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麥聖,麥聖走近前,他低聲吩咐道︰「注意那幾個人的動靜,我去去就回。」
離開喜宴,趕往寢帳,他的臉冷峻無比,心中有一點慌亂,仿佛慢了一點點,就會失去今生最重要的人。
距離單于寢帳尚有一段路,禺疆看見遠處出現一抹熟悉的紅色。
那人好像是楊深雪丫。
讓他震驚的是,她被一個男子扛在肩上遠離了營帳區。
這男子身形挺拔,難道是呼衍揭兒?
他立即跟上去,卻見呼衍揭兒把她橫放在馬背上,接著策馬狂奔而去。
禺疆掉頭尋馬,所幸神駒「烈火」全副武裝、弓箭齊備,他飛躍而上,全力狂追媲。
深雪絕不能有事,無論呼衍揭兒有何陰謀,他絕不能讓呼衍揭兒陰謀得逞。
呼衍揭兒揚鞭催馬,疾奔而去。
禺疆望著他穿越樹林,往月亮湖的方向奔去,緊緊跟上。
進入樹林,突然,疾風勁雨似的利箭從四面八方飛來,他心魂一震,霍然明白,這是早已安排好的埋伏,呼衍揭兒有意引自己到此,置自己于死地……
黑眸如鷹,眸光冷酷,殺氣激涌,他怒哼一聲,從容不迫地勒馬。
呼衍揭兒,你要我死,沒那麼容易!
在避無可避的危急時刻,他迅速月兌下暗紅外袍,躺倒在馬背上,雙腿緊緊夾住馬月復,力貫雙臂,舞著紅袍,盡數收下幾十支利箭。
接著,在敵人尚未反應過來之際,禺疆策馬前奔,抽箭搭弓,反仰身體,三箭齊發,連續三次,百發百中。二三十個蒙面殺手再次射出催魂奪命的利箭,逼得他從馬背上跳起來,攀住半空中的枝干,翻轉身體,以雙足勾住枝干,吊在半空中,再次射出利箭,快,狠,準,無一不中,蒙面殺手紛紛倒地。
剩下的十幾個蒙面殺手面面相覷,驚愣片刻才繼續射箭。
「烈火」奔過來,很有靈性地站在主人的正下方。禺疆躍下來,坐在馬背上,向蒙面殺手狂奔而去,斜側著身子,拉弓,三支利箭飛射而出;轉換到另一側,接連射出利箭……
蒙面殺手接連倒下,只剩十個,其中一個瞄準「烈火」,射中馬腿。
「烈火」吃痛,猝然跌倒,禺疆心痛極了,卻顧不了那麼多,抽出馬鞭,躍上一匹敵人的駿馬,揮著馬鞭打落敵人的箭雨。
突然,左肩一痛,右腿也傳來巨痛,他竭力忍著,滿身大汗。
蒙面殺手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單于身手高強,我等佩服。」
禺疆的眼楮似要噴出火來,咬牙切齒地問︰「你們是誰?為什麼在此埋伏我?」
說話的蒙面殺手一使眼色,站在禺疆身後的一個殺手痛擊他的後頸,禺疆立即失去知覺。
————
呼衍揭兒的確帶走了昏睡的楊女圭女圭。
月亮湖邊薄霧冉冉,晚風帶著絲絲的涼意,拂過霞光殘留的湖面,蕩開一圈圈的粼粼波光。
他靜靜地看著她,她沉睡的容顏美得勾魂奪魄,光潔的額頭,縴長的黑睫,挺直的鼻子,小巧的紅唇,精致的下頜,紅潤的雙腮……這奇妙的五官組合成一張嫵媚、清灩的臉,令人魂牽夢繞。
他想將她擁在懷中,想親親她的臉,想擁有她一生一世,可是今日是她與禺疆大婚之日,她已是禺疆的女人,還生了一雙兒女,她的心中只有禺疆,沒有他。
饒是如此,他絕不認輸,最終他會擁有她。
呼衍揭兒慢慢俯首,在她的眉心落下輕輕一吻,又吻著她的紅腮,蜻蜓點水。
她仍在沉睡,他不願在她毫無感知的情況下對她做出輕薄之舉,唯有克制著心頭那股熱火,起身離開。
楊女圭女圭被冷意凍醒,睜開雙眼才知道已經不在寢帳,而是在月亮湖邊。
怎麼會在這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人是誰?
