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傾泠這一倒下,便一病不起,在床上足足躺了大半個月。這大半個月沒有人來看過她。她真的像被人遺忘了一般。唯有夜里殤冥帝出現在她的夢中,給她一些虛無卻又異常真實的溫柔。那絲熟悉的氣息和觸感是那樣的真實。只是翌日醒來,什麼痕跡都沒有,讓她不得不懷疑那些溫情只不過是一個夢。也對,這個時候,殤冥帝的溫柔也只可能在夢中/出現了。
杜家的勢力被瓦解後,朝堂上再沒有什麼特別的消息傳開。
一個月後,沈泫然被召回朝堂。緊接著半個月後,北周又送來一批美人。其中以一名名叫璃玉的女子尤為突出。她足不出戶,這些都是春蘭打听來的。
「也難怪……」蕭傾泠嘆道,「那件事在他心中始終是一根刺,他只是不知道該怎樣去面對公主。」
突然,一抹慌張的身影闖進視線中。她仔細看去,竟是晴音。只是此時,她披散著頭發,衣冠不整的在院子里奔跑,身後還有一群丫鬟追著。
「傾泠姐,不要難過了,你和皇兄還年輕,你們一定會再有孩子的。」
只見她看了一眼春蘭道︰「我有些事情想單獨和娘娘談談。」
她沉默的看著她,璃玉說得沒錯,她這樣活著又有什麼意思。倒不如死在殤冥帝手里一了百了。
「姐姐,這麼巧。」
「呵呵,當然,這里是這後宮中唯一可以通向宮外的地方。」
「主子,藥來了,先喝點藥吧。」春蘭端著藥碗走到她面前。
璃玉在他懷里虛弱的開口︰「求皇上不要責罰姐姐。姐姐應當不是故意推玉兒下水的。想必是听說了皇上要封玉兒為玉貴妃了,這才起了嫉妒之心。」
她怔怔的看著眼前妖艷的女子,半響,冷聲道︰「為何要那樣做?」
「是,奴婢告退。」
「死人?」蕭傾泠疑惑的看著她。
直到有一天,小玉的出現,她才明白了一切。原來宣曄一直都在乎著她。
忽然,一陣強烈的拍打聲傳來。心中微微一驚,她轉眸看去,原來是強風吹開了窗子。
「瘋了?」
「誰?」
出了邀月宮,她才發覺自己的力氣幾乎已經用完了。此時,她幾乎連站都站不穩。
春蘭上前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擔憂道︰「主子,好像快要下雨了。」
「嗯……」她神色黯然道,「我原本想和將軍一起來看公主,奈何將軍說什麼也不來。」
「姐姐是討厭璃玉了麼?」她的神情頓時難過起來,眼里噙著淚水,讓人看了有些不忍。
不過,在她消沉的這段日子里,終于有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傳來。那便是欣月誕下了一名女嬰。
「不用了,再逛一會就回去了。」她淡淡的開口。
「好,那妹妹便與姐姐說明白。」璃玉笑了笑,道,「明晚,姐姐可在萬花宮放一把火,待眾人慌亂之際,姐姐可趁亂跑到煙波亭,在那里,妹妹會安排心月復接應姐姐。乘坐船只一路向北會出現一排柵欄,穿過那排柵欄便是自由。」
「我會替你求情。況且……即便是死在了殤冥帝手中也好過你長日在這萬花宮郁郁寡歡。」
神色黯了黯,她開口低聲道︰「我兩次夢見了同一個小女孩,她叫絲依,在夢中,她是我的女兒。」
「主子,對不起,奴婢來晚了。」春蘭從地上站起來,將手里的披風披在她的肩上。
她看著她,眉頭緊皺,低聲道︰「公主和將軍對你那麼好,你……」
「下去吧。」
「嗯……」璃玉突然一把握住她的手,笑道,「我是璃玉,剛進宮,什麼都不懂,還望姐姐以後多多照顧。」
欣月已離開了皇宮,帶著她的孩子和她心愛的人遠走天涯。自此,後宮中再也沒有一個可以談心的人。
蕭傾泠也笑了笑,笑容中夾雜著一絲冷意。她開口,語氣平淡︰「她是不是自己跳下去的,臣妾不清楚。但是,臣妾想說的是,對于一個已死心的男人,臣妾實在是沒有理由再去為他吃醋甚至是妒忌。」
