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每當藍心笛想要要徹底放下或者忘記時,那些鑽骨的疼痛,恥辱般的記憶,就會提醒著她三年前的自己有多不堪,而這個男人又對她有多殘忍。
「你可以告訴我怎麼做嗎?告訴我,我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你少恨一點?」,慕容御啞聲低語著。
他傷害她的初衷,也非只是一個「恨」字而已,而現在,他又何嘗不明白她對自己有多切齒呢?
他的目光太灼熱,太專注,也太犀利,像是能夠直接窺探進她心底最深處的秘密,小臉漸漸不自覺的開始發燙,尷尬而煎熬。
從未有多的膽怯,竟然讓她根本就不敢挪動一分一毫,慕容御隔著兩米的距離,就那麼看著她,最後還是走回去,伸手牽住了她。
慕容御輕輕的笑了笑,直接摔上車門,追了上去,伸手去拉她的手,語調輕松的說道,「你怎麼知道我要帶你進這棟屋子的,嗯?」
原本,他是沒想過要這麼早就讓她到這里來的,可是,既然她想要離開他,去其它地方生活,那麼,他就該把這些都留給她,當然,他不是真的打算放她走,只是也同樣覺得他們或許需要一個新的地方重新開始。
好在,慕容御很快就松開了她,而是將她好好的放在了駕駛位置上,系好了安全帶,直接啟動了車子,向前駛去。
涼涼的微風,不斷的吹動著翻飛的紗簾,洋樓里負責打掃和管理的兩個佣人,並沒有多話,只是恭敬的打開了屋子里所有的燈,就直接退開了。
可是,當她被慕容御抱上二樓的那一刻,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那些記憶瞬間如潮汐般的涌進了她的腦海里,再慢慢的聚集到一起,瞬間砸開。
「……真的是這樣嗎?」,慕容御暗啞的嗓音說著,眸子里的劇痛並非比她少,他怎麼會不懂她此刻的感受,「那你已經決定了嗎?告訴我……想我尊重你嗎?」
慕容御俊臉蒼白著,語氣很淡,也很低,啞聲道,「好了,我們不說這個了,我們什麼都不說了,你只是好好的,好好的陪我待一會兒就好,明天我沒辦法去送你的,我受不了自己去看著你離開,而不強行把你留住,我們好好的待一會兒,這樣可以嗎?」
「你說呢!」,慕容御悠悠的說道,突然又湊近她耳邊低語,「專門帶你過來,就是讓你感受到什麼是愛啊?」
「啊!!!」她剛走了兩步,就尖叫了一聲,因為男人直接抓住她的手腕一拉,將她整個人猛然拉回去抱在了懷里,更是動作極快的迅速將她攔腰抱起來就往里面走。
藍心笛的小臉泛著一絲的蒼白,恍惚間,每一幅畫都帶著她回到了那些時光,一千六百三十一,原來是這麼多,三年前她在展廳看到的只有這里的三分之一。
「喂,喂,慕容御,你到底要干什麼,你快放開我,放開我啊!」,藍心笛左手環住他的脖子,手腳並用的鬧騰著,可根本無用,男人為了防止她掉下去,反而摟得更緊了。
後來,衛語彥出現了,她才知道他其實是殘忍凶狠的,因為他是那樣的扼住她生命的咽喉,不惜把她逼到屈辱和絕境。
藍心笛感覺到他像是在說著一場徹底分別前的願望,長長的睫毛輕顫了一下,垂下眼眸,不敢再與他對望,可依舊卻躲不開他目光的縈繞。
「給你看一些東西!」,慕容御只是淡淡的說著,並沒有放開她,反而就那麼抱著她一步步往選擇樓梯而上,好似真的不累似的。
「不用,你什麼都不用做,因為我好似什麼都不需要!」,藍心笛的清眸中有過一絲傷痛,原諒他,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切若無其事的和他痴纏,她做不到,至少現在不行,可和他成為陌路,好似她的心也並不會因此而好過多少。
四目相對間,她的清眸中里有著一絲讓他心痛的悲涼,她真的沒有一絲的辦法和他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好好的在一起嗎?
