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來人所吸引,男人堵在門口,視線在牢里掃了一圈,當視線落在靠在牆上,一副虛弱模樣的秦裴依時,眼底所噴發的怒焰足以燃燒一切。
他緩步走來,目光一直鎖定在她身上,每一步沉重得讓人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他的怒氣。
「屬下參見王爺。」將軍臉色有些蒼白,他是守衛皇城安全的,自然也是歸卿王爺管,看王爺這種反應,他不禁有些忐忑,難道這個女人和王爺有什麼淵源?
宮景卿理都不理他,將軍只好尷尬地繼續跪在地上,不敢起來,一直躲在遠遠的瘦小男人雖然不知道他是各種身份,不過見連高他好幾級的將軍都跪下了,而且滿臉的遵從,他也還是跟著跪下了,心里暗自思考著,剛剛將軍叫了王爺,這皇城也就只有一個王爺,想到這里他臉色一白,大名鼎鼎的王爺突然來到他們這里會有什麼事?他想不出來,也不敢想。
宮景卿一步步邁近滿身狼狽而且沾上血污的人兒,虛弱的不成樣子,他的目光落在她被鮮血染紅的衣袖,臉色一沉,磅礡的怒氣從他身上散發出來,他彎,伸手溫柔地抱起了她,小心翼翼的樣子仿佛是在守護著一件易碎的寶貝,任何人都能感覺到他此刻的心情。
「滾蛋,你終于來了。」秦裴依狠狠地錘了他一下,全身的力氣錘在他身上反而變得軟綿綿的了。
嘴上雖然這麼說,她提著的心也終于有空放一放了,在這個溫暖熟悉的懷抱中,她終于可以放松下來了,一直繃緊的神經也松了松。
宮景卿抱著她的手緊了緊,她原來一直都在等他來,而他卻困在自己的幻想中無可自拔,浪費了那麼多時間,讓她跟著受了這麼多苦。
他視線一轉盯在匍匐在地上的人,眸中結起一層薄薄的冰,地上的人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齊齊抖了一抖,他收回視線,大步朝外走,就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時,他又丟下了一句,「膽敢囚禁王妃,全部處死,領頭人以凌遲處死。」
宮景卿的話音剛落,一大片哭號聲就起來了,嗚嗚咽咽好像死了爹娘般淒慘。
「王爺,請王爺開恩,小人並不知道這個女……這位姑娘是王妃,請王爺王妃恕罪。」瘦小男人連滾帶爬地爬到宮景卿腳下,使勁磕頭求饒。
他怎麼也想不到,抓來的人居然是王妃,傳言被卿王爺萬千寵愛集一身的王妃,這些都讓他瞬間白了臉,顫顫巍巍好像隨時會倒的老人。
宮景卿臉上帶起厭惡,一腳把他給踢開,可想而知宮景卿所用的力度有多大,男人一下子就被踢飛了出去,撞上牢房的牆壁上,一口鮮血吐出來就徹底地昏厥過去。
他冷哼,要不是他現在要帶著她回去療傷,一定會好好的一個個處置了他們,讓他們這麼干脆地死了算是輕的了。
「景卿,我一進來就看到你粗暴的一面。」鳳邪不知何時已經進來了,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們的杰作最後得出一個結論,「女人果然是可怕的生物。」
「這種生物你家里就養了一只。」夜凌楓很順口地接了他的話。
鳳邪惱,經他一提醒他就想到了家里那個沒心沒肺的丫頭,他剛要發難宮景卿冷颼颼的視線就瞟了過來,頓時什麼氣都生生咽下去了,苦著一張臉哀怨地看著他。
秦裴依趴伏在他懷里,此時的她一松懈下來才發現渾身都麻痹了,連抬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眼楮半眯著昏昏欲睡,听到宮景卿的話也沒有影響她半分,心里還在怨念著他來得這麼晚。
她突然想起來還有幽黎的存在,掙扎著爬起來,眼楮剛瞄到同樣疲累的幽黎就被宮景卿強硬地壓下去。
「別亂動。」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她我自會處置。」
