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潔嵐找人費心的安排這樣一個什麼都有的山洞,是打算讓我們一直都住在這里的。或許,連他自己都想不到事情變化的如此之快吧。
洗簌干淨後,他就帶著我光明正大的離開山洞,然後光明正大的回到依山郡挑選禮物,最後光明正大的趕到王府。如此高調的提醒所有人,我們不但回來了,而且住到本地最大的、仙島國第二的王府去了。
王念之听到門子稟報,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整理就迎了出來,幾年未見,這丫頭也長大了。本來就比我高壯得多,現在更是整整比我高上一個半頭,一張儒雅清秀的俏臉更加漂亮,但是那一身白衣微微有些褶皺,不知道之前在做什麼。
迎上我滿臉的笑意,十分開心的接我們進到正廳,熱絡的安排上茶和午飯。我們幾年未見,但是她和潔嵐可是很熟悉的,生意往來比較多,自然接觸就多丫。
一番噓寒問暖後,還是沒見喬淵出來。我將半空的茶杯放在杯托之上,一副很明了的逗著王念之。「賢妹,衣衫如此凌亂,這麼久又未見喬淵出來。莫不是剛才做了,累到喬淵不能出來見客?」
王念之一愣,臉上未見紅暈卻顯苦悶,我們早都不是外人,更何況她與喬淵能互相明白心意也全賴我和甹繪翎的幫助。自然是沒有隱瞞道理,正色的和我解釋起她的家事。
「喬淵多年前就離府……因為,母親不肯接受他的身份。算起來,我和喬淵已經分開三年多。」王念之遙望著遠方,思念之情毋須多言自然流露。
我這才明白自己無意的一句話戳了人家的痛楚,馬上改了嬉皮笑臉正經過來。當年喬淵和甹繪翎的細作身份,還是王家夫人最早發現,由王念之透露給我的。沒想到前任女皇都死了這麼久了,王家夫人竟然還沒接受喬淵,甚至能將喬淵逼走媲。
「知道喬淵的下落嗎?」看來,我一定要將功補過,再說,讓有情人終成眷屬也算是積累功德之事嘛!所以我必須做。
喬淵是什麼性格,我多少還是知道一點的。就沖他當年和甹繪翎那麼糾纏,爭強好勝的性子是必然的。爭強好勝的人還有一個通病,那就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既然得不到王念之,又被迫離開,走的決然消失無蹤是必然的。
「我知道他在哪里,只是……接他幾次被拒絕後,他又會消失無蹤。所以,這一次我只敢暗中照顧,不敢再去見他。」我了解,王念之這個當妻主的自然更了解。踫了幾次壁,不僅沒接回來,面臨的是愛郎再一次消失。她能做的,只有默默守護。
我飄了潔嵐一眼,喬淵倒是和我身邊這個臭男人有幾分像。說走就走還死活不回頭,完全不顧及愛人是不是會相思成災,在家里擔心的寢食難安。
潔嵐當然也發現我的眼神,對我撅撅嘴。意思是,你不是挺好的嘛?哪有人家王念之那麼專情?
我自知理虧,馬上把頭又轉回來,還是想想怎麼安撫她比較重要。而且,解鈴還需系鈴人,我應該問問到底什麼情況。「賢妹,先女皇都死了這麼久,朝代也已交替這麼多年。為何令堂就是不能接受喬淵?」
我的話落,內宅的大門之處就走來一個拄著龍頭拐杖的中年夫人。夫人明明面色紅潤體形健碩,只要一看就是身體健康到可以獨自上山打虎,但是就是這樣她非要在這個五十上下的年紀拄著拐杖。
而且,這個拐杖足足有近兩米高的樣子。很粗很重的樣子不像是方便行走,反倒似隨身的武器的一般。大大的龍頭威儀無比,雕刻十分神似的龍眼怒目而睜,一條較粗的木色流蘇垂在下方,隨著她故意頓在地上的動作搖曳。人走路沒什麼聲音,但是龍頭拐杖卻發出極為高強的‘砰砰’聲。
王夫人蹙緊眉頭盯著剛才說話的我,似乎在外就听到我的話,一張和王念之書生氣質相近的臉上滿是厭惡的神情。她並不識得我是誰,听到我說喬淵就已經把我定義為討厭之列,可想而知她到底是有多不喜歡喬淵。
不待我們反映,砰砰的走到屋內,高聲的對我呵斥。「大膽,你是什麼人?我王府何時輪到你個外人來指手劃腳?」
生平第一次,我竟然被人這樣呵斥。我想回嘴,可是想想與王念之的友情,這畢竟是人家媽媽,我怎麼也不能直接就吼回去,面對這樣一個強勢的老太太我說點什麼才好呢?
