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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市的小姑娘正在櫃台上擺塔羅牌,听見有客人買東西很不情願的走過來,「冰鎮要全是冰啊……還是,半冰半水,還是一點冰也沒有只有水的啊……」後半句話因為看見了蹲在他門口的仨人而變成了溫柔細語,但在花逸的耳朵里听起來就好像這小姑娘看見他們仨嚇了一跳似的,聲音越來越小。
他抬頭看看小姑娘,想著是否應該把衣服穿上,就見那小姑娘很嬌羞的把鬢角的頭發往耳朵後面一掖,莫堯在他的對面叼著一根煙撇嘴笑了一聲。
花逸遮遮掩掩不肯給花斐君看的這個秘密,是這麼令人震驚。
花逸跳下床接過海螺,想著也許可能大概他不會看里面的紙,莫堯從來亂翻別人的東西。
花斐君被他笑的莫名其妙,坐到床上拍他的腿,「想什麼壞點子呢?笑成這樣。」
莫堯說︰其實姚六六真的也算是受害者,她不值得被可憐是因為她太可恨。每個女孩在年輕的時候會愛過一個不該愛的人,她給人捅了那麼一刀,人給她上那麼一課。
花逸笑笑,把海螺放回小書桌上。知道就知道吧,莫堯不傻,他是不會給花斐君知道這里面的秘密的機會的,他沒那麼無私,也沒那麼大度。
莫堯抹了一把臉,「你不虛弱了吧。」
花逸也听到了姚六六的腳步聲,終于在姚六六馬上要抓住他的時候頓住了腳步,猛的回身,「站那!」
「沒看什麼啊,這天也沒那麼熱啊,你們怎麼熱這樣呢?」
花斐君突然開口,「你活該,你不懂得自愛怪得了誰,你不勾/引他他會主動踫你一下嗎?連自己不珍惜自己,誰願意珍惜你。」他抿了抿唇,越過姚六六走到花逸身邊,拍了怕他的後背,「咱們回家。」
莫堯記得這張紙,這是一個烏龍,當時花逸讓花斐君幫他寫一封情書,口誤卻說成了「給我寫一封情書」,現在他想想,也許當時的花逸根本沒有口誤,他是不是他一直想要的,就是這樣一場誤會,如果不是,那麼這張紙有什麼可珍藏,上面的鉛筆字跡已經變的模糊起來,如果真的是無意,那麼他為什麼又要有意隱藏。
「半冰半水的吧。」花斐君從兜里翻出零錢扔到櫃台上。
「嗯,是錢,不過沒多少。」他對花斐君笑了笑,然後看向震驚不已的花逸,半開著玩笑說︰「你這不行啊花逸,想娶媳婦靠你自己可能有點不靠譜,還得靠你小叔。」
花逸掐著腰,剛想和他開掐,就見莫堯身後走過來一個小姑娘,他一手指著莫堯,辯論的話還沒說出口,那個在昏暗下模糊不清的人影在他之前開了口︰花逸。
「你的私房保險箱滾到我地盤上了,快收好,沒了這個你怎麼娶媳婦。」他已經在花逸的臉上看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這里面有東西。」他正準備伸手去掏,花逸一個激靈撲了過來,搶走海螺,花斐君被他嚇一跳,「一驚一乍的干嘛呢?你還有什麼東西是我不能看的。」
他走的很快,說是逃避也不為過。花斐君和莫堯也沒和姚六六講話,跟著花逸往前走,雖然他們不知道花逸這是要去哪,但不管去哪,現在都不是他倆叫住花逸並且說上一句「知道家在哪麼就瞎走」的時候。
花逸大吼一聲,一把推開花斐君,順著床沿將海螺扔到臥室門外,反身騎到花斐君的身上,「就你會撓,就你會……」
「花你大爺!你跟著我干什麼?你還和我有話說還是你以為我和你有話可說?咱倆玩完了你懂嗎?永遠不可能再有戲了,永遠!」
遇見姚六六之後,花逸的情緒一直很低落,躺在床上看天花板,就好像那天花板有多好看似的。花斐君在臥室里幫他收拾回梨花寨帶的行李,看到以前莫堯送的那個大海螺,放在手里掂了掂,「這個帶回去嗎?」
花逸說不上來為什麼曾經他抱在懷里接吻親昵的小姑娘現在看上去會這麼令他討厭,他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極其不耐煩說道︰「姚六六,我不喜歡你了,你纏著我也沒有用,你現在就是變成觀音菩薩我也不會喜歡你,還有,你回頭。」他對著姚六六的身後指了指,但是姚六六只是含著眼淚可憐楚楚的望著他,「我他媽讓你回頭!」他一步夸到姚六六面前,按著他的肩膀把他扳過去,「看見了嗎?我小叔,本來可以上中國最好的大學,現在上不了了,因為沒有學校要他,因為我們家窮,因為我爸沒了半條腿,因為要還你們家的債!這個家不讓他上學了!都他媽是因為你!你他媽毀了我半個家,你憑什麼那麼不要臉的覺得我還會喜歡你!」
花逸也不回頭,繼續抱著海螺,「重在誠意,將來我可以往這里面放支票,沒準我也可能成為富可敵國的大總裁呢,到時候找一個視金錢為糞土的可愛嬌俏小娘子。」
花斐君一坐在地上,笑的不行,「你逗死你小叔吧,你那海螺里能裝多少錢啊,誰家姑娘那麼便宜啊!」
