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緩緩的睜開眼楮,入目的是一片漆黑。
腳步聲漸漸逼近她身旁,慈祥帶著欣喜的聲音傳來。是一個婦人的聲音。
「姑娘,你終于醒了。」
觸踫到熟悉的擺設,她心知這里是她平時居住的房間。只是不知何時,這里居然會有一個地下室。
她哭得淒慘異常,卻听不到任何回應。她頓時六神無主,抱緊婦人的身子,一聲聲的喚著,喚得聲音嘶啞,直到懷中的身子漸漸冰冷。
她抬手向前模索,當縴細的手指觸踫到湯碗時,又急忙的縮了回來。
「所以你就獨自一人去深山中尋找這味藥劑?」
「傾泠,你怎麼坐在外面?」是婦人的聲音,帶著一貫的慈祥,「天寒,快進屋。」
這天,婦人端了一碟糕點來到她面前,笑道︰「蕭姑娘,這是我親手做的糕點,蕭姑娘可嘗嘗。」
眼楮瞎了之後,听力卻是好了許多。遠遠的便能听到婦人的腳步聲。
她記起來了,她背後被砍了好幾刀。為了救欣月,她跌下了懸崖。可是她心里很欣慰,至少她救了欣月,她看到杜寒洛將欣月安全的拉上了崖岸。
「好吃……」聲音頓了頓,「只是我不喜歡。」
因為看不見,她撞到了很多人。但是沒有人怪罪她,她就在這樣漫無目的的在人群中穿梭。
「我姓蕭……叫蕭傾泠。」
心中正想著,突然手中多了一個熱乎乎的東西。包子老板的聲音含著一絲歉意︰「我剛才不是故意推你的,只是你擋住我的客人了。吶,快拿著包子到一邊去吃吧。」
「傾泠覺得好吃嗎?」婦人的聲音有些期待。
「乞丐?」她心中恥笑,「過了這麼多年,她還是重復著當年的命運麼。」
婦人見狀急道︰「姑娘沒燙著吧,還是我來喂你吧。」
婦人接過她手中的空碗,聲音含著傷感︰「傾泠以後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蓉兒……」又有一陣聲音傳來,是一種渾厚的男音。然她卻猜不出他是誰。
上方一陣靜默,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心中焦急,如萬千螞蟻啃咬。
「大娘今日為何回得這樣晚?」她開口,聲音有些淡漠。
「好了,大娘。」她毫不留情的打斷婦人的話語,聲音含著冷意,「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了。」
「蓉兒……相信爹,爹的心里只有你和你娘,爹是在認識你娘之前認識她的。同她成親也只是為了給杜家留個後……」
「姑娘,你渾身是傷,切不可亂動。」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心中一片迷茫與驚慌。在失去意識的那一刻,她似乎聞到了死亡的氣息。
「姑娘……現在是白天。」
婦人真的是一位很心善的人。無微不至的照顧了她十多天。她的傷漸漸好轉,已能下床走動。只是眼楮看不見,她也只能扶著桌沿在屋子里活動活動筋骨。
「傾泠……」
「好……」聲音頓了頓,婦人的聲音顯得有些生澀,「傾……泠……」
頂開地面,似乎迎接到了光明。可是無論如何,她的眼前還是一片漆黑。
婦人握著她的手,將碗放在她手中道︰「傾泠快喝下去吧。」
婦人對她無微不至,甚至百依百順。可自從那天的那碟糕點過後,她便對婦人有些疏離淡漠。
「婉清……」是杜南藝的聲音,嘶啞中隱隱帶著一絲愧疚,「我以為你死了。」
黑……令人窒息的黑暗。恐懼似乎要將她拉下地獄。她費力的睜開眼楮,面對的仍然是一片漆黑。對了,她已經看不見了。
听著母親的話,她沿著北一直走。她雖看不見,但憑借著茅屋的位置,她大致還能分辨出方向。
「娘……求您不要離開我,不要……」
她撐著床案慢慢坐起身。背後傳來的痛感讓她險些跌倒在床上。幸而婦人急忙扶住了她。
蕭傾泠慌張的模索︰「大娘,怎麼了……您沒事吧?」
「什麼……」兩種聲音一齊發出,包含著杜萼蓉和杜南藝的聲音。沉默半響,杜南藝的聲音又響起,帶著一絲震驚,「難道蕭傾泠就是……」
果然不到片刻鐘,推門聲響起。
一陣沉默,蕭傾泠感覺有東西放在她的手心中。只听婦人道︰「傾泠快嘗嘗這糕點。」
「可我不是。」