突然,懷中的孩子哇哇大哭起來。蕭傾泠頓時嚇得手足無措,呆呆的看著懷中焦躁不安的小身子。
「怎麼樣,姐姐……」璃玉緊緊的盯著她,沉聲道,「想離開這里了麼?」
她忍不住,伸手輕輕的抱起她的小身子。軟軟的觸感讓她心里一陣觸動。若是她的孩子沒有死的話,生下來也應該如她一樣可愛。
「玉兒在同你說話呢,你發什麼呆。」殤冥帝冷冷的盯著眼前的女人。心中可恨之極,當這個該死的女人看見璃玉時,眼中閃過的是驚艷,而不是嫉妒。難道她一點都不吃醋麼,難道她真的就一點都不在乎他。
「呵……」她冷冷的笑了笑,道,「你就不怕皇上一怒之下殺了我?」
蕭傾泠笑道︰「欣月,讓我來抱抱她吧。」
看到那絲黯然,蕭傾泠心知肚明。握住她的手,她看著她沉聲道︰「慢慢來,一切都會好的。」
「臣妾沒有推她。」心里再如何的寒涼,她依然能裝出一副淡然的樣子。這一刻,她不想輸給軟弱。
「你為什麼要推玉兒下水?」他開口質問,聲音森寒。
蕭傾泠止住笑容,正色道︰「沈將軍待你可好?」
「既然是這樣,那我就放心了。明晚,我便要逃離這里。」
心中一驚,她定定的看著眼前笑得妖艷的女子。她為什麼會知道這些。
一連好些天,璃玉都會來到她的寢宮找她說話。對于璃玉的有意接近,她有些詫異,但更多的是懷疑。她懷疑璃玉的這些舉動是不是宣曄指使的。可是,她已和宣曄成為了陌路人,宣曄怎麼會讓自己的臥底來接近她。
「主子,您萬萬不可再傷心了,御醫說了,主子之所以經常暈倒,就是因為心中郁結所致。」
驟然感覺有些許涼意襲來,遂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春蘭見狀,急忙開口︰「主子,奴婢回去給您拿件披風吧。」
春蘭話音一落,殤冥帝的眼里瞬間閃過一抹傷痛。璃玉見狀,神色黯了黯,半響,開口,聲音柔弱得讓任何人听了不禁心生憐惜︰「求皇上饒過姐姐吧。玉兒雖落水了,但也沒受什麼傷。」
-殤冥帝定定的看著一言不發的蕭傾泠,半響,攬著璃玉笑道︰「好,朕就听玉兒一回,饒過她。」說完,摟著璃玉離開煙波亭。
杜寒洛原本是打算帶著欣月離開皇宮的。但見她已身懷六甲,擔心她身子吃不消,便特地等她生產完,便帶她行走江湖。
「無事,春蘭,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很清楚,這藥你拿下去吧。」
蕭傾泠抬起頭來,淡淡的笑了笑︰「沒關系,都已經過去了。」
「對,娘娘的一切情況,我都會定時向宣曄帝匯報。包括娘娘小產,以及這些時日的郁郁寡歡。」
對于行走江湖這一點,她很羨慕欣月。這將是她一生都無法實現的夢想。
「哇……哇哇……」
「不可能有了……」她喃喃的開口,神情淒涼。欣月說這樣的話,定然還不知道她和她的皇兄已走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
「絲依……好好听的名字啊……」欣月一臉興奮的看著她,「傾泠姐是如何想到這個名字的,真好听。」
「傾泠姐……」
「娘娘,我……」小玉一臉尷尬的看著她。
「怎麼會不可能有了呢……」
她不解的看向春蘭道︰「晴美人怎麼了?」
「對,只要皇上以為你燒死在萬花宮,皇上便不會再追究你的行蹤,你可在宮外毫無顧慮的生活。」頓了頓,璃玉看著她凝重的臉色沉聲道,「怎麼樣,姐姐誒,妹妹這個計策可行否?」
春蘭退下後,小玉看著她沉聲道︰「娘娘想離開這座皇宮麼?「唯絲悉殤。
當初剛來的時候便害怕是這種結果,然而,終究卻逃不過這樣的命運。夏荷的房間依然那麼的整潔,仿佛她從來都沒有離開過。對于夏荷,她無比的內疚,若不是她執意去質問她那碗藥的事情,夏荷也不會自盡,歸根結底終究是她逼死了夏荷。
