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微微側過臉,看到一名手持折扇的男子,邁著從容而優雅的步子,從遠處的桌子那里緩緩走出來,而剛剛的門被推開,也是被氣勁給推開的,卻是沒有發出過猛的響動,而是恰到好處的將門給輕輕推開了,可以想象此人的武功已經高到了一種境界。
他一身印染著墨竹的月白錦袍,外罩一件青綠巧工紗衣,一頭墨發用清透的碧玉冠束著,高潔而清逸,單單從身形來看就如此令人心神蕩漾,好似一團水墨在潔白的宣紙上輕輕鋪陳開來,驚起一派通身的書卷筆墨香。
明珠從未見過任何人的舉止態度如此文雅,在文雅中卻又帶著令人覺得高不可攀的清華之氣。
世上有很多英俊的少年,有很多文質彬彬的書生,有很多氣質不凡的世家子弟,也有很多少年揚名的武林俠少,但卻絕沒有任何人能和現在走出來的人相比。
雖然誰也說不出他的與眾不同,但無論任何人只要瞧一眼,便會覺得他卻是與眾不同。
他慢慢走到明珠面前,她才看清楚了他的容貌,她心里猛的一震,這個眉眼間盡是瀟灑風流的男人她認識,卻不是在這個時代認識的,而是在21世紀。
「蕭肅?」明珠瞪大了眼楮怔怔望著那個男人,難道他也穿越到這個時代了不成?
那男子只是一笑而過,「明珠姑娘,在下——風子墨。不過長得像您口中的那位故人,也是在下的榮幸。」
明珠又是愣了一下,保持著難受的姿勢,仍舊緊緊地打量著他,難道他真的不是蕭肅嗎?可世間又怎麼會有長得如此相像的人?
看著明珠那震驚疑惑的神色,風子墨輕輕一打開手中那把玉骨扇,「明珠姑娘,恕在下冒昧,可否請你到這屋里飲一杯?」
明珠倒是想啊,可是她保持著俯趴的姿勢,被黎傲天抓在手里,她怎麼跟他去飲酒。明珠無奈地皺了皺眉,用眼色瞄了瞄在背後擒住她的黎傲天,「以我現在的處境,恐怕哪里也去不了,什麼事也做不了。」
風子墨仍是不輕不淡的一笑,手中玉骨扇猛的一揚,一陣冷風襲向黎傲天,黎傲天用伸手去擋,二指一捏,捏住他射來的劍氣,把那鋒利的劍氣給折斷。
這風子墨果然的武藝已到一定境界,竟也能將氣勁化作劍氣媲。
黎傲天一手擋住風子墨攻來的劍氣,一手桎梏著明珠的一條肩臂,明珠另一條手臂得以逃月兌,自然反身去攻擊他,而就在這時,風子墨又輕輕搖動扇子,數道殺人劍氣直直逼向黎傲天,黎傲天連忙去擋,卻讓明珠趁機月兌了身。
明珠很自覺得躲到風子墨那里,哪棵樹高,自然爬哪棵了。
黎傲天橫眉怒視著風子墨,「風公子,你什麼時候對賤內感興趣了?」這風家是近幾年出來的大商戶,本是在關外做馱運生意發家,現在的勢力如日中天,是長安城、乃至全國數一數二的金主,每年捐出大筆銀兩充實國庫,父皇很是器重風家,所以大多數官吏都會給風家三分顏面。
明珠咬咬牙,飛快道,「靖王殿下,誰是你的賤內,我還沒嫁給你。」
風子墨淡淡一笑,雖然五官透著幾分硬朗,但是笑起來時卻如清雲流水一般,他看了一眼明珠,又看向黎傲天,「靖王殿下,你也知道明珠她長相雖是一般,可卻是個極有個性的女子,很多人喜歡也屬正常。再說她也確實沒有嫁你為妻,我請她喝一杯清酒,又何妨?就算,她已是人妻,我與她算作朋友間一聚,又何妨?」
他的聲音也如他的明朗的五官一般,硬硬爽爽的,听起來很有力道。
明珠隱隱覺得這個通身風流之姿,墨香流轉的男人,與蕭肅是一樣的,骨子里也是個極為霸道強硬的男人。
風子墨的幾句話,便教黎傲天的臉色更黑了些。這時黎傲天正想與他動手,不知何時董玉致已到身邊,拉住了他的手臂,著急地輕輕勸說,「這‘煙雨酒樓’也是風家的產業,他是主,我們是客,又何況他風家也算是大齊國國庫里的頂梁柱,若雙方真是動了手,終歸不好,這酒樓里客人太多,人多口雜的,這是一將鬧出,恐怕要成了笑柄。」
黎傲天一細想,玉兒的話不無道理,若到時候真傳出風子墨與他爭妻的故事來,他是無所謂的,但明珠作為皇室的女人,就當干干淨淨,傳到父皇那里,父皇絕對不可能讓他再娶這個女人。
風子墨溫文爾雅地前妻明珠細女敕通白的手指,那動作輕輕緩緩的,優優雅雅的,像是水到渠成那樣自然一般,明珠在愣怔間,竟然也忘了去抗拒。
轉身之時,明珠才意識到自己被一只溫暖的大手裹住了,本想抽出來,可想到黎傲天和董玉致在身後,更是痛心地將風子墨的手抓得緊了幾分。
