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流雲听見喻歆說天氣悶熱後哼著小歌的走了,莫約一盞茶的時間又回來了,她走在最前面,後面還跟著兩個小丫鬟,三人手中都捧著一塊大大的冰塊。
「少女乃女乃,奴婢們給您送冰塊來了。」流雲將三塊冰塊淨往慕馨兒那邊擱,兩個小丫鬟行過禮後便退下了,而流雲則在喻歆身旁站著。
閨閣女子身子嬌弱,那三塊冒著寒氣的冰塊一進門,慕馨兒就打了個冷顫,更別說都快貼上她了,慕馨兒身子就抖著,暗恨著卻又不好表現出來,顫著嗓子說道︰「這丫鬟真不錯,姐姐一說熱馬上就送來了冰塊。」
言下之意就是說熱的是你,怎的把冰塊往我這里擱?喻歆自然是听出來了,暗給流雲豎起大拇指,沒白疼這丫頭,喻歆呷了口茶掩去了唇間那抹笑意,才道︰「這丫頭從小就跟著我,很得我心,對了,慕小姐只身一人來听雨軒可是有事?方才無人通報又無人帶路,才讓慕小姐走錯了道,真是不好意思了。」
喻歆先明著夸贊了流雲一番,再暗諷慕馨兒一個官家娘子身邊竟然無人侍候,又沒經主人同意就私自闖入,非大家所為,乃小人行徑也,慕馨兒听了都忍不住臉蛋發燙。她自知失禮,但自己從進了听雨軒後又沒得到過好處,還處處受喻歆牽制,心里憋屈得很。一雙水靈靈的桃花眼就睜了睜,抱歉地道︰「姐姐這是哪里話,是妹妹的不對,就算心里著急著也不該不顧禮數,姐姐別介意啊!」同時還不忘委屈地往四處探視。
喻歆搖了搖頭表示不介意,心里卻是冷哼,她開口閉口一個姐姐,按輩分來說,她也該叫自己一聲嫂子。
流雲那個憤怒難平啊!這慕馨兒真是不要臉,虧她還是官家小姐,那衣裳薄得連肚兜都瞧出來了,一副的妖媚子的模樣,那雙眼楮直勾勾的四處亂瞄,真真是沒規矩,還是知縣的嫡女呢,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都無,倒是一身的姨娘氣息。流雲暗暗啐了她一口,對著喻歆說道︰「少女乃女乃,方才少爺出府前吩咐奴婢向你打聲招呼,說晚飯不用等他了。」
流雲的話很明顯了,她是對著喻歆說的不錯,但卻是講給慕馨兒听的,二少爺不在家呢,你就是月兌光了他也看不著。慕馨兒聞言臉色剎時一白,轉爾又是一陣紅,是被氣的,她要是早知道葉子言不在,她才不會過來受這商家庶女的氣,就是連說話的聲音也不再如之前那般親熱,冷冷地道︰「既然你要用膳了,那我就先行回去了,改日再來拜訪。」
連之前示好的姐姐妹妹都省去了,直接你啊我啊的,喻歆倒是沒在意,反而听得舒心,她喚自己作姐姐,自稱妹妹,听得她全身都起疙瘩。
慕馨兒說著就起身,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你看我這糊涂的,我這來是有事的,表姐見我與你的院子離得近,便使我來給你一聲子,後兒有個斗茶會,請你務必記得前來。」
喻歆笑著回道︰「大嫂有請,喻歆一定如時前去,請放心。」其實慕馨兒目的並不在此,也沒興趣听喻歆的回應,提著腳就往外走,這里她是一刻都不想再留了,凍死個人不說,還對著喻歆這樣的商人出身的庶女,真真是辱了自己的身份。
才踏出屋子,慕馨兒就連打了兩三個嘟囔,流雲咧嘴就笑,就是喻歆眼里也閃著光芒,她瞪一眼幸災樂禍的流雲,後者俏皮的吐了吐舌頭,說道︰「少女乃女乃,這可怪不了奴婢啊,奴婢見她穿得少,以為她熱著呢,才好心的給她加冰塊的。」
喻歆翻了翻白眼,自從她嫁過來後,這幾個丫鬟都被葉子言帶壞了,都變得月復黑起來,不過她原先不也是打著這個主意麼,她就是想讓慕馨兒記住,她蘇喻歆可不是好欺負的,也別想把歪主意打到她家相公頭上去,今兒是小小警告一下,下回可不是風寒那麼簡單了。
不過,喻歆心里也不由的唱著歡樂的小歌兒,她這一冷一熱的,風寒是必然的,沒個三五日怕是好不了咯。至于她們那斗茶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慕馨兒前腳剛走,葉子言後腳就出現了,喻歆剜他一眼,沒事淨給她惹麻煩,還將爛攤子丟給她,自己倒在一邊快活。葉子言被瞪得莫名其妙,給流雲使了個眼色,後者識趣地退了出去,將屋子留給這對夫妻。
見已無閑雜人等,葉子言那副痞子樣又出來了,一把將喻歆摟在懷里,狠狠的香了幾個。喻歆咬牙切齒地哼道︰「看你惹出來的麻煩,以後上街給我化個妝,有多丑化多丑,以後再有這種往上貼的女人出現,看我不親自出手,將你的臉畫個永久性的妝。」
葉子言最愛看喻歆吃醋的小樣子,不過他也舍不得她煩心,舍不得她傷心,咬著喻歆的耳朵道︰「你是越來越沒規矩了,難道老夫人沒教過你出嫁從夫麼,你反倒威脅起夫君來了,看我不嚴懲你,讓你長長性子,誰才是一家之主。」
說著就開始進攻,喻歆連忙躲開,左閃右避還是躲不過,臉上中招連連,留了一臉某的口水。
兩日後,喻歆和二夫人二太太她們幾個齊聚在大夫人的屋子里,參加斗茶會,所謂斗茶,即是比試點茶技藝高下,那邊慕馨兒和第五宜婷還有二太太坐到一塊,慕馨兒的臉色有些蒼白,時不時的用繡帕掩著嘴,喻歆暗笑。
這茶道跟吃食一樣,都是極講究衛生的,她一個帶著病的人,沖出來的茶也無人敢喝吧!