「不要殺她。」她望向他,見他眼眸深沉,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能繼續道︰「雖然她綁了我,不過也多虧了她我現在還活著。」
「如果不是她你又何須面對這些?」宮景卿眼底略過一絲殺意,有誓不罷休的樣子。
「景卿哥哥,我頭暈,我們快回去吧!」她開始撒嬌打混,一邊給幽黎使眼色。
幽黎也看到了她的暗示,心里說不感動那是假的,自己對她做了那麼多過分的事,她卻三番兩次救她,她低垂著頭,並不按她的想法做。
秦裴依使眼色使得眼楮都抽了,見幽黎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她不由得惱了,這幽黎,平時那麼精,這會兒關系到生命安全了怎麼就變笨了。
宮景卿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她識趣地低下了頭,不過還是不怕死地添了一句,「你看我都受傷了,流了這麼多血再不醫治就要死了。」
「閉嘴。」咬牙切齒的磨牙聲,她這回真的閉嘴了。
宮景卿低喘了口氣,避免自己沖動起來做出什麼瘋狂的事,他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丟下了一句,「你給我安分點。」
她沖他眨巴眨巴大眼楮,明白的表達了她「確實很安分」的意思。
他轉頭看了一眼地上的幽黎,眸中幽深,「先把她關了,暫不處死。」
「是。」
她扯著他的衣袖,終于放了心,全身頓時沒了力氣,一下子就摔進了他的懷里,真的是虛弱了,宮景卿心一緊,再也顧不得什麼罪行不罪行的了,抱著她運起輕功朝王府飛去。
陰沉的天突然下起狂風驟雨,傾盆大雨一陣一陣地沖天空倒下來,明明是白晝的天空頃刻就烏雲密布,宮景卿低咒了一聲,立馬把懷中的人兒抱緊,讓自己盡可能地覆蓋住她,不讓她被雨水淋到一分。
被他護在懷中,身體即使是冰涼的,她卻覺得的心里被注入了一股暖流,或許,他值得她勇敢地邁出一步,試一試……
一路冒著風雨,終于看到了王府在雨霧中模糊的影子。
「王爺,您怎麼全身都是濕的。」一落地,管家驚訝的聲音就跟著響起。
他看到王爺一身都濕透了,懷里卻還是如護著珍寶一般小心翼翼,走近才發現懷中之人正是王妃,臉色是不正常的蒼白。
「去,把淺大夫請到本王的院子里。」宮景卿丟下一句話就抱著秦裴依三步並做兩步地越過管家,朝著他所住的院子走去。
「是。」管家回過神來,立馬拔退跑去淺大夫所住的院子,王爺的事怠慢了還有回旋的余地,王妃要是怠慢了,這小命可就不保了。
抱著她回到了院子里,宮景卿避開了她的傷口小心地把她放在床上,看到她已經被鮮血徹底渲染的布料,他眼底里閃過嗜血,只是一瞬間,他就穩定了自己的情緒,退來了她幾許,他身上沾染了寒氣,不能把寒氣也渡給了她。
「王爺,淺大夫已經來了。」管家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听得出他的聲音還帶著濃重的喘息,可以預想到他跑得有多急。
「進來。」
門「咯吱」一聲就開了,淺大夫跨步進來,看到一身水汽的宮景卿,再看躺在床上虛弱的秦裴依,他眉頭一挑,「草民給王妃診治,王爺還是先去換一身衣服為好。」
「不用,你快給她看看。」宮景卿絲毫不在意自己一身的水汽,目光一刻不離床上之人。
「王爺知道草民的規矩,與其在這里做無用功王爺還不如去洗一個暖澡,換一身干淨的衣服,回來剛好草民也就診斷完了,王爺也可以陪伴王妃左右了。」淺大夫不緊不慢地道。
宮景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這個淺大夫每次診治都不允許旁邊有人,他即使不滿,不過為了那破丫頭卻還是忍了下來。
他不再猶豫,轉身迅速離開,淺大夫挑了挑眉,他還以為要再耗一會兒呢!沒想到這麼快就搞定了。
轉身面對床上的女人,秦裴依已經在回來時就徹底地昏睡了過去,她真的是太累了。
