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歆的心一顫抖,急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被人打到吐血了?」
一提到鄭老實,紅菱就哭得說不出話來,紅棉心疼地抱著她,流雲也是紅了眼眶,說道︰「方才紅菱一個同鄉來受鄭大哥所托找紅菱報信的,是他說鄭大哥被打了,是金品樓用的手,說是因為他偷了他們店的秘方,還……還把咱們鋪子給砸了,還告到官府那里去,現在官差抓了鄭大哥和牛嘎子蹲大獄。」
喻歆皺眉,問道︰「什麼秘方?」
「說咱們制冰的方法是他們的,連肉夾饃和漢堡包也是他們金品樓的,鄭大哥和牛嘎子曾經都在金品樓干過,所以他們一口咬定是他們偷了秘方,自立門戶。」
流雲越說越氣憤,別人不知道,她們難道不知道嗎,那是姑娘自己的方子,不偷誰也不搶誰的,流雲氣呼呼的道︰「少女乃女乃,那金品樓實在太過份了,那方子明明是少女乃女乃的,怎的就成了他們金品樓的了,少女乃女乃,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喻歆的臉黑沉黑沉的,眼里迸出一抹冷光,好哇!誣蔑他們不說,還敢動手打人,當她是死的嗎?喻歆看著泣不成聲的紅菱,眸光越發的冷冽了。「紅菱你別急,鄭老實既幫我干活,我絕不會讓他蒙冤受屈,我一定會給他討回公道的,你再這樣哭下去,沒等我救出鄭老實你就倒了。」
紅菱一听果然就收住了聲,只剩下抽氣,紅棉心疼地替她抹去眼淚,流雲見了也蹲了下去輕摟著紅菱,三人抱成一團。
金品樓!喻歆在心里默念,想要霸佔她的方子麼,哼,恐怕還得要過她這一關呢。
「婁風!」喻歆叫了一聲,一陣風打來,婁風人已經站在站在書房內了,拱手恭敬地道︰「屬下在。」
「婁風,我想請你幫個忙。」婁風是葉子言的人,她使喚起來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的。
「爺和少女乃女乃都是婁風的主子,少女乃女乃有事盡管吩咐就是。」婁風不言苟笑,酷酷地道。
喻歆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又說道。「幫我探探金品樓的底細,還有,煩請你帶著紅菱到天寧城一趟。紅菱,你回去後帶上大夫去牢里走一趟,給鄭老實和牛嘎子看看傷去,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找最好的大夫知道嗎?還有,該打點的打點,別舍不得花錢了。」
說完,喻歆又吩咐流雲拿了三百兩給紅菱,紅菱感動得不成樣子,一邊感謝喻歆一邊給喻歆磕頭。
「行了行了,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磕頭,一會磕傷了你家老實哥找我算賬可怎麼辦。趕緊下去收拾一下吧,早去早回!」喻歆不耐煩地擺手,她最見不得這些了,動不動就跪她,還給她磕頭,總覺得會折壽似的。
紅菱又是傷心又是羞的,本來哭得泛紅的臉蛋更紅了,哭笑不得用衣袖抹著眼淚,好擋住她們曖昧的目光。真是的,少女乃女乃這張嘴……不過,少女乃女乃是真的待她們很好,她感激地看了一眼喻歆,下定決定此生一定要好好報答她,謝過後紅菱就急著去收拾行當,準備跟婁風回天寧城一趟。
婁風臨走前,喻歆又交待了一句︰「爺那里,我會說的。」