那邊二太太似乎很喜歡慕馨兒,老是拉著她講話,見她精神不振便問道︰「可是在府里人有待慢之處?看你憔悴的,真讓人心疼。」
慕馨兒連忙笑著回道︰「謝謝二太太的關心,馨兒無事,不過馨兒身子差,受了些涼罷了。」
「什麼二太太,實在生份,你既是宜婷的妹子,你喜歡就喚我一聲嬸子罷,都是一家子的。」說著就看了一眼喻歆,好似在說,慕馨兒是她家似的。
喻歆不禁失笑,看來二太太當真想著將慕馨兒塞到她屋里呢,上回送個丫鬟來不頂用,現在又想送大房的表親來麼,她二房管的事是不是太多了?不過既然二太太沒開那張口,她就權當什麼都不知。
那二太太又接關心的說︰「這八月的天熱氣不減,怎的會著涼了呢?可請大夫了?」
慕馨兒不知道為什麼二太太為何總幫著自己,但有人替自己說話她倒省了些心,忙說道︰「已是請了大夫,修養三五日便好了。」她也沒將受涼的原因說出來,怕是那日的事情被長輩知道,會看輕自己吧,既然燒不到自己身上,喻歆也懶得計較。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這邊喻歆想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便听二太太說︰「無事便好,你住的院子正好離听雨軒近,閑事也可以去找喻歆說說話,你們倆年紀差不了多少,又同是天寧城那兒來的,想必話也能說到一道去。」
喻歆冷哼,她倒是火眼金晴,一眼就看出來她們能說到一道去呢,她倒是覺得二太太跟慕馨兒更能說得上話呢。
喻歆還沒回答,二夫人便替她婉拒道︰「慕小姐是未出閣的女子,去听雨軒怕是不方便,喻歆平日還要管著院子侍候子言呢,能有多少空閑時間。」
一句話就將慕馨兒堵住了,女子的名聲重要,葉子言是男子,慕馨兒一個外人在男子的院里出入肯定是不妥了。二夫人都拿名聲說事了,二太太也不好再說下去。
那邊大夫人見她們已經互掐完了,便打著圓場︰「女子的名聲要緊,弟妹還是少說兩句,咱們還是快些斗茶是正經。不如就請馨兒先來?」
慕馨兒一听臉上頗有些自得,但想起自己的風寒不由的暗恨起喻歆來,都是她害的,若不是她故意刁難她,自己也不會因為那幾塊冰受了寒。慕馨兒看著大夫人搖頭︰「馨兒身子不適,怕把病氣過給長輩們。」
二太太見又逮到了話題,便插嘴道︰「這有何難,掩上面紗不就得了。」慕馨兒愣了愣,爾後感激地看二太太一眼。
大夫人擰著眉頭,頗有些為難,這病氣是很忌諱的,一時間也不答話,第五宜婷這時開口說了︰「娘,馨兒茶技了得,您不嘗一下,改兒她回去了你就悔了。」大夫人看了一眼坐下的人,見她們均無異議,便點了頭。
慕馨兒深知這是專為她而設的茶會,也不再推托,帶上面紗,眸里帶著幾分得意神色取出茶盞,又拿出餅,道︰「這是專為斗茶備地上好‘斗品’。」她入茶碾槽,細細碾成粉面,後將研細的茶末放入建盞,加沸水調成膏。調膏完畢才是點茶,她果真技藝高超,一手高高執壺,熟練點水,一手握茶筅拂動茶湯,時緩時急,毫不慌張。茶盞里漸漸浮上鮮白地茶湯來,二太太先贊道︰「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