終于可以離開這座後宮了,蕭傾泠心里忽然有股難言的傷感。在這里很多人都因她而死。夏荷、秋霜還有冬雪。
「只怕他心中的那根刺永遠也拔不去。」小玉傷感的嘆了口氣。
她垂首沉思了一會,猛然想起夢中那個小女孩。她說她是她的女兒,她誰她的名字叫絲依。
身後傳來一陣黃鸝般柔軟動听的聲音。她不用轉身便知道來者是誰,只是,他有沒有在旁邊,這一刻,她竟然不敢轉身。
「等等……」小玉突然拉住她,傷感的神情已不復存在,反而變得一臉凝重。
「真的麼,好想去看看啊。」
心中一驚,她訝然的看著她︰「你是宣曄身邊的人?」
「你就是那個小女孩。」蕭傾泠驚呼,當初她是懷疑過小玉的身份,但見她和欣月的感情那般要好,便也打消了那層疑慮,沒想到她真的是小時候的那個小玉。
可是,一股陰冷的視線依然向她射來。她抬眼看去,果然見他眼里翻涌著滔天怒浪。呵,他生氣了,他會因此而殺了她麼。
這時,她猛然感覺一道森冷的光向她襲來,她抬眼看去,果然看見殤冥帝臉色陰沉的瞪著她。呵,惹他新寵難過了,他發怒了麼。
「沒事……」她淡笑道,「可能是在床上躺久了,這身子反而變嬌貴了,站一會便覺得累。」
再次醒來,是在自己的萬花宮,天色已臨近傍晚。她回想了一下白日發生的事情。心里疑惑璃玉的做法,璃玉似乎有意陷害她,可是她的動機又是什麼。她是一個已失寵的妃子,還有什麼是值得她陷害的。
「我們?」她疑惑的看著面前的婢女,沉聲道,「你真的要和我一起離開?」
「姐姐想離開這里嗎?」璃玉緊緊的盯著她,沉聲道,「若是姐姐想離開這里,無論如何,妹妹也會幫你。」
「是嗎?那我們快走吧。」
「是,主子,奴婢已決定,今生無論生死都追隨著主子。」
「奴婢也是听她宮里的丫鬟說的。听說晴美人那幾日夜夜看到一個面目猙獰的女鬼來向她索命,那幾日她便時時低喃著‘不要劃花我的臉,不要砍我的手……’,才不過幾日,她已瘋癲成這個樣子,誰都不認識。」
「她一定會幸福的長大,因為我們都很愛她。」蕭傾泠定定的看著臂彎中的孩子,臉上一片祥和。
「主子……」春蘭蹲在躺椅旁,擔憂的看著她,「奴婢見主子整日郁郁寡歡,奴婢這心里真的很難過。」
蕭傾泠看著這一幕,眼里滿是羨慕。她的孩子要是還在,該多好。
眼角瞥到一襲明黃色的身影,她下意識的轉過頭看去。視線不經意的撞進一雙深沉的黑眸里。怔了怔,她淡淡的將視線轉回來。
「好……」欣月將懷中的孩子小心翼翼的遞給她,道,「生這個小家伙的時候可折騰死我的,長大了一定很調皮。」
春蘭急忙扶住她,擔憂道︰「主子,您的身子…………」
「呵呵……」她輕輕的笑了笑,道,「當然不是要你真死。」
突然,幾聲清脆的啼哭聲打破了這場寂靜。他的神色莫名的黯了黯,低聲道︰「退下吧。」
過了這麼久,她終于跟她提起離開的事情。這一刻,她才知道,璃玉不提起,她也不願提起。她心里居然無意識的選擇了逃避。
她看著黑乎乎的湯藥皺眉道︰「把它拿開,我不想喝。」
「是,主子。」春蘭興奮的站起身。
落葉歸根,幾度秋涼,一晃又是幾個月過去了。天氣已進入了深秋,滿樹的枯黃美麗卻又有幾分淒涼。
她抬起頭,一眼便看見他懷中的女子。女子略施粉黛,便足以傾倒眾生。眉目如黛,眼波秋水,朱唇不點而赤。很美的一個女子。難怪春蘭會說,新進宮來的美人,以璃玉最為突出,想必她就是璃玉了,真的很美。
「呃,主子,奴婢以為主子對晴美人的事情並不感興趣,這才沒有向主子匯報。晴美人她瘋了。」
見她越加的傷感,蕭傾泠急忙開口︰「我們不提這些了,走,去看公主的孩子去。」
「娘娘放心。我不會傷害他們。」頓了頓,她繼續說道,「況且,宣曄帝對我沒有下別的命令。當初他命我到東臨來,只是說娘娘一個人在東臨後宮,難免孤助無緣。」