他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很不滿,不過卻還是幫她解開了手上的布條,深可見骨的傷口已經開始發炎,他搖了搖頭,幫她清洗好傷口上的血跡,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器,打開紅色的瓶蓋,把瓶中白色的粉末倒了薄薄的一層覆蓋在她的傷口上,取了一天干淨的白布給她包扎好。
肉疼地看著沒了五分之一的瓷瓶,他心里暗自下決定,下次可千萬不能再受了那個月復黑家伙的當,害他在這里任勞任怨受苦受累地過日子,再次感嘆還是自己家里好。
宮景卿已經回來了,他沒有什麼心思去泡澡,只是回去換了一套衣服立馬就回來了,直身立在門外等待淺大夫出來。
淺大夫出來看到宮景卿並沒有什麼驚訝地表情,好像早知道了他會這樣做似的,一派悠然作風。
「她如何了?」他此刻暴躁的心緒已經平靜了下來,那些害她如斯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傷口深可見骨,失血過多,身體虛弱,動作過大,心疾有發作的現象。」淺大夫三言兩語說得宮景卿心驚膽顫,特別是最後一句讓宮景卿心口都顫了顫。
「嚴重嗎?」他不確定地問。
「以王爺之見認為這還不算嚴重?」淺大夫反問。
宮景卿被他一梗頓時說不出話來,如果是別人敢這麼對他說話早就成為一具尸體了,不過這個淺大夫他卻動不得。
「你可有法子醫治?」
「如果王妃一直這麼活蹦亂跳到處蹦噠來個缺胳膊少腿,草民就不知還有沒有這個能力。」淺大夫丟下這句話就走了。
宮景卿心一沉,這次是他疏忽了,以為在他的身邊她一定會安全無比,卻讓她悄無聲息地被掠走,無數的自責漫上他的心脾,仿佛要把他給吞沒。
他步履維艱,卻還是走進了屋里的,一路有他護著她,她並沒有被雨水淋到,手臂上的傷口已經包扎好,臉色蒼白無力,似是感覺到他進來了一般,她緊閉的眼楮突然睜開,定定地看著他,臉色開始變得難看起來。
他心一慌,快步上前,焦急地問︰「怎麼了?哪里不舒服了嗎?」
她點點頭,臉色繼續難看,宮景卿這回更慌了,就要抱她沖出去找淺大夫,看到他驚慌焦急的樣子,哪里還有平時的冷靜,秦裴依好笑地拍開他,「我心里不舒服。」
宮景卿一愣,「為什麼?」
「你為什麼這麼晚才來?我不是留了記號給你了嗎?」她想惡狠狠地瞪他以顯示自己的不滿,結果反而因為加了病弱一點也不凶惡,有點嬌嗔的意味。
宮景卿嘴角不易察覺地抽了抽,她的確是留了痕跡,在一處荒涼的貧民區域里的一間小黑屋里留下了一支小金簪,要不是她那天正好有去找過他,要不是他有過目不忘的本事,誰會去注意那一支丟在角落里的小東西?
接著他們順著痕跡找過去剛好半路遇上了她們,他當時看到她陷于危險中不由自主地就沖過去救下她,身體已經快了一步為他做了決定,他當時也很驚訝自己居然會去救一個陌生的女人,不過她身上的氣息他卻覺得熟悉,直到尋著痕跡找到他們變裝的鋪子,讓老板畫下她們二人的樣貌,他終于明白,為什麼他會沖出去救人了。
單單前面他們就已經耽誤了很長的時間了,知道她就是她之後,他立馬就讓人查到她們所住的客棧,卻在到達之後又得知她們進了大理寺,等到他趕來時就已經是後來的那副情景了,可想而知他當時的憤怒是有多大,他可以想象如果再找不到她整個皇城都有被他掀翻的危險。
听完秦裴依好不愧疚的把所有罪責都推到他身上,「那是你笨,如果你聰明一點在大街上你就該發現我。」
她冷哼,顯然還在對他沒有認出她而耿耿于懷。
宮景卿默,她正暗自得意,旁邊的被褥突然被掀開,一個身子緊跟著擠了進來,她瞪大了雙眼看著面色自然的男人。
「以身相許如何?」
「咳……咳咳……」她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了,眼楮都瞪圓了,「你被雨水淋著發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