人心惶惶卻也不妥!」
「可不是,也只好這樣。」金鶴儀拿起茶慢斟慢飲,「哎你吃些茶,咖啡不是什麼好東西……我特意托人由杭州帶來的龍井,你要不要帶一些到辦公室……」
四爺仿佛沒有听到,不經意地去露台立下了。
近夕時分,殘陽依舊灼眼,他抬手遮了下光,適應強光後,意外地望到這座露台正對著大少爺的側樓。而映入眼簾的,是姨太太徐來的客廳,鋼琴話匣子甚至徐來抽煙凝神的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詫異間,正要細看,忽然一股軟香襲上鼻翼,緊接著,一雙軟軟的胳膊從後面輕輕環上他的腰。
四少女乃女乃將臉頰貼在他的背上,柔聲問︰「今晚不出去了吧?」
他有瞬間的僵硬,反應有些不妥,仿佛相當不能適應這種親昵,頗躊躇了一時,才放平聲音,溫和地說︰「今天還得出去一趟。」
四少女乃女乃的臉依舊貼在他背上,仿佛是閉上了眼楮,喃喃地說︰「四爺……」
「嗯?」
「……,四爺……」四少女乃女乃沒有任何要講的話,只是為了呼喚,輕輕地喚,這就是好的,這就是好的……
「鶴儀,腳傷沒事了吧?」四爺有種不應該的尷尬心情,所以不知覺間就重復了這句話。
她在他背上輕輕搖了搖頭,表示沒事了。
四爺拿起她的一只手,將咖啡放了上去,說︰「警備部有點事,我得去一下。」
身後人明顯頓了一下,她的手臂從他身上慢慢松開了,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呆呆地看著他,他正要出言解釋,她卻忽然掉轉頭,替他取了外套過來。
由樓里出來後,戎長風在樓檐下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想今天不能回公館過夜,不是回事。
心情矛盾地穿過花徑向荷花池去,不意卻遇見月兒,月兒抱著兩只雪團兒似的小貓,沿著柳蔭慢慢向家去。也不抬頭,一意撫著貓兒。
四爺忽然就笑了,猛地喝了一聲︰「咳,掉錢了!」
月兒嚇一跳,抬頭見是他,話也不說一聲,別著個臉子、 頭八腦地走了。
四爺沒有與她糾纏,待雙雙回了家進了臥室,冷猛將她從後面抱上了床,按定便吻。
在禮查飯店時就忍不住了,此時不顧月兒掙扎抵抗,將她的檀口櫻唇按定吃了個夠。
到底勾起一股燥火,大手嘩啦啦解開自己的皮帶、月兌下月兒的襯裙,又要去剝下的小褲時,舌頭生生疼了一下。
是給月兒咬了一口。
他受疼一停,月兒立刻從身下鑽了出去。
他悻悻的,先點了一支雪茄咬在嘴上,然後才兩手提著褲腰下床,問︰「你今天干什麼去了?」
月兒才不理他。
可是他說︰「怎麼身上有法國男士香水味……」
月兒心下一跳,雖然她連司馬沾都沒沾一下,照理說,是不會染了香味回來的,但是戎長風若說有,必然是有,他做特工出身,眼是火眼金楮,鼻是天狗靈鼻,稍稍有異便能嗅到。若要與她計較,可就不妙。
想到此,不由變了態度,方才的僵硬活軟了些,一中午的傷心沉底了,虛偽逢迎還得有。
她一面系著被四爺撕開的紐子一面低聲說︰「一個人去瞧電影,旁邊坐著一個外國男人,不曉得灑了多少香水在身上,叫人坐都坐不住,提早回來了……」
四爺沒說什麼,把煙灰去煙缽彈了彈。回頭見她系紐子,說︰「慢來慢來,別系了,換身亮的、紅的,若是還穿這一身白裳,我不同你一處走路!」
月兒格外听話,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白裳,便去更衣。
四爺向她的後背影說︰「收拾幾件睡衣,今晚不回來了。」
月兒駐腳,回頭,「在我父母家睡麼?」
四爺笑說︰「四爺帶你去警備部。」
「我不去。」
「看,又不乖!」
「就不去。」
「好好,不去,快換你的衣裳吧。」
他口里說看你那鬼相,心里卻想到她和他不知不覺就已經過了兩年,起初她怕他,一徑記著他是個殺人魔王,便是床上的事也一味忍受,覺著疼也只是偷偷抹淚不敢明著吭一聲,不成想後來竟漸漸變的吵也敢吵,鬧也敢鬧,末後還敢咬他,照這樣下去,到最後殺人也來得……
月兒很快出來了,水紅瓖鑽的旗袍,晶光瀲灩,過分華麗了些,倒顯得人一下子長了三五歲的樣子,隱隱透出點雍容的規模來。
四爺笑道︰「這個樣子四爺喜歡!」說著,替她取了一雙同色的高跟鞋,沿鞋口也是瓖滿了細碎的水鑽,射人眼目。
月兒仔細把鞋子穿了,一面低頭端詳鞋子和旗袍搭不搭,一面問四爺︰「做什麼照全家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