她定楮一瞧,那人的背影和呼衍揭兒很像,是他嗎?他帶自己來這里做什麼?
不好!難道這是呼衍揭兒的陰謀詭計?
腦中電光火石,她壓住那股質問他的沖動,強迫自己冷靜、再冷靜。
四肢綿軟,一點兒力氣也使不上來,她費了好大勁兒,仍然沒有坐起身,卻驚動了呼衍揭兒。他快步走來,驚喜道︰「你醒了?」
她假裝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茫然地問︰「我不是在寢帳嗎?怎麼會在這里?為什麼我身上沒有一點力氣?我怎麼了……」
他扶她坐起身,右臂輕攬著她的腰肢,柔聲道︰「你喝多了,歇會兒就會好。」
這避重就輕的回答,楊女圭女圭更加確定他帶她到月亮湖是別有企圖。
她虛弱地笑,有氣無力道︰「不知道喜宴怎樣了,也快結束了吧,我們回去吧。」
「是該結束了。」呼衍揭兒看向月亮湖,眉宇清逸,目光卻灼烈,「只怕喜宴上所有賓客都會大吃一驚。」
「大吃一驚?」她直覺他這話大有深意,預感不妙。
他不語,望向月亮湖對岸的長草。
冷風過處,長草隨風搖擺,給人一種蕭瑟、蒼涼之感。
楊女圭女圭激動地追問︰「告訴我,你究竟想做什麼?你把我帶到這里,有什麼目的?」
他轉首看著她,淡淡道︰「為了引他出來。」
「你把他怎樣了?」她大吃一驚,緊張地問。
「不死也是重傷。」呼衍揭兒語聲遲緩,所說的話卻有千斤重。
夕陽西墜,晚霞絢爛,西天的雲霞雖然紅艷璀璨,卻也悲壯。
她蹙眉瞪他,如刀的目光好像要把他的眼珠子挖出來,罵道︰「你混蛋!」
她掙扎著站起來,卻綿軟乏力,復又跌坐在草地上,氣喘吁吁道︰「如果他有何不測,我不會放過你。」
呼衍揭兒扶她站起來,順勢摟著她,痴迷地看她。
楊女圭女圭不懼地與他對視,卻被他的眼神驚了。
他那雙黑眸,仿佛月亮湖漾滿了情意,溫柔痴心,令人心驚肉跳。
「只要能擁有你,我絕不後悔。」他宣誓道,無比篤定。
「放開我!」她猛地回神,用力推開他,卻始終使不上力。
呼衍揭兒看著她嫣紅的腮與唇,勾唇一笑,分外邪氣。
松手,展開雙臂,放開她——
那股支撐她的力量突然消失,她無力支撐,癱軟下來,仿如風中搖擺的長草,柔弱無骨。
他眼疾手快地抱住她,緊擁在懷。
她綿軟地依偎著他,小鳥依人那般嬌弱。
他身上飄散的男子體味繚繞在她的鼻端,擾亂了她的心神。
楊女圭女圭連說話都覺得吃力,別提推開他,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了。
「你給我吃什麼了,為什麼我全身無力?」
「我只是想讓你站在我身邊,不再離開我。」呼衍揭兒低聲沉魅,深深地看她,劍眉挺拔,黑眸俊亮,目光憂傷。
她愣住了,仿佛被他的目光鎖住,被他的溫熱熔化,竟覺得他可憐、無辜,他之所以會這樣做,都是因為自己——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才會做出這麼瘋狂的事。
男女之間的愛,無所謂對與錯,只是他們相遇的時機錯了。
他目眩神迷,俯首吻她的芳唇,以解相思之苦。
她驀然驚醒,腦子里一片空白,須臾才推著他,掙扎著閃避。
呼衍揭兒不顧她的抗拒,狂熱地吮著她的清甜。
從抱她的那一刻開始,他體內的血液立即沸騰起來,狂躁得連他自己都驚駭了,他從不知自己對她竟是這般痴迷、眷戀與渴求。
從來沒有一個女子讓他這麼想念,想得心痛,痛得刻骨銘心。
他饑渴地索吻,即使她僵硬、反抗;他熱切地在她的臉上烙下屬于自己的印記,即使她之前不屬于自己。再過不久,她就會完完全全地屬于自己。
雖然是趁人之威,但他不想放棄這個難得的機會,他想要更多,她讓他發狂。
縱使千般不願、萬般痛恨,她卻無力反抗,只能任由他的熱唇落在唇上、頰邊、脖頸、鎖骨……忽然,胸口有些涼,她發覺,他解開了她的衣襟。
今天是她嫁給禺疆的大喜之日,這是她的嫁衣,現在,她卻在另一個男子的懷中被迫接受男歡女愛,被迫承受著他的熱情與深情。
這不是很諷刺嗎?