「他是擔心我,所以命你來東臨?」一股暖意在心底慢慢化開。
小玉是嫁進將軍府後第一次進宮,穿著錦衣華服的她別有一番韻味。
「娘娘若是想離開,有一個人可以幫您。」
「姐姐這是怎麼了?」
然而,下一刻,眼前的身子突然一軟,倒了下去。春蘭驚呼︰「主子……」
「怎麼了?」蕭傾泠疑惑的看著她。
欣月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她看向欣月懷中的孩子笑道︰「她真的很可愛。」
「絲依……」口中喃喃的念出這個名字,她看著懷中的嬰兒,突然有一種錯覺,眼前的嬰兒就是夢中的小女孩。
「呃……」她怔了怔,急忙走到床邊,將懷中的孩子遞給她。臉上有些許尷尬,當孩子哭的那一刻,她真的是六神無主。
蕭傾泠抱著孩子的手緊了緊,半響,站起身,將孩子遞給欣月,隨即向殤冥帝行禮道︰「臣妾參見皇上。」
沉默了半響,她終于開口,低聲道︰「你真的可以幫我離開這里。」
蕭傾泠話音一落。只見他的臉色越發的陰沉。半響,怒吼道︰「來人,將蕭妃拿下,杖責二十。」可惡的女人,居然敢當著他的面說對他已死心。哪怕她稍微的承認她是吃醋了,他也不至于這樣生氣。
「是,娘娘。我之所以會來東臨,也是宣曄帝下的命令。」
轉眼看向院中,那襲瘋癲的身影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嘆了口氣,害人終究會害己。
這個孩子,她只看一眼,便喜歡上了。還沒有長開的輪廓與欣月有幾分相似。然而那眉眼卻像極了沈泫然。
「姐姐這是在跟自己的身體慪氣麼。」璃玉不知何時已出現,只見她奪過春蘭手中的碗,淡笑著向她走來。
「你想制造一場我燒死在萬花宮的假象。」
「想必這位就是蕭妃娘娘了。」女子一開口,她渾身一震,那是怎樣一副嗓子,聲音如黃鸝,婉轉動听,柔軟得讓人憐惜。
一絲黯然劃過雙眸,她淡淡的笑道︰「好,他對我很好,處處以禮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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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絕美無雙的面孔驟然繞到眼前,臉上還帶著些許笑意。她怔了怔,隨即笑道︰「這麼巧,妹妹也喜歡到這煙波亭來?」
她垂眼瞧了瞧自己的懶散,越發覺得自己已經老了。可是,出去走走又能怎樣,看見他們,豈不是又在心上增添幾絲傷感。她看見殤冥帝和璃玉親熱,她的心還是會痛,這代表她還在乎著他。
「主子,來,我們去那邊涼亭坐一會。」春蘭說著,扶著她朝不遠處的亭子走去。
她沒有做聲,心里復雜萬分。若是選擇了離開,恐怕今生都不會再與他想見。在某個夜里,他可曾還會想起她。
看著春蘭眼里的堅定,她嘆了口氣道︰「好,我們走吧。」
「當然,你無非是怕逃離後,皇上會捉拿你。但是,如果你死在他眼中,他定然不會再追查你的行蹤,因為,在他心里你已經是個死人。」
「主子……」春蘭匆忙跑進來,開口道,「奴婢將主子寢殿里的婢女都已支開,並推到了燭台。大火很快就會燒起來,主子,我們快走吧。」
「皇兄,你來了。」欣月看向倚在屏風處的身影,高興的開口。然當看見他懷中美/艷/絕/倫的女子時,一張笑臉立即垮下來。她的皇兄何時寵幸了這樣一個美人。那蕭傾泠怎麼辦。
「是呢。」提到欣月的孩子,蕭傾泠的心情也好轉起來,笑道,「那個孩子可真可愛。」