可是,手腳上的繩索又是怎麼回事。還有塞在口中的布條。這種情況下,她分明是被人綁架了。
「對了,姑娘。這麼久了,我還不知姑娘如何稱呼呢。」
「我要親自看著你喝下去,我才放心。」婦人將藥碗遞到她眼前,輕聲道,「這藥已經不燙了,傾泠快將它喝下去吧。」
她抬起手四處模索,耳邊听到一陣輕微的嗚咽聲。抬起的手怔怔的伸在半空中。
搖搖欲墜的身子被人接住,耳邊傳來婦人悲戚的聲音︰「傾泠……娘真的很舍不得你……今後,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哈哈哈……」是婦人的聲音,一陣沉痛的笑。「你同我成親是為了給杜家留個後。可是……你萬萬想不到,如今你又要千方百計的殺掉你自己留下的後人。」
她不知道自己的樣子有多嚇人。但別人叫她乞丐,那大概是很邋遢吧。
「爹……她說的是不是真的。她是你的結發妻子,那我娘是什麼,我又是什麼。你把我和我娘置于何地……」
抓著她的手明顯一怔。似乎過了很久,久得空氣中只剩下沉默。一陣悲憫帶著惋惜的聲音響起。
「娘……」原來這聲呼喚並沒有想象的那麼難。她小心翼翼的抱起她,聲音哽咽,「娘……你怎麼了……」
蕭傾泠反握住她的手,空洞的眼楮定定的看著她︰「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對不起……婉清,怪只怪她妨礙了我……」
手頓時被婦人抓緊,急切的聲音傳來︰「什麼人這樣狠心,追殺像你這般柔弱的女子,還將你傷得這樣重?」
蕭傾泠失明已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她頓了頓,笑道︰「大娘不必客氣,這藥我自己可以模索著端來喝。」
兩人不知又沉默了多久,直到天色暗了下來。婦人的聲音打破了這場尷尬的沉靜。
「哈哈哈……」婦人的笑帶著絕望,如同她的心。」早知有今日,你當初又何必同我生下她。」
「也許你的女兒真的死了呢……為了成全你的恨。」
她要說的話硬生生的卡在喉嚨。為什麼……為什麼這樣一個毫無關聯的人對她這樣好,而她的親生母親卻是那樣的厭惡她。
她心中有過欣喜,然而欣喜過後,余下的便是委屈與哀怨。即使她真的是她的母親,她此刻也無法坦然的認她,畢竟她的母親在她幼小的心靈上劃了一道很重很重的傷痕。
她睜著一雙空洞的眼楮茫然的看著前方。人們的驚呼聲伴隨著馬鳴聲幾乎穿破耳膜。zVXC。
她將糕點送入口中,然而下一刻,臉色驟變。
她眼楮看不見,所以她沒有看到婦人捂著嘴壓抑的哭泣。然而,那悲傷的嗚咽聲卻讓她的心一陣刺痛。她真的是她的母親麼,她好想好想喚她一聲「娘……」
只是,恥笑的同時,一股悲哀縈繞心間。他若真是她的生父,那還真的是讓人悲哀。
有腳步聲傳來,很清晰很嘈雜。像是千軍萬馬從頭頂上走過。對,是頭頂。
「呵呵……」婦人抬起滿是鮮血的手撫向她的臉頰,「娘怎麼會討厭你……娘愛你還來不及呢……」
有腳步聲傳來,她匆忙起身。手被人急切的拉住。
「娘說的是真的……」聲音漸漸的低了下去。
她睜著一雙毫無焦距的眼楮,心中一片茫然。想起暈倒前,婦人說的話,一股恐懼蔓延開來。
她站在包子攤前一動不動,本以為包子老板會賞她一個包子。卻不想身子被一股猛力一推。
她拼命的掙扎繩索,身子從椅子上摔下來都毫不在乎。手腕上磨得都是血,她都未曾發覺。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將手從繩索中掙月兌出來。手腳都得到了自由,她又在地上模索。模索了一陣,手意外的踫到了一張木梯。她沿著木梯慢慢的向上爬……
「是嗎?」蕭傾泠呆滯的臉上扯出一抹涼薄的笑意。看得婦人有些心慌。
後面的話,蕭傾泠已听不見他們在說什麼。她腦袋嗡嗡作響,只知道她的親生父親要殺她。
她心中一驚,只覺有什麼事情要發生。正欲開口,突然一陣暈眩襲來。
她小心翼翼的放下懷中的尸體。站起身一陣暈眩,卻執意的仰著頭,對著空中大喊︰「杜南藝、杜萼蓉,我蕭傾泠今生今世都不會放過你們……」
她顫抖著雙手,模向身下的物體,粗劣的衣料是婦人慣用的料子。
她心中悲憤,這世道已不像以前那般淒慘,為何人的心腸卻比以前還要硬。