眉骨酸痛,她心痛如割,閉上眼,淚水滑落。
呼衍揭兒嘗到了咸味,心神一震,吃驚地看她。
她淚流滿面,絕望地閉著眼,悲傷得讓人心疼。
他不再吻她,只是把她抱得更緊。今日之後,他就完全擁有她了,不必急于一時。
「放開我……我恨你……我會恨你一輩子……」楊女圭女圭淒痛道,竭盡全力掙月兌他。
「深雪,我無法克制自己。我試過了,可是忘不掉,你教我怎麼做才能忘記你?你告訴我!我也想讓自己灑月兌一點,可是,每個夜里一想到你,我就無法入睡,整夜無眠……我一直在想你,無法不想你……」他為她拭淚,嗓音悲痛而無助。
她怔怔地看他,他的眉宇凝出一道深深的痕,凝結著濃濃的傷與痛,一行清淚從眼角流下。
草原上的男人是鋼筋鐵骨,是驍勇善戰的英雄,她沒想到呼衍揭兒會為情所困、為自己流淚,這樣的情,這樣的愛,她如何償還?如何了結?
她無法不震撼、不感動,可是她又能怎麼樣?
「我已是單于的女人,還為他生了兩個寶寶……我已經嫁給他了……」
「我不介意,我只要你。」呼衍揭兒為她拉好嫁衣,撫觸著她殘留著淚痕的臉頰,「有朝一日,我會讓你穿上屬于我呼衍揭兒的嫁衣。我們該回去了,所有人都等著我們呢。」呼衍揭兒把她抱上馬,擁著她,縱馬馳回部落。
她靠在他的懷中,任他擺布,只想著快點回到喜宴,「你會殺了禺疆,是不是?」
他漠然道︰「到時你就知道了。」
————
夜色籠罩,冷涼的夜風呼呼掠過,楊女圭女圭略微清醒。
無論呼衍揭兒會耍什麼陰謀詭計,她絕不會讓禺疆有事,絕不讓呼衍揭兒陰謀得逞。
遠遠的,她望見廣場上火光通明,部民和騎兵站在夜幕之下,黑壓壓的一大片。
她震驚不已,丘林基泰和須卜也剛控制了喜宴,禺疆被人押著,身上血跡斑斑,刺痛了她的眼楮。
禺疆受傷了嗎?
她激動地下馬,呼衍揭兒悠然地抱她下馬,緊緊擁著她,朝喜宴走去。
他志得意滿,面色冷峻而邪氣,似乎告訴所有人︰她,禺疆的閼氏,已經是我的女人。
楊女圭女圭覺得雙腿像是灌了鉛似的沉重,走不動,任由他攬著往前走,一眨不眨地望著禺疆。
丘林基泰手握匕首,緩緩地刺進禺疆的月復部,慢,很慢,非常慢,一寸一寸地刺入血肉之軀,以一種真切而緩慢的痛,凌遲著他,折磨著他的意志。
禺疆被兩個騎兵扣押著,咬緊牙關,不哼一聲,死死地瞪著丘林基泰,並不屈服,戾氣滿目,血色觸目。
鮮紅的熱血汩汩冒出,染紅了衣袍,刺激著她的神經。
她想掙月兌呼衍揭兒的鉗制,奔過去制止丘林基泰的可惡行徑,可是,呼衍揭兒不會放開她,緊緊地抱著她,沒有一絲縫隙,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呼衍揭兒的女人。
一切,似乎靜止了一般。
「我不會讓你死得這麼痛快!」丘林基泰怒哼,滿腔仇恨,抽出禺疆體內的匕首,將匕首上的鮮血擦在他的臉上「你以為我會這麼容易放過你嗎?你害死了我的兒子丘林野,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伺候你!」
禺疆絲毫不懼,唇角噙著嗜血而不馴的笑。
即使塞南與倫格爾等大將皆已被擒,即使他的護衛與騎兵都倒在地上,即使他已經沒有翻身的余地,他也不信,今日就是他魂歸西天的日子。
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呼衍揭兒、丘林基泰、須卜也剛這三人的合謀——在食物、酒水中下藥,致使所有人癱軟無力,以此控制攣鞮氏部落所有人,控制了整個局勢。他唯一後悔的是,太過大意,失手被擒,不然也不至于如此被動。
他絕不會任人宰割!