「是!」婁風應下,畢恭畢敬地退了下去。
待所有人都下去了,喻歆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流雲侍候在一旁,給喻歆倒了杯水遞過去,嘴巴卻是不停地喃喃罵著金品樓。
「少女乃女乃,這金品樓的老板上輩子絕對是個強盜,這跟強搶有什麼區別,瞧咱們鋪子生意好就眼紅,還使這些陰損的招兒,我瞧著老熟得很,不像頭一回干的,真是太可惡了,這樣的人一定會有報應的,還敢拔少女乃女乃的虎須,真是不知死活,不識好歹……」
流雲罵個不停,喻歆喝著水,听著流雲的叨叨,挑了挑眉,冷不防地說了句︰「原來我有虎須,怎的我沒發現,流雲你快來替我拔了,不然回頭給相公瞧見了可得嫌棄我,說不定還要休了我。」
流雲被喻歆的一句哏住了,不知道是嚇的還是氣的,臉就紅了起來,跺著腳道︰「少女乃女乃,您就高抬貴手放過奴婢吧,您臉上哪有虎須哦,奴婢這是打比喻知道不,打比喻啦!」
「你這麼大聲嚷嚷的,被別人听了去還不知道怎麼拾掇我呢,要是我的名聲因為這件事情受了損,看我不罰你。」喻歆好笑,流雲自知有些失禮了,吐了吐舌頭,但還是小聲地罵著。
喻歆戳了她的腦門一下,收拾了一下心情,又接著寫她的甜品單。金品樓固然可惡,但也不能阻止她開鋪子的心,他不是說她偷了他們的秘方麼,她就要讓他們瞧瞧,她是如何將鋪子經營起來的。他們以為搶了她的方子就能把生意辦得紅紅火火的麼,哼,只怕讓他們失望了。
這並不是一個方子,而是她活在這個世界里的優勢,得天獨厚,她腦子里可存了不止一百樣吃食,所以說,那是新鮮招兒的問題,新鮮花招她有的,而金品樓,沒有!
喻歆在這邊想著,秋菊來稟報︰「少女乃女乃,二太太來了。」喻歆纂緊眉頭,她來做什麼?她們不見得感情有多好啊,她嫁過來這些日子,她沒少扯她辮子。
喻歆帶著一肚子的疑問去了前廳,只見二太太氣若神閑地喝著茶,後面站了兩個小丫鬟,十五六的年紀,模樣俊俏,眉宇間還透著股子嫵媚,是個男人估計都會心動,不過不比采青和采蓮嬌媚多少,不相伯仲,喻歆這一眼便知道二太太的來意了。
「二嬸。」喻歆甜甜的一笑,給二太太福身行禮,一臉惶恐地看著她,「二嬸您這是要折煞喻歆了,喻歆進門這麼久還沒登門拜會二嬸,倒讓二嬸親自上門,喻歆真是慚愧。」
二太太的笑容僵了下,她原本也想借此拾掇她兩句的,沒料到她倒自己先說了出來,她這一服軟倒是打亂了她的安排,不過……
二太太呵呵笑了兩聲,「你是個懂事的,相處這些日子二嬸難道還不知道你的性子嗎,都是一家子,說什麼拜會不拜會的,沒得這麼生份的。」
喻歆扯了個笑容應酬著,心里卻是將二太太全身上下鄙視了個遍,她是這屋里的女主人,自然地坐在主位上,丫鬟奉上了茶,喻歆掃一眼二太太說道︰「子昱小小年紀就考上了秀才,真是年輕有為。」
一說到葉子昱,二太太整張臉都提了上來,笑得見牙不見眼的,葉子昱就是她的驕傲,比他爹要出息多了,因此逢人都要提幾句葉子昱怎麼怎麼乖巧听話,才學怎麼怎麼好,就是連夫子也對他寄于厚望,滔滔不絕。
喻歆也是奉承著她︰「來年科考,子昱定能考個好功名。」這話對上了二太太的心,樂得那個眉開眼笑啊,客氣地回道︰「承你吉言。」
喻歆又挑了幾個話題跟二太太閑聊著,就是不讓她開口,剛開始二太太興致也是挺大的,到後來就有些不耐煩了,但話題開了也不好不接,淡淡地應付幾句過去。
這回二太太搶在喻歆開口前道︰「前兒听說你給二郎送的通房被打了板子……」