多少次她陷入絕境。可是仇恨給人的毅力卻是難以想象。
「大娘大可不必替我擔憂,我爹娘早就死了,家里已無任何親人。」聲音隱隱含著些許冷意,「若是我在這里給大娘添了許多麻煩,現在我便可離開。」
她是一個瞎子,日常生活都困難,更何況還要在深谷中前行。她沒有武功,防身的就只是一把匕首和一只竹竿。
蕭傾泠怔了怔,半響,開口道︰「謝謝。」
「泠兒……」婦人的聲音很虛弱,微弱的氣息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斷掉,「你叫我什麼……」
她心中不解,卻沒問。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婦人端著一碗熱騰騰的湯藥走了進來。笑道︰「大夫說這湯藥治眼楮很管用,姑娘且試試。」
「爹,怎麼樣,有什麼發現嗎?」
「姑娘這說的什麼話。你的眼楮一定會好的,我現在就去給你煎藥。」話音一落,腳步身響起。
「姑娘說笑了。也許姑娘口中之人被豺狼虎豹吃了呢。」婦人的聲音很鎮定,絲毫沒有懼意。
「我說過,這里沒有你們要找的人。」
葬了母親,蕭傾泠便一把火將這座同母親生活了八年的茅草屋燒得一干而淨。
「臭乞丐……去去去……」
不知沉默了多久,手被人緊緊的握住,婦人的聲音含著一絲莫名的欣喜︰「我……我沒事,只是……只是剛剛有一只蟲子飛到了湯藥中,我這就去再煎一碗過來……」
耳旁響起吹氣聲。一股溫熱氣息貼近唇瓣,她慢慢張開嘴。湯藥滑入口中,苦得人想流淚。
「是嗎?」婦人在嘲笑,嘲笑中含著悲傷,「你當然以為我死了。因為你根本就是想要我死,好另娶她人,生下這個野種。」
蕭傾泠心中大駭。這聲音……這聲音她又怎麼會分辨不出來。東臨後宮中,最心狠手辣的女子。
「是啊,還好被我找到了。」婦人的聲音中含著興奮。
又是一陣沉默,她的眼前一片漆黑,所以她看不到婦人此時布滿傷感的臉。
蕭傾泠笑了笑,黑暗中看不見她的相貌,但听著她慈祥的聲音,想著她應是一位心腸很好的婦人。
婦人扶著她靠坐在床頭,她感覺床沿一震,心想應是婦人坐在了旁邊。
「醒來之後便看不見了。」蕭傾泠平靜的應道。
蕭傾泠心很痛,痛得手臂一陣陣麻痹。從前對父親的一切猜忌,都比不上他親口說出來來的傷人。
「娘……」她終于哭出聲音來,「你是我母親,是我最愛的人……」
「大娘……你不必這樣,我真的沒事的。這眼楮看不見便看不見罷。」
第二日,婦人早早的出了門。不到半日便回來,腳步聲有些急促。
婦人救了她,她理應感恩戴德。可她拔不下心中那根刺,那根母親扎在她心頭上的刺。縱然如此,她還是會擔心她。
雖然婦人在她的碗中下了迷/藥,但是她相信婦人不會害她。只怕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想到這里,心中不免有些擔憂,擔憂婦人的安全。
「這深谷之下只有你這一家茅草屋,若不是你救了她,難不成她蕭傾泠掉下來還能自己救了自己。」
「蓉兒……」一聲叱喝,是杜南藝的聲音。
「大娘……」她睜著一雙空洞的眼楮呆呆的看著婦人離去的方向,盡管她什麼也看不清。
自那天後,婦人不知為何,對她特別的好。猶如對自己的親生子女。
她拼命的搖頭,淚水模糊了原本就看不見的視線︰「只要娘不討厭女兒就好……」
她笑了笑︰「謝謝大娘。」
「姑娘怕是弄錯了。我在這里居住了七八年,未曾見到過一個外人。」
「你這個賤/婦,說誰是野種。」杜萼蓉的聲音里滿是憤怒。
她的心瞬間揪緊,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沖進了這座寧靜的茅屋。他們又是要找什麼人。
「傾泠,你別誤會……」婦人拉著她,語氣有些焦急,「我不是那個意思,傾泠願意在這里住多久都可以。」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陣嘈雜的腳步聲終于消失不見。只余幾縷單一的步伐,沉穩緩慢。
「蓉兒……你在做什麼……」
她模索著走出房門,倚著門扉坐在門檻上。沒有焦距的雙眼呆呆的看著遠方,即使看到的是一片漆黑,她還是執著的將頭抬起來,盯著婦人回來的方向。