平復了一下心中失落的情緒,她迎上他陰寒的眸子,淡淡的開口︰「臣妾宮里還有事,先告退了。」
「哇……哇唔……哇……」
「對,听說是被嚇瘋了。」zVXC。
「身子好了又能怎樣,心上的傷好不了也是徒然。」想起白日里殤冥帝的森寒冷意,她的心便一陣緊縮。若終是對她無情,奈何開始要對她有情。
「傾泠姐……」欣月怔怔的看著她,臉上一片難過的表情。
欣月笑道︰「她真的餓了呢。」說著,解開上衣,給小家伙喂食。
「沒事的,春蘭。」她從躺椅上站起身來,看著天空笑道,「今日天氣果然很好呢,我們出去走走吧。」
「你有何計策,不妨說明白。」蕭傾泠皺眉,不太喜歡她這樣賣關子。
「傾泠姐,她還沒有名字呢,你幫她取一個可好,我實在是想不出好听的名字來。」欣月一臉無奈的看著她,大約真的被這取名的事情給難倒了。
「主子……」這時春蘭急忙沖過來,跪在殤冥帝面前哀求道,「求皇上饒了主子,主子上次因小產而傷心過度。雖說已過了幾個月,但主子整日郁郁寡歡,身子每況愈下。若再受這杖刑,恐怕這身子再也好不起來了。」
「是,主子。」
蕭傾泠好笑的扶起她,道︰「都已是將軍夫人了,怎還當自己是個丫鬟?」
「不喝藥,身子怎麼能好,主子還是喝點吧。」春蘭勸著。
雖然疑惑他臉上那抹黯然的神色,但是她無心再去追究,只是淡淡的開口︰「是,臣妾告退。」
她心已死,早就對這些已毫不在乎了。有時候她不理解殤冥帝,為何明明知道那些女子心懷目的,卻還要將她們留在身邊,就如將她困在這個後宮一樣。難道僅僅只是貪念她們的美色。
殤冥帝定定的看著那抹縴瘦的背影,眉頭緊皺,她似乎比以前更瘦了。
「妹妹的計策當然天衣無縫,只是……我的尸體又由誰來頂替。」
「嗯。」小玉點了點頭,忽然笑道,「听說公主誕下了一名女嬰。」
「免禮。」沒有一絲波瀾的聲音听不出任何情緒。
坐在涼亭中,她手托著下巴,靜靜的看著院中的景致。相對于夏日的繁榮,她更喜歡冬日的蕭條。繁榮自有繁榮的枯燥,而蕭條卻別有一番美麗。
「幸福?」她蒼涼的笑了笑,此刻,她居然不知道幸福到底是什麼。
小玉輕輕的笑了笑,道︰「娘娘可還記得那個賣身葬親人的小女孩?」
身後傳來一聲虛弱的呼喚,她轉眼看去,只見欣月笑道︰「她可能是肚子餓了。」
她來到邀月宮的時候,欣月正睡得沉穩。臉上還帶著一絲幸福的笑容。她想,當母親一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可惜她卻無緣體會到那樣的幸福。
邀月宮已不似以往那般冷清,或許是因為欣月生孩子的緣故,宮中多了些婢女,只是少了那個溫婉恬靜的女子,那個女子早已嫁進了將軍府。
「主子,今日秋高氣爽,主子出去走走吧,整日悶在宮里會悶出病來的。」春蘭看著她滿臉擔憂的說道。
用過早膳後,她便迫不及待的去看欣月,她真的很想看看欣月的孩子長什麼樣。
時至深秋,院中一片枯黃。湖面上縈繞著幾縷清風,吹起了一絲絲漣漪。本是孤寂的煙波亭在這深秋更顯淒清。
「主子……」
「讓我死心?」
「玉兒……」
「嚇瘋了?」她更是疑惑不解的看著她。到底是什麼恐怖的東西能將人嚇瘋。
「我也覺得這個小家伙好可愛。」欣月垂首看著懷中的孩子,幸福的笑道。半響,她抬起頭,臉上帶著絲難過的神情,「傾泠姐,你一定想起了你的孩子吧?」
欣月這一問,徹底將她的偽裝卸了下去。一絲哀愁瞬間劃過她的眼眸,她沉聲道︰「或許那個孩子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
那夜,殤冥帝誤會她和杜寒洛在這煙波亭上幽會,從此他們誤會深種。原來他們之間的愛那般的缺乏信任。又或者說,他們之間本無信任可言。
「不要劃花她的臉,不要砍她的手……」她心中一震,難道杜萼蓉身上那些殘忍的傷是她下的毒手。