不等二太太說完喻就搶話了,幽幽地嘆了口氣︰「正是,都怪喻歆管教不嚴,那兩個丫鬟不懂規矩,惹了相公生氣,還累得我被相公責罵,真是讓二嬸看笑話了。」
二太太听了笑容就深了些,假意寬慰說︰「你年紀還小,管治這方面欠缺了些也是正常,以後多看多听多學便是了,時間還長著呢。」
「二嬸說的是。」喻歆掃了她身後那兩個丫鬟一眼,正好瞧見她們眼里那抹不屑和洋洋得意之色。
「你是個大方的,進門才幾天就給二郎屋里放人了,只是你與二郎初識,還不了解他,二郎以前甚少在家中,常年在外,也不知是不是被那些個所謂的江湖氣感染了,眼光越發的高,不然也不會看上了你,非你不娶,不過通房卻是不同的,你找的人怕也難入他的眼,二嬸在院子里挑了兩個模樣出眾乖巧懂事的。」
前半句奉承著喻歆,目的就是引出後面那一句,喻歆听了眼楮就冷凝下來,二太太這是暗諷她相公一身江湖氣,是個莽夫,喻歆好想噴二太太一臉鹽水,她的相公她不了解,難道二太太就了解了,就算她現在不了解,但他們是夫妻,總會有了解的一天的,她一個二嬸來湊什麼熱鬧。
喻歆擰緊柳眉,很是為難︰「二嬸的話喻歆受教了,只是這事喻歆不敢擅自做主,上回相公責罵時已經勒令我不準再給她送通房的,喻歆膽小,不敢忤逆相公的話,不如等相公回來,喻歆請示一下相公再回復二嬸?」
二太太冷哼,原以為是個聰明的,沒成想只是個膽小怕事的,不過這樣也好,以後拿捏她就更容易了。二太太走上前去,坐到喻歆身邊,拍著她的手道︰「你是個賢惠的,二郎豈會不知,你送他通房那是為他好,二郎心里是感激你的,只不過你們才新婚,他是怕你心有芥蒂,才借了這個由頭罷了,沒想到你當了真。這屋里的事本該就是女人管著的,男人只管收人便是,你暫且留下她們幾日,探探二郎的口風,而且你身子骨也是太瘦了,二郎年少輕狂,血氣方剛,你一個人怎侍候得過來,二嬸也是為你著想。」
二太太那一番我是為你好的話,听得喻歆白眼連連,敢情她送人是為他們夫妻好,她不接就是她的過錯了,沒得回頭還參上一本,說她嫉妒,借機休了她?又或是拿長者賜不可辭來評擊她不孝?
喻歆作出一副恍然大悟,受教的模樣,向二太太福身謝道︰「那喻歆替相公謝謝二嬸了。」喻歆謝完不禁月復誹,真是活見鬼了,你往我屋里塞人給我添堵,我還得大大方方的謝你,喻歆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二太太得了喻歆的同意,滿意的笑容藏都藏不住,說了好一大通好听的話,又夸贊喻歆是個賢惠的妻子之類的。
站在喻歆身邊的流雲卻是听得火冒三丈,那兩個丫頭長得確實不錯,都算得上是秀美佳人,只是鼻孔朝天,一副看不起這屋里其他人的樣子。
流雲心里就發狠,不就是仗著是二太太親自送來的麼?兩個騷蹄子,以為就能升上天去麼?也不想想,進了這院門,管事的就是少女乃女乃,再怎麼著,也只是個被人送的貨,這會子還敢給少女乃女乃擺著臉色,就算爬了爺的床,少女乃女乃也會想著法子收拾你們的。況且,她們也不打听打听,少爺和少女乃女乃不知多恩愛,豈是她們能破壞得了的。
目的達到了,二太太就有些坐不住了,尋了個借口便走了,留下兩個丫鬟。喻歆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坐在椅子上喝著茶,手指一下一下地敲著桌機,若有所思。
那兩個丫鬟對視一眼,眼中均有不滿之色,其中個子高點的福了福身後問道︰「二少女乃女乃,不知奴婢們住哪個屋子?」
