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場秋雨,淅淅瀝瀝不大卻連續下了三天也不停,秋風瑟瑟卷著落葉伴著雨絲一派蕭條。
我努力控制自己在天還沒亮就從溫暖的被窩里爬起來,楚世修早已經起床梳洗整齊,服侍我穿衣然後依依不舍的送我出門上朝。
今日是十月十五,在藍信出征四十六天後,在我回國十八天的日子,朝堂之上終于傳回了暑國與烏旦國這場戰爭的結果。卻是我無力承擔的劇痛,暑國兵敗,烏旦國順著暑國長驅直入,估計不日便會與鳳翔郡港口同時入侵我仙島國,暑國將軍戰死海上尸骨無存。
我一直低著頭站在大殿之上,除了從腳底一***傳到頭皮的涼意,就什麼感覺都沒有。藍信!你怎麼可以戰死?你怎麼可以不遵守承諾?結發還在我手里,你怎麼忍心死在冰冷的海水中?
退朝了,女皇走了,官員們三三兩兩也離開。大殿上除了連恭送女皇都忘記行禮的我,就只剩下坐在鳳椅之後錦塌上的張維慶丫。
張維慶慢慢從高台上走下,來到我身邊淡淡的語氣,卻帶著明顯的恨鐵不成鋼心情。「絮兒,仙島國即將與烏旦國開戰,烏旦國的海上戰船發達,現在合著暑國的陸地集體進攻,這就是怡親王的計謀。你身為寒王現在還有心思顧及一個有名無實的四爹?」
「他不是我四爹,他是我女兒的生父,我的夫君。」國家興亡,百姓的安危從來都不是我這個小女人會想到的。我只要我的夫君,我只要一家人平安,為什麼就沒人能懂我的心情呢?我不是這仙島國大女人,我只是平平凡凡的一個現代小女子,我只要我的老公,我只要我孩子的爹能回來,其他的我什麼都不管媲。
張維慶猛的甩了我一巴掌,這一巴掌狠的連會武功的我都被打倒,直直的栽到地上,我干脆就不起來趴在地上痛苦失聲。藍信!你怎麼忍心丟下我們母女,就這樣讓黛兒沒了爹,讓我沒了你這個最寬闊的臂膀保護?
張維慶背對著我狠狠握住雙手,已經有了皺紋的眼楮緊緊閉上。不理我這個寒王大殿之中趴在地上哭泣,心底同樣哀傷至極。是他和茹慶蘭錯了嗎?爭了一輩子,耍盡天下人卻忘記教育好唯一的女兒,造成我現在這副懦弱的樣子,這就是天對他們的懲罰嗎?
「絮兒,是爹虧欠了你,你到底要怎樣才能懂爹的心?」張維慶終于轉過身將我扶起來,放下所有的一切將我們真的拉到父女關系。
我趴在張維慶的身上,哭得雙眼紅腫,知道大殿之上不是敘父女之情的時候,低聲的說出我的要求。「爹,我要藍信。即使他死了,我就是冥婚也要將他納入我的名下,百年之後再續夫妻之緣。」
張維慶抱著我的手不由的抖了,這話記憶猶新卻是出自別人之口。這曾和茹慶蘭一模一樣的誓言深深的震撼著他的心靈,原來深情真的可以遺傳。
還記得當年被迫入宮時,茹慶蘭也曾這樣抱著他,對他說︰慶,終有一日我會將你迎回茹府,即使我們不能活著等到這一天,那我就娶回你的尸體,一場冥婚也要隨你再續夫妻之緣。
他不知道為什麼相貌普通到在這仙島國可以算是丑陋的他為什麼就會被先女皇喜愛,甚至不惜為他改名換姓也要佔為己有納入後宮。可是他知道茹慶蘭的深情,知道這份青梅竹馬的愛情是他要用生命守護一生的。
先女皇就算對他百般寵愛,甚至不惜將一個後宮妃子實力壯大,也要愛他寵他,可是在他的心里先女皇只是敵人,是破壞他人夫妻恩愛的罪人。于是,他與茹慶蘭問張維茹要來毒藥,毒死先女皇。
他和茹慶蘭的緣分並沒有因先女皇死去而得到再續,法律條規所限他已經是太後,女皇雖然年幼卻野心勃勃,他當然知道做為四大家族之首的茹府到底會遇到怎樣的打壓,所以他咬牙挺到現在,為的就是將我推到皇位,一家人可以名正言順的再續親情。事情都到了這一步,他不能允許任何人後退,包括自己更包括我。
「絮兒,明日你掛帥出征,只要你能勝利歸來,待你母親蘇醒爹會勸她寫下離合書,允許你與藍信再續緣。」其實人都死了沒必要再計較那麼多,但是他必須要我出征向天下證明寒王值得擁護。
女皇的心思是什麼他懂,女皇為什麼讓桃小一多次與我相會,甚至不惜留著桃小一清白的身子跟了我。張維慶沒有一點是不知道的,別忘了女皇是在他身邊長大,她的那點小算盤都是在他身上學來的,今日想用來對付他的女兒?那是做夢。
