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傲天穿衣的手微微一滯,眸光一斂,背對著她,冷淡而言,「她需要我。」
是的,那個女人需要他,不管是真是假,他要立刻去陪那個女人,可是她呢,他有沒有想過她也需要他?
房|事過後,就留給他冰冷的身影和空置的另一半孤單的床麼丫?
明珠抱在他腰間的手不覺輕輕一抖。
這就是他說的會對她跟董玉致一樣麼?
她很想問一句,他媽的,究竟哪里一樣了,黎傲天你憑什麼為了那個女人這般欺負我?
她心眼一揪,忍住在眼眶里打轉的淚,不受控制地犯賤地問道,「那我呢?」
「明珠,別胡鬧,她病了。」
不用看,明珠就知道此刻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媲。
她也確定,她的挽留在他看來只是胡鬧。
那個女人就算是真的病了,可是她呢,早就時日不多,哪個重要呢?
不用說,她的命哪有那個女人的小病重要?
明珠強忍住自己嗚咽的聲音,吞了吞口水,「如果今天換做是我病了,你會從董小姐那里趕來看我麼?」
久久,沒听到他的聲音。
等來的除了無盡的沉默外,還有他厚實的掌心覆上她的手,她知道他要將她的手拉下來,他急著要離開,可那雙手剛才在溫柔地撫模她,而現在……
又何須問?
他的動作已經說明了一切。
原來愛與不愛有如此大的區別。
明珠喉頭又是一哽慟,卻是緊緊咬住自己的唇,尖利的牙齒恨不得嵌進唇瓣里,狠狠在唇上扎兩個血窟窿,他的手在她腕上施力,明珠冷冷地自嘲一笑,在拉下她的手之前,飛快抽出自己的手,何必再自取其辱?
她跌在身側的手輕輕顫著,再緩緩探向身側的被褥,拉到自己身上,無聲地、安靜地躺下,鑽進被窩里,緊緊懷抱住自己。
沒有他的溫暖,她只能是自己溫暖自己。
房內很靜很靜,靜得能听得到自己輕飄飄的呼吸聲,也能听得他穿衣的窸窸窣窣聲,沒有片刻逗留,緊接著的是匆忙離去的腳步聲。
這一晚,沒有她想的那麼難以入睡,在身心疲倦下,竟眯著酸酸澀澀的眼,也很快昏昏沉沉睡去。
*
翌日。
太陽照舊升起,暖融融的陽光射進來,洋洋灑灑的。
日近春天,連陽光也越發明媚了。
珠兒端著熱水,一臉喜色,在門外敲了敲門,今天特地晚一點過來伺候的,想讓靖王與小姐多待一會。
明珠讓她進來,她探頭一瞧,卻發現房里只有明珠一人,她納悶地問,「這麼早靖王就出去了?」
明珠只是淡淡笑著說,「昨晚他沒留下,听說董小姐病了,就急著走了。」
別看明珠語氣輕松的樣子,珠兒卻知道她卻是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心中越是有苦說不出。
「要不待會我們去看看董妃的病好些了沒?」
「去看她?我寧願睡覺,也懶得去看她。」明珠輕哼一聲,就算那個女人死了,跟她也沒半毛錢關系,是不?她才不願假惺惺地去看那個女人。
「難道小姐不想去看看她是否真是病了?昨晚是不是故意的?」
明珠挑眉瞥了一眼珠兒,「什麼時候,你也這般八卦了?她病沒病與我何干,她有該關心的人去關心好了。再說,就算她是故意的,我們又奈她何?她有靖王撐腰,不是麼?」
有時候有些事情不必過問太清楚,越清楚不過越是傷害自己罷了。
珠兒噤口,認真干起手里的活。
那日後,不知又過了十天還是半月,黎傲天又是一直沒來看過明珠。
這王府大得很,明珠也不大出去,頂多在自己院內走動走動,所以雖是同住一個王府,卻也沒踫上過。
雖是沒見過面,但是其間黎傲天卻托人送給她一只綠頭黃身的鸚鵡,這鸚鵡極其豐滿,羽毛鮮亮,長得跟鴨子似得,但這腦袋瓜子卻是十分聰明,教什麼話,一教便會。
明珠想,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那日去陪了董玉致,心里對她有虧欠,便送了個這個玩意兒給她。
原來不管是現代還是古代,男人只有做了對不起女人的事,才會送禮物。
那若是照這情況發展下去,她以後豈不是要多十只八只的鸚鵡神馬的了?