三訴怎自。「又被我迷成這樣了?」,慕容御剎住車,感覺到一絲不對勁時,轉頭正好對上藍心笛專注的目光,他記得,曾經他每夜去找她後,哪怕要她要得再狠,第二天早上,只要他不提前離開,她總是會在清晨這樣專注偷偷的去看著他。
「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我先走了!」,藍心笛腦子突然就痛了起來,不想再去想這一切的一切了,更不想听到他再說什麼報不報復的話,干脆直接伸手去拉車門,想要逃開了。
這樣對一個孩子來說,會不會太殘忍了,可要是什麼都不說,只是去騙他,當年只是他們走丟了,那為什麼回來這麼久之後,她卻從未跟他提起過,真的很煩啊!
最初,她只知道他是冷冽無情的,直到後來發生了許多事,她發現他也有可愛脆弱的一面,所以,她犯傻般的被這樣的男子吸引了。
「我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你不要再逼我了!」,藍心笛小臉泛白了幾分,有些激動的捂住了臉,全身都有些顫抖,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恨亦不想,愛已無能,忘也無法!
她這樣的想法很狗血,可她真的再也找不到這個男人突然把她帶到這里,還說讓她看東西,帶點神秘兮兮的味道,除了這個,她真的想不到別的了?
「心兒!」,慕容御摟住她,制止著她的動作,暗啞的嗓音,對著她低聲的喚了一句。
「走吧,我帶你去看,我想,他一定希望你有一天能看到這些,找回曾經的那些快樂,簡單的自己!」,慕容御牽著她一步步往里走,靜靜的說著。
可是,她要怎麼去告訴她的孩子,寶貝,這個叔叔就是你的爹地,只是他當年因為恨著你的媽咪,所以,他連你都恨著,都不想要,才會讓你一生下來就有如此多的病痛。
慕容御先是一愣,直到看見她的手去拉車門的時候,才猛然反應過來,趕緊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將她的手抓住,阻止了她真的離開。zVXC。
藍心笛並不知道他要帶她到哪里去,他沒說,她也沒問,因為至始至終,她都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有些虛,甚至可以說是頭昏腦脹的,可腦子里不停的浮現出慕容御的樣子。
藍心笛像是被人正好抓了個正著的小偷般,尷尬的臉色微微一紅,也不管他現在把車子停在了那個地方,懊惱般的拉開車門就走了下去。
他放開了握著她的柔荑,抬步朝里面走去,聲音低啞道,「這里是所有的你,一共有一千六百三十一張,每一張的你,都是我沒有見過的,而且都與我無光,唯一的一張我覺得和我有點關系的,也是他的最後一幅,那張《靈魂舞者》,我不敢把它留在這里,因為這里只是屬于他的世界,我想也該是你最美好,最快樂的回憶,如果有我,那麼剩下的就只有哀傷,一點都不能有,所有,我把它帶走了!」
她渾身都在顫抖著,如果當時她就那麼震撼,那麼此刻,她又該如何去看?