面對丘林基泰的猙獰面目,他嗤之以鼻地別過臉,沾滿鮮血的臉孔似笑非笑,仿佛在嘲弄他,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然而,他焦急萬分,暗自謀算著如何扭轉局勢,再者,雪在哪里?現今如何?
他的視線中出現一抹熟悉的倩影,大紅嫁衣,嫣然流媚,那是他的雪、他的閼氏。
為什麼會這樣?
他心愛的雪,依偎著呼衍揭兒緩緩走過來,他懷疑自己的眼楮壞了,或者他受傷太重而神智不清……他不相信自己的眼楮……無論如何也不相信……
丘林基泰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冷嘲熱諷道︰「今日是你大婚之日,可惜你美麗的閼氏背叛了你,看到了吧,她選擇了呼衍揭兒,背叛了你。」
「為什麼……」禺疆失控地吼道,猶如猛虎怒吼,又如蒼狼悲號。
仿佛有一柄利刃刺入他的心口,邪惡地攪動、搗碎,心支離破碎,鮮血淋灕。
他的雙眼布滿血絲,染了血色一般,痛意分明,怒色狂涌。
楊女圭女圭明白他的感受,可是,眼下她無法月兌離掙月兌呼衍揭兒的鉗制,只能稍安勿躁,只能以靜制動。
呼衍揭兒側首看著她,知道她心系禺疆,更知道她心疼禺疆,可是,他不會放手。
他溫柔地笑,在她耳畔親昵道︰「你最好不要開口,否則,他會死得更快!」
她盯著他,怒火疾升,此時此刻的呼衍揭兒,讓她覺得陌生、嗜血、冷酷,而剛剛在月亮湖,她竟然被他感動。
不可饒恕。
他柔情脈脈地看著她,情深意重,仿佛她已成為他的女人,他在跟心愛的女人說悄悄話。
這就是他的陰謀,他要讓禺疆親眼看見,她在大婚之日投入別的男人的懷抱。
再者,他還要讓禺疆知道,今日是她與他的合謀
她憤怒,恨不得殺了他,「你到底想怎麼樣?」
「稍後便知。」呼衍揭兒緩緩道,在她腮邊深深一吻,然後迎上禺疆如刀如劍的目光,冷冷一笑,「禺疆,你應該忘了一件事,現在我就告訴你︰我對深雪承諾過,我一定會娶她為閼氏。從今日開始,深雪是我的閼氏,而不是你的閼氏,你最好牢牢記住!」
「對了,我差點忘了告訴你,前幾日深雪到我呼衍部接回瞳瞳,短短兩三日足夠我們部署好一切,今日這種局面還滿意吧。」他又補充道。楊女圭女圭震驚得心膽俱裂,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原來,原來,他引她去呼衍氏部落的用意便在于此。
他早就計劃好一切,讓禺疆親眼目睹她的背叛,看見她與他的合謀。
她望向似已崩潰的禺疆,他也望著自己,痛恨、冰寒的目光如箭射來,正中她的心髒,貫穿而過。他桀驁不馴地瞪著她,眼中浸染了絕望,那種錐心刺骨的絕望,撕裂了他的身、他的心,以及他曾經美好的一切、他對幸福的期待……
他瘋狂地掙扎著,就像被困已久的猛獸,怒吼一聲,拼了全力掙月兌敵人的壓制,然而,更多的人涌上來,對他拳打腳踢……
楊女圭女圭心痛如絞,悲傷彌漫在心間,在鋪天蓋地的絕望中,一道靈光擊中她,她心中一動。
「呼衍揭兒,你不會放過單于,是不是?」她笑得嫣然而森冷,「既然今天他難逃一死,請你帶我過去,讓我和他告別一下。」
「告別?」呼衍揭兒疑慮道,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會有這樣的轉變,為什麼變得這麼冷靜。她太聰明,他絕不能掉以輕心,不能落入她的圈套。