聞言,喻歆直想發笑,一來就想住屋子麼,還真把她當軟柿子,任誰都能捏一把呢。喻歆抬瞼掃她們一眼,剛要開口說話,葉子言就帶著一身熱氣進來了。
喻歆趕忙站了起來把位子讓給他,又讓丫鬟去端了糖水來給葉子言解暑,葉子言兩三口將糖水喝完,長長地吁了口氣︰「娘子,外頭可真熱,還是屋子里舒爽。」
喻歆嘟著嘴翻著白眼,曉得熱還巴巴往外面跑,活該!喻歆此刻心情很不爽,葉子言拉著喻歆坐下,問道︰「娘子,這兩個是誰?好是面生。」
喻歆听了眉眼就笑了開來,故意說道︰「相公,這是二嬸給您送的通房丫鬟呢,怎麼樣,漂亮不?」喻歆見他的臉色沉了下來,深邃的眸里閃著火苗,又搶著說道︰「只是不知怎的給我行妾禮,方才二嬸可是說她們乖巧懂事的,我正想問你就進來了,不如相公你自己問問吧。」
可不是麼,通房丫鬟和妾又是兩個不同的,妾有個妾的身份,算得上半個主子,而通房丫鬟跟一般的丫鬟除了跟主子睡之外,沒啥區別,仍然是個丫鬟。方才那個高個子的給喻歆行的就是妾禮,她只是答應了二嬸以通房丫鬟的身份收下來,卻沒說提她們做妾啊,她們竟然顧自地行妾禮,如此不知禮數可不是打了二太太的臉麼,兩個丫鬟嚇得臉色一白。
葉子言剜喻歆一眼,听她說話的語氣他就明白她的意思了,他還道她怎會這麼大方把人收下來呢。葉子言拉長著臉,罵道︰「上回不是說知錯了?怎的又往我床上塞人?塞的好也就算了,還跟上回兩個一樣,又丑又沒規矩,你是沒將我的話當一回事是吧,是不是要等我休書一封才知道怕,還不快給我把人送回去。」
喻歆是很願意配合他的,葉子言罵得歡快,喻歆頭低低地垂著,一臉的委屈,帶著哭腔道︰「相公,妾身知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求您不要休了我,二嬸是長輩,長者賜不可辭,相公又不在家主持,妾身也做不得主哇。」
說著就拿繡帕抹了抹眼角,眼底卻是泛著得意的光芒。葉子言完全不買她的賬,冷哼地道︰「我不在家你不曉得等著我回來,你們都是死人嗎,還不快把這兩個沒有規矩的丫頭拉走。」
那丫頭急了,也是自己方才大意,才出了這岔,要是被送回去該如何是好哇。二太太的脾氣她是知道的,她們兩個也不過是二太太整治二少女乃女乃的棋子,送出來了,哪有再要回去的理。
兩人都跪了下來,求著道︰「二少爺,求您不要送奴婢們走,您讓奴婢們做什麼都行的,求求您……」說著就磕著頭。
葉子言冷冷地哼著︰「當真是做什麼都行?」兩個丫頭連連點頭,她們心里還以為二少爺終是舍不得自己的,便大著膽子抬頭給葉子言拋了個媚眼,只要得了二少爺的眼,遲早有出頭的一天。
葉子言瞧了那眸子更冷了,隨之輕輕勾了勾嘴唇,道︰「這話可是你們自己說的啊,娘子,她們兩個好歹也是二嬸送來的,這面子怎樣都是得給的是不是,浣衣房不是正缺人麼,不如就讓她們兩個去吧。就算二嬸怪罪下來也不關你的事,是她們不懂規矩在先。」
兩個丫鬟听了心都灰了,卻又有苦說不出,誰讓是她有錯在先了,就算鬧到二太太那里去也討不到什麼好的。二太太既然將她們送了來,那她們就是二少爺二少女乃女乃的人了,不管二少女乃女乃二少爺會怎麼對待她們,二太太也只能是生氣,卻不能多說什麼的,奴婢嘛,對主子們來說,不過是個物件兒,中意就好生待著,不中意要麼賣了,要麼送了,哪里能由得自己作主的份。
喻歆掃了眼攤軟在地上,眼淚汪汪地看著自己的丫鬟,撅了撅嘴,「妾身听相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