「是嗎?」,藍心笛的小臉始終蒼白,顫聲道,「他該是恨著我的才對,要不是遇見我,他現在該是生活得多好啊!」
薄薄的水霧一點點的在她的眼眶里聚集,不斷的刺激著她,最後再無聲的悄悄留下,藍心笛清透的小臉轉過去,顫聲道,「原來它們都在你這里?為什麼?為什麼會是在你這里?」
慕容御臉色較之先前,柔和了許多,甚至連嘴角都有微微揚起的一絲弧度,緊緊的抱住懷里的人兒,任由她怎麼鬧騰著,都沒有任何的猶豫或者是表情變化。
可現在,這樣隱忍到失控,都要對她妥協的慕容御,她沒見一次,竟然心底只是覺得悲傷一次,為什麼他在每一個階段都是如此的決絕,他為何從不把這些綜合一點,或許,當年他就不會那麼狠,狠到她現在想忘,都忘不了。
「慕容御,你瘋了,你就不怕我真的當真了嗎?」,藍心笛心情本來就很煩躁,不只是她自己和他的事,還在煩躁著小臻和他的事,她是那麼的清楚小臻一直渴望著有一個爹地,而且小臻也很喜歡他。
慕容御冷靜的看著她無聲的淚滴,听著她的詢問,柔聲道,「因為想要讓自己覺得你一直都還陪在我身邊,沒有恨意,什麼都沒有,只是簡單的生活著,里面也沒有我!」
慕容御的拳頭攥緊,因為骨節用力而指骨都泛白,甚至連青筋都能看見,明顯的是在隱忍著什麼,嘶喊道。
藍心笛起初在看到有人時,不敢再鬧騰,只能乖乖的窩在他懷里,終于看到其它人走了,才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不悅道,「諾,現在可以放我下來了吧?你帶我來這里到底要干嘛?」
藍心笛听到他的話後,這才停下了腳步,抬頭一望,自己竟然已經開始踏上台階了,因為周圍一片黑暗,只有這棟小洋樓的外面亮著燈,而且她剛才下車根本就沒有抬頭看過,只是低著頭悶聲走著。
「報復我,哪怕是你來狠狠的報復我也好,我給你任何的權利,你想要怎麼樣都行,那麼隔天給我一槍都好,直到你覺得夠了為止!」
那麼她呢?現在只是怨恨著他,還是記得曾經對他的那份愛意呢?當然,他多希望後者依然,可那樣,他也就更清楚她此刻心底的糾結和復雜有多濃。
原來,事情並非塵埃落定後,就一切都安好!至少現實反而讓他們無處可逃,在這之前,她還有理由說服自己,她是為了除掉衛語彥,而選擇和他見面糾纏,可現在,她已經找不到任何借口,肆無忌憚的和他有任何關系了。
藍心笛大概猜到了這里是慕容御的房產,而且還有佣人守著,那應該他會常來,只是他為什麼要帶她來呢?
該不是他想要把這棟房子給她,讓她以後生活在這里,又想把她想當年一樣,限制在白玉蘭吧?
她的手顫抖得厲害,明明他的掌心是很暖的,可卻還是給不了她一絲的心安,藍心笛垂在身側的拳頭緊緊的攥緊,腦子里就如海浪拍打著暗礁般,一波又一波,根本停不下來。
呃???什麼意思?藍心笛的五官都皺在了一起,腦子里飛速的變幻著,顯然腦子里出現了遐想,有些惱怒般是使勁推了身邊的男人一下,直接掉頭就走。
「這,這是哪里啊?干嘛帶我過來?」,藍心笛有些不在狀態的開口問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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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他因為恨,而把她留在了身邊,可每次在感覺到自己對她的異樣後,只能逼著自己更加殘忍的去對待她,那樣,他就只會有恨,而不會有多余的情感來左右支配著自己。
「我不是逼你,你知道的,我早就說過,無論你想要我怎麼樣,告訴我,我都會為你去做,只要可以減少一點我在你心中的罪孽,讓你好過一點!」
這是她一直沒有勇氣面對,也沒有找到的東西,原來都在這里,慕容御輕輕的把她放在了地上,可並沒有松手,仍舊扶著她,他害怕他一放手,她會倒下去的。
「你怎麼知道他現在就不好呢?」,慕容御握住她的修長手指,漸漸攥緊,他其實是羨慕岳陽的,他伴著藍心笛走過了那麼簡單快樂的日子,那怕她從來都不知道,可他的愛卻越積越多。
要不是他現在已經不再人世了,慕容御是斷不會讓藍心笛知道這些畫的存在,這份愛太深了,沒有人不會感動,如果那時,他一定會是他最大的威脅。
看著那些畫面,藍心笛的腦海中不停的閃現出那些曾經都快要被她遺忘的記憶,眼淚竟然漸漸的平靜了下來,可清眸中卻像是在被歲月一點點碾過一般,漸漸變得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