她怔了怔,隨即看向春蘭道︰「你先退下吧。」
「對,你若是不死心,又怎麼會甘願離開這里?」
她不動聲色的將手抽出來,淡淡的笑道︰「我鮮少在這後宮中走動,應沒有什麼地方可以照顧得到你。」
突然眼前人影一晃,緊接著撲通一聲,璃玉已掉進了水里。她怔怔的看著水里奮力掙扎的身影,已然驚得無法動彈。
「不行,萬一主子著涼了怎麼辦。」春蘭急道,「主子在這里等會奴婢,奴婢這就跑回去拿。」說完,還不等她發話,春蘭便向萬花宮的方向跑去。她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幾個月內,她幾乎沒有出過萬花宮。偶爾怮不過春蘭的勸說,便隨著她在皇宮中走走,只是殤冥帝和璃玉的身影幾乎隨處可見。每每看見他們恩愛親密的情景,她便帶著滿腔的感傷回到萬花宮。時間久了,她便也不在宮里行走了。
「好,那我們明天晚上依計行事。」
「是……」蕭傾泠回過神來,看著璃玉淡淡的笑道,「我就是蕭妃,這位姑娘應該是新進宮的玉美人吧?」
欣月不解的看著她,還想說些什麼。蕭傾泠急忙打斷她︰「欣月,她好像吃飽了。」
「奴婢參見蕭妃娘娘。」小玉一看見她,便恭敬的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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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母女連心,那個小家伙一到欣月的懷中,便止住了哭聲。小腦袋不停的往想欣月的胸前蹭。
遲遲沒有得到他的應允。她就這樣定定的看著他。
「你還沒有去看過公主吧?」
欣月垂首看去,果然看見懷中的小家伙嘴里吐著女乃。手忙腳亂的跟她擦了擦嘴。
「我想,宣曄帝他只是想要娘娘過得幸福吧。」
心中一震,她定定的看著她︰「小玉,你想說些什麼?」
「妹妹知道姐姐心善,從不連累無辜。放心,妹妹所找的替身定然是將死之人。」
「為了讓你死心。」
看著她一臉的遲疑,璃玉笑道︰「看來,姐姐還是舍不得這里,亦或是舍不得什麼人。」
「沒有?」殤冥帝嘲諷的笑了笑,「那你的意思是玉兒她自己跳下去的?」
蕭傾泠看著那相擁的身影,眸色越來越黯。原以為心不會再痛了,原來只是痛到了麻木。他既然已不愛她了,為什麼不干脆殺了她。
「難怪他會將璃玉送到東臨來,原來他只是想讓璃玉幫助我離開這里。呵呵……」蕭傾泠突然笑了起來,卻笑得憂傷,「我當初選擇了背叛他,如今他這樣做又是何必。」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焦急的呼喚。她回過神來,殤冥帝已救起了溺水的璃玉。
「嗯,皇兄來看看你和孩子……」殤冥帝淡淡的應了一聲,隨即摟著懷中的女子向她走來。
蕭傾泠這一刻才明白發生了什麼。心中不免冷笑,且不說她不知道她即將成為玉貴妃,即使是知道了又怎樣。她已是心死之人,又何來的嫉妒之心。
「璃玉。」
她靜靜的走到一旁的搖籃旁,搖籃里的孩子眼楮尚未睜開。小小的身子不停的動來動去,煞是可愛。紅撲撲的臉蛋讓人忍不住想親上一口。
「是。主子。」
春蘭轉身,衣角不慎拂到窗台上的花瓶,只听一陣清脆的碎裂聲。兩人皆呆呆的看著地上的碎片。
「主子,這碎片里好像有什麼東西。」春蘭疑惑的盯著地上碎片中的一張白紙。
她走過去將紙撿起來打開一看,頓時全身顫抖不已。眼里不禁涌出無限傷痛與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