這麼多的鸚鵡養著真是浪費糧食的,如果她真有這麼多鸚鵡,不如烤了吃了,來個鸚鵡全宴。
想著想著,她輕輕一笑,瞥了一眼籠里的鸚鵡,那只綠頭鸚鵡兩只眼瞪看著她,一張嘴便喳喳叫道,「黎傲天是變態,黎傲天是大變態……」
明珠小嘴兒一咧便咯咯直笑,抓了一把桌上的瓜子仁,丟向鸚鵡的小小食盆里,還夸了一聲,「乖,綠毛,再來一個絕頂的。」
鸚鵡受到食物的誘惑,便興奮地張嘴高聲嚷道,「黎傲天,你從小缺鈣,長大缺愛,姥姥不疼,舅舅不愛。左臉欠抽,右臉欠踹。驢見驢踢,豬見豬踩。嘎嘎……嘎嘎……」
明珠笑得更樂了,自己咬了一口隻果,又丟了一顆小果子獎賞它,「綠毛,你這小嘴兒真甜,真是一只可愛的鸚鵡。」
忽然,身後傳來一聲,「明珠,你可笑得真歡。」
這一聲怎麼听都有點咬牙切齒的感覺。
明珠扭頭一看,嚇得一站而起。
庭院門口一襲白袍的男子,身姿挺俊,長發不受任何束縛,張狂邪肆地灑著,而他此時單手負于身後,一臉黑色的望著她。
媽|媽|呀,不會鸚鵡剛剛嘹亮的歌聲教這貨給偷听去了吧?
明珠一口隻果咬了半口,迅速咀嚼,趕緊吞咽下去,「呵呵……爺,您來了?」
綠毛一見到外人更興奮了,于是更加用力地賣弄它婉轉的歌聲,將黎傲天罵完變態。
明珠趕緊給綠毛使眼色,對綠毛又是瞪,又是眨眼的,可綠毛哪里懂,為了討要更多美味的食物,又開始重復之前那段話——「嘎嘎……黎傲天,你從小缺鈣,長大缺愛,姥姥不疼,舅舅不愛。左臉欠抽,右臉欠踹。驢見驢踢,豬見豬踩。」
這綠毛說完,卻沒有得到夢想中的美食,傻乎乎地看著明珠,「嘎嘎……嘎嘎……」地叫喚。
明珠心里罵了一聲,這傻比鳥還敢亂叫。
她現在就恨不得掐死它,它可把她害慘了。
明珠用手指死死戳了綠毛一下,小聲地嘀咕,「該死的東西,沒見到什麼人了,還敢亂說話?」
綠毛被明珠一戳,撲打著翅膀在籠子里撲騰,飛得鳥毛亂揚,「嘎嘎嘎嘎」地叫得可憐極了。
綠毛心想自己可真是比竇娥還冤,這麼賣力吟唱,得不到夸獎和食物就算了,還挨主子一頓毒打。
黎傲天陰沉著臉,黑得像是在墨水里泡過一般。
他從庭院門口一步步不緊不慢地走進來,腳下濺起一些微塵,楊進迷離閃亮的陽光里,有些模糊人的視線。
而他一雙黑漆漆的眸子直直地盯著明珠,走到明珠身邊,冷哼一聲,「明珠,你倒是挺有才的,幾日不見,竟將本王送你的八哥調|教得這麼能說會道?」
明珠干干地咳了幾聲,有些不敢去看黎傲天,又咽了咽唾液,楞楞笑了一聲,「哪里,哪里……呵……呵呵呵……」
「來人哪,把這只鳥拖出去烤了。今晚加菜。」
听得黎傲天冷沉的聲音,明珠心里一驚,這個也太狠了點吧,她是有烤了綠毛的想法,可也只是想一想而已,現在他一來,竟真的要烤了綠毛。
再怎麼說,綠毛也跟她主僕一場,也有十幾日的感情了,听到它死到臨頭,還真是有些舍不得的。
眼見幾個彪悍的侍衛要過來將綠毛拿下,明珠擋在了鳥籠前,唇角微揚,「爺,有話好說嘛,這畜生不懂事,何須與它一般見識?爺,若要加菜,臣妾給你再獵一只鳥兒來。」
這春日到了,麻雀啥的在枝頭亂飛,她隨處可以捕到的。
「爺,今日就想吃這畜生,別的鳥兒沒胃口。」黎傲天薄唇一掀,這笑卻讓明珠看了是膽戰心驚。
「額……這個……」明珠澀澀一笑,又繼續說道,「這鳥兒是爺送我的,吃了不是可惜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