女皇當年能放棄妖媚的甹繪翎送到茹府,今日放棄江湖第一美男桃小一也是正常的。她是從小生活在皇宮中沒有感情的冷血女人,她的心裝了家國天下怎有空地放下男人?就算有那也是一陣風,吹過就沒了。再美的男子在她手里都是工具,能吃就吃,能用就用。怎麼可能像他的女兒一樣,將這些感情當成人生的全部?這是他的幸更是他的劫,能不能躲過這最大的劫數,一切就看天命。
我歸國女皇派桃小一來接,勾了我所有的思念卻再也不讓我接觸到桃小一的任何消息,搞的我滿心滿腦都是那個男人的影子無心正事。反間計雖然沒成,卻也打垮了扈相國所有的信念,如今人日日稱病不上朝,手下力量逐漸潰散。等來了外敵入侵這個最好的時機,不得不說女皇這以不動應萬變的招數確實很厲害,她總是喜歡用最少的力量爭取最大的利益,這也算她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地方吧。
只是有他張維慶在,他就不會讓女皇的如意算盤打響。現在將我支出打仗一來可以讓我累計聲望,二來可以遠離鳳都不再受桃小一的影響,三來也是到了他們這兩個皇室之人真正斗爭的時候。女皇必須死,桃小一也必須得死。他和茹慶蘭謀劃了一輩子的事,怎麼也不能壞在那個妖後的手里。美色是福更是禍!
「好。」我努力控制情緒自己站好,渾身的血液仍舊不斷的凝結,好冷!
「回府好好休息,明日準時出征。」張維慶拍拍我的肩膀,將狠戾的目光掩飾住。
「爹,小一……還好嗎?」我拉住張維慶的手,雖然知道不應該在這個時候開口問他,卻還是忍不住。他們都是我的心頭肉,哪個不在我身邊都會讓我惦念非常。十八天音信皆無,哪怕連他平日證明他安好的打打殺殺都不再傳來,我真的擔心他是不是被女皇發現已經不是處子之身,然後動了殺機。
張維慶拍拍我的手,一臉認真的神態。「他很好,每日待在軒寧殿養著,你放心的走吧。宮里有爹在,他不會有事的。」
「爹!你真的能幫我照顧他嗎?」他這樣說我反到不能相信了,想到我們三個初見那時,他可是模著衣襟對桃小一說話,那是他殺人的習慣,又明知道我對桃小一的深情,他怎麼可能去照顧桃小一呢?就算他真的是疼愛我,應該也不會對桃小一好的。其實不光是對桃小一,我覺得他除了對欒迪沒意見以外,對我所有的夫君都不太看好。歸根究底就是他們都長得太俊俏,在張維慶的眼中紅顏是禍水,我總是太過于迷惑在他們的美貌之中不能自拔。
對于我的懷疑,張維慶也只是淺笑。「你心里有誰怎麼想的,爹怎麼會不知道?放心走吧,爹等著你凱旋回來。」
我真的不放心還想再問問,然後讓他給我個明確的答復。卻在這時,張維慶從腰間取出三個金質的飛鏢,不用看三枚射出,分了不同的三個方向直接殺了三個偷听的宮男。他早都知道他們在那里,可是臨死前總要給人家留點什麼不是?這秘密的對話就算是送他們離去的禮物吧。
在我震驚的目光中,那三個宮男氣絕倒地。這說明什麼呢?張維慶居然光明正大的在大殿之上殺了女皇的探子,而且用了屬于自己的東西殺死,不再隱瞞他會武功的秘密。是要明著開戰,將皇位徹底的推翻顛覆嗎?
「絮兒,事到如今沒有人有退路,進則成,退則亡。什麼才是最重要的你回去好好想想,做不做女皇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張維慶說完轉身離開,最近爬上皺紋的臉沒有一絲的情緒,他陳述的是事實,這些年積累下來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我無奈的閉上眼楮,是我的心太小嗎?是我人生的目標放錯了嗎?可是親情愛情不比江山社稷重要?我搞不懂,也理不清,這人生利益與情感縱橫交錯,一步踏錯我都無力更改。就像藍信的死,如果當初不是我為了回國執意勸他,他就不會離開我們母女,長眠在冰冷的海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