「不需要。」
「不……我想她,我想找到她……」聲音頓了頓,難掩悲傷,「別人說她死了,可我不信。」
「為什麼?」
心下疑惑,她問她︰「大娘今日為何回得這麼早。」
又是一陣靜默。突然一陣如發瘋般的大喊聲響起,是杜萼蓉的聲音。
「吃了?」聲音頓了頓,「她蕭傾泠一向命硬,本宮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她可能活命的機會。」
突然,一陣驚呼伴隨著一聲悲鳴傳來。蕭傾泠心中一震。只覺得全身的血液漸漸冰冷。到底發生了什麼,她的母親,她最在意的人……到底怎麼了。
「被我趕走了。」
縱然喜歡這里,但她不能一直躲在這里。她還要報仇,她要回到殤冥帝的身邊,借著他的勢力打倒杜南藝。
一陣沉默。許是婦人意識到她的眼楮失明。半響,開口詫詫的笑道︰「姑娘天生貌美,任何衣服穿在身上都好看。」
婦人的聲音含著興奮︰「姑娘,今日的柴全都賣完了。我為姑娘購置了幾身新衣裳,你看喜不喜歡。」
頓了好久,婦人的語氣有些怪異︰「我出門時忘記將煎好的藥端給你喝。」
一陣刺耳的破碎聲,響在這寧靜的茅屋中顯得特別的突兀。
她抓住扶著她的手,虛弱的笑道︰「謝謝大娘,我還好。」
蕭傾泠睜著一雙空洞的眼楮定定的看著她,半響,開口道︰「我不是你的女兒,你不需對我這麼好。」
「你的女兒?」
對于自己的失明,她並不在意。今次九死一生,于她而言似乎已經沒有什麼事情值得去在意。或許在跌下懸崖的那一刻,蕭傾泠就已經死了。死在了他們的世界中。從此,她不必再去執著于對宣曄的承諾,不必再去想方設法迷惑殤冥帝。
「是嗎?」有聲音接話,听著像是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只是听在她耳朵里特別的耳熟。
「這個……大娘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告訴本宮她的下落即可。」
這日,婦人遲遲未歸。她雖看不見,但憑借蟲鳴鳥叫,她依然能大致分辨出時辰。
婦人扼腕之余,忍不住問她︰「姑娘的眼楮是一開始便看不見,還是……」
「傾泠家住哪里,家中可還有親人?」見她沉默,她又開口解釋道,「傾泠別誤會,我只是怕你的家人擔心你,所以想早些送你回家。」
她看不見,對于她來說,白天和黑夜都是一樣。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天。終于在這一刻,她听到了聲音,人的聲音。
「我不是他的情人,我是他的結發妻子。」
大驚之余,心中又盛滿疑惑。她此時應該在皇宮中做她的貴妃,又怎麼會到這深谷中來尋她的蹤跡。除非……心中某個地方猛烈的跳動,難道那個人不在皇宮,甚至不在東臨。
「傾泠……」婦人握著她的手笑道,「我早就將你當成了我的女兒……我的女兒她也是叫做傾泠……」
手觸踫到一大片沾黏的液體,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終于有聲音響起,是婦人的聲音,帶著無盡的悲傷︰「杜南藝……沒想到今生今世,婉清還能再見你一面……」
空洞的眼楮呆呆的看著婦人離開的方向。一行清淚滑落臉龐卻渾然不覺。
又是一陣沉默,蕭傾泠平靜的開口︰「哦……我以為現在是黑夜。」
突然,人流涌動。她不斷的被推倒,疾馳的馬蹄聲傳來,在這嘈雜的鬧市中辨不清方向。
蕭傾泠心中一震,原來是杜南藝。心中不免恥笑,要殺她這樣一個弱女子,居然還能動用這麼多人。
一股香氣飄入鼻中,那是包子饅頭的香氣,揪扯著她的胃。
「對,我們是有一個孩子。一個女兒,她叫做蕭傾泠。」
「你不恨為娘……」
可是……心中隱隱的失落又源自何處。他們可曾會想起曾經還有過她這樣一個人的存在。
她點點頭,端起碗,一口將湯藥喝了下去。
「是嗎?」她奇怪的笑了笑,「那還真是巧……」
「婉清……」是杜南藝的聲音,含著沉痛,「對不起……」
「我……我知道。但是我可以把你當成女兒一樣看待。」娘看出于。
「好你個老婦,敬酒不吃吃罰酒。」