也就在留給他背影那一剎那,隱忍多時的淚水終是無可抑制地落了下來,晶瑩的淚珠劃過那張蒼白如紙的面龐,沒入唇齒間的咸澀滋味直抵心間。她緊咬著唇,將那欲沖出口的哽咽之聲強行堵在喉嚨,咽下心頭,就仿佛咽下了一柄鋼刀,在她的心上,生生砸出一道深沉的血口。
察覺到明珠無聲的哭泣,風子墨騙過臉去看明珠,只見這個女子努力牽起一邊唇角,倔強地笑著,然而越是這樣笑著,淚水卻涌得越多,這般堅韌的女子,他眉頭不覺輕輕一皺,心里更是多了幾分憐惜,牽著明珠的手快步進了屋里去,抬手間,衣袖輕輕一揮,兩扇門又像風似的輕柔地闔上了。
黎傲天靜靜地站在原地,望著明珠跟著另一個男人走進那兩扇門背後,他的眸光斂得極深,只覺心中百味陳雜,難以言明,這究竟是何種感覺,連他自己竟也是第一次經歷。
「敢不賣七哥面子的人,除了明豬以為,竟然還有個風子墨?」九皇子愣愣地看著那一幕,心里是疼惜那樣脊背挺得筆直卻身形縴細的明珠的,不禁感嘆地嘀咕了一聲,這時,身邊的初陽輕輕一推他,九皇子奇怪哼了一聲,「怎麼了?初陽妹妹?」
初陽用眼色指了指那邊,讓他看向黎傲天方向,「九哥,你別說了,七哥似乎要氣爆了。」
九皇子心驚肉跳地往七哥那里一瞧,果真見他一臉青黑之色,還有兩只拳頭捏得緊緊的,手背上青筋跳動,極其憤怒可怕啊,若不是教董玉致挽著手臂,只怕已經沖進那關上門的屋里去了。
九皇子又不知死活地輕輕對初陽嘀咕了一聲,「七哥哪里是似乎要氣爆了,就是已經氣爆了。」
頓時,黎傲天一個犀利的眼神劈來,差點要將九皇子給豎劈成兩半。
這年頭是說實話也不給說了啊,九皇子只敢心里感嘆道,不在乎人家又何必動怒呢,風子墨說的是對的,就算明珠不美,個性也是討人喜歡的,有很多人喜歡是尋常事,如果明珠不嫁給七哥,嫁給其他疼愛她的男人,也是好的。然而,他七哥就是這麼蠻狠的男人,自己的東西,別人是踫不得的。
「初陽妹妹,看來這頓飯是吃不成了。九哥請你去別處吃飯,如何?」九皇子只能找個借口,趕緊閃人,要不是待會給七哥逮住,指不定怎麼處置他呢。
「反正明珠姐姐也不在了,咱們就去別處吃吧。」初陽怒了怒小嘴兒,看了一眼風子墨的包間,心想明珠姐姐在那個溫和的男子身邊應該不會出事的,便跟著九皇子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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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燻香撩人的包間內,等到門外沒了任何動靜,明珠第一件事就是趴在桌上大哭了一場。
鼻涕眼淚橫飛,弄得她滿臉都是,「該死的黎傲天,殺千刀的黎傲天,我畫個圈圈詛咒你……」然後用手指沾了點自己的眼淚,在紅木桌子上畫了個大圈,一邊畫著一邊怒吼道,「老娘詛咒你,生的兒子沒雞|雞,生得女兒沒咪|咪……」
說出之後,頓時覺得自己的詛咒可真夠毒的。
那哭得跟殺豬一樣的聲音,還有那個怨毒的詛咒,粗野的話語,都讓風子墨又好笑又吃驚,又回想起她剛剛在隔壁包間門外的話語,明明傷心的要命,但卻偏偏故作高傲與平靜,到現在的放聲痛哭,真是個會讓人打心眼里心疼的女子。
忽然地,她的慘痛的哭聲戛然而止,她滿臉淚涕,淚蒙蒙、髒乎乎地望著他,這個男人的修養是極好的,他就這麼在一旁安安靜靜地看著她,任由她哭鬧著,沒有發一句牢***。看了他半響過後,怎麼看他,都像是大學計算機系的高材生——蕭肅,哦,不是像,根本就是一模一樣,話說蕭肅這種絕頂出色的男人,她也曾偷偷關注過的,她怎麼會認錯人呢。
她又不禁又問道,「你真的是這個時代的風子墨,而不是21世紀的蕭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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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二更奉上,大家可以來發表下對那風公子的感想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