王念之本沉浸在思念之中,所以也慢了一拍。唯獨只有潔嵐反映迅速,見王夫人直接奔我走來,自然是明白她要干什麼。馬上起身給王夫人見了一禮,然後不咸不淡的開口解釋。「見過王夫人,這位是我家夫人,茹府小姐——茹念情。」
我不解的看著潔嵐,誰都知道我不喜歡寒陽信口開河取的這個大名,所以從來都沒有人叫過,他干嘛要報我這個名字?
但是,我不解,其他人卻明白過來。王夫人得知是女皇微服私訪,由夫侍報的茹府名義來拜訪,定是有其他含義,這會兒自然是不敢跪下見禮,可是臉上的怒容馬上被微笑取代。
也不再砰砰的摔龍頭拐杖增添氣勢,轉彎極快恢復文人的謙卑樣子。「茹小姐大駕光臨蓬蓽生輝!既然您與念之有生意上的事要談,那老婦便不打擾了。念之!一定要好好招待好茹小姐!我去安排午宴。」
呃!我莫名其妙,王念之則無奈苦笑,潔嵐是若無其事的恭敬送王夫人離開。這老太太還真勢利,從名字得知我是女皇馬上改口,然後一個借口撤了就似從來沒出現過一般。既將壞印象迅速磨滅,又給了自家女兒一個談正事的借口,真是狡猾大大滴!
王念之秀美的臉上氣色不是很好,經過母親這樣一攪合更添無奈的苦澀。好姐妹之間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但是事先還是要給母親的失禮做番解釋。「姐姐!母親這般失禮並非針對你,還望你見諒則個!」
「自家人,何必說這些。無礙無礙!」人家一個長輩,都說了這些,我還有什麼好計較的?更何況,這麼多年交情,我豈有當真之禮?
王夫人張羅下人送上一碟一碟依山郡的特產,又是糕點又是水果的,估計一會兒不用吃什麼午宴,我只看這些豐富的東西就已經飽了。
下人們送完東西離開,王念之這才開口。「喬淵本名叫池水墨,至于水墨和母親的仇,就要從真的喬淵說起。」
咦!這名字倒是挺適合王念之的嘛!王家世代書香門第,配上一池水墨,多合適呀!王夫人咋就不喜歡他呢?我在心里偷偷的想著,然後等著王念之的下文。
喬淵是王念之的保室,這個自我們初見我就是知道的。對比與騰翡的保室關系,喬淵與王夫人倒是比較親近,獲得的感情也比較真。
喬淵是家生子,也就是王家下人的孩子。而喬淵的母親是仙島國女子中很特例的一個,在原仙島國女子大大為尊,什麼都不需要做也由國家出錢養著的情況之下,為報答王夫人當年的救命之恩,竟然毅然決然跟著王夫人進到王府,沒做有前途的管家,而是一直貼身跟在王夫人的身邊做起端茶倒水的丫鬟角色。極為細心體貼周到,對王夫人重情重義,不僅將自己的一生奉獻給王夫人,就連子女也是如此。
喬母這些年盡心盡力的伺候王夫人,並未娶夫侍來分散自己的精力,而是在青樓隨意懷胎為的只是報恩。第一胎女兒一直協助在王念之身邊管理生意,十個月之後第二胎緊接著生下喬淵,是為了趕在王念之出生不久,讓兒子的年齡與王念之匹配,執意不要名分給王念之做保室報恩。所以,王念之和喬淵可謂是真正的青梅竹馬一起長大。
王夫人對于喬氏一家人的付出豈有不敢動之禮?本就覺得喬淵子就這樣以最低的身份嫁給自己女兒委屈,依照規定保室連子嗣都不能有,更為心疼喬淵感動于喬母的心思,這些年拿喬淵當成親子般養育對待。總是勸王念之對喬淵要好一些,待日後長大要王念之一定要將女兒生個喬淵。從這些話完全可以明白,王夫人到底有多重視喬淵。
可是,池水墨為了混進王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殺了喬淵,然後易容跟在王念之身邊。王家人皆對喬淵再熟悉不過,池水墨的計劃又能隱瞞多久?最後查到池水墨竟然是女皇的人,所以王家人對他再恨也不能輕舉妄動,一直到女皇倒台,新任女皇也就是我上任。王夫人就對池水墨再也忍不下去。
而令王夫人最最不滿的就是,王念之不僅沒殺了池水墨,竟然還假戲真做‘愛上這個殺死喬淵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