「泠兒……娘不行了……你沿著北一直走,一直走,就可以走出山谷了……」
「對,她最喜歡吃棗泥糕了。每每孤身一人到深山中摘那野棗子,不顧滿身的劃傷,只為能夠吃到我親手做的棗泥糕。」
「好……」婦人的聲音含著無盡的悲傷,「你好好休息吧。」
「南藝……你真的那麼狠心……」
「大娘不必客氣,叫我傾泠就好了。」
「爹,你們在說什麼,難道你們之間還有孩子?」杜萼蓉的聲音中盡是驚訝。
「娘胡說,娘分明是討厭我的……」她握著她的手,拼命的搖頭。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說她是愛著她的。
「姑娘莫要擔心。」婦人握著她的手,安慰道,「姑娘的失明並不是舊疾,相信很快便會好起來的。」
她抬頭環視四周,疑惑道︰「大娘……為何不點燈?」
蕭傾泠心驚,手拼命的掙月兌繩索,心中一片焦急。杜萼蓉的心狠手辣她見識過。她絕不能讓婦人因她而受到任何危險。
空氣中很安靜,似乎沒有一個人的生息。模索著向前行走。腳突然絆倒一個物體,她的身體瞬間失去平衡,向前倒去,壓在了一個柔軟的物體上。
一陣嘈雜的聲音響起,就和他們剛開始闖入一樣。過了很久,又靜默了許久。一切聲音都消失不見。空氣中靜得可怕。
世界一片靜默。蕭傾泠什麼也看不見。漆黑中,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聲。
「爹……你為什麼為著她,難道她真的是你的情人?」
「不行,我絕對不會放過蕭傾泠。我爹……他只需我這一個女兒就夠了。」
她輕輕的笑了笑。不知為何,雖看不到婦人的樣貌,但她感覺婦人異常的熟悉,就像……是她的親人。
有什麼冰涼的東西從臉龐滑落,流進嘴里,帶著一絲苦澀和腥咸。蕭傾泠的心痛得有些麻木,原來她的出世不受任何期待,她真的不該來到這個世上。
「不會的……」婦人突然抓住她的手臂,聲音有些激動,「我相信她一定還活著。」
「你是對不起我……我已不對你做任何要求……只希望……你能放過我們的女兒……」
她不知道自己此時身在何處,耳邊已沒有蟲鳴鳥叫聲。她想,她是不是已經離開了那個茅屋,離開了那個也許是她母親的婦人。
「原來傾泠不喜歡這種味道……」婦人喃喃,「不過我的女兒喜歡呢……」
她跌倒的瞬間,听到包子老板惡狠狠的聲音︰「臭乞丐,叫你不要站在這里了,妨礙我的生意……」
嘈雜的聲音像是在鬧市。叫賣聲、呦喝聲、討價聲……各種各樣的聲音連成一片,絡繹不絕。此刻,她才覺得自己是活著的。
「因為……因為你很像我的女兒。」
「是嗎?」蕭傾泠莫名的笑了笑,「那你的女兒哪里去了?」
只听婦人開口,聲音含著一絲憐憫︰「姑娘為何會暈倒在山林中。若不是我到林中砍柴,恐怕姑娘現在被豺狼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她走了,你很高興吧?」
她不知道婦人到底是不是她的母親。但是那種熟悉的感覺以及婦人講起她女兒的事情,讓她不得不懷疑她就是她的母親。
「謝謝大娘……」聲音頓了頓,再次響起,「我被人追殺,不慎跌落懸崖。」
「姑娘與那人有何冤仇,為何一定要至她于死地?」
但听在婦人的耳朵里卻是幸福的。婦人扶著她走進屋,道︰「有一味藥材對傾泠的眼疾很有幫助,只是醫館中沒有賣的。」
蕭傾泠的心跳似乎停止了,腦中一片混沌。婦人叫婉清,她記得,那是她母親的名字。
「謝謝。」她淡淡的開口,起身默默的向前走。
她循著香氣走去,就像小時候那樣,站在包子攤的面前。
有聲音從上方傳來,不卑不亢。她分辨得出,是那婦人的聲音。
她淡淡的開口︰「這糕點的味道……真特別。」
她驚慌,抓緊她的手,輕聲喊道︰「娘……娘……」
「因為我認為是她害我失去了丈夫,所以我恨她。」
她想,許是她此刻大睜著眼楮。只是她不解,在這漆黑的夜色中,婦人如何能看得出來她是醒著的。
她心中悲涼,最終的命運終究是逃不過這一劫麼。
「吁……」
馬蹄終究沒有落在她身上。鬧市突然變得有些安靜。一陣明朗的男聲傳開︰「發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