「你擔心我救他?我走路都走不穩,怎麼救他?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她的眼梢掠起一抹嘲諷,清冷地笑,「過會兒我叫你抱緊我,你就要抱緊我,因為我要讓他死心。」
呼衍揭兒攬緊她,清俊的眼眸染了過多的戾氣而顯得嗜血,「好!不過我告訴你,你想救他,絕無機會。」
楊女圭女圭仍然笑著,任由他抱著,一步步走向禺疆,仿佛走向萬丈深淵
她的手探向他的腰身,悄然拔出一柄青銅短刀,藏進袖口。
須卜也剛氣急敗壞地叫道︰「呼衍揭兒,你做什麼?你不知道她詭計很多嗎?」
呼衍揭兒擺擺手,不耐煩地打斷他。
楊女圭女圭的眼中只有禺疆,只有身受重傷的他,在心中對他說︰不要絕望,不要悲傷,我不會讓你死,一定不會……
禺疆感覺自己從千萬丈雪峰上掉下來,身心無依,四肢撕裂,那種久違的痛令他無法承受。
呼衍揭兒和楊女圭女圭站在他身前,但是他覺得,他的雪,離他非常遙遠,他無法踫觸到她;她就在眼前,他卻無法擁她入懷……
「放開她……」他掙扎著吼道。
「我就是不放開,你能怎麼樣?」呼衍揭兒挑釁地笑。
見他更緊地抱著自己心愛的女子,頃刻間,禺疆全身的力氣好像被抽走,剩下的只是一具干枯的軀殼。是的,他不能怎麼樣,他無法搶回他的雪。
楊女圭女圭淒楚地看著他,柔弱無骨,火光輝照在她白皙的臉上,綻開朵朵嫣紅,流紅瀲灩。
她知道,他已經認定了一個事實︰她背叛了他!
無所謂了,只要他活著,他如何看待自己都無所謂了。
她取下骷髏鏈子,費力地放在他的掌心,啞聲道︰「請你為我保管,請你忘了我……」
「為什麼……為什麼背叛我……」禺疆的吼聲振聾發聵,驚心動魄,撕裂了夜幕,隨著夜風飄散,淒厲,孤絕。
「因為,你傷害了我。」她唯有這麼說。
心如刀割。
雙眸閃著淚光,可是她不能哭,不能讓呼衍揭兒懷疑。
她面對呼衍揭兒,悄然模出青銅短刀,對準自己的左肋下方,緩緩地笑,笑靨如花,柔,聲款款地說道︰「揭兒,抱緊我。」
這般溫柔的話語,他第一次听她這麼說,心馳神蕩,情不自禁地摟緊她。
驀然,他感覺到一個硬物硌在身上,突兀得令他心神一凜。
緊接著,他听見刀刃刺進血肉之軀的輕響,很清晰,清晰得讓人崩潰……
她的唇逸出一聲輕得幾乎听不見的痛呼,讓他幾欲成狂……
他看著她,她的臉龐閃著昏紅的光影,影影綽綽;她的唇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冷笑,冷得徹骨,冷得殘忍;她縴長的黑睫輕輕的顫動,眸光冰寒。
「如果單于必須死……我也必須死……是你親手殺死我的……是你……」她斷斷續續地說著,嗓音低啞。
「不……深雪,你不能死……」呼衍揭兒又震驚又悲痛,緊攬著她。
她竟然自盡!
她自盡的刀竟然是自己隨身攜帶的短刀!
「雪……雪……」禺疆不顧一切地掙扎著,就像一只被困多時、極力掙月兌牢籠的野獸,被壓制得死死的。
她的鮮血刺疼了他的眼,她的舉動撕裂了他的心,他不知道會變成這樣,更不知道雪為什麼這麼做。
一切都靜止了!
夜色深重,萬籟俱靜,一點輕微的聲響也無!
他听不見任何聲音,耳中嗡嗡地響,那雙染血的眼眸只有倒在呼衍揭兒懷中的雪,她很虛弱,她不停地流血,她是不是快死了?
**哎喲,這可腫麼辦?