「那還總虛弱,我又不是林黛玉。」zVXC。
姚六六的小皮鞋在地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開始還只是慢慢的跟著,到後來直接小跑起來,花斐君轉過身,想告訴姚六六別再追了,都整整跟了一條街了,卻只感覺到了眼前一陣風飄過去,他一愣,沒想到這小姑娘跑的這麼快。
花逸側過身,枕著自己的手臂,「不帶,上大學我直接背走。」
「你別生氣,你不喜歡我那個樣子我可以改,我現在很乖,我……」
花逸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轉身就走。其實他有很多話想對姚六六說,但都只是哀怨和憎恨。他和姚六六兩個人,就像兩條相交線,這一生注定僅有一個交點。
「讓警察追的。」
「你又不是小孩兒了,上大學還背著海螺啊。」他搖了搖,發現海螺里好像有東西。
「當然要帶,你不懂,別瞎搖。」
「你讓誰戴小紅花?把你海螺給我,我看看到底有什麼秘密。」
「可是,我為了你懷過孕啊,我難道不算受害者嗎……」
「都說了私房錢!」花逸笑的都快出了眼淚。
「我才不信,不給我就一直撓你癢。」
「沒事啊,哪那麼嬌氣。」他笑著不以為然的甩了甩頭,短短的頭茬甩不出幾滴水,卻一點沒浪費的都折騰在了花斐君和莫堯的臉上。
姚六六穿著乖巧的女圭女圭衫,長發散在肩膀的兩邊,齊齊的劉海干淨的素顏,連走路的姿態都不再是從前囂張跋扈的模樣,只是就算她可以變成花逸喜歡的那個少女,花逸也不再是她愛慕的那個少年。
難怪花斐君覺得這地方眼熟,這不就姚六六她們家的樓下,上次匆匆來過一次,周圍到處都覆著白雪,和現在的樣子差很多。
「里面真的是錢啊?」花斐君在床上支著下巴看莫堯。
霎那之間,三個人都跟被通了點似的僵在原地。
「慢點喝啊,太涼了。」花斐君叮囑他。
花逸笑著回頭,笑臉頓時僵住,看著莫堯拿著他的海螺還很嚴肅的表情差一點就直接大頭朝下摔在了床上。
莫堯見小姑娘一步三回頭百般不舍的打量自己,就想逗他,「美女看什麼呢?」
想到花斐君穿著小紅棉襖頭上別這大紅花的嬌俏小模樣,他突然笑出了聲,並且笑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別做夢了,醒醒吧你,不可能,你現在連我的仇人都不算,我不想和你有一星半點的交集。」
花逸直起腰板接過他遞過來的水,「等會,我喝口水。」
姚六六終于放棄的對花逸的追逐,盡管她從不甘心,可是有些人無論你多麼留戀,也注定留不住。
裝在海螺里的不是錢呢。只是一怔被折過的白紙而已。由于反復的被打開,紙張的邊緣被磨的起了毛刺,他打開來看,忽然之間,像被人堵在心口窩開了一槍。
「啊?」小姑娘一愣,緊忙躲回櫃台里,手掌按在座機上,生怕他們仨會對她圖謀不軌。
花斐君瞪了莫堯一眼,拎著水往外走,「回家。」
姚六六對著莫堯和花斐君哭的直抽噎,「我,我只是,不想你討厭我,也不想你恨我,就算最普通的朋友……」
他點點頭,可還是仰著脖子猛灌了幾口,最後小半瓶干脆彎著腰倒在了頭頂上,花斐君也正在喝水,他喝的斯文,長這麼大他也沒像花逸和莫堯吃喝的時候那麼豪邁過。他伸手去攔花逸的時候,瓶子里的水已經不剩幾滴,他蹙眉道︰「你又犯傻是吧,這麼涼的水能往腦袋上倒嗎?」
花逸摟著海螺躺回床上,翻了個身背對著他,「私房錢,不許動,將來娶老婆的。」
白紙上剛勁有力的字跡屬于花斐君︰你若非我不嫁,我便非你不娶。
兩個人在床上鬧成一團,海螺滾了幾圈撞到沙發的腿停下來,莫堯一邊嘴角掛著笑听著他們倆在屋里胡鬧一邊看著無聊的綜藝節目,伸手撿起了海螺,一臉得意的掏出了海螺里的東西,然後微微一怔。
花逸回頭看了他一眼,笑的更厲害,花斐君突然心情大好,撲上去撓他的癢癢,「快說你在笑什麼,是不是想著怎麼壞我?嗯?」花逸被他撓的兩條腿直蹬,「別撓了,笑死我了,小花哈哈戴小紅花……」
「你倒是想當林黛玉,見過身高一米八幾光著膀子的黛玉嗎?」
他疊好紙張,塞回海螺里,舉著海螺進臥室的門口,「花逸。」
姚六六怔愣在原地,眼里盡是委屈,小聲的叫著他名字︰「花逸……」啊變溫水。
直到半夜,花逸還是睡不著,不停的翻著身,花斐君伸手把他攬進自己的懷里,輕輕拍著他的背,「遇見姚六六不開心了吧。」
「沒,」他摟住花斐君的腰,看著背對月光的花斐君,在黑暗里雙目閃著淡淡的柔光,「沒不開心,就是,就是想你摟著我睡。」
花斐君,你不知道,其實我有一場不可告人的愛戀,我只敢悄悄說給流星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